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暫居唐府,沁水得到最高規格的待遇,她整個房間裏擺的、用的,全是最高檔的東西。紅木大床散發著淡淡的高級木料香,床上的繡花被褥細緻柔軟。只是她初次出宮,再加上被唐冠堯擾亂了心神,沁水懊惱得在床上翻來覆去,幾乎整晚沒能好睡。
天大亮時,她才勉強拖着慵懶的嬌軀起身,梳洗過後,精神才好了些讓夏荷替她梳頭打理完畢后,她親自從帶來的書箱裏找了一些書,打算從今日開始好好改造不成才的唐冠堯,強迫他多讀些書。
“公主,唐家老爺夫人親自來請您去用早膳。”桂嬤嬤從房外走進來稟報。
"公公婆婆?"沁水趕緊放下手裏的書,快步走出去。
“公主萬福——”唐家老爺夫人一見沁水便要跪下行禮,沁水趕緊拉住他們,不讓他們跪拜。
“我說了,你們是公婆,我是媳婦,往後見了我不必行大禮。”
再次聲明。沒有道理公婆還要向媳婦跪拜的!
“是,是,我們知錯了。”
興許是她正經的模樣太嚴厲了,唐家兩老的神情看來竟是更加惶恐,點頭如搗蒜,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人拖出去砍了腦袋。
沁水心裏很無奈,她其實很親和,她不知為何他們要拿她當噬人猛虎看待。
她該怎麼對他們解釋,才能讓他們明白,她並不是一個嚴厲刻薄的媳婦呢?
微嘆口氣,她轉移話題問:“公公婆婆用過早膳了嗎?”
“尚未,就等公主一塊兒用。”唐老爺趕緊說道。
“那麼,駙馬呢?”
唐家老爺夫人對看一眼,神情顯得有些尷尬。“他……他向來不用早膳的。”
“不用早膳?為什麼?”沁水詫異極了,不曉得其中有何緣故。
“其實是……”唉!
唐府的竹院,是唐冠堯的個人寢居。
竹院,顧名思義院內植滿了綠竹,風兒吹來,竹葉沙沙作響,頗為風雅,但此時有個初次踏入竹院的人,卻沒有心情聆賞這天然的樂章,她板着小臉,直搗黃龍。
“是誰隨意闖進來?”
府里的下人唐生正在院子裏掃竹葉,發覺有人靠近,立即放下竹帚大喊。
唐冠堯看似愛熱鬧,其實私下好靜,若回到竹院便不喜歡讓人隨意出入,所以唐生已經習慣打掃時順便替他擋擋門戶。
“是我!”沁水習慣性昂起下巴,冷冷回答。
她身邊沒帶任何人,單槍匹馬來了。
“啊?是……公、公主!”昨日唐生才親眼見到沁水,自然不可能不認得,他砰咚跪下,慌張地磕頭。“公主請息怒!公主恕罪!小的不是有意無禮,是少爺吩咐不讓閑雜人等進來……”
誰是閑雜人等呀?唐生覺得自己簡直是越描越黑,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嘴怎麼會那麼拙?哎喲!他氣得想掌自己的嘴。
又來了!沁水幾乎忍不住想翻白眼。
她既不愛砍人腦袋,也不會吃人肉、喝人血,為何這府里每個人都那麼怕她?
“我沒生氣,你起來吧!”最後,她有些挫敗地說道。
唐生偷偷抬眼覷了下沁水,發覺她臉上真的並無怒氣,這才顫巍巍地爬起來。
“你是唐冠堯的小廝?”見他面孔仍是稚嫩,於是沁水如此猜測到。
“可以算是……”只要少爺別刻意使計調開他,基本上他是專職服侍少爺的。
“你叫什麼名字?”沁水放柔了語調問。
她想,或許她不該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冰冷麵孔,而該稍微放下身段與人親近,免得大伙兒見到她就嚇得腿軟。
“我?”唐生愣愣地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堂堂的公主竟紆尊降貴地詢問他這個小小下人的名,片刻才忙不迭地回答:“小的叫做唐生!”
“唐生是嗎?”沁水點點頭,語調更柔地問道:“唐生,你家少爺呢?”
唐生毫不思索地回話:“少爺?少爺還在睡啊!不到晌午,少爺是不會起床的。”
“還在睡!”沁水的臉色瞬間青了一半,公婆說得果然沒錯,他真的尚未起身。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那個浪蕩子竟然還在呼呼大睡?
“我去叫他起來!”沁水眼底蘊含風暴,唇一抿,便要直衝室內。
“啊,公主——”唐生下意識想攔住她。
“什麼事?”沁水急停下來,略為不耐地掃他一眼。
“呃,不,沒什麼……公主請!”被她那雙充滿公主威嚴的眼眸一瞄,唐生嘴裏的反應立刻咽了回去。
嗚嗚,少爺,沒能替您看好門戶,我對不起您!但人家是公主,又是未來的主母,我有三顆腦袋也不夠人家砍啊,自古忠義不能兩全,為了對公主盡忠,我只好對你無義了……
唐生握緊手中的竹帚,含淚對着青天懺悔。
唐生放行后,沁水直接登堂入室,她沒有心思觀賞屋裏雅緻的字畫擺設,筆直朝內室的寢房走去,目標是紗簾后大床上的那條大懶蟲。
沁水掀開紗簾,只見大床上,唐冠堯身着白色絲綢單衣,仰卧在枕上,英俊的面容放鬆,正沉沉酣睡着。
怎會有人即使連熟睡的模樣,都如此好看呢……
沁水愣怔立在床邊,讚歎地凝望着那張孩童似的恬靜睡顏,許久沒有動作,好似……好似不忍驚擾他的睡眠。
不知站了多久,忽然窗外一陣強風吹過,拂動窗前那叢綠樹,竹葉摩娑的沙沙聲驚醒了她,她這才察覺,自己竟然又瞧得出神了!
她的臉上瞬時漲紅又泛青,因為懊惱羞窘,她憋不住氣,微拉裙擺上床前的木台階,不客氣地伸手去推那個熟睡的美男子——不,大懶蟲!
“唐冠堯,起來!”
“唔……”
唐冠堯酣甜平靜的睡顏稍微起了變化,兩道不像男人那般粗獷、也不若女人那般纖柔的眉峰動了動,然後開始往額心聚攏。
但也僅僅只有如此,他翻過身,繼續呼呼大睡。
沁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難以想像,居然有人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還叫不起來,而且——還是一個大男人!
真是太不像話了!
“唐冠堯,你快起來!”她又大聲喊道。
“別吵……”唐冠堯仍閉着眼,但勉強伸出手不耐地揮動,像揮趕蒼蠅。
“快起來!”還睡?沁水猛力推他,他依然不動如山,睡得香甜,她幾乎想抬腳踢他的屁股,看能不能把他踹下床。
耳邊不斷嗡嗡作響,唐冠堯捂着耳朵呻吟求饒:“娘啊,我將近天亮才上床,您就讓我睡行不行啊?”
拜託!娘親老愛一大早來吵他,她老人家也體恤一下他忙到天亮,好心點讓他補補眠吧!
“娘……娘?”誰、誰是你娘呀!
太過分了!她喊了老半天,他不但不起床,還叫她娘?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冠堯完全不曉得有人徹底被他熱鬧了,還呼呼睡得香甜。沁水卻是氣得渾身發抖,怒氣像失控的火苗竄上,一發不可收拾。
她轉頭看看左右,瞧見臉盆架上,裝在雕花銀盆里的清水。
那原本應是小廝清早端進來給他洗臉的熱水,但如今水已涼透,卻還乾乾淨淨,完全沒被使用。
沁水一雙美眸微微眯起,嘴角緩緩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潑刺!
唐冠堯從來沒想過,有天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睡夢中,一盆冷水兜頭淋下。
睡得正好的唐冠堯,沒料到會有盆冷水潑上他的臉,他瞬間嚇醒,整個人怒吼着從床上跳了起來。
“搞什麼鬼!是哪個該死的——”他一抬頭,頓時怔住。“怎麼是你?”
床前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沁水公主——他未來的“正妻”!
該死!是誰讓她進來的?唐生沒攔住她?唐冠堯愣怔着。
“我是來喚你起身的。”沁水抿起唇,小心地藏好牙齒,掩飾自己在看見他滿臉狼狽時,忍俊不禁。
“‘喚’我起身?”唐冠堯臉上、頭上都還在滴水,他憤憤地抓起還有半片乾的衣袖,擦拭頭、臉上濕淋淋的水滴,那乾的半片袖子,也立即濡濕了。
“這應當不叫‘喚’吧?莫非在宮裏要喚醒人,都是拿水見對方潑醒?”
唐冠堯明明滿眼殺氣,卻還能僵硬地擠出虛偽的假笑,他當然恨不得扭下膽敢潑他水的人的腦袋,但人家是公主,他能扭下她的腦袋嗎?
“當然不是。”沁水難得給他一抹好甜的笑容,回答得萬般理直氣壯。“因為——宮裏不會有人睡到日上三竿還賴床!”
她美麗的大眼瞅着他,沒有刻意賣弄風騷,但那長長的羽睫眨動時,卻是那麼誘惑媚人。
唐冠堯氣惱自己都到了這時候,還有閒情逸緻欣賞她的美。
“就算我賴床賴到晌午,也沒必要潑我水吧?”唐冠堯臉上還是一片黑壓壓,但那一點也無損他的俊俏,他忍着氣的模樣,看來更加性格……沁水有些瞧呆了。
“誰讓我喚不醒你?”回過神,沁水微惱地撅起小嘴。
她喊得嗓子都快啞了,他還是不起床,甚至還喊她“娘”!要是不拿水潑他,她怎麼喚得起他?
“好!是我讓公主您喚不醒,我活該——膽敢問公主叫醒我做什麼呢?”唐冠堯忍耐地咬牙,責怪自己貪睡惹來被水潑的命運,但七早八早地,她喚醒他所為何事?
“等會兒梳洗用過早膳之後,你到書齋里來!”沁水不給正面回答。
“書齋?”唐冠堯詫異地瞅着她,問:“去書齋做啥?”
“到了書齋就知道了。快更衣吧!”沁水轉身朝外走,給他更衣的私隱。
“到了書齋就知道了?”唐冠堯瞪大眼,睨着她離去的背影嗤之以鼻。
誰理她呀?
他隨意換上一件乾淨的衣物,有打算躺回床上去睡回籠覺,屁股才正要坐上床,忽然門外傳來一聲不疾不徐的涼涼警告,簡直像門外有雙眼睛窺視似的。
“你要敢躺上床,我會讓唐生再打一盆水來。”
聽到這句話,唐冠堯爬上床的動作霎時僵住,因為他知道她真會這麼做。
他該死的知道她會!
“這是什麼?”
看到書案上那疊得像兩座小山的書冊,唐冠堯當場傻住。
“書啊。”沁水怪異地瞥他一眼。“你瞧不出來嗎?”
“我當然知道是書,但——你拿這些書要做什麼?”該不會……
“做什麼?”沁水有些好笑,理所當然地道:“既然是書,就是拿來讀的,從今兒個起,你得好好在書房裏專心讀書。”
“讀書?”果然是!“為、為何突然要我讀這些書?”
難不成要他參加科舉考試不成?
“你即將成為大理國的駙馬,應是大理國未來的中流砥柱,但是目前的你——”沁水頓了頓,好像在思索該怎麼說,才不會太傷他的心。
最後她說:“目前的你,仍無法當此大任,所以我希望你多讀些書,充實自己的學問,方能但當治國大任。”
“大理國未來的中流砥柱?”哈!他忍不住冷哼。
他有說要做駙馬嗎?希望他成為大理國的中流砥柱,會不會想太多了?
唐冠堯不感興趣地拿起幾本書冊,大略翻了下,全是些經史子集、孔孟儒學等聖賢書。
“這些書我早讀過了。”他撇撇嘴,補充道:“十歲那年就讀過了。”
“你十歲就讀過這些書?”沁水驚訝又欣喜。
難道她誤會他了?其實他並不是個扶不起的浪蕩子,而是個虛懷若谷、深藏不露的才子?
“嗯。我爹曾經請了西席來給我上課,當時夫子就成天要我默這些書,不過我嫌他打瞌睡時鼾聲太吵,就在他臉上畫狗熊,結果把他氣走了。”唐冠堯眨眨眼,好生無辜地說道。
“……”沁水頓時無言,不過心中還是存着一抹希望,眼裏閃着希望地瞧着他,問:“那麼,你跟着那位夫子念了多久的書?”
不用太多,哪怕只讀個一兩年也不錯啊。
“喔,大概半旬左右吧!”現在想起來,倒對那位夫子有點愧疚。呵呵!
“……”沁水又是一陣無言。
那不等於完全沒念過嗎?
“好吧!沒念過也不要緊,現在開始念起也不遲,從現在開始你好好收心,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書念完。”美眸掃過那些書冊,算了算,大約有二十來冊,那得拼一點了。
“什麼?”唐冠堯幾乎要跳起來抗議。
“我預計給你半年的時間讀完這些書,那麼至少一個月得念完四冊書才行。”
沁水對他的反彈視若無睹,逕自計算着,然後白嫩小手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地抓起第一本書冊,攤開來放在他的面前,逼他現在就開始讀。
唐冠堯瞪着那本好像正張開大嘴要咬他的書冊,更想反咬回去。
老子的道德經?
哈!她選這本書讓他先讀,是冀望能稍微提升他的品德嗎?
只可惜,除非他願意,否則誰也不可能讓他“洗心革面”。
“唔……”他懶洋洋地抓起書冊,眯眼瞧了瞧,故意看看書皮、有瞧瞧內頁,再倒過來看,然後又倒回去,折騰老半天,最後才嘆口氣,一副認命的哀怨模樣,準備開始讀書。
“駙馬。”沁水突然喊他,緊繃的聲音聽起來萬分忍耐。
“嗯?什麼事?”唐冠堯立刻放下書本,臉上笑吟吟的,望着她的專註表情看來好有禮貌,一點都不介意被她打斷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閱讀氣氛。
“你把書拿反了!”沁水費了好大勁兒,才沒沮喪得去撞牆。
他連書都會拿反,該不會是目不識丁的白丁吧?
“噢?”唐冠堯歪着腦袋看看書皮,接着驚喜地喊道:“真的耶,公主你好厲害。”
這樣算厲害嗎?沁水臉頰抽搐,無言地看着他,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行了!時間寶貴,你專心看書吧。”她沒好氣地道。
“是是。”唐冠堯乖得像個孩子,連連點頭稱是。
接着,便開始搖頭晃腦念起書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認得字!幸好他不是目不識丁的白丁。沁水稍微安心了些,找了張椅子坐下,正想也看看自己的書時,唐冠堯忽然舉手表示有意見。
“公主!”
沁水放下剛打開的書,狐疑地抬眸瞅着他。“什麼事?”
“公主,我真的很想好好讀書,可是你在這兒,我實在無法專心。”他以一副“我想認真努力,可你去妨礙我”的表情指控道。
“我……”她不發聲坐在一旁也有事?要他念個書,怎麼毛病這麼多?
“能否請公主讓我獨自一人專心看書?”唐冠堯要求道。
“這……”
好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能讓他專心讀書,他要怎樣,就盡量順着他吧。
“好!我答應讓你獨自留在這兒讀書,不過你可得專心讀書,別打瞌睡。”
沁水雖是同意讓他獨處,但仍不忘再三叮囑。
“當然當然,我發誓絕不打瞌睡!”坐着打瞌睡那多難受?要睡就得躺上床睡才舒服啊。
“好,那你在這兒慢慢看,我先離開了。”
“嗯嗯,慢走慢走,小心被摔着了。”
唐冠堯好不熱切地細心叮嚀,只差沒揮手帕熱情送行。
沁水又狐疑地瞅他一眼,她總覺有點奇怪,但總不能不許他安靜讀書吧?
於是懷着滿腹的不安,她走出書齋,回到梅院,試着看了會兒書,但實在坐立難安,不知他是否在認真讀書,還是又睡著了。
好不容易熬過一個時辰,她讓人泡了壺參茶,親自送過去給他,順道看看他念得如何。
“駙馬——”一進書齋的門,她就愣住。
書齋里空蕩蕩的,半個人都沒有,獨留攤放在桌上的書冊,被窗口吹入的涼風,吹得啪啪作響。
他——竟然溜了!
唐冠堯在珍翠樓得到一頓好眠好,正在享用熱騰騰的精緻午膳,他的好友宋謹玉忽然來了。
他連忙搖靜馨替好友添筷子,招呼好友一起用餐。
宋謹玉是唐冠堯童年時代相交至今的好友,是個文弱書生,樣貌算端正,但遠不如唐冠堯俊美,兩人在一起,他經常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宋謹玉會來不奇怪,因為他本來就幾乎天天報到,但他今天跟往常有些不同。
平時宋謹玉是很嘮叨碎念的,但今日反常地沉默,碗筷擺在眼前他動也沒動,只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唐冠堯,像要看穿什麼似的。
“謹玉,你瞧什麼?”他的眼神讓唐冠堯真想摸摸自己的臉頰,看看是不是沾上湯汁飯粒什麼的。
“我聽說……你被選為駙馬了。”宋謹玉的語氣里,帶着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空洞。
“咦?”唐冠堯微微揚眉,詫異的問:“你怎麼知道的?有人傳揚出去了嗎?”他不記得有告訴過任何人,也不許唐府的下人到處宣揚。
“啊?”宋謹玉愣住,好一會兒才僵笑着說:“其實……是昨日我來珍翠樓找你時,正巧聽見的。”
“原來是這樣。”唐冠堯瞭然地輕輕點頭。
“但我不明白,怎麼會是你?”宋謹玉難以置信的眼眸,不斷來回打量唐冠堯,好像想找出他雀屏中選的理由。
“唐公子儀錶堂堂,富甲一方,被皇帝選為駙馬有什麼好奇怪的?”靜馨對他的質疑感到不以為然。若是她,也會選他為駙馬。
“是嗎……”宋謹玉微低下頭,看來似乎頗為惆悵。
唐冠堯不禁好奇地多瞧了他幾眼,因為難得見他遇着自己,沒有連篇叨念他墮落不長進。
不過說到這兒,他和那個高傲公主真是一對,同樣滿嘴仁義道德,還同樣有着救國朝廷的高遠理想,當初那皇帝老頭指婚的對象若是他,說不定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然而想到沁水依偎在宋謹玉懷裏的模樣,他心裏詭異地浮現不悅的感覺……
“咳!”猛地,他被嘴裏的飯菜嗆着了。
他這是在做什麼?難道只因為沁水被指婚給他,他便對她起了佔有之心嗎?
胡扯!這根本不可能,他別對自己說笑了!
或許她生氣時的模樣是迷人了些,脾氣也稍微倔強了些,擾亂了他的心,才讓他有了這些其名其妙的異樣感覺,那並不代表什麼!
換成其他女人,或許他也會如此,這根本沒什麼!他堅定地對自己說。
沒錯!她只是她即將下堂的公主未婚妻,對他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他低下頭,忙碌地吃起飯來,好讓自己的嘴有事做,免得胡思亂想。
這回他吃得很專心,專心到宋謹玉何時起身離開的,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