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帶汪到高雄見了爸爸和靜子阿姨后,換他帶我去見他的家人,雙方家長都很滿意,所以婚禮的籌備也順利展開。
為什麼這樣順利呢?我嘆了口氣,順利得出乎意料。
不是跟自己說好要斬斷對丁予恆的感情?那此刻的失落又是為何而來?
“這種帖子好不好?”汪指著一張喜帖問道,驚斷了我的思緒。
“不錯啊。”我點點頭,敷衍了一聲。
“喜宴我準備請屏東最有名的師傅來做,你覺得……”汪又問道。
“可以啊。”我淺淺一笑,吃什麼不都一樣?
“蜜月旅行我們到帕勞?”汪又發問了。
“你喜歡就好,我沒意見。”
總之婚禮是由汪一手包辦,雖然他常常徵詢我的意見,但我真的沒有意見。
難道不期待這場婚禮嗎?一生一次的終身大事啊,為什麼一點興奮感也沒有?莫非我還對丁予恆抱着期望,希望他能像一個王子般騎著白馬將我帶走?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相信婚後就會愛上汪,然後與他攜手共度白首。
“芸,你真美。”在我試穿婚紗時,汪站在身後,從鏡子的反射里我看到他低着頭,兩片嘴唇朝着我的髮際前進。
“等一下。”我用手阻止他的唇,在他錯愕停住時趕忙找了個借口。“這樣頭髮會亂,拍照就不好看了。”
“嗯,對不起,我忘了。”汪向我道歉,反而讓我升起一股罪惡感。
和汪結婚真的能擺脫對丁予恆的感情嗎?我甚至連他的吻都無法接受,更遑論肌膚相親了。
牽著汪的手走進攝影棚,面對鏡頭的我竭力展開幸福的笑靨。至少在別人眼中要裝出快樂的樣子,以後就能自然而然快樂。
拍下幾張后,攝影師突然對汪招招手,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芸?”汪回來后將我輕摟在懷裏。
“嗯?”
“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們改天再拍。”汪體貼地說道。
“怎麼這樣說?”我抬頭看着他,又儘力擺出笑容。
汪停頓一下后才把真相告訴我。“因為……攝影師說你笑起來很僵硬,像戴了面具。”
“對不起。”真是糟糕,原來幸福的表情定不容偽裝的,我那粗糙的演技只能騙得過汪,卻瞞不過攝影師的眼睛。
“汪,可不可以不要拍了?”沉默了一會兒,我低下頭鼓起勇氣問道。現在我一定是滿臉尷尬吧。
“咦?”汪似乎吃了一驚,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反正結婚以後要拍多少照片都可以,何必急着在這種時候……”
我找了個最糟的借口,但汪一語不發地點頭答應了。
走出婚紗公司時眼中一陣酸意,為什麼汪要一再包容我的任性?害我愈來愈討厭自己,罪惡感也一天比一天嚴重。
我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祈禱自己至少撐到婚禮結束吧,等到一切成定局,我就不會再搖擺不定。
***
結婚的日子是汪的祖父母定的,身為望族的他們非常重視傳統,所以這場婚禮是從凌晨三點的祭祖開始。
一邊捻香一邊向冥冥上天祝禱,原諒我現在依舊猶豫不決的心吧。
祭祖之後是一連串祈福儀式。那是用來祈求新娘新郎百年好合,然而我卻感到諷刺,只要照着做,兩個人就真的能長長久久嗎?
折騰了一陣,總算跑完所有儀式,此刻東方天空也微露出曙光,我也可以重入甜美的夢鄉。
“到了。”
汪輕輕喚醒我,睜開眼睛才知道已經到了高雄的家。
我睡了一整路,獨自開車的汪想必相當寂寞吧。
“不要睡過頭了。”
汪溫柔囑咐,我只有微微點頭。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即使再怎麼不願意,也必須成為汪的新娘。
進入家門時不巧遇見丁予恆,這段日子一直沒見到他蹤影,不知是我在刻意迥避他,還是他在刻意迴避我?
兩人默默相對一會兒,我先開口了。“那份網路工程師的工作……”
“我錄取了,明天開始上班。”丁予恆邊說邊揉着雙眼,我才汪意到他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
他熬夜了?
“喔。”我點點頭,這樣他在工作上就跨出了一步。
說完后再也想不到其它可以聊的話題,我只好傻傻地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丁予恆突然走近我,緊張感作祟下,我心跳加速,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在早晨寧靜的客廳中聽來更顯清晰。
他想對我說什麼?如果他現在開口說一聲喜歡我,即使不被原諒,我也會義無反顧地停止婚禮。
等了片刻后,從他口中說出的是:“累了就快去睡吧。”
“好。”說完后,我與他擦身而過,心裏湧起一陣想哭的衝動。
為什麼從他的眼中我看不到遺憾或是感傷?果然一切都是我的誤會。加快腳步衝進房間后,我緊閉門扉,眼眶裏濕潤的淚水帶來一股酸意。
“不能哭,今天把眼睛哭腫的話就不好看了。”我提醒自己。
然而即使已經告訴自己好幾次不能哭,眼淚還是不聽話地墜出眼眶。
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為丁予恆哭泣了。
***
彷彿才剛入睡就被一連串敲門聲驚醒,靜子阿姨在門外喊著:“小芸,汪來接你了!”
我瞅了一眼鬧鐘。還沒到中午,汪到底有沒有睡啊?
急忙翻身下床,用手理了理紛亂的髮絲后就走出房間,汪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還想睡嗎?”汪溫柔地問道。
“不會。”我搖搖頭。比起汪來說,我睡的夠多了。
“吳媽媽,我先送芸去上妝,等她化完妝你再過來吧。”汪對靜子阿姨說道。
我曾經告訴他靜子阿姨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也明白告訴他不要把她當成岳母。
“開車小心點。”靜子阿姨吩咐道。
此刻我見到她眼中閃爍的喜悅,我明白即使我沒叫過她一聲媽,她還是把我當作自己親生的女兒。
正要出門時,丁予恆從門外走進來,看了我和汪一眼。
“大哥。”汪打了聲招呼。
丁予恆沒做出任何回應,我則緊張地注視他臉上複雜的表情,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
“大哥,我們先走一步,等一下……”
汪還沒說完,丁予恆就突然開口回道:“叫什麼大哥?你們還沒成為正式的夫妻吧!”
聽完后,我感到無比的忿怒;事已至此,他還要這麼說,真是太令我難堪了。
“小恆,不要亂講話。”
靜子阿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趁隙推推汪的肩膀,提醒他趕快離開。
上了車后,汪先瞥了一眼後照鏡,再以關懷的口吻問道:“捨不得離開家嗎?”
“嗯?”我不懂他為什麼這樣問。
“你的眼睛哭得很腫。”汪指指後照鏡中反射出的我的雙眼。
怎能和汪明說我是為了丁予恆才哭呢?我只有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你跟你哥哥感情好像很好。”
汪畢竟是個聰明的男人,我想他早就看出我和丁予恆之間的不尋常了。
“或許吧。”我淡然一笑,這種“感情”又該怎麼衡量?
汪不再說話,踩下油門讓車子的速度逐漸加快,從窗外逸進的風感覺有些冷了。
***
一進房間,汪就推推我的肩膀。“我來給你介紹,這是化妝師。”
“少爺,你的新娘目稠那A這呢腫?”化妝師大喊著,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她比較戀家,拜託了。”江說完后就轉身離開了,留下我和化妝師兩人獨自在房間裏。
化妝師是個不多話的人,只有靜靜在我臉上打粉修飾。兩個小時后,我攬鏡自照,浮腫的眼皮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上的艷妝更讓我增添幾許成熟的氣息。
人家說女人在結婚那天最美麗,大概就是這些化妝品堆砌出來的成果吧。
等穿好潔白的婚紗時,門突然被打開了,進來的人是燕柔。
“小芸,我有話跟你說。”
“好。”我用眼神示意她將門關好,再靜靜注視她坐在椅子上。
燕柔先是用力吸了幾口氣,緊接着以迷惘的眼神看着我。“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嫁給我不認識的人。”
“不相信也得相信了。”我聳聳肩。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任誰費盡唇舌也不會改變。
房中瀰漫一股難解的沉悶空氣,燕柔似乎心事重重,深呼吸了好幾次。
“丁予恆呢?”過了幾秒鐘后她開口。
我別過頭去不想作任何回應。
燕柔摟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丁予恆怎麼說?”她不讓我逃避!
“何必管他怎麼說,要嫁給誰是我的自由!”我回頭勉強裝出笑靨,心裏的疼只有自己忍了。
燕柔放開了我,以憐惜的口吻說道:“小芸,你在賭氣。”
“我沒有。”我不甘示弱,但說的相當心虛,低下頭不敢和燕柔四目交接。
“你有!”
燕柔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我幾乎招架不住,盈盈的淚水又在眼中醞釀了,恐怕一會兒就要潰堤而出。
“哼,誰規定結了婚就不能離婚的?我還是很看好你和丁予恆。”不知燕柔是發覺我的異樣了,還是想緩和緊張的氣氛,突然脫口而出。
這最後一句話使我憶起了多年前的賭約。“原來你在心疼你的十塊錢啊?”我嘲笑道。
“你這傢伙,專門扭曲我的意思,看我怎麼教訓你!”燕柔一邊大聲嚷嚷一邊舉起手臂,不過沒有真的打下去,只是做個樣子而已。
“對了,你現在工作怎麼樣?”我聽說她在投顧公司上班,是個滿有名氣的基金經理人。
“勉勉強強,還過得去。”燕柔停止了嬉鬧。
我見到她眉宇間鎖上一層淡愁。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后,燕柔開口了。“小芸,你期待這場婚禮嗎?”
這個問題我曾經自問自答了好幾次,始終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不過在燕柔面前沒必要明說。“我……當然很期待。”
“邱芷芸,你以為我今天才認識你嗎?”
燕柔的斥責使我有股空虛感。是啊,我是不期待這場婚禮,可是沒有這場婚禮的話我又能怎麼辦?
過了一會兒,燕柔又開口,語調是十足的溫柔。“算了,只要你覺得好就好了。”
她這句話不知道是安慰還是惋惜,正當我想回應時,聽到燕柔手機響起的聲音。
“喂,好,我馬上過去。”燕柔切斷通話后連忙跟我道歉:“對不起喔,總經理要我馬上回公司開會,拜拜。”
“嗯,再見。”我向她揮揮手,目送她的背影出門。
獨自坐在房間裏的我開始思索燕柔的話。她說的一點都沒錯,結婚了誰能保證就不會離婚?如果我再三心二意,就算汪再深情,也會離我而去。
可是汪離我而去又怎麼樣?只不過是少了一雙可以倚靠的肩膀,遠不及丁予恆對我那若有似無的溫柔所帶來的傷害。
霎時間鼻頭一酸,眼淚又亟欲奪眶而出,汪也恰巧推門而入。
“準備好了嗎?”
我趕緊低頭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好了。”
當汪將他的手伸向我時,我給了他一個笑容,不過笑得相當辛苦。事已至此,已經容不得再期盼奇迹出現了。
我跟汪走出房間。這一次搭上的是禮車,耳畔響起的是一串又一串不停息的鞭炮聲。
每個人都在祝福我和汪的幸福呢,為什麼我卻一點幸福的感覺也沒有?
“對不起,我跟家人說過不要太吵了,他們就是不聽。”汪似乎察覺我臉上的異樣了,他以為我是討厭鞭炮聲。
“沒關係。”除了這三個字外,我不知該作何反應,總不能說出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吧。
不久后汪的老家就出現在眼前,從前來迎接的人潮就知道汪的家的確是地方上的望族,再加上汪是家中的長子,才有這樣的排場。
既然如此,今天要更小心翼翼了,起碼不能讓汪丟臉。
偽裝幸福是我最近學來的專長,就讓我繼續偽裝下去吧。
***
正式進了汪家門后又是一連串繁文縟節,等到喜宴的鞭炮聲響起時,已經是晚上七點。
瞥了一眼親家席,那兒只有爸爸、靜子阿姨跟小穎。
丁予恆缺席了?
我左顧右盼尋找他的蹤影時,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在找什麼?”背後傳來汪的聲音。
“沒。”我回頭給汪一個微笑,順着他的指示坐在他身旁。
菜一道一道送上桌,無心動快的我偷偷用眼角餘光尋找丁予恆的身影。
“怎麼不吃呢?這是屏東最有名的師傅。”
汪體貼地為我夾菜,我只有回一聲謝謝。
“老哥,大嫂太害羞了,你要好好教她。”我聽到汪的妹妹在虧他,桌上的人接着哄堂大笑。
我繼續低頭。這群我只有見過幾次面的人在一夕之間成了我的家人,況且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這又讓我惦記起那個與我住在一起、名義上是我哥哥的丁予恆,究竟算不算我的家人?
到了新娘新郎敬酒的時間,汪牽着我的手起身,開始一桌一桌敬酒。
首先到了親家席,汪走到爸爸身旁向他說了聲謝謝。
“我的女兒……就拜託你了。”
爸爸的聲音硬咽,我聽了眼淚差點被逗出眼眶。再看一眼靜子阿姨,她的眼眶中也盈滿了淚水。
小穎倒是沒什麼情緒上的反應,只有小聲告訴我:“姊,哥剛才有來,然後放鞭炮的時候就不見了。”
原來是這樣。我向小穎點點頭。丁予恆不出現也好,不然若是在此刻見到他,我該微笑接受他的祝福?還是冷漠地擦身而過?
聽著賓客口中的祝福,雖然高興不起來,還是要勉強啜飲杯中的果汁,順便點頭道謝。
“新娘愛飲酒啦!”有些客人拿着紹興酒就要倒進我杯中,汪都替我擋了下來,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新郎疼某喔!你很幸福!”客人一下子台語一下子國語交雜她說著。
我心裏雖然明白是讚美,總在耳中卻像是諷刺。
“該去換衣服了。”汪輕聲提醒我。
我在伴娘的攙扶下回到房間,一件絢爛的晚禮服已經在那兒等着我。
換了衣服後接着就是送客,然後是奉茶,再來是我和汪的新婚之夜。
那時該怎麼面對汪呢?
“好了,可以出去了。”伴娘為我束好腰帶后告訴我。
再次走出門時聽到了歌聲,從聲音發源處看去,不知何時多了部伴唱機。
大概是餘興節目吧。我坐回汪身邊,沒有在意唱的人究竟是誰。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麥克風裏傳來下予恆的聲音。
“各位鄉親,我是新娘的哥哥,現在請新娘跟我合唱一首歌給大家助興。”
我瞪大眼睛,丁予恆到底在搞什麼鬼?
“小芸,不可以嗎?”丁予恆又問了一次,眾賓客發出熱烈的掌聲。
“大嫂,上去啦。”汪的妹妹催促我。
“汪……”其實我真的不想看到丁予恆,所以轉向汪求助。
“想唱就過去吧。”汪溫柔說道。
連汪都不站在我這邊了,我只好勉強起身走向丁予恆。他將另一支麥克風遞給了我。“這首歌就算我送給你的結婚賀禮。”
喇叭中傳出的熟悉旋律是“愫”。
接過麥克風,我彷彿回到高中歌唱比賽時的舞台上,將自己專心投入曲調中。
此時視線轉向丁予恆,卻吃驚地發現他眼中夾帶了款款深情。
屬於我唱的部介來了,我趕緊閉上眼睛裝作陶醉於歌詞中,直到女生部介唱完還不敢睜開。
“你給我的愛彷彿總是太多,你給我的情彷彿也是太過,因為過多的感情定沉重的負荷,讓我不能拒絕又難以接受……”(詞:王振敬)
丁予恆的歌藝聽來似乎比高中時進步了,換一種說法是他的感情放得比高中時重了。
我睜開眼睛面對他,間奏時,讀懂了他眼胖深處的情意。
他這次很認真!
可是我又能怎麼做?這隻不過是一首合唱曲呀,唱完后我又必須回到汪身旁。
主旋律在耳畔響起的瞬間,我的淚腺被觸動了,卻強逼自己保持微笑,強忍着不讓眼淚滑落雙頰。
“也許你覺得卿卿我我才能顯得情深意厚,所以你說我忽冷忽熱難以捉摸。兩情若已是天長地久,你我何必朝朝暮暮?問你是不是真心真意與我同行且共度白首……”(詞:王振敬)
第二次唱到這部分時我哽咽了,連忙將麥克風關上,不敢讓汪聽見。
“你是不是真心真意與我同行,且共度白首?”丁予恆也把這段歌詞轉化成對白,反覆問了好幾次。
這個時候地想要我怎麼回答?喜宴都快結束了!
就在猶豫不決時,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空氣中,丁予恆立刻接著說:“謝謝大家!”
眾人又響起熱烈的掌聲,我知道一切已經到了終點。
“你的表情比高中時進步了。”除了讚美外,我不曉得該向他說什麼。
“你的也一樣。”
我聽到這句話后心中陡地升起一股莫名恐懼。難道丁予恆看穿我的心思了?我連忙逃難似的逃向汪的身邊,緊緊地挽着他的臂膀。
幸好汪沒問我為什麼顫抖,只有將我挽得更緊了。
***
送完客后是奉茶的義式,我捧著一杯熱茶給汪的親友品嘗,接受他們的祝福。
或許是剛才的心悸還沒平復的緣故,我一直不敢抬頭看任何一個人。
“這個新娘很害羞喔。”
不知是誰說完后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我只有繼續低着頭。
送上手中最後一杯茶,聽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還有靜子阿姨的呼聲。“小恆!等一下!”
“小芸。”
熟悉的呼喚傳入耳際,我抬頭望向門口,站在眼前的是丁予恆。
到底怎麼了?
“哥,你來得太晚了,新娘茶已經送完了。”在這麼多長輩面前,我只能故作輕鬆。
“我不是來喝新娘茶的,只是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說。”丁予恆以我從未聽過的認真口氣說道。
此刻靜子阿姨也到了門口,她無力地喊著:“小恆!你不可以……”
“我很喜歡你。”
丁予恆說出這句話,讓我頓時楞住了。
他說的是真是假?
“因為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所以請你跟我回去。”丁予恆加重語氣說道。
我望向他的眼睜,曉得這是百分之一百的真心話。
我該怎麼回答才對?
“又是餘興節目嗎?”汪走到我的身邊向丁予恆問道。
我瞅了他一眼,看得出他在壓抑內心的忿怒。
“小芸,你怎麼說?”丁予恆沒有理會他,深情的眼眸始終盯着我。
他太過分了,居然到了最後才願意表白!現在我的思緒混亂成一團,根本沒辦法思考。
“大哥,你的演技真好,我真的被你嚇到了。”
汪試圖轉圜,丁予恆卻再度說道:“小芸,我在等你的回答。”
汪和丁予恆都看着我,被他們注視的時間雖然只有幾秒鐘,但對我來說似乎有幾個世紀之久。
終於,我決定順從最初的想法,將結婚戒指脫下遞給了汪。
“開玩笑的吧?”汪雖然還在笑,可我注意到他的嘴唇在顫抖。
“對不起。”我只能向他道歉了。
“芸,快跟我說你是開玩笑的。”
汪的口氣還是一樣溫柔,不過我聽得出隱藏在其中的怒意。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再三道歉后伸手向丁予恆,讓他握住我的手。
“那A按呢?”廳里的賓客開始議論紛紛了,汪的臉色更是蒼白得可怕。
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我跟着丁予恆準備離開。
汪將我拉住。“等一下,你們不是兄妹嗎?”他的瞳眸閃爍無比的疑惑。
我點點頭后告訴汪真相。“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汪聽了這句話后就放開了手。
和丁予恆離開的時候,我聽到靜子阿姨在拚命道歉,但我們依舊沒有停下腳步,逕自走向火車站。
“我們闖的禍可真大。”
丁予恆笑着說,讓我想在他微笑的臉龐上揍一拳。
“還不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愈想愈傷心的我不由自主悲從中來,投向他的懷中將這些年來的委屈淚水全數宣洩在他衣服上。
他沒有反駁,只是一直溫柔地摸着我的頭髮,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就留給明天去傷腦筋吧,此刻我需要這樣的溫柔,更希望不只是今夜,往後的每一天都能享受到這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