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解語好笑地看着她們兩個一來一往,低笑好半晌后才回答:“不,小穗只是過來找我聊聊天而己,我們另一個同居人叫做方秋澄,是個飛機維修員,今天值日班,到晚上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楊鳳兒雙眼一亮,“飛機維修員?女的?那麼酷!”
“比起不知道是不是蹺家的小妹妹,秋澄當然酷啦。”被一再說成是狐狸精的文清穗不甘,一捉到機會便反擊。
“妳!”
面對兩個像小學生一樣的女人,莫解語從好笑到無奈,最後出口阻止另一場的舌戰,“好了好了,你們別再你一言我一語的了。小穗,鳳兒已經二十二歲,剛從國外回來,別再叫人家小妹妹了;鳳兒,你也別再說小穗是狐狸精了,嗯?”
兩個女人這才稍稍休戰。
莫解語輕嘆一聲,連忙轉移話題:“鳳兒你剛回來,有先找到工作才回來嗎?”現在許多的留學生都會透過網絡先找了工作再回來,所以她不知道楊鳳兒是不是也是這樣。
“我沒有。”她一拿到證書,便馬上回來了。
“那你想找什麼類型的工作,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上點忙。”剛畢業卻找不到工作的學生是最仿徨的了,所以莫解語忍不住地問。
“我在法國時是主修室內設計的,因為從小我就喜歡讓一間冷冰冰,只有四面牆的屋子變成溫馨的、適合人住的家。這次回來,我想學以致用,先找一家工作室多學點經驗,然後等能力足夠時再自己開一間工作室,自己當老闆。”
“工字沒出頭,自己當老闆才有發展的機會,楊鳳兒娓娓地道出她的計劃。
“室內設計?”一聽,莫解語便看向自己的表妹,“小穗,你不是提過你的工作室要聘請新人嗎,能不能夠讓鳳兒試一試?”
文清穗瞄了眼楊鳳兒,“明天到我工作室來面試,記得準備好兩張設計圖,以及個人履歷表,還有記住一點,我不會因為你是小表姊的租客就故意放水的,聽清楚了嗎?”
楊鳳兒微微一楞,沒想到自己居然挺走運,只是來租一個地方住而已,居然還能找到工作,看來老天對她還真的是不薄。
文清穗真的不是蓋的。
在面試時她的確跟她說的一樣,絕對沒有半點放水的意思,甚至故意找出楊鳳兒的設計圖上的弱點加以攻擊,教楊鳳兒完全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被質問到一整個的啞口無言,但文清穗的能力由此可見一斑,也讓楊鳳兒不得不對這個不單是有美貌,而且還有膽色以及才華的女人刮目相看,並且深深地感到敬佩。
楊鳳兒原以為被說到無言以對,這份工作應該是沒有指望的了,怎知文清穗因自己的一番冷嘲熱諷和毒辣無比的話,居然沒有將楊小妹妹弄到哭出來,單憑這一點,便要留下楊鳳兒,要她加入工作室,替她賣命賺錢。
這急轉直下的結果,楊鳳兒有半刻還是接受不了,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過她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而且還知道加入工作室后,絕對會忙到爆肝也沒辦法退縮,甚至在面試的當天就開始王作。
工作不久后,文清穗的工作室里洋溢着幸福的氣氛。
原本個個忙到快要爆肝進醫院的員工們,最近居然能趕在十點前回到家裏,或者跟許久不見的男友見個面吃頓飯,這對她們而言完全是天賜的恩澤,而這一切,全靠楊鳳兒。
因為待在國外一段日子,所以她很擅長設計大房子的裝潢,而且她設計的圖,很多時候都是一次性地通過,甚至平日最會刁難人的客戶,也對她的圖讚不絕口,大大地減低了她們的工作量。
而最重要的是,楊鳳兒一點也不介意將這些麻煩的客戶一一接收,所以楊鳳兒在眾員工的心目中,猶如幸運女神一樣。
楊鳳兒看着設計圖,作最後的修潤,可是耳邊不斷響起的竊竊私語,一再地阻撓她的工作進度,而且不單如此,那些難得騰出點時間的同事們,居然看不過她只專註工作,也將她拉進她們的話題裏頭。
“鳳兒,你還沒有見過我們的幕後老闆對不對?”工作室第二資歷長的張妙頤連人帶椅地將楊鳳兒拉了過來,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問。
不單是她,連其他人不分男與女,也是有着相同的表情,楊鳳兒無聲地在心底嘆了口氣,明白自己在這話題結束之前是無法繼續工作的了。
“還沒有。”她搖搖頭,心底其實也是對那個神秘的幕後老闆感到十分好奇。
因為這位老闆竟長達三個月的時間,也不曾回過自己的工作室一次,平日她只能從有點空聊天的同事口中,知道一點點有關這位老闆的消息。
張妙頤哈哈地笑了幾聲,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今天你有機會了,因為我們老闆終於要回來了。”
楊鳳兒一點也不明白,老闆回工作室盯着自己工作,那值得高興的點在哪裏?
“哎呀,鳳兒,你就有所不知了。”她臉上的不以為然太明顯了,一堆喝茶聊天的“閑人們”紛紛出聲解釋。
“老闆很帥,就這樣被他看着就覺得很幸福,那天的飯都可以多吃兩碗。”老闆的粉絲一號雙眼閃着心形的圖案。
“老闆很斯文,不會像我男朋友那樣粗粗魯魯的。”粉絲二號提及老闆時,一面的夢幻,提到男朋友時,卻是一面的咬牙切齒:“老娘早晚就會甩了那個爛人!”
“就算做錯了事,老闆也不會罵人,不像穗姐那樣會扒我的皮。”粉絲三號雙手捧着面頰,一副嚮往不已的表情。
眾人紛紛提出自己的觀點感覺,聽得楊鳳兒直覺得她們形容的不是凡人,而是神人,哪有人這麼完美?
可是聽着他們這樣的形容,一張記憶中的臉卻冷不防地浮現,她的記憶中,有一個男人也是如此的完美。
長得帥氣,脾氣溫文,能力卓越,是父母的乖兒子,是眾人眼中的天驕之子,也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哥哥,凌寇。
但在那夜之後,凌寇就像是憑空消失似的,她再也沒見過他。
在法國四年之久,連家中跟她稍稍親近的傭人也會到法國看她,而他卻一次也不曾來探望過她。
如果不是每年她的生日以及聖誕節總會收到他寄來的禮物,她會懷疑其實凌寇已經忘記了她這個妹妹。
心中的不解,一再地催促着她要去問父母親為什麼凌寇不曾來看過她,然而六年之中,她只問過一遍,而且當時母親話中的暗示,教她從此再也不敢談及凌寇。
“鳳兒,媽媽不能讓你跟凌寇一錯再錯。”她美麗的母親,對着只有十七歲的她這樣地說,溫柔似水的眼中有着一抹堅定。
無需再多的暗示,她明白到雙親知道了那夜她與凌寇差一點就鑄成大錯,她羞恥不已、羞愧不已,甚至不需要雙親的提醒,時間一到便自動自覺的搭上飛機,隻身一人地去了法國。
四年間,疼愛她的雙親時常都會特意地抽空飛到法國看她,可每一次當她見到他們,卻總有着難以言喻的羞愧感,不過她努力地佯裝着不教他們發現,而這次回國之後沒有立即回家去,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那羞愧感。
為了不讓他們擔憂,所以她要自己不要去想凌寇,他們不提凌寇,她就一個字也不談及他,可是,越是要自己別去想,那隻會讓自己更加的想他。
所以,她早就放棄強逼自己不要去想他的這個念頭,要是想了,就抱着他送的熊娃娃用力地想他,反反覆覆的,這些年來都是。
“鳳兒、鳳兒?”身旁的叫喚聲,將她從沉思中喚回來。
“楊鳳兒,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們的話?”話中的不滿,很清晰也很清楚。
楊鳳兒很識時務的連忙點頭,“聽你們這樣說,我真的很期待見到老闆。”她裝出一副嚮往的表情,努力地配合一群沒有理智可言的同事們。
“不用期待了,老闆到了!”不知哪裏響起的尖叫聲告訴着她,讓一眾女人瘋狂的主兒,已經走進了工作室。
頎長的身軀,俊朗的臉龐,溫文的氣質,一下子就擄住了眾人的目光。
楊鳳兒怔住了,剛走進工作室的男人也怔住了,因為彼此也想不到會在這個情況下遇見對方。
“鳳兒?”
“哥?”
不約而同的出聲,而稱呼則是教工作室的眾人不約而同地瞪圓了眼,來來回回地看着眼前這一對…兄妹?
為什麼這對兄妹看到對方,會一臉的驚訝?難不成他們兩個都不知道,對方一個是工作室的老闆,一個是工作室的員工嗎?
一眾無解的員工們疑問滿天飛,可是問題還沒有問出口,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老闆,二話不說地牽起楊鳳兒的手,離開了工作室。
沿路上,嬌小的女孩被高大的男人一直拖着走,踉踉蹌蹌就快要摔倒的可憐模樣直教旁觀的路人心疼不已,多想開口阻止做出如此不懂憐香惜玉舉止的男人。
可是,一瞧見那俊朗臉上的陰霾,路人們馬上端正目光,再也不敢往那暴風圈看去。
“哥,哥,你要帶我到哪裏去?”
他捉住手腕的力道很大,甚至弄痛了她,可是當她稍稍掙扎時,那握她的力道會更重,害她再也不敢掙扎,生怕自己纖細的手腕會一把被他捏碎。
今天的凌寇很反常,一點也不像是平常…或者說,是她記憶中的他,她想着,卻也被拉着直走。
凌寇一改平日溫和的形象,鐵青着一張臉,頭也不回地拉着這個教全家人着急不已的小妮子往自己的車走去,直到用安全帶將她牢牢綁住,他才鬆開她的手,沉聲地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久違的表情,久違的語氣,可是那威嚇度一點也沒有減退,反而隨着年歲有着明顯的增長。
楊鳳兒在這目光下瑟縮了下,心虛的大眼兒一點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眸,“三…三個月前。”她吶吶地回應,聲量比蚊蚋大上那麼一點點。
“已經回來三個月了?”他取下鼻粱上的眼鏡,更加銳利的眼直盯着她垂下的腦袋,“為什麼不先回家?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你已經自己一個人先回來了?”凌寇真的生氣了。
六年的時間,六年的煎熬,六年的思念,六年以來他只能靠着她的照片來讓自己忍下想衝到她面前的衝動,不讓自己違背了對父親的承諾,他等了那麼久,滿心地期待着她回國的這一天。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為了這一天,他在美國幾乎是不眠不休地趕超手頭上所有的工作,讓研究室的員工個個差一點爆發,集體罷工,而且越是接近這天,他越是暴躁,幾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
然而他滿心的期待以及努力,卻是換來她不見了的消息,他絕不會忘記當他剛踏進已經六年沒有走進過的家,迎面而來的竟然是雙親憂心忡忡的表情,訴說著這小妮子已經不見了三個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