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雷煜,我有些麻煩。」
一臉困擾的,貝安安找上了雷煜。
「又怎麼了?」雷煜自電腦螢幕前回過頭來,無奈地問道。
自「他」變成女人後,麻煩事多得數不清,雷煜已經見怪不怪,現在是處變不驚了。不過,他畢竟仍無法置之不理,感覺上他已經成了貝安安的保護者,為她做臣間事似乎也理所當然。
「我……」即使跟雷煜熟得很,說這些話還是很丟臉,卻又不得不說。「我這個月沒來耶。」
雷煜蹙起眉頭。這句話怎麼如此熟悉?「月租費沒來?」
「要死了!誰有空跟你扯這些?」貝安安跺跺腳,翻了翻白眼。「我上個月也沒來。」
「你要說什麼?」雷煜是更迷惑了。唉!聽貝安安說話是得專心的,他只好放下手邊的工作。
「我那個一直沒來啦!」貝安安脹紅著臉說道。
「那個?!」雷煜直覺便聯想到……「月經嗎?」他也渾身不自在了。
「對啦。」貝安安哀怨地看着他。「怎麼辦?我好像不太正常。」
「這我怎麼知道?」雷煜離開椅子,遠離她一些。「我又不是女人。」
「我也不是呀。」貝安安回嘴道。「我也沒當過女人啊!」
「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雷煜可不相信粗線條的她會注意到這些小細節。
「今天……」貝安安想起今天和她老媽的談話,又是一陣尷尬。「我和媽媽聊天的時候,她說女人月經來時都很痛,要我現在就要注重保養,」她嘟起小嘴,「我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
雷煜忍住笑。「就這件事啟發了你?」
「嗯。」她點點頭。「我現在好歹也算是女人,而且也算年輕吧,怎麼……怎麼都沒有來呢?」
雷煜頭也開始痛了。
「也許……你只是遲了一些?」他支吾道。
「遲了一個多月?」貝安安沒好氣地問道。
依雷煜有限的生理知識推斷,這的確有點不正常。
「那……去醫院檢查好了。」
「可是……」貝安安遲疑一下,冒出一句話:「醫生會不會看出我是男的?」
雷煜仰天長嘆。「即使是我,也看不出你是男的。」至少就外表而言,她絕對是個十足的女人,而且絕對傲視群倫、出類拔萃。
「但……內在是男的。」她自己也知道這是莫名的擔憂,但她就是忍下住。她忘了醫生又不是靈媒。
「沒有哪個醫生看得出病人的靈魂的。」
「說得也是。」貝安安點點頭。「你陪我去,好不好?」
看出她的害怕,雷煜慨然允諾。「那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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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一看見貝安安出了診療室,雷煜馬上迎了上去。
「雷煜。」她抬頭喚了他一聲,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臉的懊喪。
「怎麼啦?」他關心地在她旁邊坐下,殷殷詢問著。在一旁的病人眼中,他就像個殷勤的丈夫一樣,讓人稱羨貝安安的好運。
「我完了,煜。」貝安安抬眼看着他,眼中求援的訊息閃現。「我真的完了!」
「到底怎麼了?」她叫他單名,問題可能滿嚴重的,雷煜也急起來了。到婦產科醫院來已經讓他很不自在了,她還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真教人着急。
「我懷孕了!」貝安安哭喪著臉道。
「你懷孕了?!」雷煜傻眼,怔在當場。太過震驚了,他也跌坐在她身旁。「不會吧?」
「我也希望不會。」貝安安扯住他的手。「煜,我該怎麼辦?」
難怪她的月經一直沒來,因為她早巳懷孕三個月,當然不會有月經。
「孩子是誰的?」他銳利的眼光直盯住她的肚皮。不知怎地,想到她的腹里正孕育著別的男人的小孩,他心中的不快漸漸升起。
「我怎麼知道?」貝安安茫然無措地答道。「我只接觸過你一個男人,但孩子不可能是你的啊。」
「當然不是我的。」他訕訕道。「我可沒碰過你,」
「怎麼辦哪?」她的聲調已有哭音。「我不要懷孕,不要生小孩。我不要生個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孩子,煜,我不要這樣。」
「好了,別哭。」他將她摟入懷中,輕撫著背部安慰著,「我們再慢慢想辦法好了。」
「能有什麼方法好想?」貝安安自他懷中抬起頭來,眸中淚光盈盈。
可惡!變成女人後,淚腺也發達許多,眼淚動不動就掉下來,真沒面子!
「先回去再說吧。」看她淚濕眉睫,看來無限嬌美動人,雷煜心中一動,不自禁地心疼起來。不管什麼原因,他都見不得她難受。
「煜,我真的不要生孩子。」貝安安哀叫着。「才剛學習如何當個女人,現在又要當媽媽,我死也不要。」
「你是死過一次啦。」雷煜不頂認真地提醒道。
「人家連孩子的爸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能生孩子?」
她的聲音實在大了些,雷煜頭皮發麻地注意到候診室內其他人的眼光似乎都集中到他們身上,帶著刺探和些許不屑,看來此地不宜久留。
而貝安安大概是女人當久了吧,連「人家」這種詞都運用的如此自然,自己也不覺得有任何突兀之處,「他」真的成了女人了!
「不管怎樣,先回去再說。」
攬著貝安安,雷煜在眾人目光雲集之下,匆匆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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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掉孩子?」貝安安反射性地撫住肚於。「真的要這樣嗎?」
「你不是嚷着不要生孩子嗎?」雷煜耐著性子說道。「如果真不想生,當然只有打掉他了。」
「可……可是……」
「這是最好的方法了,打掉孩子就一了百了。」
「那我就成兇手了。」貝安安抗拒著。「我沒想過要成為殺嬰兇手啊。」
「你以為我愛啊?」雷煜沒好氣道。「最無辜的是我耶!平白無故就得收留你,還得替你收拾善後,現在你還認為我犯謀殺罪,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你嫌我煩了是吧?」貝安安受傷地遠離他數步。「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們的確是。」雷煜有股狠狠搖晃她的衝動。「我何必為不相干的人大傷腦筋?」
的確是她失言了,貝安安自知理虧。「對不起。」
「算你識相,不跟你計較。」他撇撇嘴。「既不打胎,又不想生孩子,你到底想怎樣?」
「我考慮一下嘛。」
「再想下去,到時就算要墮眙也來不及了。」
「別催我。」貝安安蹙緊眉頭。「就是拿不定主意才得仔細想想啊。」
「你要是真生下孩子,豈不是很荒謬嗎?」雷煜愈來愈搞不懂這個曾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了。「既沒有父親,你也算不得孩子真正的母親,將來孩子要如何自處?」
「如果……如果……孩子有父親呢?」
「你想起那個男人了?」雷煜睜大了眼。
「怎麼可能?」貝安安擺擺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孩子找個爸爸呀。」
雷煜有很不好的預感。
「反正我當女人是當定了,那為人母大概也是必經過程,逃不了的。既然如此,乾脆就找個老公嫁算了。」貝安安是愈說愈高興。
而雷煜聽得是臉色發青。
「你……該不會想找我嫁吧?」
「你怎麼好像如臨大敵似的?」貝安安不贊同地看着他。「你想想,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對不對。」
「是。」他實在很不想承認。
「那不就結了。」貝安安露出愉快笑臉。「你再也找不到可以如此了解你的人,而且可以跟你相處的那麼好,幾乎沒有磨擦,這不是很完美嗎?」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雷煜晈著牙假笑道:「如果我娶了你,就有了位最貼心的紅粉知己,而我甚至不需要日夜操勞,就可以當現成的父親,簡直是撿了大便宜?」
「倒也可以這麼說啦。」熟知雷煜的她,幾乎可以猜知此刻的他大概要冒火了,連忙出言安撫。「不過大佔便宜的人是我。和你結婚後,我就可以永遠住在你家,不怕被你丟出門了。」
「那我呢?」雷煜眯起眼。「我在這場婚姻中能得到什麼好處?」
「呃……我想想。」貝安安心虛地低下頭。
「想不出來是吧?」雷煜眼中突現詭異光芒。「其實要我娶你也行。」
「真的?」她驚喜地抬頭。
「不過當我的老婆,就意謂着我們兩人將有性關係,你可以接受吧?」他忍住笑說道。「我是沒問題啦,畢竟你的外表會讓正常的男人血脈賁張。不過你呢?你能接受我嗎?我可不要過清心寡欲的生活哦。」
貝安安的臉隨着他的話而一陣青一陣紅。「別說了!」她忍不住打斷他。「我會自己再想想的,你就別再說了。」她現在還無法想像這種事。
一直是主動的一方,現在突然情勢逆轉,還真讓她有點無法接受,不行,她得再想想解決辦法,或者等她心理調適好再說。
「受不了?!」雷煜露出笑容。「要出餿主意之前,想清楚你能不能接受再說。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知道了。」她嘟起了嘴。
說了半天,還是沒討論出一個好方法,貝安安摸著肚腹,一臉的茫然。不管怎樣,她是怎麼也不想去打眙,傷害到腹中的小眙兒。
這就是人家說的「母愛」吧。可是她嚴格說來也不算是孩子的媽,為何也有這種感覺呢?難道真是母子連心,抑或是這身體的原主人意識也支配了她?
貝安安只能確定一件事,原本的「他」已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她,連自己都無法適應,也幾乎不能接受。以後,「文家駒」這個名詞,再也不能和她畫上等號了。
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死呢?而且還死得這麼不乾脆,又有一堆爛攤子等她收,她實在是夠倒霉的了!
而雷煜,其實已經夠麻煩他了,再厚顏提出這個要求,連她自己都覺得汗顏。雷煜會拒絕本屬意料中事,而她也無話可說。
生命怎會如此奇妙?!
先是「他」莫名其妙的英年早逝,而後又無故的借屍還魂,現在肚子裏居然又孕育了另一條小生命!不知道會是誰來投胎做她兒子,或者是女兒?不管是誰,只希望別是貝安安這個正主兒來訪。
不知道貝安安是和誰孕育了這個孩子?
想到這時,她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怎麼了?」雷煜嚇了一跳。
「我也許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是誰?」雷煜神色複雜地問。
「連凱斯。」她一口咬定。
「你倒是對他念念不亡心嘛。」他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猜測不無道理,若按那日在飯店短兵相接的情形推斷,這可能性十分大。
「那不是很好嗎?你找到孩子的爸,兩人正好可以組成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他咬牙說著。
這幅幸福的假想圖令雷煜十分感冒。
「比較起來,我還是寧願嫁給你。」貝安安沒察覺出他暗潮洶湧的思緒。
「我深感榮幸。」他一點也不!
「我知道你怎麼想。」她瞭然地看着他憤憤的表情。「不過我並不全然是為了圖方便才想嫁給你。」
「我該表現得高興些嗎?」雷煜虛偽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在女人的眼中,你是最佳的金龜婿嗎?」從以前她就知道雷煜俊帥有型,而最近是更清楚了,不只是她媽和伯母不停在她身邊灌輸這個理念,也是她自己親身的體驗。
「那又如何?」他才不屑理會那些膚淺的女人。「她們還不就是看上我的錢?」
「但我不會。」
這他知道。「你看上我什麼?」他好奇問。
「你自己的優點自己還不清楚嗎?」貝安安以少見的溫柔說道。「體貼、細心,還有特強的保護欲,這不都是很好的特質嗎?還有,」她補充道。「穩重又可靠,強烈的責任戚,這些都很迷人呢!」
「說的好像你迷上了我似的。」雷煜古銅色的肌膚有可疑的紅潮。
「如果我夠格的話,我甚至會愛上你呢。」只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女人,現在又懷了別人的孩子。
他並不介意她愛上他。雷煜本想這麼說,卻又住了口,這……太怪異了!
「我知道你很為難。」貝安安微微扯動嘴角。「放心好了,我不會再提那些異想天開的方法來為難你。」
「你究竟打算如何?」
「走-步算-步吧。」她茫然卻又堅定地說:「總之,我不會打掉孩子的,這不是我的身體,我不該決定孩子的去留。」
何況,這個孩子在母親企圖自殺又跳樓的情形下,居然能平安地存活下來,這需要多大的力量,簡直可說是奇迹了。沖著這分強勁的生命力,她就不能打掉他。
貝安安全身上下充滿了光采,雙手保護性的擱在腹上,就像個真正的母親一般,雷煜不禁折服地看着她,一股憐惜涌將而上。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我也不會再說什麼了。」他柔聲道。「要開始當媽媽,就要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以後可不能有一餐沒一餐的吃了。」
「遵命!」她俏皮地舉手行禮。「長宮。」
「既然叫我長官,可得事事聽我的哦。」
「我一直都聽你的啊。」貝安安嬌俏地說。「你真的不想娶我嗎?我會是個最聽話的妻子哦。」
「你啊!」雷煜哭笑不得。「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