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初夏的到來讓人感覺眼前一片明朗，許多漂亮妹妹已經換上夏裝，盡情沐浴在陽光之下。
可苗莉莉卻掛着兩個深深的黑眼圈，穿着一件翻領的羊絨衫，將脖子裹得嚴嚴實實，抬頭看着這煩人的太陽，汗從額頭上緩緩滑落。都怪世山藤啦，要不是他的“獸行”，她今天也可以穿得漂漂亮亮、輕輕鬆鬆的。
今天一早，苗莉莉發現，昨天世山藤吻過的部位全變為青紫色，稀稀落落地分佈在頸項上，讓她根本沒法見人!
昨天在醫院，他又強制給她一個頭銜，讓本來就折騰到半夜的她又失眠到天亮!用手在臉邊扇了扇，苗莉莉左右看了看，又垮着肩膀、馱着背包走向通往“世山”的道路。
就在她拖着勞累沉重的步子即將跨進“世山”大門時，一輛黑色的轎車也慢慢駛入“世山”。
苗莉莉沒什麼精神地回頭看看，認出了那是津川彥一的車子。他來世山書院做什麼？苗莉莉眉宇間寫滿疑問，但腳卻沒有停，仍向前走着。車子中的人顯然比較主動，將車子停在她的身邊。
感覺到身邊停着一輛黑色大鐵塊，苗莉莉終於停下腳步，看着從車子裏走出的津川彥一和他身後的秘書。
苗莉莉帶着兩個黑眼圈，仰臉看着高自己一個頭的津川彥一，如果他今天還是來和她吵架的話，困累交加的她真的是沒有精力應戰了。
眼前的這個中國女人像在沙漠中走了一夜似的，小臉上滿滿的全是勞累和睏倦，和她在醫院那天的表現有很大差別嘛。還有，這麼熱的天，她為什麼捂得這麼嚴實？
“你生病了？”津川彥一難得語氣平和地說。
“關你什麼事？”她現在好累，連說話都嫌費力。
從來沒碰過釘子的津川彥一又在苗莉莉這裏碰了釘子，不過他還是沒有發火，依舊平靜地說明來意，“這次我到‘世山’，是想同世山理事長談津川企業和世山書院繼續合作的事宜。”
苗莉莉沒有什麼驚訝的表現，只是淡淡地說:“你終於認識到你的錯誤了，你還有前途。”她的處分都下來了，這件事談不談也不關她的事了。
看着津川彥一皺起的眉頭，她好心地告訴他:“如果你要找世山藤的話，最好去醫院。就是貴公子急救的那家醫院。”
聽完她的話，津川彥一皺着的眉頭更深了，原來被人記恨是這樣的呀!苗莉莉是惟一一個表現出來的人，沒表現出來的恐怕是不計其數了，看來他確實該反省一下。不過，世山藤為什麼會在醫院？而且從這個中國女人的口吻中可以聽出，她似乎對世山藤也頗有微詞，這又是為什麼？
“我這次來是向你道謝的。”雖然不情願，但津川彥一還是說出口，“謝謝你救了吉永。”
“算了，如果是別人我也會這樣做的。”苗莉莉的汗又流了下來，今天真是熱呀，她應該走到樹陰下，“沒事了吧？”她問道，她可不想繼續站在太陽底下了。
看着香汗淋漓卻還穿着羊絨衫的苗莉莉，津川彥一奇怪地揚揚眉，見她要離開，他又急忙地叫住她。
“等一下!”
苗莉莉強打着精神又抬起頭，眼皮重得幾乎要睜不開，“又做什麼？”
津川彥一濃眉皺了下，在考慮怎麼說比較得體，畢竟，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求過人。“我為醫院的事情道歉。”他向她行了一個標準的鞠躬禮。
這倒把苗莉莉嚇了一跳，她真沒料到津川彥一會這麼做，眼皮立即撐了起來。
不止是她，就連津川彥一身後的秘書都嚇了一跳。
“不必了。”她搖搖手，反正那次她口頭上也討回了，津川彥一沒必要特意向她道歉吧!
“要的。”津川彥一低着頭還沒有站起來。
“你快起來吧!”就說日本人多禮，但她還是不習慣這種深度鞠躬法，有許多的人都在向這裏看呢。苗莉莉擦擦頭上的汗，這次的汗可是津川彥一害的了。
“有件事情，還請……”津川彥一本來是想稱呼她“中國女人”的，但到了嘴邊卻咽了下去，回想了下調查出來的她的資料，津川彥一終於想起她姓苗，“還請苗小姐幫忙。”
原來他是有事相求呀!苗莉莉找到了津川彥一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是什麼事情會讓這個自大的男人來求她呢？苗莉莉好奇地看着他說:“你說來聽聽。”
津川彥一保持着鞠躬姿勢說:“我的兒子津川吉永一直想和陪伴他、鼓勵他的姐姐見面，我到醫院問過，那天是你一直在吉永身旁，所以……”
“你要我去見你兒子？”苗莉莉明白了。
“是的，還請苗小姐撥冗去看看吉永。”津川彥一還沒有起來。
“是不是因為吉永的要求，你才會繼續和‘世山’合作？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會立即離開‘世山’？”苗莉莉蹲了下來，頭和彎着腰的津川彥一在同一水平線上，津川彥一這種請求法還真讓她接受不了，索性，她也“降低身份”。
津川彥一沒想到她會這樣答，從她之前的話判斷，她對津川企業和世山書院合作的事已經不在乎了。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苗莉莉，津川彥一終於發現了世上還有自己擺不平的人。
津川彥一起身站直，苗莉莉也站起身來。
“無論你答應與否，我都會繼續與‘世山’合作的。因為，我們都會從中得到利益。”
那次醫院的事件發生后，他看着吉永平安地躺在病床上，也曾認真地考慮過。曾經，是一名中國司機將他的妻子推向死亡之路，而今，是一名中國女孩將吉永救了回來－－而且那個女孩還是他百般刁難過的。
也許風間夫人說得對，他是該走出心底的陰影了，但他始終不願面對這個問題。直到不喜歡陌生人、不愛言語的吉永要求見曾經在夢中鼓勵他的姐姐時，他才發現，他的言行已經給吉永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他應該正視這個問題了。
所以他今天來到“世山”，重談合作問題，也來找苗莉莉，請她去看看吉永。這已經是他努力走出的一大步。
“是嗎？”苗莉莉看看他說，“不管你怎樣做，我都不會去的，這不是我的義務。”沒理睬臉色微變的津川彥一，她用手擋住直射來的陽光，側着頭、皺着眉看着駛進“世山”的銀色跑車。
跑車行駛到黑色轎車旁也停了下來，車門打開，跨出一條長腿。
是世山藤!苗莉莉眯眼看着緩緩走近的世山藤，他又從醫院跑出來了。看到他，苗莉莉下意識地拉了拉衣領。
津川彥一看見苗莉莉這怪異的動作，同時也聽到汽車引擎聲，回過頭去，看到迎面走來的世山藤。
世山藤稍昂下巴，微側着頭看着津川彥一的車子和他的秘書，最後才將目光轉向他和苗莉莉，看這個情勢，是津川彥一先找上苗莉莉的。
“津川先生，今天怎麼有時間來‘世山’？”世山藤知道苗莉莉獻血給津川吉水的事，也猜得出他來“世山”無非是繼續合作計劃，但他找苗莉莉又為什麼？據他了解，津川彥一因為其妻的死因，極不喜歡中國人，他怎麼會主動來找身為中國人的苗莉莉？
“他是來找你重談合作的。”苗莉莉看到世山藤就一肚子火，擦擦汗，她瞪着世山藤說。
看着苗莉莉的黑眼圈和她裹着的羊絨衫，世山藤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關於這件事情，津川先生會同我說。至於你……”世山藤走近她，伸手要碰觸她的額頭。
“做什麼？”苗莉莉向後退去。
沒給她再退的機會，世山藤拉住她的手臂，大手覆上她的額頭問:“今天很冷嗎？你穿這麼多？”而後大手滑到她的領口，輕輕掀開領子，見到了自己的傑作。
“世山藤!”苗莉莉又羞又怒，逃出他的控制，退到安全距離，“你不在醫院打點滴，到這來做什麼？”
“我要是不來‘世山’，怎麼知道津川先生要重新和‘世山’合作的事情？”世山藤嘴角帶着狡黠的笑，看得苗莉莉直磨牙，
“我不要和你說了，我要去上課了!”最好再來一隻鳥蛋，把他砸成腦振蕩才好。憤憤地轉過身，她急急地跑開。
看着逃走的苗莉莉，津川彥一正要追，卻被世山藤叫住，“津川先生，有什麼話還是到我辦公室去說吧!”
看着苗莉莉隱沒的身影，津川彥一眉間的褶皺說明了他複雜的心情。背對着世山藤十秒鐘，轉過身的他一掃剛才的陰鬱，又是津川企業冷麵董事長的面孔。
他的表情轉變得真快!世山藤剛才明明看到他臉上還有憂慮，可一轉眼，他就換了張臉，將內心的情感全掩飾起來了。
世山藤將車子泊好，同津川彥一走進辦公室。
在一旁觀察已久的櫻井美惠也走了出來，想起剛剛世山藤和苗莉莉親昵的動作，她不禁握緊拳頭，用力地咬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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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熱!苗莉莉走在回家的路上，決定好好地洗個澡后就趴在塌塌米上不再起來，一直睡到晚上打工前!背着包，就像馱着個重重的殼，苗莉莉馱着背，滿身疲倦地往回走着。
就在她勞困交加，快要走不動的時候，一輛銀灰色跑車駛到她的身邊，司機還不停地按着喇叭。
聽着刺耳的鳴笛聲，苗莉莉煩躁地回過頭去，準備教育一下製造噪音的不良人士。可當看到那個人竟然是世山藤時，她立即挺起腰板，強打起精神，不想讓他看出她曾經失眠過，可再怎麼掩飾，也抹不掉她眼睛上的黑眼圈。
“上來，我載你回家。”世山藤相當熱心。
“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好。”現在最好還是不要太靠近他，萬一昨晚的事件重演怎麼辦？“世山藤，你還是回醫院吊點滴吧，你的腦袋現在不健全，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心中想着要和他保持距離，可她看到他腦袋上的紗布，還是忍不住噦嗦道。
他的腦袋不健全？世山藤皺着眉頭想，他現在只不過是傷口還沒拆線而已，頭腦可沒她說的那麼遲鈍!
“坐在車裏很涼快的。”沒理苗莉莉那句貶低他智商的話，他看着她頭上滴出的汗，引誘道。
苗莉莉看着柔軟舒適的座椅，困難地吞了口口水，違心地說:“我不熱!”
“真的嗎？”世山藤看着她懊惱的眼神，嘴角微微拉伸，既然她喜歡讓太陽曬，他就成全她，“那好吧，我晚上再去找你，再見，親愛的!”說完，他開着車呼嘯而去。
“晚上？”那不是更危險了嗎？苗莉莉驚叫，肩膀又垮了下來。
垮着肩膀好不容易走到自己小窩，苗莉莉看到窄小的街道外停了輛黑色轎車，那不是津川彥一的車子嗎？他來這裏做什麼？難道是為津川吉永的事情嗎？苗莉莉當做沒看見津川彥一，轉過小巷，繼續走着。
“苗小姐!”這次只有津川彥一一個人，他見苗莉莉根本沒有停下的打算，只好追上去，“苗小姐，請再考慮一下吉永的事情吧!”津川彥一跟着她的腳步，邊說邊走。
“我說過了，這不是我的義務，我不會去的。”苗莉莉再次重申。
聽到苗莉莉再次拒絕，津川彥一拉住她的手臂，皺着眉頭說:“苗小姐，如果你同意見吉永，你提出的條件我會儘力滿足你。我知道你現在的經濟狀況很緊張，還要靠打工來維持你的生活，如果你同意和吉永見面的話，我會提供給你充足的生活費用。”
他的手握得很緊，苗莉莉感到有些痛，她知道，像津川彥一這樣驕傲的人，卻被她這麼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接二連三的拒絕，肯定會惱羞成怒的。果然，現在他又像談生意似的和她交換條件了。
“看得出來，你很關心你的兒子。”苗莉莉抬頭看着他，眼中明顯地寫着不屑，“如果你對其他人的關心有你對吉永的十分之一的話，我想，你不會等在這裏和我談條件。
“至於我的生活就更與你無關了，打工使我生活得很充實，也很塌實。我猜，吉永現在一定很寂寞，因為你是不會讓那些與吉永身價不同的孩子接近他的，所以，吉永沒有夥伴去探望他，沒有人在他寂寞的時候給他帶來快樂，所以他只能回憶我的聲音。所以，津川彥一，無論你在商界怎麼呼風喚雨，無論你對吉永是如何百般疼愛，你都是個失敗者。”
苗莉莉掙脫他的束縛，沒再看他一眼，逕自向她的小窩走去。
津川彥一留在原地深鎖着眉頭，苗莉莉的每一句話都說中了，他津川彥一真有她說的那麼失敗嗎？他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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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瑩，夜涼如水，晝夜溫差的懸殊使得換上高領襯衫的苗莉莉在夜風下有些瑟縮。
真是失策呀!苗莉莉暗自責怪自己，白天溫度那麼高，她穿了羊絨衫，夜晚溫度降低了，她卻偏偏換了一件襯衫，雙手搓着自己的手臂，想藉助摩擦來增加熱量，腳下更是加快了腳步，向自己的小窩奔去。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喝讓苗莉莉腳下一滑，她驚叫一聲，身子向前撲去。
世山藤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有這麼大威力，看到苗莉莉不穩的身子，他急忙衝上去，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提了起來。
好險!苗莉莉的心“砰砰”直跳，出了一身冷汗。她抬頭看着害她的冒失鬼和救她的恩人，又是世山藤!
“怎麼又是你。”其實她是不怎麼希望他這麼守約的。
“我說過晚上會來的，今天你沒有去打工，又這麼晚回來，到底去哪裏了？”世山藤並沒有放棄追問。
透過她的襯衫，感覺到她身體的冰涼，他不悅地皺起眉頭，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你是溫度白痴嗎？白天穿那麼多，晚上又穿這麼少!”世山藤毫不留情地批評道。
“你去哪了？”世山藤眯起眼問。
“我去醫院了嘛!”苗莉莉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行蹤全盤托出。
“去醫院做什麼？”他又不在醫院。
“去看津川吉永呀!”吉永是個小孩子，她當然會滿足他的願望，她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他探聽到津川吉永的事情，但沒想到拒絕了津川彥一的她會偷偷地去看津川吉永。嗯，像她的作風。世山藤不再生氣，攬着她的腰，帶她走向自己的車子。
“世山藤，你怎麼知道我沒去打工？”沒有注意自己偏離了回家的軌道，苗莉莉問出心中的疑問，“你又怎麼知道我在哪裏打工?”她皺着眉頭問。
“問一下就知道了。”沒正面回答，世山藤將車門打開。
“你調查我？”苗莉莉叫道。
“我是關心你。”他把她推上車，而後坐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
車子急馳，苗莉莉才發現自己上了賊車，“世山藤，你要帶我到哪去？我要回家啦!”可是現在想下車卻很難。
“去個好地方。”駕車駛上公路，世山藤加足馬力向自己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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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永，你還沒有睡？”津川彥一忙完工作，到醫院來看兒子。一進門就看到津川吉永坐在病床上，專心地擺弄着手上五顏六色的線。
“爸爸。”見到津川彥一，吉永露出白白的牙齒，向著津川彥一笑，“爸爸，這是我編的呢!”他舉起手中的“傑作”，自豪地說。
津川彥一看着吉永手中的一團線疙瘩，沒弄清那是什麼東西。不過吉永看起來很高興，那苗莉莉的事就以後再說。
“吉永，這是你做得嗎？是什麼？”津川彥一坐在他床邊問。
“是姐姐教我做的，她說這是中國結，會把人和人聯繫起來，會給人帶來幸福。”吉永笑眯眯地說。
“姐姐？哪個姐姐？”難道是苗莉莉？可是不可能呀，他今天下午還被當場拒絕。可……中國結？不是苗莉莉又會是准？
“是呀!就是我在夢中一直聽到她聲音的姐姐，我還要謝謝爸爸呢，能將姐姐請來陪我聊天。姐姐說，將自己親手做的中國結送給小朋友，他們就會和我成為好朋友了。所以我一直在做，已經做了三個了。”津川吉永將三個小疙瘩排在津川彥一面前說，“不過我要先送給爸爸、奶奶和外婆，就這個藍色的送給爸爸吧!”津川吉永將一個藍色的小疙瘩遞到津川彥一面前。
看着天真淳樸的吉永，接過他稚嫩的手工作品，看着他罕見的笑臉，津川彥一終於又找到了幸福的感覺，他呆板僵硬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吉永，謝謝你，你做得很好。”他現在終於知道了吉永要的是什麼了，那就是“快樂”。
“不是的，姐姐做得才好呢。”津川吉永從枕邊拿出一個紅色的中國結，像捧寶貝似的將它放在掌心，“這個是姐姐送給吉永的。”
上萬日圓的玩具竟不如這個小小的中國結，津川彥一苦笑着，他徹底被那個中國女人打敗了!
“吉永，你的病還沒有完全康復，現在已經很晚了，還是先休息吧，明天還有時間去完成它。”津川彥一撫着吉永的頭說。
“可是……”看着未完成的工作，津川吉永皺起了小眉頭，小臉上明顯地寫着不願意。
“難道姐姐沒有告誡你要好好休息嗎？”迫不得已，津川彥一又搬出苗莉莉。
“有呀，”原來爸爸什麼都知道呀。津川吉永崇拜地看着他，而後小聲對他說:“爸爸，你千萬不要告訴姐姐啊!”
看來苗莉莉的威力已經遠遠超過他這個父親了，“只要你按時休息，我就不告訴她。”
“那好，吉永現在就休息。”說完，他將苗莉莉送給他的中國結小心地放在枕邊，而後鑽入被窩，“爸爸晚安。”
“晚安。”他親吻兒子的額頭。
這是每晚的慣例，但是今天，津川彥一卻從這個晚安吻里感覺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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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山藤，這是哪裏？”苗莉莉看着四周宜人的景色，穿過茂密的樹林和竹林，藉著月光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個心型的水池，粼粼的池水掩映着池邊的楓樹，不遠處似乎還有一座亭子。側耳傾聽，還有潺潺的水聲，說明那池子裏的水是活水，其中必有泉眼。質樸的青石小路旁是碧綠的青草，小路彎彎曲曲還有分岔，路的盡頭是一座座日式的古典房屋。
“世山藤，這到底是哪裏？”跟着他的腳步，眼前又出現了風尾松，風尾松高聳直立，屏蔽在她的頭頂。
這座庭院簡直是人工與自然的完美結合，尊貴與簡素的和諧統一。如果讓她住在這座庭院裏，她一輩子都不會膩!
“世山藤，你快說呀!”難道這裏是皇家園林？世山藤競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在晚上造訪。
“這裏是我家。”他停在一間閣樓前說。
“你……家？”苗莉莉的嘴巴足可以塞下一顆鴕鳥蛋，“這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吧!”從正門進來走到這裏的過程中，變了無數個景，花了近半個小時。
“我剛剛特意帶你繞了一圈，現在我們到目的地了。”世山藤指着前面的那間閣樓說，“就是那裏。”
苗莉莉看着眼前的這間閣樓，門前的牌匾上寫着兩個遒勁的大字－－“劍道”。
“世山藤，你家還有劍道館？”苗莉莉驚喜地叫道。
“是呀，柔道、劍道都有的。”知道她喜歡劍道，偏偏在“世山”沒有充裕的時間練習，所以他今天特意帶她到他從小練習劍道的地方來。
“好棒，”她拍着手，轉過頭看着他，“你從小就練習劍道和柔道，所以身手才那麼好，樹根都沒有絆倒你。”她想起初次見面時的場景。
“進來，”世山藤拉着她的手，一起走進劍道館，看到她開心的笑容，世山藤心裏很滿足。
“好棒的劍道館，‘世山’的劍道館就是模仿這裏建造的吧!”苗莉莉環顧四周，滿臉驚訝。唉，要是以展學長也在就好了，以展學長比她更喜歡劍道。
“穿上。”世山藤給她一套劍道服。
“幹嗎？我們要練習劍道嗎？現在很晚了!”
“誰規定晚上不許練習劍道？”世山藤笑着看地，“難道你不想嗎？”
她不是想，是非常想。看着世山藤鼓勵的眼神，她馬上換上了衣服。
世山藤遞給她一把竹刀說:“我先來看看你練到什麼地步了。”說完他戴上面罩，向苗莉莉行禮。
誰怕誰，不就是打嘛。苗莉莉也戴上面罩，向他回禮。
兩人開始交戰，而後其中一個人不時在口中說著“擊面、擊手、擊腹、刺喉”等專業名詞，而另一個人則總是“砰砰砰”地挨打。
雖然攻擊者總是點到為止，但最終防守方還是經不住折騰，宣佈暫停。
“不公平，你是高手，我只能挨打!”苗莉莉不依地叫道，“你要把我教成你這樣好!”
“想到我這種程度，你是沒什麼希望了，”世山藤毫不謙虛地說，“不過我可以把你教得更好。”
苗莉莉噘着嘴聽着，白了他一眼說:“將來的事情誰會知道？”
她舉起竹刀說:“現在就開始吧!”
於是兩個人便開始練習劍道，世山藤從基本步法開始，逐個演示給她看，並且手把手地教。
兩個人一起研究到凌晨，直到苗莉莉累得再也起不來，他們才一起躺到地板上……
“世山藤？”苗莉莉努力讓自己呼吸均勻，勞累的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將想了好久的問題問出來，“聽說日本人對起名這件事很重視，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名字？”他皺起眉頭想了想說，“不知道，我父親從沒有和我談起過。”奇怪的女人，什麼都想知道!
“那時你剛出生，也許還不知道，那你妹妹世山靜子的名字由來呢？你應該知道吧，畢竟你五歲了！”剛剛只是個引子，真正的問題還沒有問出來呢。
提到世山靜子，苗莉莉明顯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起來，但她還是壯着膽子問:“對了，我幾乎沒聽你提起過你妹妹的事情，你們感情不好嗎？”
苗莉莉屏息等着答案，劍道館中的寧靜令她緊張。
“原來你的用意不在名字!”世山藤低沉的話語裏閃着不確定的危險因素，令苗莉莉有些害怕。
識相的話，她最好改變話題，以免招來無妄之災，想要了解世山藤還有很多渠道嘛，不必賠上小命吧!
“不是的!”苗莉莉趕緊改口，“剛剛我只是順便問問，我其實想問的就是名字的事情。我知道日本的男孩子經常叫什麼什麼郎的，據說長子就是太郎，就像主任佐佐木太郎；而次子呢就叫次郎，就像校長國見次郎。世山藤，長子也是第一個孩子，如果那個津川彥一有兄弟的話，是不是也會叫做津川彥二，津川彥三什麼的？”
“也許吧。”世山藤應付着說，口氣並沒有轉好。
苗莉莉撇撇嘴，決定再接再厲，她翻身趴在地板上，用手撐着上身，看着仰躺着的世山藤。
“世山藤，那我之前說的對不對呀？”她問。
知道她是儘力放鬆他的心情，看在她這麼努力的分上，他耐着性子應了一句:“前面是正確的，後面的我沒有考證。日文名字中還有叫三郎、四郎的，都是以家族排序命名的。”
“那世山藤，山本五十六排行第幾呀？”苗莉莉表情嚴肅，故作困惑地問出。
世山藤將頭仰起一定的角度，看着上方的小腦袋，終於哈哈大笑出來。
看着世山藤笑了出來，苗莉莉雙手一松，重新趴在地板上，鬆了口氣。
看來世山靜子是個禁忌話題，以後她最好不要跟他談到她。苗莉莉在心中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