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出樹林，冷靛青便施展上乘的輕功，直奔揚威武館。

她怕自己若不儘快趕到武館，逼趙武那老頭將秘笈交出，只怕她將再也逃不出樊眾離的手掌心。

是以，她一刻也不敢耽誤。

一趕到武館，她不由分說地使直闖而入，將阻攔她的人一一打倒在地。

此時，趙武聞聲而出，一見是她，一時間倒也不敢輕舉妄動。

「趙武，快將秘笈交出來，否則，今日我便讓揚威武館自江湖上消失！」冷靛青的冷眸透着冰寒。

「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看看妳憑什麼口出狂言！」趙武見她隻身一人，加上又是個女流之輩，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冷靛青冷冷一笑，隨即攻向他。

不過才對打了幾招，趙武便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就在那危急的一刻，冷靛青卻突然停下攻勢，反手一掌打向他的肩頭，震得他退了好幾步。

「再不將秘笈交出，下一掌便落在你的胸口！」冷靛青無情地道。

「這秘笈是老夫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妳憑什麼要老夫交出來？！」趙武恨極，可偏偏又打不過她。

「就憑這秘笈乃是我師父所創！」

「什麼？這怎麼可能？！」趙武驚訝地喊出聲。

這本秘笈原本是隱居深山的一位高人所有，據他所知，高人並沒有收任何弟子，而且高人已去世數年，怎麼可靛是她的師父？

「廢話少說，快將秘笈交出來！」她的耐性已失，他若再堅持不肯交出秘笈，就休怪地無情！

見她眼中殺意盡現，趙武再怎麼不甘心，也只得乖乖地聽話。

「我交就是了。」趙武咬牙切齒地道，他緩緩地低下身，自長靴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泛黃的書冊。

冷靛青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秘笈，這一看，她的黑眸迸射出凌厲的光芒。

「你敢騙我？！」

「姑娘，我怎麼敢騙妳，這真的是我費盡心思得來的秘笈啊！」這本劍絕秘笈可是個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得到的。

只是沒想到，他苦練這本人人想搶奪的秘笈，卻連個姑娘家都打不過！

「該死！」看見他的表惰，冷靛肯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她恨恨地將秘笈丟在地上。

她怎麼也沒想到，花費了這麼大的工夫，得到的卻是一本不相干的秘笈。

冷靛青銀芽一咬，忿忿地轉身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趙武。

他不明白，她千方直計想得到他這本秘笈，可為何在得手后卻又如此不屑一顧？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樊眾離他緊跟着來到。

武館裏的眾人早吃過虧，此刻無人敢上前攔阻。

「你怎麼又來了？」趙武一見是他，雙腿不由得發軟。

「她來過了？」聽見趙武的話，樊眾離便知自己來遲了一步。

「是啊！她逼老夫交出秘笈后，才看了一眼，便又丟還給老夫，然後就走了。」

樊眾離聞言，便知他們找錯了對象，趙武手中的秘筊肯定不是他們所要找的狂劍秘笈。

「大俠，你就放過老夫吧！你要秘笈笈，老夫給你就是。」趙武連忙掏出秘笈，就怕自己再次敗在他手下。

誰知樊眾離看也不看一眼，逕自轉身就走。

趙武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漸漸的，一股怒氣直衝腦門。

他們如此不將他看在眼裏，一再地前來鬧事，簡直教他忍無可忍！

再怎麼說，揚威武館在江湖上好歹也小有名聲，豈容他們說來就來、說走便走！更何況，他的寶貝兒子還被他們所傷，這口氣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他的武功雖不如他們，但他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有的是錢，還怕沒有武功高強的高手替他賣命嗎？

哼！這仇他是報定了｜

捏緊手中無用的秘笈，趙武不覺露出詭譎的笑容。

★※★※★※

柔和的月光灑落在濃密的樹林間，隱約可見一個人影迅速在雪霧谷的林中疾走。

「三師兄，這麼晚了，你想上哪兒去？」伊盼星纖細的身影快速地擋在那人身前。

「不關妳的事，快回去！」

黑曜炎俊朗的面孔閃過一絲不耐，看得她心中一痛。

「我知道你想出谷去找大師兄他們，是不是？」尹盼星十分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麼。

只是，為什麼她這麼了解他，可他卻一點都不懂她的心？

「是又如何？」黑曜炎眉一挑。

「我要同你一起去！」尹盼星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

「妳以為我會答應？」黑曜炎的嘴角揚起譏誚的笑容，彷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你若不肯答應，那你也別想走出雲霧谷一步！」只要她此刻扯開喉嚨一喊，師父和眾師兄們肯定會聞聲趕來，那他就別想離開了。

「妳是在威脅我？」黑曜炎冷騺的眸中透着冰寒。

「是又如何？」尹盼星無所畏懼地迎視他的眼，挑釁意味十足。

「隨妳想怎麼做，我想出谷，誰也阻止不了我。」黑曜炎沒將她的威脅看在眼裏，他冷冷地丟下話，轉身就走。

「三師兄，等等我！」尹盼星當然不可能就這麼任他離開，她早打定主意要跟定他了。

黑曜炎頭也不回，腳步並未因她的叫喚而有所停頓，反而越走越快。

尹盼星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誰知他突地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

「別再跟着我，回去！」

他就是不懂，這小師妹怎麼老愛纏着他，而他每次見着她，向來的好脾氣便會消逝無蹤，一股怒氣就這麼飆揚而出。

「我不回去！」尹盼星的一雙大眼閃着堅決。

「我叫妳馬上回去！」黑曜炎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語氣十分嚴厲。

「我就愛跟着你，你管不着！」

兩人就這麼對峙許久，互不相讓。

黑曜炎深知她執拗的脾性，遂不再開口，他一轉身，足下一瞪，倏地消失在她眼前。

「想甩了我？沒那麼容易！」尹盼星不服輸地道。

就在兩人二剛一后地離開雪霧谷后，一個人影自樹后緩緩地走出。

狂劍老人輕撫着長須，看見兩個徒兒不告而別，他不但不生氣，那隱在白須下的唇竟微微揚起一抹寬慰的笑。

★※★※★※

冷靛青怕自己的腳程不夠快，遲早會教樊眾離給追上，所以她買了匹馬代步。她漫無目的地騎着，只想走得遠遠的，好教他永遠找不着她。

暖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可她的心卻矇著層層陰霾，全然無心欣賞四周的美麗景緻。

紛亂的馬蹄聲，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除了樊眾離的事外，還有件事令她怎麼地想不透。

照理說，以師父高深莫測的武功修為來看，應該無人能自他身邊奪走武功秘笈才是。

再說，出谷至今，她和大師兄一路追查下來，江湖上根本沒人聽過有這本秘笈的存在，更別提見過了。

當初，他們之所以會找上揚威武館，也是因為有消息傳出趙武那老頭費盡心思得到了一本稀世秘笈，可卻沒有人知道那是本什麼樣的秘笈，只知道他是從一位隱居的高人手中得到的，這才令他們找錯了對象。

如今，這唯一的線索斷了，她只得重頭查起。

倘若六個月後，她依然毫無所獲，她自當回雪霧谷受罰。

策馬奔馳了好一會兒，冷靛青看見不遠處有條小溪，她猛地一扯疆繩，翻身下馬。

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她牽着馬慢慢地走到清澈的小溪旁。

彎下身，她以手鞠起清涼的溪水啜了幾口，再找了塊大石坐下，脫下鞋襪，將白皙的玉足浸泡在溪水中，任那份沁涼消除她身上的燥熱。

冷靛青舒服地閉上雙眸，沉浸在這無比的暢快之中。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卻傳來雜沓的馬蹄聲，她倏地睜開美眸，快速地將鞋襪穿回，起身走向正在吃草的馬匹。

她希望來人只是路過的陌生人，可千萬不要是樊眾離才好。

冷靛青利落地翻身上馬，輕輕一踢馬腹，再度策馬狂奔。

才騎沒多久，她便聽見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大，正快速地接近她。而她的馬匹尚未完全恢復體力，根本跑不快，只怕要不了多久，她便會被人追上。她回頭往後方看去，這一看，卻令她吃了一驚。

雖然隔了段距離，但她看得出來馬上的人正是二師兄古英傑！

她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他是來追她的？

不！不可能！他應該不敢再出現在她面前才是！

或許，他只是碰巧經過罷了。

她索性停下馬，待在原地等他。

「師妹，我總算找到妳了。」見到她，古英傑的情緒十分複雜。

他清楚地知道極樂丸無葯可解，她如今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面前，不用說，一定是有人救了她，而那人不是別人，絕對是大師兄樊眾離！

明知她已非清白之身，他卻仍深愛着她。

「怎麼，難不成你還沒死心，非得死在我手中，你才高興是嗎？」冷靛青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她無情的言語硬生生地打掉他的笑容，但他眼中仍充滿濃濃的關心。

「師妹，我得到消息，趙武那老頭重金收買黑山五怪來對付妳和大師兄，這五怪的武功並不在我們之下，一旦教他們遇上，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他急急地開口。

那晚遭到她無情的拒絕，他原想就此遠走他方，可一聽見這消息，他便心急如焚，馬不停蹄地趕了來。

無論她怎麼對自己，他仍是無法將她忘懷，更無法忍受她受到任何傷害，即使拚了這條命，她也要護她周全！

「哼！區區五怪，何足為懼！」就算來再多人，她也不怕。

「師妹，妳可別忘了上回妳是怎麼受傷的！」明知她不愛聽，但他仍開口提醒她，「這五怪乃是陰險小人，擅長使暗器，我不想見妳再受傷，妳明不明白？！」

「倘若我命該絕，誰也救不了我。」冷靛青冷冷一笑。

早在十三年前她便該死了，能夠多活這許多年，夠了！

「師妹，妳別逼我，為了保護妳，即使得強行帶妳回谷，我也在所不惜！」

「那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冷靛青又是冷然一笑。

若是平常，她肯定勝不了他，可上回他被她打傷，身上的傷應該仍未痊癒，是以，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勝過他。

「既然妳如此堅決，那我也不再多說！」說完，古英傑便想飛身撲向她。

可就在此時，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在他倆身後響起──

「住手！」

話聲方落，一道熟悉的人影倏地出現在他倆眼前。

冷靛青的心頭重重地一震。

他終究還是追來了！

難道她終究還是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不！不到最後，她絕不輕言放棄！

她拉緊手中的疆繩，朝馬腹用力一踢，開始策馬狂奔。

「師妹！」

古英傑大驚，才想追上，卻教樊眾離給堵住去路。

「大師兄，你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師妹此刻的處境十分危險嗎？」古英傑又急又氣。

「我再清楚不過，我只是想告訴你，保護她是我的責任，毋需你操心！」樊眾離瞪視着他。

在他冷騺的目光瞪視下，古英傑不覺有些心虛，但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樊眾離已往冷靛青消失的方向飛馳而去，他只能獃獃地看着他迅速地消失在眼前。

他知道，有大師兄在冷師妹身邊，她應該不會有危險。

可是……上回大師兄也在她身邊，她不也受了傷？

不！在還沒確定冷師妹是否安全之際，他不能輕易地離開她身邊。

再說，多一個人對付五怪，冷師妹的危險便少一分。

對，就這麼辦！

才想繼續追上他倆，他身後卻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古英傑濃眉緊皺，莫非那黑山五怪這麼快便找了來？也好，就由他一人來對付他們，好教師妹再無後顧之憂。

不對！他側耳傾聽。來人似乎只有一人一騎，看來應該不是黑山五怪。

果然，隨着馬匹越來越接近，他也看清楚騎在馬背上的是位美艷的姑娘，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危險人物。

他一放心，正想策馬離開，那位姑娘卻喊住了他

「等等，別走！」

「姑娘有事嗎？」古英傑蹙起眉，不知為何，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直覺地便不喜歡她。

「我問你，你可有看見一名年輕俠士經過這裏？」她抬高下巴，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自樊眾離離開揚威武館后，趙虹梅便一直在找他，如今眼看就要追上他了，她說什麼都不會放棄。

古英傑見她態度如此傲慢，心中對她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不過，方才從這裏經過的男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大師兄。

難道她要找的人是大師兄？

「喂！你是啞巴還是聾子？本姑娘在問你話，你聽見沒有？！」趙虹梅嬌喝。

「聽見了！」古英傑原本不想埋她，但是，他十分好奇這個無禮的女子所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大師兄。「妳倒是說說，妳要找的人年紀多大？長相如何？」

「他約莫二十七、八歲左右，長得十分俊朗，可卻老是冷着一張臉。」一想起樊眾離，趙虹梅原本的刁蠻、潑辣的模樣盡褪，臉上還浮現一抹羞怯。

古英傑不禁微瞇着眼，打量眼前的女子。

他已確定她要找的人是大師兄，只是，她和大師兄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瞧她說起大師兄時，眼中散發出的光彩，分明對他心存愛慕之意。

「喂！你究竟有沒有見過他？」趙虹梅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

「我是見過他沒錯。」古英傑的黑眸微瞇，朝她高深莫測的一笑。

「你快告訴我，他朝哪個方向去了？」趙虹梅的雙眼一亮，一副恨不得馬上飛到樊眾離身邊的模樣。

「要我告訴妳可以，不過，妳得先告訴我，妳和我大師兄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樊眾離是你的大師兄？」

「沒錯，我是他二師弟古英傑。」

「既然你是自己人，我也毋需瞞你。」趙虹梅無限嬌羞地道：「我叫趙虹梅，是你大師兄未過門的妻子。」

她可沒說謊，這樊夫人她是當定了。

聞言，古英傑暗暗吃了一驚。

這事攸關女子的名節問題，可不能隨便亂說的，相信她應該不會胡亂信口開河才是。

可是，不論從哪方面來看，眼前這名女子怎麼也比不上冷師妹，大師兄會看上她嗎？

「喂！既然你知道樊大哥在哪兒，還不快帶我去找他！」她可沒空等他想出結論來，她只想早些見着她的心上人。

「我這就帶妳去找他！」

古英傑露出詭譎的笑容，一個計劃悄悄地在他心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