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妳知道我為什麼叫妳來嗎?」
姚孟蘭輕哼了聲,伸出纖纖蘭花指拈起一塊小點心放進嘴裏,逕自品嘗着,而貝曉風卻連一杯熱茶也沒有。
就連服務生上前詢問新來的客人是否要點東西,姚孟蘭也潑辣地回答:「不必了!什麼都不用給她。」
她可不是找她來喝下午茶的!像貝曉風這等卑賤的女子,有資格和她對坐喝下午茶嗎?
貝曉風淡然苦笑,仰頭對服務生說:「是的,我不點東西,對不起!基本消費我還是會付的。」
「啊……」服務生不知道該說什麼,第一次看到有人付錢但是不想點東西。
雖說不點東西,但他還是隨後送來一杯白開水,放在貝曉風面前。「請用!」
「謝謝!」貝曉風感激地看他一眼,謝謝他的體貼。
這時姚孟蘭發飆了──
「跟你說她什麼都不要,你聽不懂是不是?還送什麼水、獻什麼殷勤?你再不馬上滾下去,繼續賴在這裏啰哩叭嗦,我就叫你們經理解僱你!」
「是!」服務生沒見過這麼凶的客人,當場嚇得飛快收起托盤,先跑再說。
「哼!下等賤民。」姚孟蘭將咬了一口的餅乾扔回盤子上。「氣都氣飽了!」
「妳不該用那種語氣跟他說話,服務生是很辛苦的工作,他只是盡自己的職責招待客人,並沒有做錯什麼。說別人是下等賤民只是污辱了自己的人格。」
貝曉風淡淡望着她,輕柔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教訓的意味。
「妳是在指責我?」姚孟蘭不屑地冷笑。「說他是賤民,妳聽了心裏不舒服?喔,這也難怪,因為妳也是嘛!我忘了妳也是站着伺候人家吃飯的,難怪和他一個鼻孔出氣。你們兩個都是賤民!」
看來她不但不認為自己有錯,反而得意自己能夠指着別人的鼻子罵,貝曉風搖搖頭,不願再多說了。和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人談論平等與尊重,根本就是對牛彈琴,白費工夫。
「姚小姐,能不能請妳告訴我,今天找我過來有什麼事?」她不想盲目猜測,索性直接了當地問。
「什麼事?」姚孟蘭啜了口紅茶,冰冷地諷笑。「我為了什麼找妳,妳應該很清楚吧?我想問妳,妳還要糾纏君翰到什麼時候?」
貝曉風力持鎮定,佯裝平靜地望着她,掩飾心中掀起的巨大波濤。
「我想妳可能誤會了!我和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分手,不再是男女朋友。」
「妳以為我是白痴智障,那麼好騙?」姚孟蘭紅艷的唇瓣扭曲,一對漂亮的眼珠瞪得老大,幾乎快從眼眶裏蹦出來。「妳敢發誓,這一年來不曾再和他見過面?妳發誓他沒有天天接送妳,也不曾買三明治給妳吃?」
「妳怎麼會──」怎麼會知道這些?!
貝曉風驀然明白,她大概是聽到什麼風聲,所以才會找她來談判。
「我承認和他見過面,但我們只是……只是朋友!」貝曉風咽下嘴裏的苦澀,硬擠出一抹酸楚的笑容。
「我和君翰都知道那段情已經過去了,我們雖然還是有往來,但是我們達成一個共識,就是只當朋友不做情人。所以妳大可放心!」
「我能放心嗎?」姚孟蘭尖聲諷刺,她從皮包里取出幾張照片扔在桌上。「妳說你們只是朋友,那麼我想請妳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貝曉風看到那些照片,臉色先是嫣紅,不過隨即又轉為蒼白。
那些照片全是馮君翰接送她上下課的情形,鏡頭下的兩人,每張都有說有笑,親昵的神情彷佛正在分享什麼動人的情話。
姚孟蘭居然找人跟蹤、偷拍他們!
不過更令她震驚的卻是自己。她面孔蒼白地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彷佛被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炸得頭暈目眩,說不出半句話。
她從不知道,和他相處時的自己,臉上的笑容竟是如此甜蜜燦爛。任何人看了都會認為這是一對情侶,因為她臉上的表情,絕對是面對情人時才會自然流露的嬌羞之態。
她不曾看過望着他的自己,所以還能欺騙自己只把他當成朋友,如今這些照片就像一面鏡子,真實而殘酷地把事實呈現在她眼前。
她僵硬地凝視着照片中燦笑如花的容顏,像是深受打擊般,身軀不斷顫抖着。
「這件事……不是妳看到的那樣……」她慌亂地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姚孟蘭──以及她自己相信,她真的對他沒有任何感覺了。
「妳還想怎麼解釋?這些照片不是合成的,它們不會騙人,看着這些照片,妳要別人如何相信你們只是朋友?」
姚孟蘭嫉妒地瞪着照片中的馮君翰,他臉上溫柔的表情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她真恨這個奪她所愛的女人!
「或許我在不知不覺中,失了朋友應有的分寸。」譬如和他接吻。「但我真的想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朋友──」她徒勞無功地一再解釋。
「別再撒謊了!貝曉風,像妳這種身分卑下,卻又巴望着釣上金龜婿、過奢華日子的拜金女,我看得太多了!妳們這種女人說穿了只是寄生蟲,只想賴着男人吸光他的錢,我真是鄙夷不齒!」
姚孟蘭左一句拜金女、右一句寄生蟲,用最毒辣的言詞,竭盡所能的貶低貝曉風的人格。
貝曉風沒有面紅耳赤,也沒有勃然大怒,只是用冷靜得近乎僵硬的語氣說:「我真的不是妳認為的那種人!我沒有纏着他,也確實和他協議只做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妳還拿這種借口來騙我!喔,我差點忘了妳有撒謊的前科,撒謊騙人對妳來說是家常便飯吧?不過告訴妳,我沒那麼好騙,男女之間怎麼可能有真正的友情?現在我要妳保證,絕不再和君翰勾三搭四!」
「我已經說過,我並沒有──」
「身為君翰的未婚妻,我有權利警告那些妄想高攀豪門、低三下四的女人,不要打我未婚夫的主意!」
「未婚夫?」貝曉風聽了臉色迅速刷白。他竟然已經……
「沒錯!一年前他和妳分手后,我們就開始交往了,雙方家長都很看好這段姻緣。雖然我們還沒舉行公開的儀式,但是剛才馮媽媽對我的態度妳也看見了,她早已把我當成馮家內定的媳婦,其它來路不明的女人想入馮家門,可沒那麼簡單!」她得意洋洋地炫耀馮母對她的寵愛。
一年前他和妳分手后,我們就開始交往……
雙方家長都很看好這段姻緣……
貝曉風什麼都無法思考,耳朵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
她一直告訴自己,她和君翰只是朋友。可是聽到朋友即將迎娶美嬌娘,她的心為何像碎了一樣,疼得讓她說不出話來?
她像木偶般呆立着,周圍發生什麼事,完全一無所覺。
窗外是否下雨了?否則她怎麼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響?
那是不是──
破碎的心,墜落地面的聲音?
渾渾噩噩地做完早班的工作,同事來交班后,貝曉風換下制服背上書袋,宛如遊魂般飄出餐廳。
「曉風!」馮君翰才剛到,還沒下車就看到她走出來。
他立即搖下車窗,高興地和她揮手。
貝曉風沒有任何回應──沒有揮手,也沒有露出笑容,她面色蒼白地注視他,好似看着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一會兒之後,她清冷的眼光轉開,正好看見一輛黃色的車子駛過,她想也不想地舉起手攔下那部車。
「曉風!」馮君翰感到不對勁,開門衝下車時,她已搭上出租車遠去。
他沖回車上想追上那輛出租車,但是市區道路擁擠,再加上正值下班的交通巔峰時間,車多得不得了。
一轉眼,那輛出租車已經鑽進混亂的車陣中,顏色相同的出租車眼前就有五六台,他根本認不出哪一台才是載着曉風的車。
他放棄追她的念頭,先將車靠在路邊,拿出手機撥給曉風。
電話很快接通,但是只響了兩聲就被切斷,緊接着行動電話就關機了,怎麼打都打不通。
曉風在躲他!他終於肯定。
可是為什麼?
因為他吻了她,她覺得他冒犯了她,所以生氣?
可是那天她的表現並不像生氣的樣子啊!他甚至覺得她也喜歡那個吻,她回吻了他,不是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馮君翰快抓破了頭,還是想不透曉風的態度為什麼突然說變就變。想到剛才曉風望着他的冷漠眼神,他不由得怵然心驚。
她為什麼會用那種眼神望着他?好像──他們已形同陌路,再無任何瓜葛!
他的心惶恐不安,總覺得快要失去什麼珍愛的寶貝,他張開雙手,恐懼自己什麼也抓不到。
他真的怕,曉風就要離開他了!
他懷念初相識時的曉風,那時候的她溫柔而甜蜜,是個嬌羞可愛的女孩。她會用晶亮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他,也會用最甜的微笑迎接他,他喜歡她軟軟的語氣說愛他,喜歡她用可憐兮兮的表情說想他。那時候的他,是她心裏最重要的寶貝!而今卻……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她的謊言從來不曾被揭穿。若說當初她撒下謊言是在編織一場美夢,那麼他不願從這個夢中醒來,他寧願一輩子活在虛無的夢境中也不要清醒,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捏緊雙手,痛苦地低語:「曉風,別離開我……求求妳!別不理我……」
貝曉風坐在出租車的後座,雙手還因緊張而微微顫抖,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這種勇氣,當著馮君翰的面溜走。
現在他一定急瘋了!她心裏陡然升起一抹愧疚,但是她必須這麼做。
這是她深思一下午之後,所下的心痛決定。
她本來就不該再和他在一起──無論他有沒有和姚孟蘭交往都一樣!謊言揭穿前,她可以頂着虛假的光環,以平等的地位和他交往,如今謊言已被揭穿,她憑哪一點和他來往呢?他是天上閃閃發光的星子,而她是什麼?
朋友?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吧!
她不知道他執意接近她,到底是真的把她當朋友,還是存着什麼心,她唯一清楚的是,她無法只把他當朋友!
她太喜歡他,而且依然深深愛着他。他在摩天輪上吻她之前,她就知道自己依然愛他,她曾經試着想逃,但最後還是逃不過他溫暖懷抱的誘惑。就像飛蛾明知撲向火焰只有死亡一途,依然毫不猶豫地縱身投入火中。
她用「朋友」這個借口縱容自己,繼續沉醉在他的溫柔體貼中,殊不知已傷害了另一個女人。
她早該認清事實,她和他的那段情已經過去了──早在她的謊言被拆穿的那一刻,就成為過去式了!
她根本不該再和他有任何接觸……這回,她是徹底死了心。就讓他們橋歸橋、路歸路,永遠不相往來吧!
雖然這個決定讓她痛苦得像活生生被剝去一層皮,但是她相信自己熬得過來。她一向堅強,不是嗎?
當年母親拋家棄子,丟下她們三個姊妹和少根筋的丈夫時,她沒有哭。父親從鷹架上掉落,傷重不治時,她沒有哭。她背負百萬債務,一天兼三份差忙得連飯都沒時間吃,累得兩眼昏花時,她也沒有哭。
現在,她又怎會為了一個已經分手的男人,傷心流淚呢?
她睜大眼努力望着窗外,想轉移注意力,揮去眼中令人厭惡的酸疼感,然而她的視線還是逐漸模糊了。
她的臉頰出現涼涼的濕潤感,好像有水氣滑過,她不理它,依然僵硬地瞪大眼望着窗外。
直到出租車司機遞來一盒面紙,無言地給予關懷,她才發現──
自己竟然早已淚流滿面。
貝曉風早就知道馮君翰沒那麼容易放棄,所以當她放學走出校門,看到神色驚惶的他等在門口時,並不感到驚訝。
她全身一綳,像看見最值得畏懼的敵人,她將指甲掐入掌心,利用那些微的痛楚提醒自己堅定決心,絕不能心軟。
「曉風!」馮君翰已經在這裏等了好久,一看見她出來,立刻露出安心又喜悅的笑容,用力擠過宛如過江之鯽的學生人潮,朝她奔來。
「你來做什麼?」貝曉風假裝沒看見他欣喜的表情,用非常冷淡的口吻詢問。
「我來接妳,曉風!妳知不知妳先前那樣跑掉,我有多──」
「你為什麼要來接我?」貝曉風裝出不耐的表情,打斷他的話。
「我……」馮君翰遲疑了。他猶豫着,該不該在此時坦承自己對她的心意?
要不要告訴她,他的心意始終未曾改變,他和當初相戀時一樣──不、甚至比當初更愛她!他知道,自己愈來愈愛這個外柔內剛、堅強獨立的小女人。
但是看看她冷得宛如十二月寒冰的面孔,他想或許現在不是表白的好時機,改天再說可能會比較好。
於是他笑了笑,以一貫的說法回答:「我們是朋友啊!順道來接妳,也沒什麼不對吧?」
朋友?還是朋友?
只是朋友──
貝曉風崩潰了,她猛然扭頭,憤怒又冷漠地看着他。「那麼你這個朋友做得未免太多了!我不需要像你這般尊貴的朋友,我高攀不起,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說完這句話,眼淚也幾乎跟着掉下來,她逃避地轉過頭,快步跑向公車站。一部公車正好要開走,她不顧一切攀着車門旁的把手,趕在公車關門前擠上車。
而馮君翰呆愣了好久好久,沒有任何動作,因為他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曉風說──她說──以後不要再來找她了?
他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這種表情,眼神透着堅定、決然的冷漠,就像她再也不想看見他!
「不!」馮君翰恐懼地大喊:「不──」
他不要失去曉風!
從他回頭試着挽回她開始,他的心就沒有安定過,因為她總表現得如此淡漠疏離,就像一隻高飛的風箏,雖然他強把線頭纏在自己手上,但是他沒有一刻敢轉開視線。他必須牢牢看好她,深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像斷線的風箏一樣,一去不回頭。
他總是時時刻刻擔心,怕她隨時會離開他,連對她提出複合的請求他都不敢,深怕一旦觸及那條線,這段脆弱的感情就會被炸得屍骨無存。
如今他最恐懼的事發生了!她要離開他了,他感覺得到,她像斷線的風箏,再也不回頭……
「曉風!」他狂吼着,瘋狂轉身尋找貝曉風的蹤影。
這時他才發現她已經奔離,頭也不回地衝上公車,她的背影那般纖細美麗,卻也那般冷然絕情。
「不!不要──」他心緒大亂地跳上車,油門踩到底,追向逐漸駛遠的公車。
「曉風!曉風──」他狂亂地開車在公車後頭狂追,路上的駕駛以為他是失控的瘋子,紛紛閃躲逃避,一時間煞車聲、輪胎磨地聲、尖叫聲、咒罵聲不絕於耳,交通亂成一團。
馮君翰承認自己瘋了,她想離開的念頭,讓他徹底瘋狂。
不一會兒,他性能極好的進口轎車已追上公車,並與公車保持平行狀態,他搖下車窗探出頭,聲嘶力竭地朝公車大吼:「曉風!曉風──」
公車司機歪頭看看車側的瘋子,皺起眉頭,右腳也在煞車板與油門之間徘徊,似乎在考慮要停下來,還是加快速度擺脫他?
司機想了一會兒,轉頭問車上的乘客:「誰是曉風?」
霎時間整個車廂一片騷動,你看我、我看你,大家議論紛紛,卻誰也不知道哪一位才是「曉風」。
貝曉風忍住面頰的窘紅,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悄悄往人群里躲。因為太過尷尬,所以她根本不敢承認,自己就是妨礙交通的罪魁禍首。
貝曉風真的沒想到向來斯文的馮君翰會這麼瘋狂,居然一路猛追公車還放聲狂喊,就算想讓她一夕成名,也不用這樣吧?
「沒有這個人嗎?」司機問了半天沒人承認,只好踩下油門加速。
然而公車一加快速度,窮追不捨的轎車也立即加速,一大一小兩輛車,繼續維持平行的狀態。
貝曉風雖然很怕被馮君翰發現她的蹤影,卻又忍不住探頭往外看。
他這樣瘋狂亂開車很危險耶,要是發生意外怎麼辦?她心中滿是憂慮。
「啊!小心車──」
忽然,她看見一輛大卡車從對向駛過來,與公車並排的馮君翰佔用對向車道,大卡車猛按喇叭及閃光燈要他閃開。
眼看着就要撞上,馮君翰立刻減慢車度閃到公車後方,在大卡車司機的連天咒罵中危險逐漸遠離,馮君翰立刻又開回原來的位置,繼續狂吼狂叫。
「曉風──曉風──」
貝曉風呻吟了聲,喪氣地閉上眼,懊惱地自問:他就是不懂放棄嗎?
就在這時,車上的乘客忽然驚叫起來,緊接着車外傳來砰然巨響,貝曉風探頭向窗外一看,已經不見馮君翰的汽車蹤影。
發生什麼事了?她慌張地擠向後方,並且極力拉長脖子往後看,看見兩輛汽車橫在馬路中央,從方向研判,剛才的巨響就是兩車相撞的聲音。
同時她也認出其中一輛,就是馮君翰的車!
他發生車禍了?!
老天!他要不要緊?貝曉風又驚慌又恐懼,再也顧不了什麼,慌亂地推開擋在前頭的人,衝到公車司機身邊,氣喘吁吁地對他說:「請讓我下車!」
「現在?」司機不怎麼情願地轉頭瞄了她一眼。
「拜託你,快讓我下車!」她大吼。
他不知道有沒有受傷?她急得都快哭了。
「好啦好啦,這麼凶做什麼?」司機莫名其妙地靠邊停車,車門才剛打開,公車都還沒停穩,貝曉風已一個大步躍下車,轉頭朝後方奔去。
滿車的乘客連同司機獃獃看着她快步跑離,頭上滿是問號。
這是在拍戲嗎?怎麼今晚遇到的每件事都像連續劇一樣,就連人物也好看得像電視演員。
「啊!」不知道是哪一個人突然想到前後的關聯性,發出驚訝的大吼:「我知道了,她就是曉風啦!」
「喔──」車上立即響起一片瞭然的呼聲。
這下大家總算明白,剛才演的是哪齣戲了。
「君翰!」
貝曉風快步跑向撞成一團的汽車,焦急地猛拍車窗。
「小姐,妳認識車上的人?」另一輛車的駕駛看來並沒有受傷,並且已經下車查看情況。
他可能也嚇壞了,一看到貝曉風就抓着她呱啦叫嚷:「我不是故意撞他的,是他違規駕駛我才會撞上去,真的不是我故意撞他──」
貝曉風這時候哪有心情聽他說這些?她只挂念車上的人有無大礙。
這邊車門打不開,她繞到另一側,低頭從被撞花的車窗玻璃望進去,看見馮君翰趴在方向盤上,緊閉着眼,看來像昏過去了。
他的額頭上有道鮮紅的血痕,正順着髮鬢緩緩流下。
他受傷了?!
貝曉風慌亂又驚恐,眼淚當場落了下來,她轉過頭焦急地朝四周的人求救:
「拜託你們──打電話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