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陷阱
在寂靜的黑夜
她獨自在花園裏傷悲
卻發現
這一切悲傷都是人為的
他們甚至連她也不放過
「爸!爸……你別走……」
莉兒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茫然看了看四周,隨即哀傷地把臉埋進雙手裏。
父親已經永遠的離開她了。這不是夢!那個愛她、疼她、寵她的父親已經追隨媽媽去了另一個世界,留下她一個人孤伶伶的活在這世上。
那晚當她帶着玫瑰之戀去看父親時,他正在發病,她急忙把玫瑰之戀拿給他,他蒼白的病容頓時露出一抹欣喜,疼痛似乎減緩了不少,精神也好轉過來,還陪着她說了不少話:可當黎明來臨時,病魔再度在他體內肆虐,他……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不知過了多久,莉兒才抬起頭來看着窗外的天色,只見外頭一片漆黑,應該已經過了午夜時分。自從父親走了以後,這些天來,她總是恍恍惚惚的。「莉兒,妳醒了?」莉兒聞聲回頭,只見嫦媽端着盤子走進來。
「嫦媽!」
「來,把這盎燕窩喝下丟。」嫦媽憐惜地看着她。莉兒搖搖頭。
「我沒有胃口。」
「莉兒,妳要節哀!妳連着幾天都不吃不睡,身子怎麼吃得消?妳看妳,瘦得只剩下一雙大眼睛,中午還昏過去了呢!看妳這樣子,老爺和夫人在天上……」嫦媽抹抹眼角,心疼地柔聲勸道:「乖!快點喝下去。」
敵不過嫦媽的好意,莉兒勉強喝了幾口。
「來!把這葯吃了,再好好睡一覺。」
「嫦媽,葯我等會兒再吃。」
「醫生說妳連繚失眠好幾天,應該多睡一點,不然身子會受不了,來,吃一顆再睡。」嫦媽怕她胡思亂想,一徑地勸着。
「嫦媽,妳這幾天也累壞了,妳先去休息吧!我答應妳,我等一下一定會把葯吃下去的。」見嫦媽趁她不注意的時候連打幾個呵欠,莉兒體貼地說。
「這……好吧!妳別想那麼多了,早點睡吧!」嫦媽妥協了。
莉兒點點頭,目送着嫦媽離去,只聽她一路嘮叨着:「老啰!真是不中用。」
她走到窗前,望着下面的花園。以前,父親常陪她在花園裏玩,告訴她每一種花卉植物的名稱,又特地做了一個美輪美奐的千秋給她玩,那時,她的笑聲總是隨着韃秋的搖擺飄蕩在整個符宅里。
如今,花兒依舊美麗,可父親已經走了,再也沒有人陪伴她了……
她緩緩下樓,走進花園裏,輕撫着父親最喜愛的茉莉花。
「這是我和妳媽最喜歡的花,所以,我們為妳取名莉兒。」
她彷佛又聽到父親的聲音,這句話,她聽過他講過許多次,但是,她每回聽到時仍滿心喜悅,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爸媽的愛情結晶,也是他們的寶貝。
「爸、媽,你們在這兒嗎?你們有回來看我嗎?」
一陣微風吹過來,潔白的花瓣微微輕頤着卻無語。
莉兒回頭一望,只見籠罩在夜色下的符宅沒有一絲燈光,四周寂靜得無半點聲音,彷佛這百年老宅也在哀悼着男主人的去世。
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個人。
孤伶伶的一個人!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莉兒抹了一下臉,閃身躲進陰影處。
此刻,她只想陪着這些花兒,靜靜地思念父親的種種,不想面對任何人,也不想聽任何的安慰詞。
「阿武,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竟是李綺麗的聲音。
莉兒不禁愣了一下,現在她要與阿武偷情,在她的房間裏不就成了?三更半夜的,他們跑來花園裏做什麼?
然而接下來聽到的話,卻讓她全身發冷。
「準備好了。」
「我在熱水器里加了安眠藥,這會兒,全部的人都已經睡得像死豬一樣了。」李綺麗帶着一絲得意地說。「現在可以開始行動了。」
「那個丫頭呢?!睡著了嗎?她可不能醒着,要不然待會兒她一掙扎,身上有了傷痕,一定會讓人起疑心的。」
「放心?我剛才要去看她,嫦媽說她已經吃過葯,睡著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這就好。等一下,我只要做一個繩結,再和阿強他們一起把她吊上去……哼哼!明天過後,這符家的一切都是屬於妳的了,到時,可別忘了我和我兄弟們的那一份?.」
「安啦!錢我不會少給你的。只是,你們要做得俐落一點,千萬別留下任何讓人起疑的蛛絲馬跡,要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這些人好惡毒,竟然想要謀財害命?莉兒難以置信地呆立在原地。
「這種事我們又不是沒做過,還用得着妳說。只是,妳確定人家會相信她是自殺的嗎?」阿武擔心做白工,最後連一毛錢都拿不到,那不是虧大了嗎?
「呵!他們父女情深是眾所周知的事,這幾天來,那丫頭那股傷心欲絕的模樣,再加上她今天傷心得昏死在符驊的墳前,這一切,那些來送殯的客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你放心啦!只要你們做得不留痕迹,沒有人會不相信她是自殺的。」李綺麗有百分之兩百的信心,這計畫絕對會成功。
「阿麗,妳真厲害,每件事都算計得這麼周到。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我真不敢相信,妳竟然有辦法把符先生治療癌症的葯換成維他命!真不是蓋的。」
「不厲害我怎麼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李綺麗冷笑。「別再說了,快點行動……」
莉兒聞言,悲傷地蹌踉一步。原來……原來父親是被謀殺的!是被李綺麗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死的!她悲憤地想要衝出去質問他們
「誰?」
聽到阿武的喝聲及朝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莉兒才倏地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她慌亂地拔腿就跑。
「不好了,是那丫頭!」李綺麗失聲叫道:「該死!快!快攔住她!」
「放心!我絕不會讓她活過今天的!」阿武逵陰狠地說,邊跨大步追向前去。「妳去叫阿強他們一起追。」
這屋子裏的人全被李綺麗下了葯,就算她叫得再大聲也沒用,唯今之計,只能先跑出這幢房子,其餘的以後再說!莉兒邃思索,邊朝正門狂奔而去。
只是,阿武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她不敢再想像逃不出去的後果,只能拖着虛弱的身軀,盡全力往前奔跑……
水水水
該死的小狐狸精!盛凌雲喃喃詛咒着。
不!應該說她是個小女巫,她必定是對他下了蠱,要不然,這些天來他不會總是寢食難安,腦海里閃現的全是她嬌柔的身影和精緻的臉龐,更不會連對着艷名遠播的法國性感女星時,仍然提不起一絲性致。
這會兒,一下飛機,還不顧疲累就駕車直奔符宅。
該死的小女巫!她今晚最好乖一點,別再跟他耍花樣,否則,可有得她受的!
他臭着臉扭轉方向盤,將車子轉了個彎,遠遠便看見古樸的符宅就聳立在路的盡頭。
看着燈火全滅的符宅,他瞄了一眼腕錶,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裏面的人應該已經睡著了吧?他抿一抿嘴,卻沒有掉轉車頭,仍舊快速地朝目的地駛去。
突然,他看見符宅的大門緩緩打開,一抹身影閃了出來,往左拐去。他疑惑地瞇起眼,卻因為距離太遠而看不清楚是男是女,緊接着,又有一個身影跑出大門,這回由於拉近了距離,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個高大的男人。
他沒有多想,心情卻因為知道屋裏有人醒着,他不必再浪費時間等待人來打開大門而好了一點點。
他加速馬力,注意到那男人的腳步因見到他的車子而頓住,看似有點不知所措。
不一會兒,他的車子來到符宅門前,他打開車窗,正想向對力道明身分,左方傳來的聲牲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撲倒在地,藉著街燈,讓他得以看清楚!!
是那小狐狸精!她竟然穿着睡衣在街上遊盪!她瘋了不成?
「該死的女人!」盛凌雲迸出一聲低咒,猛踩油門道上去。
莉兒摔倒在地上,只覓得一陣天旋地轉,眼皮幾乎快合上了,但在她的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吶喊着要她繼縷跑、繼綴跑。
甩甩頭,她用雙手勉力想撐起自己的身軀,奈何卻力不從心。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一雙男性的鞋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絕望而不甘心地抬起頭來,即使她活不了,也要牢牢記清楚是誰害死她的。如果人死後其能變成鬼的話,她一定要化成厲鬼,來找李綺麗和這些害他們父女的人報仇!
是盛凌雲!她馬上鬆了一口氣,抬起手想要抓住他,卻只構得着他的領帶。
「盛凌雲……救……救我……」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牢牢抓住領帶,就好象一個溺水的人緊緊抓住浮木一般。
她氣若遊絲的求救聲並未傳入盛凌雲的耳朵里,因為,當她抬起頭來時,他已經震驚得呆住了,只見她瘦得只剩一雙無神的大眼睛,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臟如同被人用手緊緊揪住似的,痛得他無法呼吸。
「發生什麼事了?莉兒。妳怎麼會變成這樣?告訴我!」他心疼地抱住她,聲音沙啞得好象喉嚨被硬物梗住似的。
棲息在他溫暖舒適的懷抱里,莉兒彷佛得到了依靠,安心地合上雙眼。
「莉兒!莉兒……」
「盛……盛先生!」此時,阿武氣喘吁吁地追過來。
「你們家小姐怎麼了?」盛凌雲抱起莉兒,感覺她輕得好象沒有重量,不禁蹙緊眉頭,沉聲問道。
「呃……是這樣的,老爺剛過世,小姐她傷心過度,這些天來吃不好也睡不着,而且……她神志好象有些錯亂,總是亂說話!」怕剛才莉兒昏過去之前有對盛凌雲說過什麼,阿武急忙先打預防針。
盛凌雲一聽,臉色更冷峻了,沉聲斥道:「既然這樣,你們還讓她跑出來?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
阿武被他的疾言厲色嚇了一大跳,再加上心中有鬼,說起話來更結結巴巴。
「對……對不起!我……我這……這就……帶……帶她回屋去,好好……好好照顧她。」說著,他伸手就要接過莉兒。
盛凌雲卻抱緊莉兒退開一步,冷聲道:「不必了!我自己帶她回去照顧就行了。」
阿武頓時慌了。「可、可是……如果夫人問起來,我……我怎麼向夫人交代呢?盛先生,請您……把小姐還給我好嗎?我保證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盛凌雲冷哼一聲。「指望你們,可能連她死了也沒人知道!」
他低頭睇視着緊閉着雙眼的莉兒,一顆心頓時又揪痛了起來。
可憐的人兒,原來剛經歷喪父之痛,怪不得會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最可惡的是李綺麗,不消說她一定是顧着自己去享樂,而這些下人沒好好照顧她,竟放任她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模樣,分明是沒把她這個小主人放在眼裏。
好一群刁奴!看他往後怎樣整治他們。
盛凌雲無意間的一句話,讓阿武心虛得刷白了臉,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把莉兒抱上車,揚長而去。
「阿武,你怎麼讓他帶走那丫頭呢?這下怎麼辦?」這時,有幾個男人追上來.他們也是李綺麗安置在符宅里的親信。
阿武終於反應過來,忙帶着幾個兄弟奔回大宅.和李綺麗商量對策。
水水水
盛凌雲把莉兒帶回盛氏大樓。他把她安頓在他所居住的六十五樓的卧室后沒多久,他在路上聯絡的醫生也趕到了。
經過一番詳細的診斷後,舀生為莉兒打了一針,又留下些葯才離去。
盛凌雲沖洗了一下才上床,他輕輕把莉兒擁進懷裏,伸手撫平她眉心的皺褶,見她蠕動着嬌軀偎近自己,黑眸不覺放柔了,放在她纖腰上的大手也更加收緊。
一會兒,他也漸漸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懷中的人兒不安穩地蠕動着,立即醒過來,卻聽見她在睡夢中發出囈語。
「爸……不,不要走!爸……你們走開……不要帶走我爸!走開……」
「莉兒!莉兒!」盛凌雲輕拍着她的臉頰喚道。
莉兒精神恍惚地睜開眼,在黑暗中,她感覺自已棲息在一個溫暖、舒適的懷抱里,欣喜若狂地緊緊接住盛凌雲的脖子。
「爸爸!爸爸……;」
原來她作了一個長長的噩夢:原來父親沒有得癌症,李綺麗也沒有害死父親,父親仍然在她身邊,用他有力的雙臂呵護着她,提供他溫暖的懷抱,給她依靠。
聽着她聲聲呼喚着爸爸,盛凌雲的心裏頓時五味雜陳,複雜得連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什麼滋味。雖然他心疼她失去了至親,但眼見這她如此牽挂着一個人,這人雖是她的父親,但仍令他極度不舒服。
「爸爸!爸爸……我剛作了噩夢,好可怕喔!還好,那都不是真的……還好……」莉兒高興得有點語無論次。
盛凌雲的嘴唇不自覺地抿緊,片刻,他霍然轉身打開床頭燈。
突來的亮光令莉兒反射性地瞇起眼。「爸爸,好刺眼喔!」她用軟軟的聲音撒着嬌。
「我不是妳爸,妳爸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盛凌雲轉過她的腦袋,冷着聲喝道,卻見她的臉色一下子刷成灰白,他立即懊悔自己不該用那麼嚴厲的語氣跟她說話。
或許是下意識里不想面對這個殘忍的事實,莉兒更加閉緊雙眼。
「你……你亂講!你是誰……你是壞人,你走開!」她抖着唇尖叫道,伸出手想要推開他。
盛凌雲使力箝制住她。
「這是事宜!妳睜開眼,看着我!」他不讓她再逃避下去。她必須明白,她唯一的親人已經離她而去,她再也不能依靠她的父親了,從今以後,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只有他盛凌雲!
只有他?腦海中突然蹦出的念頭令他陡地一窒,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他困惑地蹙起眉心。
「我不要!你騙人!你走開!」推不開他,莉兒改用小拳頭捶打他。
這一定是另一個噩夢,一定是的!她要趕走這個夢中的惡魔!「你這大壞蛋!你走開,走開!」
見她執意要推開自己,他搞地拉下臉來,低喝道:「睜開眼!」
他的聲音像有魔力似的,莉兒張大雙眼,驚惶地盯着他看。
望進她受驚的眼眸,盛凌雲暗嘆一聲,低聲卻堅定地說:「這是事實,妳爸爸已經離妳而去了。」
莉兒的眼底慢慢聚集霧氣,淚珠凝結在眼角,但她強忍着不讓它溢出眼眶。
「想哭就哭,別這樣憋着,會傷身體的。」盛凌雲柔聲說,收緊雙臂摟緊她。
莉兒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哇」的一聲,痛哭失聲。
「我不要!我不要!我爸他不應該死的……不應該……他是被他們害死的……是被他們害死的……」她還哭得歇斯底里地喊叫,無意識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宣洩她心頭的悲憤。
符驊是被人害死的?盛凌雲錯愕地皺起眉頭。見她哭得聲嘶力竭,他按下心頭的疑問,試着想要說些什麼話來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這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當然,曾有女人在他面前哭泣過,但她們的眼淚總是讓他覓得厭煩,立刻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但此刻.面對她傷心欲絕的嚎啕大哭,他卻只想撫平她的傷痛……
不想探討自己的心態,他甩甩頭,伸手默默地輕拍着她的背部,讓她盡情哭個夠。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淚哭幹了,莉兒才虛脫地癱靠在他懷裏,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盛凌雲這時才發覺,自己的胸口好象被層層的大石頭壓住似的,他深呼吸了幾下,以舒緩心頭的沉重感,才轉身丟浴室里擰了一條熱毛巾來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然後喂她服藥。
「乖,閉上眼,睡一覺。」他上床摟她入懷,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輕哄道。
莉兒聽話地閉上眼,幾乎是立刻就沉入夢鄉。
沒多久,床頭的電話響起,盛凌雲迅速接起電話,趕緊瞥了一眼莉兒,見她仍熟睡着,這才吁出一口氣。
「什麼事?」聽到是秘書的聲音,他不耐煩地蹙起眉。
「有位李綺麗小姐想見您……」
「不見!」他斷然拒絕。
「可是,她說有急事……」
「不用理她,立刻打發她走!還有,別再打上來了。」他壓低聲音,冷冷地命令道。
水水水
盛凌雲走進自己的卧室,雖然赤腳走在厚厚的地毯上,他仍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大床。
看着床上的人兒仍抱緊枕頭沉睡着,他不覺莞爾一笑。
今早,她入睡后沒多久,他也跟着睡了,這一覺,竟打破他有始以來的睡眠時間,長達十個鐘頭!要不是老四打電話上來,催促他去向幾個兄弟說明法國之行的成果,說不定他仍陪着她甜睡着哩!
那時,他原本打算下床,卻發覺衣襟被她揪住,而且她還蹙着眉朝他偎近,小嘴喃喃念着,似乎抗議着他的離去,他只好挨着她多躺了一會兒,靜待她睡得安穩些再離去。只是沒想到,他打算再度下床時,她的反應還是一樣。
眼見時間實在不能再拖了,他只好把自己的枕頭塞進她的懷裏,才得以順利離去。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她居然還維持着他離去時的睡姿。
他小心地爬上床,輕輕取走她手中的枕頭,馬上以自己的身體取代,讓她安穩地依偎着。
伸手探探她的額頭,他發覺並無異常,不覺吁了一口氣。
這小妮子已經沉睡十四個鐘頭了,一定是近來太累了,這小小的身子得承受身體及心靈上雙重的折磨,她怎麼受得了?他凝注在她小臉上的眸光不覺充滿憐惜,指尖輕拂過她的嫩頰。
直到牆上的鐘聲驀地響起,他才驚覺自己竟望着她的睡容出神。
原本開完會後,他必須回自己的辦公室,處理一下出差時積壓下來的公文,卻因為掛心她的狀況,便先上來看看她醒了沒有,沒想到這一耽擱,不知不覺又過了好些時候。
更令他驚詫地發現,這一躺下來后,他竟一點也不想回去面對那些死板板的公文,這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嘆一口氣,他的眸光不覺又瞟向懷中的人兒。
只見她原本蒼白的臉頰,大概是被他的體溫烘熱的關係,此時正微微泛着紅暈,那模樣可愛得有如嬰兒般,卻也同樣脆弱得一如嬰兒。
算了!這小妮子的狀況實在教人很難放下心,他嘆了一口氣,他順應自己的心意,讓自己更安穩地躺着。
這小妮子究竟對他做了什麼,竟讓他如此無法控制地為她憂心?
他從未讓任何女人在他的床上過夜,更從未跟任何女人待在同一張床上,而沒有發生「該發生的事」,即便這一天一夜下來,他時時都聞得到她身上傳來的那股幽香,可面對脆弱的她,他卻能心無雜念地陪着她睡,一心一意只想要減緩她的哀痛,撫平她的悲傷。
同女人做愛和同女人睡覺是兩種不相關的感情,前者是情慾,後者是愛情。倏地,他全身一僵,漸漸感到不安……:彷佛感應到他的情緒,莉兒蹙緊眉尖,微動了一下身子,緩緩睜開眼。
「醒了?」
莉兒茫然的水眸看清眼前的人時,驀然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反射性地往後退,白晢的嫩頰染上兩朵紅霞。
盛凌雲有趣地揚起嘴角,「怎麼了?」他睇着她戒備的雙眸,故意逗她。
莉兒不自在地移開眼睛,吶吶地開口:「你……你怎麼會……會跟……跟我……」
「跟妳。睡在一起]?」盛凌雲主動替她接下話,並且移動身子貼近她。「妳沒忘記我們曾經有過多親密吧?」他邪氣地睨着她。
「你……」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晚自己躺在他身下,任他為所欲為的景象,一張俏臉頓時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她緊張的退開身子,想要遠離他的魅惑,卻發覺自己在被單下的睡衣裙襬竟卷至腰間。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她霍地抬起頭質問道。
見她躲自己像躲鬼似的,盛凌雲心頭掠過一陣不快。他使力一拉,將她拉回自己的懷裏,挑起眉,邪惡的反問:「妳認為我有可能什麼都不做嗎?」
「你……你竟然……」純真的莉兒一下子被他唬住了,當真以為自己的清白被他毀了,不由得又憤怒又傷心。
見她晶瑩的美眸閃着淚光。盛凌雲竟心生罪惡感,立即放棄繼縷逗弄她的念頭。「沒啦!我沒對妳怎麼樣啦!」
「真的?」莉兒一臉懷疑,睜大眼睨着他。
她竟然不相信他說的話?盛凌雲沒好氣地道:「我對昏睡中的女人沒啥興趣,妳以為我變態嗎?」除了抱着她睡外,他的手可不曾碰過她身體其它的地方。
但令他懊惱的是,隨着她的清醒,他身體的某處竟然自動起了反應!
誰知道?莉兒暗自咕啪了一聲,不過,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她也不敢多說什麼。
盛凌雲深吸一口氣,勉強忍住下腹部的不適。「妳應該餓了吧?我去叫廚房給妳端吃的上來,妳先去梳洗一下。」
「哦!」她仍坐在床上,不敢亂動。
「浴室在那邊。」盛凌雲指給她看,隨即翻身下床。
等到他走出房門,莉兒才敢下床。
水水水
直到置身在水力強勁的蓮蓬頭底下,讓水沖刷過全身後,莉兒才倏地想到一個疑點,為什麼他那晚會剛巧出現在那裏呢?她愈想愈不對勁。
他沒理由在三更半夜時出現在她家門口,難道是……有可能,一個牛郎為了錢連身體都能出賣了,還有啥事做不出來?
抽絲剝繭,她得到一個結論盛凌雲與李綺麗是一夥的。
一思及此,她不禁慌了,連頭髮也來不及拭,趕緊套上睡衣就匆匆奔回房裏。
「鍾偉,快點來接!拜託!」用發抖的手指按下鍾家的電話號碼后,她緊張得忍不住碎碎念。
幸運地,接電話的正是鍾偉。
「鍾偉……」
「莉兒,妳在哪裏?」一聽到她的聲音,鍾偉就叫了起來。「妳知不知道我們到處找妳?我都快急瘋了!妳現在人在哪裏?」
自從符驊過世后,他每天都到符宅陪莉兒,昨天一早,他又上符宅報到,卻驚聞她於前一晚失蹤了!而當時符宅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睡了,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家裏,又去了哪裏?他急得彷如熱鍋上的螞蟻,只能四處找她。
「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裏?」直到現在,莉兒才想到這點,心更慌了,「是他帶我來的……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我……鍾偉,你快來接我!」說到後來,她都哽咽了。
「誰?妳說清楚點!是誰把妳帶走的?」鍾偉心急如焚。
「是……」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巨響,莉兒全身一頭,白着臉一轉過頭,就對上盛凌雲那張怒氣騰騰的臉,嚇得她差點驚聲尖叫。
為了平息身體的騷動,盛凌雲在隔壁客房的浴室里沖了個冷水澡,端着傭人送上來的飯菜進房,沒想到一進門就聽見她哭着求那個臭小子來接她!
一股怒火頓時從他的胸腔處燒了開來。
他將手中的盤子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就朝着她衝過去。
「莉兒?莉兒……」聽她話只說到一半,鍾偉在那一頭焦急地喚着她。
不待莉兒有響應,電話線已經被盛凌雲扯斷了。
「鍾偉!鍾偉!鍾偉……」聽到彼端傳來「嘟嘟」聲,莉兒急按了幾下電話,驚恐地抬起頭來,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她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直到碰到床沿,驚駭地癱坐在床上。
「你……你幹嘛切……切斷我的電話?」天啊!他看起來好恐怖喔!他是不是要採取行動,立刻就殺了她?
「我高興!」他冷冷的揚起眉。
「你,我、我要出去。」
出去找男人嗎?盛凌雲撇出一抹冷笑。「妳別想!」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憤怒,也不想去研究,但他可以確定一點,他從未這麼憤怒過。
「你……你不能把我關在這裏!」他竟然如此狠心想要她的命!她的心頓時如同刀割般,好難過。
「為什麼不能?只要我高興,有什麼不可以!」盛凌雲冷聲道。
他為何這麼殘忍?如果要殺她,為什麼不在她昏迷的時候下手?為什麼要讓她清醒着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她痛苦的揪着衣襟。
見她刷白了臉,盛凌雲的心狠狠一揪,臉部的線條不由得放軟下來。「過來吃東西。」
「我不吃……」她冷冷地說。
誰要他假惺惺?明明想要殺她,那現在殺她,和餵飽后再殺她有什麼分別呢?
「別要我說第三次!」盛凌雲瞇起眼,一字一字從牙縫裏迸出來。
「哼!」莉兒恨恨地別開頭,不理睬他。
敢哼他?他前腳才剛踏出去,她隨即就偷打電話找男人,這筆帳他還沒和她算呢!她現在竟敢跟他鬧彆扭?
盛凌雲的怒氣頓時再起,一伸手就拎起她,完全不顧她的掙扎,直把她強行押到茶几旁,粗魯地把她丟在沙發上。
「你!混蛋!」莉兒生平第一次罵粗話。
「拿起碗筷!」他冷聲下令,卻見她一揚首,倔強地動也不動一下。「叫妳吃東西,聽見沒有?」他驀地暴喝一聲。
莉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卻仍硬着性子,反抗到底。「我就是不吃!」
「很好!」盛凌雲被惹火了,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抓起一碗粥,咬牙切齒地問:「我最後給妳一次機會,妳是要自己吃,還是要我用灌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莉兒最後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他手中的碗。
這算什麼?最後的一餐?讓她吃飽飽,好上路嗎?看着桌上各式精緻的小菜,莉兒恨不得把它們全部砸到他的臉上。
這個喪盡天良的混帳傢伙,她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
不過,一切都怪她太蠢了!她明明知道他是李綺麗的情夫,每次遇到困難居然還向他求助。
那次在李綺麗的房裏,他掩護她藏在衣櫃裏,她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如今想來,李綺麗早知道她進過她的房間找東西,所以,他倆串通好讓他來接近她,探探她到底對李綺麗起了什麼疑心。
那條玫瑰之戀,她翻遍了李綺麗的房間都找不到,他卻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就拿到手,很明顯的是李綺麗給他的,目的自然是想要進一步取得她對他的信任,好套出她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為什麼她不曾懷疑過他呢Fi連一絲絲質疑都不曾有過?
她真是蠢到了家,竟然會信任他,而他:……辜負了她對他的信任!
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粥,愈想愈難過,不時吸吸鼻子,眸中還閃着淚光。
該死的女人!叫她吃東西是為她好耶!她居然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擺着這麼一張臉給他看!
他氣悶地把桌上的各式各樣的菜各夾一些進一個碟子裏,推到她面前。
莉兒不解的抬眼望向他。
他冷瞪她一眼,命令道:「把這些菜給我統統吃下丟!」然後,他便埋頭吃他自己的。
莉兒瞪着那一碟堆成像小山的菜肴,要她吃是嗎?她就吃給他看,誰怕誰呀?
也對,吃飽一點,她變成鬼以後才有氣力來找這些傢伙報仇!她發狠地吃起來。
好不容易吃完了,她還以為他是想要脹死她,誰知她才剛放下筷子,他立即又把一個小盅推到她跟前。
「喝了它!」盛凌雲揭開蓋子,簡潔地下令。
「我不要,我再也不要吃了!」她已經飽到胸口,真的沒辦法再吃了。
「妳是要我用灌的嗎?」盛凌雲的黑眸射出凶光。
這中藥湯已經熬了二十四個小時,裏頭有二十幾種中藥,是前些日子大哥因為大嫂出車禍,特地請了個有名的中醫師,開了這帖專給身體虛弱的女人補身益氣用的。掠他大嫂說,這帖藥效果很好,他才讓管家特別熬來給她喝的。
莉兒瞥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葯湯,驀地明白那是盅「毒藥」,原來他們想用下毒的方式來殺害她,好狠毒的心腸啊!
「怎樣?」他瞇起眼冷聲間。
罷了!反正今天是難逃一死,但就算死,她也要死得有尊嚴一點。
莉兒接過他手中的瓷盅,抬眼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說:「我恨你,盛凌雲!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仰起首,她咕嚕咕嚕地把那盅葯湯送灌進嘴裏。
就為了不讓她出去「找男人」,她竟然敢用這種充滿恨意的眼光瞪他,他氣得好想動手打她。
他想幹嘛?意識到自己差點失控,他立刻退開三步,可垂在身側的手卻仍握得死緊。
莉兒毫無所覓,放下盅子,逕自鑽進被子裏,閉上眼睛,準備等待「毒發身亡」。
她竟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自個兒上床休息?他從未被女人如此忽視過,當場氣得臉部扭曲,片刻,他霍然轉身朝門外走去。
「砰!」
寧靜的空間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甩門聲,似乎也讓整座盛氏大樓都為之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