第九章
不過,她沒想到他們三個人竟然這麼有「緣分」,兜轉了好幾回,從台灣相遇到波士頓,又從波士頓相遇回台灣……
「嗯,我是上海行銷部經理,這個月調回來總公司開會。」顧嫚芝一邊啜飲紅酒,一邊打量着她。
三年不見,徐沁濃變得更清麗可人,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儼然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尤其是兩人在同事面前高調地宣佈婚訊,讓她氣到心底滋長出嫉妒的苞芽。
當她為情所苦的那幾年,她很想問巨浚業,自己究竟是哪一點輸給徐沁濃,但始終沒有機會開口。
「想不到你跟浚業居然會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沁濃不喜歡她過分犀利的眼色,銳利到宛若一把利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但礙於她是他的同事,只好勉強應和她。
「對啊,你不覺得我跟巨浚業很有緣嗎?」顧嫚芝佯裝一副漫不經心閑聊的口吻,但凜凜的聲音卻充滿了敵意。「高中同班三年、考上同一所大學、不約而同選擇在波士頓攻讀碩士,現在居然又成為同事……」
沁濃無聲地笑了笑,交談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兩個女人之間暗潮洶湧。
她優雅地啜飲着香檳,隔着杯緣悄悄打量顧嫚芝,是她太過敏感還是怎樣,總覺得顧嫚芝說話都帶刺,隱約透着一股敵意。
這麼多年過去,難道顧嫚芝還在乎巨浚業嗎?
他們之間除了同事的關係,還有其他的交集嗎?
「既然你是上海行銷部經理,主要工作的地方應該是在上海吧?」沁濃試着找出兩人沒有交集的部分。
「就台北和上海兩地跑,不過我在考慮要不要向總公司請調回台灣,畢竟這裏才是我的家。」顧嫚芝又向迎面而來的服務生要了杯紅酒,頻頻藉着喝酒來掩飾內心的妒意。
顧嫚芝瞥見她無名指上燦亮的戒指,胸口彷佛被螫了下,正狠狠地抽痛着。
「喔。」她敷衍地點點頭,總覺得顧嫚芝話中有話,好像在暗示什麼。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越過會場浮動的賓客,落在鎂光燈聚攏下的巨浚業,他和幾位高階主管正在接受電子媒體的專訪。
「浚業很出色吧?」顧嫚芝朝她挑了挑眉,銳利地說道:「就我知道他在就學時,研究論文就已經刊載在國際期刊上了,在結束矽谷的工作合約后,也有許多科技公司有意延攬他,其實他在國外可以有更好的發展……」
「嗯。」沁濃盡量壓抑滿腔的不悅,隨便應了句。
她一點都不想和其他的女人討論自己的男人。
巨浚業有多出色耀眼,她自己最明白,根本不需要任何女人來提醒她。
她也無意與其他女人分享他的驕傲與榮耀。
她跟其他戀愛中的女人一樣,愈愛巨浚業,心眼就愈小,自私地想霸佔他的所有,不願跟任何人分享他的一切。
若不是顧及巨浚業的人際關係和形象,她才不想委屈自己應酬顧嫚芝……
「顧經理,原來你在這裏,有幾個行銷部的同事在找你……」另一名穿着深藍色套裝的公關人員,切入兩人的談話。
「好。」顧嫚芝斂起眼底深沉的敵意,換上一抹熱絡的笑容,朝着人群走去。
沁濃悄悄地吁了口氣,原本參加派對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壞殆盡。
她朝巨浚業的方向望去,注意到他的訪談還沒有結束,索性端了一杯香檳走到外面,站在陽台上透透氣,入秋的夜風輕輕吹來,卻拂不走她心裏的疑慮。
說到底,她心底還是介意顧嫚芝的存在,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重逢。
她害怕自己小心翼翼守護的愛情會被顧嫚芝破壞,而且也不喜歡聽到顧嫚芝談論巨浚業,那語氣彷佛兩人有多熟、生命里有多多交集似的……
巨浚業結束媒體採訪后,在會場裏繞了一圈,沒瞧見她的身影,便往外面的陽台走去,果然見到她倚在欄杆前吹風。
「派對很無聊嗎?」巨浚業走近她,凝看着她線條優美的側臉。
她回過神,朝他柔柔一笑。「就有點……悶。」
他的手掌親昵地貼着她的腰身,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那我帶你回家好嗎?」
「這個酒會不是對你很重要?直接走掉可以嗎?」她側過臉,微微瞟了他一眼。
她喜歡他說「家」這個名詞,因為那是一個完全屬於兩人的地方,可以阻去外界的紛紛擾擾,她也能放縱自己的情感,任性地霸住他。
「再重要,也沒有我的老婆大人重要。」他低頭親吻她柔嫩的鬢角。
她溫柔地輕笑,心底被他甜蜜的情話融化。
兩人牽着手,走回會場,向公關主任和幾個董事打過招呼后,一同離開飯店。
殊不知,一雙嫉妒到發狂的眼睛,正緊緊地跟在兩人的身後,直到他們的座車消失在擁擠的車流中……
巨浚業和徐沁濃從派對離開后,便直接開車回到租賃的公寓。
一路上,她猶豫着該不該向巨浚業提起遇見顧嫚芝的事,但又怕被他取笑自己小心眼,所以一直隱忍着。
回家后,她脫去高跟鞋,直接走往半開放式的廚房,打開冰箱,取出兩瓶可樂,將其中一罐遞給他。
他脫下西裝外套,鬆了松脖子上的領帶,接過她手上的可樂,拉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大口。
她倚着流理台,好整以暇地瞅着他,試探地問:「喂,你猜,我在派對上遇見誰?」
「誰?」他又喝了口可樂,問得漫不經心。
「顧嫚芝。」她加重語氣說道:「她說她在你們公司擔任行銷部經理……」
「她喔,好像吧!不過我們又不是在同一個單位,她隸屬於上海分公司,只會在台北待一個月,等研討會結束就要回上海了。」他打開冰箱,取出一盒櫻桃。
「那你為什麼沒跟我說她也在你們公司上班?」她語氣酸酸的。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他打開水龍頭,沖洗着櫻桃,塞了一顆進她的嘴巴里。
升上總經理后,他的工作又忙又累,連籌辦婚禮都沒什麼時間了,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顧及其他的人事物。
對他來說,顧嫚芝就跟其他「齊威科技」的員工一樣,僅只於同事而已。
「怎麼會不重要……」她嘟囔着,心裏多少有點芥蒂。「我總覺得她好像……好像很在乎你……」
憑着女人的直覺,她多少感覺得出來顧嫚芝對巨浚業依然存有好感,至於這份感情是深還是淺,她無從得知。
他一邊看着嘩啦啦的水流下,一邊聽着她用幾不可聞的音量抱怨着,索性關掉水龍頭,抽起紙巾,拭去手上的水漬。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顎,輕吻了下她翹挺的鼻尖,輕謔道:「咦,我好像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咧,該不會是有人在吃醋吧?」
她嬌哼了聲,沈下俏臉。
他貼近她,雙手撐向流理台的兩側,運用身材的優勢將她圍困在胸膛里。
「我是真的很介意她的存在,不是在吃醋鬧脾氣。」她抬起柔弱無辜的眼睛,定定地注視着他。
愈是愛他,她的心眼就愈小,小到連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更何況顧嫚芝可不是一粒沙子,而是株巨大的仙人掌,眼神和語氣都帶着刺,扎着她的心,令她極不舒坦。
「就算嫚芝曾經在乎過我,也都是以前的事了。」巨浚業的眼神剛健坦白,繼續說:「後來我不是告訴你,她跟我研究所的同學陸傑交往,兩人一起到上海工作了嗎?而且他們還訂了婚……」
「她訂婚了?」沁濃露出驚訝的表情,顧嫚芝在派對上的話題始終繞着他打轉,根本沒有聊到她的未婚夫。
「去年我還在美國工作的時候,陸傑打電話跟我說的。」他看了她幾眼,繼續以一種輕訓的口吻說道:「所以嫚芝對我來說,僅只於同事和友人的未婚妻。」
「喔。」她輕應了聲,看來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以前我一個人在美國,那麼孤單寂寞都沒有做壞事了,更何況是有你在我身邊,我更不可能對朋友的未婚妻有非分之想。」他用手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懶洋洋地笑道:「所以你這顆聰明的小腦袋瓜就不要再胡思亂想嘍~~」
不管是在波士頓念書那段期間,還是出了社會工作,他遇過的女生不算少,其中當然也包括身材極好、美麗又富有吸引力的女人,她們的示好也許能夠撩撥起一個男人的yu望,但卻無法挑動他的心。
他對他們的愛情有責任,必須要互信互愛、忠誠坦白,不想貪圖一時情慾上的放縱,而毀了兩人這麼多年的感情。
「誰叫你不事先告訴我這些事……」她柔聲抱怨着。
「好……」他以一種安撫的語氣說:「以後不管大事小事,我都會先跟老婆大人報備。」
「你要說到做到喔,要是敢欺瞞我的話,你就完蛋了。」她故意揪住他的領帶,軟軟的警告他。
「好,我會好好遵守完美老公守則第五條——對老婆一定要誠實坦白,絕不能有任何欺瞞說謊之嫌。」
她輕捶他的胸口,再度被他甜膩的情話逗笑了。
「親愛的老婆大人,我招供完畢嘍,現在是不是輪到你了?」他的眼神懶洋洋的,一抹性感的笑容躍上唇角。
「什麼意思?」她無辜地眨眨眼。
「亂吃飛醋,不信任老公,是不是該罰?」
「有本事你就處罰我。」她昂起下顎,壞壞地挑釁道。
她不相信他會捨得處罰她。
「好,我罰你一整晚都不能下床。」他彎下身,將她攔腰抱起,往卧室走去。
她驚呼一聲,輕捶他的肩膀,嬌聲抗議道:「哪有這種懲罰方式啦~~」
他粗魯地推開房間,將她拋在床上,富有侵略性的眼神漫遊過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從小巧細白的腳踝,一路往上移,來到她勻稱修長的小腿,被黑色貼身洋裝包裹着的曼妙曲線。
他扯下領帶和皮帶,俐落地解開襯衫上的鈕扣,墨黑的眼睛往來梭巡着她誘人的身段,她微微敞開的襟口,露出一半雪白的酥胸,令他奔騰的熱情在血液里涌動着。
他熾熱的目光,彷佛帶有一股熱力,煨燙了她的肌膚。
「喂,沒有這樣的懲罰方式啦,聽到沒有?」她不安地瞪着他,慌亂地想爬下床。
他扣住她細白的腳踝,一寸一寸地靠近她,然後將她壓覆在胸膛與床墊之間,火熱的視線大膽地盯着她。
「那我們改換另一種懲罰方式怎麼樣?」他毫不隱藏自己的yu望,堅...挺的下腹貼觸在她柔軟的身軀上。
「什麼方式?」她天真地問道。
「換你懲罰我……」一抹曖昧兮兮的笑容躍上他的唇角,繼續說道:「罰我取悅你一整個晚上。」
「那還不是一樣……」她嬌嗔道。
他低首吻住她殷紅的小嘴,吞噬她未竟的話語,感受着她玫瑰花瓣誘人芳香甜美的滋味。
他的吻又濕又熱,極盡纏綿,輕易地撩撥起她體內深沉的yu望,然後盡情地在她的身上撒野,用一整晚的時間證明自己有多麼愛她……
傍晚一場滂沱的驟雨,讓整座城市彷佛浸泡在水裏,坑坑疤疤的路面上積着一灘又灘的水漬。
大雨剛下的時候,巨浚業正好在開會,趁着會議中間休息十五分鐘的空檔,他回到辦公室撥了通電話給沁濃,告訴她今晚應該不會跟她一起吃飯,因為會議不曉得會拖到多晚才結束。
兩人結束簡短的對話后,他又回到會議室進行馬拉松式的漫長商討策略,為了將公司生產的液晶電視拓展到美國市場,總公司將亞洲區各個行銷處的高階主管全都調回來研擬行銷策略。
等到會議結束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巨浚業拎着公事包走下樓,這時候滂沱的雨勢已經轉為毛毛細雨,他的車子前天恰好進廠保養維修,只得站在路邊招計程車回家。
一輛白色的BMW房車停在他的跟前,玻璃車窗緩緩地降下來。
「浚業,我送你吧,這時候很難叫車……」顧嫚芝從駕駛座探出頭,嬌聲說道。
「我自己搭計程車就可以了,很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巨浚業彎下腰,朝着窗口望去,婉拒她的好意。
「快點上來吧,這裏不能停車……」顧嫚芝催促道。
身後傳來一聲聲刺耳的喇叭聲,再加上下雨,放眼望去,計程車裏幾乎都有載人,巨浚業只好接受她的好意。
入座后,他繫上安全帶,客套地說:「大家開會一整天都累了,還要你送我回去,真不好意思。」
「那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不熟,都認識十幾年了,何必跟我見外。」顧嫚芝熟練地操控着方向盤,悄悄地瞟着他。
一雙疊滿彩妝的濃艷眼睛,藏着偏執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