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只是問一下,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電話那一頭,傳來湛海青的聲音,他說話有些含糊,似乎是喝了酒。
「你問吧,我在聽。」
湛海藍轉着鋼筆,一臉若有所思的對着話筒說話。
才早上十點,他的哥哥就已經喝醉了?!
「胡青青真的確定出局?你真的要封殺她?」
他簡單卻肯定的說:「真的。」
「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
其實湛海青也不想打這通電話,可是胡青青吵說若不給她一個交代,她就要開記者會當場自殺,控訴他的始亂終棄。
要是他未婚,當然可以對這種指控一笑置之,說對方發神經、亂說話。
但他那企業家第二代的老婆,絕對不會這麼輕易讓他過關的。
事情弄到這種地步,他真是後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該花那些心思將這個瘋婆娘從海藍身邊搶走的。
「她應該知道為什麼,她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這是她該付出的代價。」
一想到那篇狗仔隊的抹黑報導,他就氣得頭痛。
胡青青有种放話給狗仔,說司雪晨靠陪睡爭取到機會,就要有本事承擔他發怒的後果。
「她說是記者扭曲了她的話,她絕對不是那個意思,我看你跟她談談好了。」
他已經快被她煩死了,如果能把這個燙手山芋丟掉,那就太好了。
「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湛海藍淡淡地說道。「你還有別的事嗎?」
「海藍,兄弟這麼多年了,你賣我一個面子,再給她一次機會。我當然是希望你能答應我,但如果有困難,我也可以諒解。」
湛海青絕口不提一個求字,但其實已經是在求他了。
「你真的這麼希望?」
他大概猜得到海青有多煩了,胡青青像水蛭一樣緊緊的吸着他,不過
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女人會影響到他的婚姻,好像有點晚了。
「我很希望。」
1好吧,我不再對其它經紀、唱片公司施壓,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湛海藍淡淡地說道。
如果還有人看好她的話,自然會有人簽下她,幫她規畫的。
「這樣應該就夠了。」湛海青真的鬆了一口氣,「謝謝。」
「不用客氣,沒有別的事了吧?」
他低頭看了看手錶,已經一點三十八分了。
司雪晨應該已經準備出發到機場了吧?
她即將飛往英國,他知道她將踏上從此跟他沒有交集的人生。
他所能給她的,就是在她謝幕的時候,給她掌聲。
杜書琴受傷之後,辭去了湛家的工作,一家人搬到市區,司雪晨再也不是他往海邊走就能見到的人了。
「沒事了。對了,恭喜你。」
「恭喜我什麼?」
「不是要訂婚了嗎?我不知道原來你跟爸那個當院長的老同學的女兒走這麼近,保密功夫到家喔!」
「你弄錯了,我們是一起去看過幾齣音樂劇沒錯,其它就什麼都沒有了。」他冷淡的說。「我得掛電話了,」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從落地窗看向天空,一架飛機在湛藍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傷痕。
「再見了。」
他輕輕的說:「我的妹妹。」
「我的……愛人。」
輕輕閉上的眼,就像從此鎖上的心屝。
鑰匙,遠遠的飛出了美麗的台灣。
溫柔的青鳥,哭了吧?
狄蒂思心愛的青烏,溫柔的哭了吧?
這位達宏特少女,她沒有白活。
一艘艋舺將載她到卡瑪漢。
在那裏,婚禮守護神,歌曲,笛聲,緩緩的引導她到情人門前。
那一天,一隻精緻的鑰匙鎖着柏制衣箱,
裏面放着結婚禮服,
宴會上戴在柔臂的金飾,
以及為金黃秀髮準備的春粉。
獨立船首的她,正祈願星星,
疾風呼嘯,掀起了船桅,
她哀號的跌入海中,被浪吞噬了。
溫柔的青烏,在奇岩怪石中尋找。
哭了吧?
夢穿不到結婚禮服,
金飾居然戴不到柔臂上,
春粉居然無法散溢在秀髮上。
他是失去了深愛的狄蒂思,卻不能表示的溫柔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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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往倫敦的班機開始廣播登機了。
宋吉兒滿懷不舍的放開司雪晨的手,「姊姊,妳要保重,我會常常打電話給妳。」
「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妳也要保重,幫我照顧媽媽。」
「我一定會的。」她好想哭喔!「等我宣傳期結束,我就去看妳。」
她的唱片如預期中的大賣,那日她對媒體不禮貌的表現,居然被年輕的歌迷說成是直率、可愛。
而她和引起旋風的神秘女郎司雪晨是姊妹、以及和寧檠之間的緋聞,讓她一出道就備受矚目。
雖然剛開始時,有受到一些波折,但在湛海藍的全力護航之下,總算是風平浪靜了。
「拜託妳別哭,很丟臉耶!」寧檠戴着漁夫帽和墨鏡,還在上唇黏了鬍子,非常努力的變裝過。
「關你什麼事!我有拜託你站在這裏嗎?根本就沒人叫你來!」
「怎麼說雪晨也是我坐牢時的牢友,更何況她還照顧我的三餐,我來送她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反正你離我姊姊遠一點!」
「沒關係啦,吉兒,你們來送我,我很高興。」她笑着說。
「我在台灣沒有朋友,還好有你們,我才不寂寞。謝謝你們這些日子以來陪着我一起練習,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說著說著,她不禁熱淚盈眶,「我要哭了,你們不要笑我。」
寧檠笑着將她戴的貝蕾帽往下一拉,「傻丫頭,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嗯。」她哭着點點頭,微笑着說:「我真的很高興,有妳這個妹妹,還有你這個朋友。」
她張開雙臂,將這兩個人抱住。
宋吉兒難過的說:「姊姊,妳一定、一定要回來,絕對不能忘了我!」
「嗯,當然。」她放開他們,淚中帶笑的說:「我的家在這裏呀,我一定會回來的!」
第二次的登機廣播又響起來了。司雪晨不舍的道:「我要走了。」
「嗯,再見,我一定會去看妳的,姊姊。」
「好,我期待着那一天。」
她背着她的行李,瀟洒的往前走,然後她回頭,帶着燦爛的笑容對着他們揮手,「再見了,謝謝你們。」
宋吉兒哭了,她看着司雪晨的笑容,不自覺的湧起一陣心酸。
她之前不知道她被湛海藍拒絕了,有一次開玩笑說她要成為她的老闆娘時,她才將一切始末告訴她。
她真是搞不懂湛海藍,他既然不能接受姊姊,為什麼要來招惹她呢?
難道,他真的像八卦雜誌說的,是個同性戀?
「叫妳別哭妳還哭,很丟臉!」
寧檠掏出一包面紙,湊到她面前,「快擦一擦,妝都花了,難看死了!」
「你年紀大了,犯老花是不是?」她用力搶走那包面紙,「我根本沒化妝!」
「少騙人了啦!」他伸出大拇指,用力在她臉上擦一下。
「你幹嘛?」她小聲的吼他一句,趕緊退後一步,不自覺的紅了臉。
「還真的沒上妝,原來妳皮膚這麼好啊!」
他倒沒想到她的臉會這麼軟、這麼細,害他心跳有點加速。
「你少無聊了,下次再動手動腳,我就告到你傾家蕩產!」
「哇靠,妳比亞嘉莎她媽還狠!」
他們一邊吵嘴、一邊往出口走去,沒有注意到其實很多人已經被他們出色的樣貌給吸引了。
兩個眼尖的小女生注意他們很久了,其中一個短髮的說:「那好像是寧檠跟宋吉兒耶。」
「妳也這麼覺得喔,我也覺得很像,原來他們真的是一對喔!」長頭髮的小女生一臉嫉妒,「寧檠真沒眼光,宋吉兒本人這麼丑,他也喜歡?」
「才怪,她很漂亮好不好!跟那種老男人在一起,真是浪費!」
「寧檠才不是老男人!」
「宋吉兒一點都不醜!」
於是,這兩個人各自反對對方的偶像,最後還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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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雪晨看着面前那幢古色古香的維多利亞式建築。
三年前,她成為這個舞團的一員。
今天,同樣是帶着濕氣和薄雨的陰冷天,她站在這裏,想着她過去三年來的付出。
究竟她的名字會不會出現在巡迴舞劇的演出名單里?
她祈求神,讓她在這次的亞洲巡迴里擔任要角。
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經站在倫敦皇家歌劇院的舞台表演過。
金色和白色的圓形觀眾席,還有無數花玻璃的飾燈,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一晚,舞台上佈滿了觀眾從四面八方丟上來的鮮花。
他們的喝采和掌聲不但激烈而且冗長,她感動得連眼淚都流不下來。
她的天鵝皇后歐迪特那完美的盟圈單腳旋轉,贏得了愛挑剔的倫敦人的心。
銅鈴響着,一群興奮的年輕人跑了出來,一看見她,紛紛發出歡呼聲。
她們喚她,1Snow!」
「恭喜妳!」她們嘰嘰喳喳的包圍着她,手上揚着名單,「快看!」
司雪晨連忙接過來看,眼淚湧出了她的眼眶。
她要回去了,她要在國家劇院演出「仙女」。
「怎麼了?妳怎麼哭了?」
「我只是太高興了!」
終於,她的舞台,將重新回到湛海藍的眼裏了。
他不知道,當她站在舞台上時,她眼裏的觀眾席,永遠都有一個空位。
那是屬於他的。
但是司雪晨並不知道,那一晚,當許許多多的人都因為她完美詮釋了天鵝皇后而不斷給她掌聲的時候,湛海藍也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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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海藍有些疲倦的揉揉眉頭,剛從辦公室回到家就立刻鑽進書房的他,永遠都沒有空閑的時候。
他習慣性的讓自己保持忙碌。
這樣他才不會胡思亂想。
他在工作上花去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對自己的事,他連想都不想。
桌上那一個紙袋,是剛剛回來時警衛交給他的,說是今天傍晚有個朋友來拜訪他,因為沒碰到,所以請他轉交。
他順手放在桌上,就又投入帶回來的工作里了。
這三年來,他帶領環球的精英團隊遠赴美國投資,努力地想將環球推向全世界。
雖然因此而當超空中飛人,不過獲得的代價是很值得的。
湛海藍把手伸進紙袋,心裏不斷想着,一個老朋友?會是誰呢?
他拿出來的是一個再小一點的牛皮紙袋,而且被揉成一團,托在手裏有一些些的重量。
撕開紙袋,露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雪球。
當他搖動雪球時,中間的芭雷舞伶就會在雪花中跳舞。
毫無預警的,他那最深切的熱愛出現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所有隱藏的脆弱再也關不住了。
「雪晨……」
他握着那顆雪球,踉蹌的走到沙發上倒下,壓抑的痛苦讓他備感煎熬。
一瓶酒、一張她的相片,他再次成功的麻痹自己所有的思念。
他在沙發上睡著了,雪球從他鬆開的手落到地上,滾到了剛剛飄落下的照片旁。
安靜的書房裏,只有落地的大座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一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海藍!」
湛可齊很生氣,因為他剛剛看到那篇財經雜誌的人物專訪。
記者問到他跟顧小姐的未來時,他的兒子居然說他已經娶了他的事業。
這下他的老同學顧中明當然很不爽,覺得自己的寶貝女兒過去三年是在浪費時間。
他原本已經很氣他遲遲不跟顧千思訂婚了,現在他還這樣跟媒體放話,實在是非常的不尊重他。
他一推門進書房,就看見他在沙發上蜷着身體睡著了。
那一剎那,湛可齊突然覺得自己沒那麼生氣了。
他的兒子,這三年來幾乎沒有休息過,他一直不明白,他那種衝勁是哪裏來的?
他一直告訴他,慢慢來,但他卻表現得好像現在不做就來不及了。
別人花十年或許還辦不到,但他三年就完成了,而且還做得比大家預期中成功。
所以他才會這麼累吧,像個孩子般的睡著了。
湛可齊往前走,腳忽然踢到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一顆雪球朝前滾去。
他彎腰撿起來,卻又看見了司雪晨的照片。「是司雪晨?」
他看著兒子在睡夢中兀自緊皺着眉,似乎連睡覺也不能放鬆。
突然之間,在他心中疑惑許久的謎題終於解開了!
湛可齊蹲下,伸手搖了搖湛海藍的肩膀,溫和的說:「海藍,海藍,醒醒,我們得談談。」
湛海藍有些迷糊的睜開眼,一看見父親近距離的眼,睡意頓時全消。
「爸!你怎麼在這?」
「這是怎麼回事?」他將照片在他面前一揚,「來吧,我們談談這張照片出現在這裏的含意。」
「還我!」他伸手去抓,卻抓了一個空。「沒什麼好談的。」
湛可齊笑着說:「我覺得很有必要談。海藍,我想我真是太不了解你了。」
「你當然不,畢竟太多人分去你的時間了。」他諷刺的一笑,「今天一個人回來?」
「小心你說的話,你並沒有資格評論我的生活。」對,他就是風流成性,他對美麗的女人永遠都沒有抗拒的能力。
他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不是一個把女人當玩物的男人。
「現在是你的生活出現問題,不是我的。」湛可齊淡淡的說道。「我就兩個兒子,一個看起來是不會有多大改變了;另一個起碼得給我振作一點。」
「我還不夠振作嗎?」湛海藍揉揉眉頭,「不要在我面前說期望之類的鬼話,你有一個兒子幫你打理公司的一切,讓你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去享受生活,你該滿足了。」
呵呵,兒子?真是諷刺的兩個字呀!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還來搞父親關心兒子這一套?
「好吧,我承認我是個很失敗的父親,或許我不應該生小孩,因為我從來就不懂得怎麼去關心人。」
「至少你現在知道補救,你並沒有再給我幾個弟弟或妹妹,不是嗎?」
「當然,我不想再生下幾個恨我的小孩。」這一刻,湛可齊忽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呀。
他一輩子都在狂歡、都希望快樂,結果到頭來,他居然發現他希望他這個不像他的兒子能夠生活美滿、快樂。
「我並不恨你,我為什麼要恨你?」他淡淡的說,「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不浪費時間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湛可齊笑了起來,「你當然恨我!你恨我害死了你媽,不是嗎?呵呵,真奇怪,原本我以為你會連阿聖都恨,連帶的去報復他女兒。」
「結果……」他笑得好大聲,1命運真奇妙,你居然會愛上她?真是好笑!」
「有什麼好笑的?」湛海藍忍不住怒火中燒,忿忿的說:「不許笑了!」
「當然好笑,我為什麼不笑?你爸我真是個睜眼瞎子,那麼明顯的事,我居然沒看出來,還一直怕你去傷害她!哈哈……」
「我永遠都不會傷害她的!」
「當然,你愛她。」他收起了笑容。「海藍,所以我說我不懂你,一個這麼好的女孩,你居然在三年前放她走?」
1這麼笨的事你居然做得出來?難怪你要沒命的工作,我真是不懂你呀,兒子。」
「不要在那邊給我裝傻,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他非常氣惱的大吼。
「你滾!我不想再跟你討論這件事。」
「好,我滾,不過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就一定會幫你的忙,我想雪晨或許會很驚喜,原來你愛她。」
「住口!不許你告訴她!不許!不許!」
「為什麼不許?你害羞嗎?」湛可齊笑着說,「不需要這麼生氣,就算她拒絕你,你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你給我住口!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雪晨她是、是我妹妹,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你曾經阻止她接近我,還要她不要愛上我不是嗎?」
「你自己也知道,我們有不可跨越的溝渠,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難道你這麼喜歡看別人的兒子受苦?」
湛可齊呆住了,他啞着聲音說:「你說什麼?」
雪晨是他妹妹?他喜歡看別人的兒子受苦?
他突然覺得一陣憤怒,激動的揪住湛海藍的衣領說:「你說什麼?你他媽的再給我說一遍!」
湛可齊是真的火大了,一向不說粗話的他也忍不住連罵了好幾句。
「你夠了!你非要逼我說出來,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兒子了!」
啪的一聲,他重重的摑了湛海藍一個耳光。「不許侮辱你媽!」
「有什麼差別嗎?反正她都死了。」那一個耳光讓他冷靜多了。「如果當初,她不要選擇把我生下來就好了。」
「你……」湛可齊臉色慘白。「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夠多了!」他衝到用畫掩飾的保險柜前,打開密碼鎖將那幾封信塞進他手裏,「你滿意了嗎?可以走了嗎?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湛可齊突然覺得好笑,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哈!原來這些年來,你根本就不把我當父親。」
1這一定是我的報應,所以你媽才會留下這些信,呵呵,還讓你看見了……海藍,你知道多久了?」
「從我媽死之後。」
「這麼多年了……哈哈,你居然問都不問我一聲,反正在你心裏,我是不是你父親你都無所謂了。」
湛可齊雖然在笑,可是眼淚卻從他眼角滑落出來。「我的兒子,這十幾年來,完全不把我當父親,真是好笑……」
他搖搖晃晃的打開酒櫃,但似乎找不到他想喝的酒,於是他乾脆用手將成排的酒全都掃到地上去摔個粉碎。
湛海藍聽見他哽咽的聲音,又看着他那被歲月催老的臉,忍不住在心中責怪起自己的沉不住氣。
看到他父親那麼傷心,讓湛海藍比被烈火燒灼還痛苦。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麼!爸,我很抱歉,我並沒有不把你當父親!」
「我從小就含着金湯匙出生,要什麼就有什麼。」湛可齊突然開口說話,他跌坐在地上,彷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從來沒有什麼東西是我得不到的,等我長大之後,我身邊的女人更加沒缺少過,可是我從來沒有愛過她們。」
「直到我遇到你媽媽,我發狂似的愛上她,可是她身邊早就有護花使者了,我知道她眼裏沒有我,所以我跟她作朋友,跟我的情敵作兄弟。」
「畢業之後,我聽你祖父的話,娶了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可是我從來就沒忘記過你媽。」
「我的妻子在給了我一個孩子之後,因為心臟衰竭死了,她是個好女人,可是我從來沒有愛過她。」
「後來我接手了環球傳播,我努力在事業上衝刺,直到那一天,我遇見了你媽媽,她在餐廳里,賣了我一束玫瑰花。」
「我當時不敢相信那是她!阿聖並沒有將她照顧得很好,他讓她為了生活而憔悴不已,他沒有盡全力給她富足的生活。」
「阿聖是個詩人,他缺乏謀生能力,他可以對着他的花草說上一整天的話,但是他找不到一個可以讓安娜幸福快樂的工作。」
他看着湛海藍,「我做了當時我以為是正確的事,我用金錢攻勢,讓你媽媽投向我的懷抱。」
「我知道她抗拒不了我的財富,因為我能給她安定的生活,於是她離開了阿聖,那時候她肚子裏已經懷着他的孩子了,所以她很苦惱。」
湛可齊揚了揚手裏的信,1你看到的,就是她在那段時間裏寫的信,我不明白怎麼會在她手上。」
「我不在乎她有阿聖的孩子,我愛的是她,也會愛她的孩子。但是,她流產了,或許是因為壓力的關係,她並沒有保住和司啟聖的那個孩子。」
湛海藍臉上充滿了震驚和不信,「那麼我……」
「你是我的孩子。海藍,你媽媽身體不好,她沒有辦法把你懷到足月,所以你比預期還早到這個世界上來。」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呀!」
「爸!我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湛海藍又是激動、又是愧疚,淚水不斷地從他眼中落下。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憤世嫉俗,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我……爸,抱歉我傷害了你!」
「不,兒子,是我太失敗了。」他一把抱住他的兒子,拍着他的背,「是我讓你不能開口,老天!那時你才十六歲,當你以為自己不是我的孩子時,一定很痛苦!」
「爸!」這幾年來,他從來沒有這麼真摯的喊過他的父親,他甚至刻意避開他,因為他不能接受自己其實是個私生子。
「兒子,我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你也不會受這些苦。你媽……你媽一直覺得對不起阿聖,所以她希望我幫忙改善他的生活。」
「於是我才建了那個溫室,讓當時新婚的阿聖過來當花匠、她的太太當廚師,我想我是這件事做錯了。」
「你媽她對阿聖舊情難忘,我痛苦極了,可是我太怕失去你媽,所以我裝作不知道。」
「當痛苦到達最高點,我再也無法忍受時,我去找阿聖,我想跟他說,我認輸了,他贏了,我會徹底的收回我的感情。」
「當時他站在醫院前面,太陽剛剛升起,他跟我說他有一個女兒了。院外,破掉的木棉花里的花絮像雪,正滿天飛舞着,我什麼都來不及說,他就告訴我,他的愛已經全數給了他的女兒,我永遠不需要擔心我的妻子會離開我。」
司啟聖曾經說過,她的女兒名字來自於她出生的早晨,對他而言,那是一個最美麗、最特別的早晨。
因為他終於放下了對喬安娜的愛,成為一個忠實的丈夫、一個盡責的父親。
「其它的,我想我不用多說了。」湛可齊又說道:「海藍,雪晨不是你的妹妹,你完全不需要顧忌。」
「爸。」他熱淚盈眶,「對不起!」
接下來發生的事,他大概全都知道了。
他的母親在接下來的數年裏,一直身陷在要選擇安逸的生活,還是要落魄情人之中掙扎與煎熬。
而他的父親,則在徹底失望之後,轉向外面發展。
後來,悲劇就發生了。
「兒子,」他抱着他的頭,也哭了。「不要緊、不要緊!」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以為年輕時的傷痛已經雲淡風輕了,想不到還是根深柢固的存在着。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他的兒子不要經歷他所遭遇過的磨難。
畢竟他有幸福快樂的權力呀!
尾聲
司雪晨的舞蹈有一種恬靜、優雅、輕盈的抒情風格,這讓她的演出有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她的技藝完善、舞姿柔美高雅、颱風大方恭謙,跳躍時似乎可以在半空中漂浮很久;落地時又宛如羽毛落下,從容自如、無聲無息。
舞台上,仙女--司雪晨穿着一件潔白且重迭數層的薄紗裙,裸露着脖子和雙臂出現在觀眾面前。
她的頸項上繫着一條美麗耀眼的項鏈,背上裝飾着輕巧的小翅膀。
黑眼睛、彎眉毛、紅嘴唇的仙女是那麼的光彩奪目,觀眾在頃刻間就被這個輕盈美麗的仙女給吸引住了。
她那輕飄飄的衣裙,模仿飛翔的舞姿,猶如上帝派遣來的天使一般美妙。
觀眾如痴如醉的沉浸在奇特的幻想世界中,全然忘了台上的仙女只是個舞伶在跳舞。
兩幕結束,大家彷佛剛從夢中醒來,雙眼都帶着蒙朦朧朧的夢幻色彩,掌聲、歡呼聲經久不息的響着,
司雪晨一再的跑向台前行禮致意,感謝觀眾對她的熱情支持,但仍平息不了人們的狂熱心情。
更多的花被丟上舞台,她撿起一朵玫瑰,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這次是真的謝幕了。
藝文界給了這晚的演出很高的評價和讚賞--西爾菲達就像是一道光,每一次的轉動都是美的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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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劇院的化妝室里,司雪晨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她正慢慢的卸去臉上的彩妝。
她滿眼的激動與興奮,每卸去臉上一點顏色,就好像同時卸下了數月來的排演、興奮、緊張、擔心和不安。
當她慢慢的把髮針取下時,她終於感覺到,她成功了。
她真的站在舞台上發光,她辦到了!
海藍,他看到了嗎?
今晚為她喝采、鼓掌的人群里,有他嗎?
她閉上眼睛,淚水滑落,原來沒有人與她分享成功的感動,居然是這麼的難受!
司雪晨沒有參加舞團的慶祝晚會,她直接回到飯店,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躺在床上,舒服的睡了一覺。
隔天一大早,天色還沒有全亮,她就已經醒了。
她穿着晨縷坐在窗台上,看着整個市區漸漸的蘇醒過來,報紙已經連着鮮花和水果藍送到她房間。
她很高興看到吉兒將要舉行她的個人演唱會……
她和寧檠這些年來被稱為死不承認的戀人,記者語末還虧了他們一下,「……雖然已經不神秘了,不過大家還是可以猜猜當晚的神秘嘉賓會是誰。」
寧檠在荷里活發展順利,她常常接到他的關心電話。
他說到美國發展最爽的一件事,就是當他跟狗仔隊吵架或是動手時,給他歡呼的人還真不少。
司雪晨整理了自己一下,這才請大廳幫她叫一輛計程車,她準備直接到她把拔長眠的墓園去。
十二月的空氣很冰涼,剛好跟墓園靜謐的氣氛很相配。
天空中飄着細雨,迷迷濛蒙的像四周都漫着煙霧。
她冒雨穿過維護得很好的綠色草坪,在乎躺的墓碑上尋找她把拔的名字。
「找到了!」她高興的說。她對着墓碑上司啟聖的照片微笑,「把拔,我帶了報紙來給你看,他們說我跳得很好。」
她將報紙放下,一束藍色愛麗絲比她還早躺在那,靜靜的壓在一張照片上。
司雪晨拿起花,抽出照片,笑着說:「原來有朋友來看你呀。」
那是她扮演天鵝皇后時的照片,是她在倫敦的第一場表演。
她驚愕的抬起頭來,眼光四處尋找着。
在那棵依然茂盛的大榆樹下,站着一個人。
黑色雨傘、深色西裝,時空彷佛回到她八歲那年最後的記憶。
手中的花束倏地落地,她雙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眼淚跟着往下墜落。
「海藍……」
他朝着她走過來,定定的站在她面前,依然像她記憶中的陰鬱、俊美。
他的傘,遮去了她頭上的雨。「妳回來了。」
「我回來了。」她點點頭,含淚看着他。「你好嗎?」
「妳好,我就好。」他放開了手上的傘,任憑它跌落在草地上。
雨珠和淚滴在她臉上混合,她仰頭看着他,「我很好。」
雨漸漸下大了,溫度也更低了,奇怪的是,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冷。
對他們而言,這似乎是有史以來,最溫暖、也最熱烈的冬天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