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宮女

花叢上到處粘着露水，靠在上面涼涼的，不過忍了吧，反正兩個小公主喜歡到處跑來跑去的，不會在這個花園待很久的。

土軟軟的，其實坐着還挺舒服，天好藍啊，從宮外看天也這麼藍嗎？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我的父母親都還在嗎，他們是什麼樣子的，還可不可能有一天能相見，他們會對我好嗎，對我最好的小時候的艾林思老嬤嬤，我吃不飽的時候會偷偷塞給我好吃的點心，後來老嬤嬤去世了，就再沒有對我好的人了。

我的生活好孤獨，老嬤嬤死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因為宮裏的生活好殘酷的，不能和任何人交朋友，為了自己，所謂的朋友轉眼就會出賣你，我能活到現在都好不容易的。

我曾經有一個好朋友，我們一起工作，一起吃飯，在一間屋子裏睡覺，我把她當作我的親姐姐看待，有一點好東西都想跟她分享。我們一起在廚房幫忙時，她失手打碎了一個貴重的碟子，是水晶打磨的，聽說值幾百個金幣呢，我當時愣住了，一心想着怎麼幫她隱瞞這件事，卻看見她毫不猶豫的沖了出去，我不知道她去幹什麼，還傻傻的呆在那裏，不一會主管廚房的女官就帶着人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不由分說就把我綁走了，原來我當作姐姐的人是衝出去告我的，當時只有我和她，我說破天都沒人相信，結果我被判了五十板。

我不過是個身體瘦弱的小女孩，行刑的都是身強體壯的宮廷侍衛，認真的打，一板就能打死我，五十板，跟死刑沒分別。當然，我這個小宮女的命哪有那個盤子值錢，給它償命也應當，可我不想死啊，這時我想到了之前聽到的傳聞，說是受刑前對行刑的侍衛說一聲我給你們，就能逃過一劫，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們幾乎一無所有，能給他們什麼呢，錢的話我從小攢到大，大概有兩個金幣多一些，因為我沒有父母親不時捎信來要錢，比其他的宮女能多點積蓄，可這點錢能放在那些侍衛的眼裏，他們可至少都有騎士的頭銜，算是低階的貴族呢。

我還是說了，反正不說也是一死，真的管用，五十板大的噼里啪啦響，我卻活了下來，只是**疼的要命。護衛頭子遞給我一張小字條，還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他說讓我的傷兩天就養好了，大後天夜裏兩點，地址在字條上。

我被抬回了住處，那個惡毒的女人看到我就像見了鬼，如果我能動一定要她好看，年老的宮女卻好像都不怎麼吃驚，都用一種比看到我死了都更同情的眼光看着我，追問之下才告訴我，我剛剛許諾給侍衛的是我的身體，而且不是給一個人，那個小隊的所有侍衛都有份的，難怪那個侍衛頭子看我的眼神那麼猥瑣，我該怎麼辦，真要是被幾十個男人給那個了，還不如剛才就死了呢。

老宮女說，這種事是有先例的，管宮女的女官和侍衛的統領心照不宣，我本來就是應死之人，根本就求告無門，想賴賬的話，他們直接來抓人都沒人會管，到時候就不止一個小隊的事了，我要是真鐵心想保下清白的話，就趁早自我了斷了吧。

我的傷果然兩天後就好了，我木然的走在宮中，看每樣東西都想着能不能用來自殺，這時卻聽到一個消息，剛出生的小公主那要幾個宮女過去侍候，直接聽公主的奶娘號令，奶娘是一個小貴族的妻子，在宮裏小貴族什麼地位也沒有，宮裏的女官可以像對我們一樣管教她，聽說她上午還挨過打，傍晚時卻因為小公主對她又笑又親的十分親近，一下就成了動不得的紅人了，還要划幾個宮女直接給她指揮呢。這簡直是我活命的最後機會了，只要我也能哄得小公主一笑，說不定就沒人敢動我了，就算不行，要是能抱上那個奶娘的大腿，她也能救我一命吧。

我把所有的積蓄，一共兩個金幣六十七個銀幣都賄賂了出去，終於進到了小公主的房間，兩個小公主都那麼可愛，逗她們一笑不是難事吧，一個小公主要尿尿，小臉一副羞澀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下瞄了兩下，好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啊。我趕緊搶上前，過了今晚就逃不過去了，我不能放過一切機會。

天要亡我啊，給小公主把完尿，小公主突然大哭了起來，她哭的那麼慘，好像永遠也不會停一樣。我又被帶走了，沒人對我說一句話就把我帶到了刑房，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沒有數目就意味着打到死。

偏偏又是上次那一批侍衛，憑他們看我的樣子，一定猜到我打的是什麼主意了吧。這次的才叫真正的刑罰，他們並沒有一下就把我打死，而是一點點的打遍我的全身，似乎想把我生生打成一灘肉泥。

外面有人來了，似乎在問我的事，還有人會救我嗎，我認識那個聲音，是艾爾弗雷德將軍，他說話的音和我們不一樣，聽說是邊遠地方的方言，他真的為我說話了，我一直都記得他說過的話，他是這樣說的：“小屁孩為什麼哭還有個道理？每次都殺人，等小丫頭長大了還不屍骨成山，血流成河?造的這些孽將來還不報應在小公主身上？你們這些人都是什麼居心？”

我就這樣撿了一條命，不知還有多少人也因此保住了性命。這件事後來傳到了國王耳都里，這群畜生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將軍真是好人，聽說他不是貴族，從前種過地的，他現在怎麼樣了？帝國的宰相來訪的時候遇到刺客，硬說是他指使的，明明沒抓到證據。可國王還是處罰了他，降了他的職，讓他去什麼山溝里指揮什麼新組建的部隊，他走前我還偷偷的看過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比升職了還開心，有什麼好事吧，他過得開心就好了。

兩個小公主嘰嘰喳喳的，不知道說的都是什麼，我對那個大的可沒有什麼好印象，害得我差點就死了，離她太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倒霉了，從那次以後我再沒接近過她的寢宮，可她大一點以後，喜歡讓認人帶着她到處跑來跑去的，我就不得不常常躲起來，直到她離開。小的時候還都說她聰明呢，其實小的才聰明，她都三歲了，連話都說不清楚，將來能有什麼出息，不過她是公主，長的又好，應該不愁嫁吧。小的可以說是天才了，不但說話流利，認字也快，兩歲就能捧着本書一個個的念，只是兩個公主一放在一起，就和姐姐一起說誰也聽不懂的話。

好癢啊，哪來的小腦袋，啊，是小公主，是哪個呢，我記起這雙眼睛了，是大的那個，一定不會錯，儘管我只在三年前看過一次，可我清楚的記得這雙眼睛，這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就是因為這雙眼睛，她才能得到萬千寵愛，聽說國王都喜歡她多一些。儘管她至今都沒辦法說清楚的話，但一個眼神就能讓你知道她的意思，此刻向我表達的是什麼？對不起？很抱歉？小臉上還一副內疚的表情，難道她還記得我嗎？天啊，怎樣的一個小天使啊，我想生她的氣也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