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可你這樣做,這樣害怕又是為什麼呢?
你連死都不怕,你在害怕什麼呢?
難道是擔心我嗎?
害怕有人會看到裏面的內容,警覺起來或者提前對我下手嗎?
難道你的死真的是因為我?
這不可能!
你能寫信給我,說明你知道我出來的確切時間,可能是從石海韻那知道的。那麼你為什麼還要……你明知道只要我出來了,要對付我的人是威脅不到你的!
那麼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呢?
你還留着我們的婚紗照,那說明什麼?
想到這裏,俞則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湧出來。
俞則拚命告誡自己要冷靜,現在自己必須先休息。
如果雯捷情願自己的身體消亡,還努力而又隱秘地向自己傳達着一些線索與信息的話,事情顯然不是那麼簡單的。
自己接下來可能有許多事情要做,可能會非常棘手甚至……
自己要冷靜!
俞則下了床,拿着相框與鑰匙,四處打量,他需要先妥善保管好這兩樣東西,尤其是鑰匙。
俞則躺在床上,正努力先讓自己安靜下來,盡量去獲得適當休息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俞則看着來電顯示,是李慶成的,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裏突然產生一種異樣的念頭,摁下應答鍵。
“青刺,我剛知道,你沒事吧?”
“什麼?”俞則故意不解地問。
“就是……就是你老婆的事。”
李慶成的聲音讓俞則覺得有點做作,完全不象他以前的作風。
“哦!新鳴給你說的吧!我沒事!老婆早談不上了。”俞則儘力讓自己的語氣輕鬆起來。
“沒事就好。那就先這樣了,我掛了。有事你吱聲!”
“行!”
掛斷電話,俞則的腦子又開始活躍起來。
李慶成這小子和雯捷這事會不會有關係呢?
照說應該不會,自己雖然一直懷疑范斌勢力的轟然倒塌,可能就是李慶成在背後捅了黑刀子,可是自己一來沒有有力的證據,二來由於自己後來的轉變,也沒有了追究的衝動勁,和他可是從來沒有撕破臉過。
退一步說,就憑他和自己這二十幾年的交情,拋開相互照應那麼多不提,光憑他媽小時候對我的照顧,他也知道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他了解我!知道我的為人,就絕對不會沒道理地和自己撕破臉,他絕對犯不着冒那險。
他了解我,可我真的了解他嗎?
俞則現自己的思緒又要糾纏到快過去了近1o年的陳年舊事上去了,趕緊把它拉了回來。
雖然盡量讓自己腦子現在什麼都不去想,數着數,數到亂了,就是睡不着,俞則看了看手機,現都5點4o了,乾脆起身走了出去。
趙軍坐在餐桌前,桌上擺着幾盤可能是吃剩下的菜。趙鵑正在廚房裏,可能是在盛飯,見俞則走了出來,連忙跑到廚房門外說:
“吃晚飯吧,你要不先喝點茶,我再做兩菜。”
俞則走到餐桌那,看了看桌上,扭頭對正望着他的趙鵑說:“就這樣吧,不用做了!”
趙鵑看見俞則已經坐下來,拿起筷子夾菜吃了,就進去把兩碗飯端出來放下,沖俞則說:“那你們先吃,我去做個滑蛋,很快的。”說完就進了廚房。
俞則吃了兩口菜,現趙軍居然沖他微微笑了下,不過有點尷尬,這才現他也是眉清目秀的,挺象他姐,便放下筷子,從褲兜里掏出來一疊錢,數了五百放在桌上,沖他努努嘴說:“你明天去把頭剪剪,買兩身衣服。”
看見趙軍沒動,俞則端起飯碗扒了一口,邊吃邊說:“不是不讓你時髦,把自己弄清爽一點,人也精神!”
餘光里就看見趙軍居然點了點頭,答應着:“我明天就去,錢我有。”
“你有什麼錢?不還是你姐給你的?”俞則本來見他答應了,還挺滿意,可聽完他說話,眉頭又皺了起來。
“我花我姐的錢我以後一定還她!反正我不要你錢!”趙軍聲音不大,卻說得乾脆,說完放下碗,從褲兜里掏出一張一百的和一些零錢,放在俞則那五百塊錢上面。
“這是上次用剩下的。”右手又掏出兩張出租車票,也放在了一起后,繼續低頭吃飯。
俞則也不理會,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后,自顧自說著:“有嘴是好!如果有手就更好了!”
“你別以為有點錢,包了我姐就成我姐夫了!就算你想當,我也不認!我姐也沒把你當老公,我更沒把你當我姐夫!你管不着我!”趙軍一口氣說完,重重地放下碗,起身回自己房裏。
響亮地關門聲把趙鵑驚了出來,看見餐桌前就俞則一個人象沒事一樣在吃着飯,連忙問什麼事。
俞則沖趙鵑擺擺筷子說:“沒事,你弟弟還挺有脾氣。你等我吃完了再叫他吃吧!”
…………
王新鳴七點半到的時候,俞則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在等他了。
可能是颳了鬍子的緣故,王新鳴覺得俞則的精神狀態好多了。看到俞則一身黑,王新鳴突然覺得自己也該換件衣服的,不過幸虧自己平時就喜歡穿灰色調的衣服,還不算花哨。
上了車,俞則開口問王新鳴:“我住這,你還告訴誰了?”
“沒有人了。”王新鳴一邊倒車,一邊回答着。
“李慶成呢?”
“他沒問,我當然也沒說。”王新鳴回正了方向,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眼俞則,“明白了。以後誰問我也說不知道,讓他們直接來問你。”
開出了小區,王新鳴見俞則一直沒再說話,就問他:“下午睡了沒?”
“嗯。”
王新鳴看見沿街商鋪有一家花店,放慢了車問俞則:“要不要買束花去?”
俞則稍微遲疑了一下才說:“不要了,就算有始有終吧。”
俞則從來沒有送過花給女人,包括施雯捷,現在再給她帶着花去,他覺得沒那必要了。
當跟着那名守夜的進入停屍房的時候,雖然還是陰冷的天氣,福爾馬林的味道並不是很濃郁,卻仍舊讓俞則很不舒服,王新鳴更是揉了揉鼻子。
房間很大,有一絲一絲的涼意瀰漫,兩邊都是一格一格漆成銀灰色的鐵皮厚門,有6、7o公分見方,中間是足有八米開闊的空間,走在裏面,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王新鳴估計俞則和他一樣,都是第一次走進這裏。
俞則確實是第一次走進這裏,就連殯儀館他到現在也只來過一次,就是送他師父來那次。李慶成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就到靈堂上去給她老人家磕了三個頭就走了。他厭煩經歷這個過程,當然更多的是害怕,只是他不承認而已。
當那名工作人員打開那個冰櫃的厚鐵皮門的時候,俞則提醒自己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眼睛已經開始濕潤起來了。
王新鳴已經看見施雯捷的屍體是**的,趕緊阻止了正要去拖動鐵板的工作人員,把他拉到一邊,囑咐了兩句,塞了一個信封給他,打他出去了。
王新鳴看見俞則站着沒動,想出去又不放心他,走上去拍了拍他肩膀問:“要不我先出去,你一個人沒事吧?”
“啊!”俞則象是意識到了什麼,又象是剛回過神來,“沒事。你到那邊呆會,不用出去了。”
等王新鳴走開之後,俞則深呼了一口氣,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施雯捷的頭,一陣涼意沁入肌膚。雖然還能觸碰到她,但是他知道已經與她天人永隔了。
抓住把手輕輕拉了下,沒拉動,俞則逐漸加大了力氣,緩慢地將鐵板沿着軌道拖出來一半,立刻閉上了雙眼,淚水直流下來。
俞則禁閉着眼睛,用手指輕輕觸碰到施雯捷手臂,已經失去彈性的肌膚冰涼而堅硬,讓俞則一下子把手握成了拳頭,將兩隻拳頭抵在鐵板邊緣,同樣是冰涼而堅硬,卻不會讓俞則有渾身要癱軟的感覺。
花了點時間,俞則才勉強止住悲痛,用手掌抹了下淚水,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這樣,他必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