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深夜一點。

關朝輝將兩星期前用一萬多元買來的中古機車停放在巷子內畫了十幾個白線方格的其中一個機車停車位內,然後把安全帽和剛在巷子口買來的宵夜拿在左手后,用右手取出鑰匙打開公寓大門。

走在狹窄的樓梯上,即使放輕腳步依舊會發出很大的聲響,扶手上的油漆已經剝落到只剩底部還殘留着不完整圖案,斑駁的土灰色牆面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淺綠,回蕩四周的冶空氣也無法消除慣有的悶濁感。

爬了三層階梯,在四樓最角落的房間前停住,開了厚重的鐵門和裏面的木門后,才得以進入六坪大的房間。

白天雖然熱到讓人懷疑現在是不是夏天的地步,但到了晚上還是會有着屬於冬天的寒冷氣息。

打開前房客留下的十寸舊電視機,不知道有多少年歷史,電視畫面的色調已經有點偏差,不過還是可以看得清楚。看着夜間新聞報導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關朝輝一邊吃着有些冶掉的湯麵。

房間不大,所以能擺的東西不多。一張單人床;床邊放了一個約一公尺寬的衣櫃:床前一個五十公分高的矮桌,電話就擺在上面;貼牆擺放的電視機和它下面墊腳的小書櫃,書櫃內幾本小說、散文及藍永文給他的調酒書籍;藍永文送他的搬家賀禮小冰箱就放在書櫃右側。流理台在床的對角,雖然有瓦斯爐,房東也不禁止在房間內用火,但是只做一人份的食物又嫌太麻煩,關朝輝於是習慣性的買外食解決。

吃完面,正準備洗碗時,電話突然響起。關朝放下碗筷,走到桌子前去接起電話。

“喂?”

(小輝,我是永文。)水文哥,”關朝輝有點訝異。“怎麼了嗎?”

(沒事,只是看你回家了沒。)沒什麼起伏的語調,卻飽含關心。

明白他的擔心,關朝輝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沒事。”

(沒再遇到他們了?)“思,他們應該不知道我現在住的地方。”

(如果有事,打電話給我。)“我知道,謝謝!”

然後另一端便掛上電話;不多的話語,卻讓關朝感動萬分。

重新回到流理台做着未完的工作,把碗筷沖洗乾凈后擱在放碗筷的籃子內晾乾,關朝輝躺在床上,任由思緒奔馳。

沒有想到會在街上再見到他——遠成律。

在高中畢業后,因為還不清楚自己想念什麼、想做什麼,所以關朝輝十九歲時就去服兵役,豈方面也是想着服完兵役后可以幫開服飾工廠的父母一點忙。然後在1次的休假日,遇見了和朋友一起來買衣服的遠成律。

開始只是顧客和店員的關係,小他兩歲的遠成律有着陽光造成的小麥色肌膚,和一笑會露出牙齒的靦腆笑容。關朝輝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和連絡地址的,但是在回兵營後接到他寄來的信,的確是非常訝異。

他的信並沒有很突兀的告白或假裝熟稔的熱絡,只是生疏的寫著一些瑣事,在信尾一定會寫上一句“等你回信”。

關朝輝沒有談過戀愛,國中二年級接過女生的情書時,他只是委婉的拒絕;直到高中暗戀上同校學長時才確定自己的性向,但他並沒有告白。老實說,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份感情,他也不知道遠成律是否因為想和他交往才寫了這封信,不過他仍是回了信,一封給普通朋友的信。

就這樣在書信往返間,他和遠成律發展出若有似無的情誼,休假日時相約去看電影、唱或者到公園散散步,去海邊看夕陽,所有的一切像約定好般的自然。一年多的歲月流逝,改變的只有原本和他一般高的遠成律,高了他十公分,自從高過關朝輝后,遠成律經常會從背後抱住他磨贈,邊說“你好可愛”,邊露出牙齒開心笑着。

然後,在退役前夕,關朝輝接到通知。

一張父母於高速公路上車禍雙亡的通知。

退役后第一件事,就是幫自己的雙親辦葬禮,強忍悲痛的關朝輝在辦理喪事的同時,卻受到許多衣服和飾品商家的催貨單。

原來,和父親合夥二十年的好友,幾個月前利用父親的名義在外接受大量訂單后,和廠里的女會計捲款而逃。

此時,知道關朝輝父母死亡的消息,曾受過他父母幫助的藍永文趕來參加葬禮,也順便幫關朝收拾殘局。

關朝輝委託藍永文賣掉工廠和本來他與父母同住的房子,得到的金額連同父母車禍死亡的保險金,在支付所有商家高額賠償金后,所剩無幾。這些過程中,正重考大學的遠成律無法幫上任何忙,但是因為他一直陪伴在關朝輝身邊,無形中帶給關朝輝支持與溫暖。

關朝輝十分感動,如果那時遠成律向他告白,他大概會毫不猶豫的接受:不過遠成律依然沒有表示,兩人還是維持着朋友情誼。

在藍永文的介紹下,關朝輝搬到一棟設備不差,房租公道的公寓住,也得到一份簡餐店的工作,開始展開新生活。

原以為可以就這樣穩定的生活下去。

已經忘記是星期幾了,只記得那是個炎熱的五月天,輪到休假的關朝輝打開風扇,趴在床上翻著從舊書攤買來的小說。雖然汗水還是不斷的流,但是打開冷氣又覺得太浪費電,於是仍得過且過的用電風扇取一點涼意。

看到一半,門鈴聲響起,關朝輝看了看時鐘,十一點多,也許是遠成律來找他一起吃午餐。他常在K書的空檔跑來找他。

難忍喜悅的打開門,笑容卻僵在臉上。

遠成律的確在門外,按門鈴的卻是在他身前一對近五十歲的夫婦。他們一開口,手中拿着一疊信,劈頭就是一陣叫罵。

“你這個變態!你是怎麼誘拐我家兒子的!”

“不要臉!那麼多女人你不愛,偏偏要搞什麼同性戀!”

“你自己是同性戀就算了,幹麼不去找其它男人搞,要找上我們家成律!”

“真嗯心!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

不斷的辱罵、怒吼的聲音,招來許多看熱鬧的人們。一些平常和關朝輝打招呼的主婦們聽到這些話,不免驚訝的瞪大眼睛。

關朝輝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獃獃的愣在一旁,好一陣子才理解到眼前的兩個人是遠成律的父母親。

“我和成律不是……”關朝輝想要辯解,他們之間只是朋友,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然而話一出口,反而令他們更加生氣,老婦人把手中的那疊信奮力丟向他。

“成律?成律是你叫的嗎!別用你骯髒的聲音喊我兒子的名字!”

“沒有什麼!沒有的話,我兒子怎麼會寫出這麼嗯心的信!”

“寫給女人也就算了,居然是寫給你這個變態!”

關朝輝沒有彎下腰去看信,因為那對老夫婦的辱罵聲依然斷不絕耳,他無法招架。

“你爸媽是怎麼教的?居然教出同性戀!”

“他們知道你去勾引男人嗎!”

“難道你父母沒教過你什麼叫做正常什麼叫做不正常嗎!”

“我看這個變態的父母大概也正常不到哪去!”

自己被罵,關朝輝可以默默忍受,但連毫無關聯的父母也被牽扯進來,終於令關朝輝無法容忍的大叫:“這和我父母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什麼叫沒有關係!”

“如果不是他們教出你這種變態兒子,我的兒於才不會做這種變態的事!”

“是什麼父母,居然生出你這種社會敗類!”

“真是病態!世界上就是有你們這種人才會那麼亂!”

什麼莫名其妙的話都罵出來了。關朝輝沒有再反駁,事實上,跟這些有成見的人是有理也說不清的:他看了遠成律一眼,遠成律只是畏縮的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句話也沒說。

關朝輝很難說明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也許是傷心,又有點難過,還有一絲的諒解。

離去前,那對夫婦撂下一句:“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找我們家兒子,我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怒氣沖沖帶著從頭到尾一直沒正眼瞧過關朝輝的遠成律走了。

他們離去后,關朝輝拿起地上的信,信封上只有關朝輝的名字和住址,卻沒有郵票,顯然是遠成律一直想寄卻又沒寄出的信。取出信件一看,才發現所有的信都是遠成律寫給他的熱情情書,信內還提到就算他們兩個都是男人:他還是深愛着他。

看來這些信是不小心被他父母發現了,才會跑來興師問罪的吧。

當天晚上,房東夫妻前來向他表示不希望他再住下去,請他能在一個禮拜內搬走。

他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同意。

臨走時,關朝輝清楚的聽見房東太太低聲和房東先生說:“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真沒想到是個同性戀……”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傳開的,隔天關朝輝打算重整心情,好好的工作時,一踏進工作的簡餐店,老闆就告訴他今後不用再來上班,雖然沒有說明原由,關朝輝知道原因是因為他是個同性戀。

一時間,關朝輝有些恍惚。

只是愛一個人而已,是一種錯誤嗎?

他還是關朝輝,那個以前他們所認識的關朝輝。

但只是因為他愛上同性,他們就用像是看着病毒的眼光看着他。

發生這件事,無處可去的關朝輝不想麻煩藍永文,他已經幫了他太多忙了;幸好那陣子省吃簡用,留了一筆為數不多但可應急的錢,所以當關朝找到現在這棟租金便宜的公寓后立刻搬進去,並打一通簡短的電話告訴藍永文,他搬家了,電話號碼也改了。

幾天後藍永文打電話過來,沉着聲問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被趕出公寓,工作也被辭了?”

關朝輝感到訝然,後來想這件事鬧得這麼大,會從其他人口中知道這件事也不足為奇。

只是這樣一來,藍永文也會知道他是個同性戀的事實。

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他很喜歡藍永文,把他當成哥哥一般的依賴,如果在這時候受到他厭惡的眼神,他懷疑自己能不能承受一連串打擊。

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藍永文只是嚴正告訴他:“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不要怕麻煩我,我會幫你。”

不知道為何藍永文沒有鄙視他,然而他的話對關朝輝而言無疑是種救贖。

事後他才從藍永文口中聽到,他也是個同性戀者。

之後又找了幾個工作,但並不順利。幾個月後,經由藍永文的介紹,他到現在這家藍永文也在工作的Pub上晚班。

關朝輝雖是同性戀者,但他一直將自己局限在框框裏,所以不敢也無法去取得有關同性戀的資料來了解自己。直到在那家店工作后,關朝才算真正了解同性戀,也才知道他並不孤單,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人和他一樣。

他們熱心的告訴他許多關於同性戀正確的觀念與知識;這之中,關朝輝還發現了並不是所有人都排斥同性戀,他們的朋友有許多人都是異性戀者,而且真心的祝福他們的愛情。

相對於關朝輝的改變,藍永文只是默默的守着。藍永文為他做的一切,光是感激已不能形容關朝輝的心情。

自從那一天難堪的離別後,他沒再見過遠成律,心想就讓時間帶走過去的種種也好氣沒想到,今天去書店后,打算回公寓騎機車去Pub工作時,卻在途中遇見了他。

遠成律一見到關朝輝,就開心地朝他飛奔而來。

關朝輝不能理解,為什麼他能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似的露出明亮笑容:然而說不出是基於什麼心理,或許是害怕他父母再來辱罵他,關朝輝並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所以他只能躲。

深怕被知道他工作的地點和住的地方,關朝繞了很大一圈才回到原本停車的地方,確定他不在附近后才敢騎車上班。

打了個哈欠,意識逐漸朦朧,沉人睡則,關朝心底深深期望今天和他的相遇是個萬分之一的偶然機率。

上天沒有聽見關朝輝的期盼。

過了四天平靜的日子,關朝輝已把和遠成律偶遇的事淡忘,專心於酒保的工作上。

“小摩,給我『血腥瑪麗』!”

“好的,馬上來。”關朝輝快速的把伏加特、蕃茄汁和檸檬汁及一些調味料混合均勻,再倒入高腳杯,擺上芹菜和檸檬后遞了出去。

一反普通人的作息,“午夜之吻”越晚生意越好,客人越多。當然有許多人是沖著招牌酒保藍水文——"BL目”而來。

“甲目,我要一杯『銀色海岸』”

“好。”永文將冰塊放人雪克杯內,然後把適量的萊姆汁和君度橙酒、龍舌蘭酒依序倒入,充份搖勻后將酒倒人杯緣抹上鹽粒的雞尾酒杯中。動作完美、一氣呵成。

關朝輝有些崇拜的看着藍永文,總覺得他不管做什麼事都是游刀有餘。

“嗨,BLIn、小摩!”

聽見了亮開朗的聲音,不用抬頭也知道誰來了。藍永文瞥了伍子豪一眼,又回頭做自己的事,關朝輝則笑着回應:“嗨!”

一旁的衛天昊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對於好友唯恐沒人知道他們出現的打招呼方式真是不能苟同。

兩個人也算是“午夜之吻”的不定時招牌,來光顧的客人們有一部份是看自己能不能好運遇到他們這兩個常客出現。

“要喝什麼嗎?”關朝輝向一來就往吧枱前坐下的兩個人問道。這幾天他們兩人幾乎每天報到,關朝輝對衛天昊也熟識起來。

“給我一杯『Hotshot』吧。”衛天昊說完,在伍子豪正打算點酒時,先聲奪人地道:“至於他,你就給他一杯『竊竊絲語』。”

伍子豪張開的口僵在一邊,然後回頭苦笑。“你還在記恨啊,好朋友嘛!沒必要這麼死心眼吧?”

“我可不敢也沒有這份榮幸有你這個『好朋友』,”衛天昊最後三個字是從齒縫間進出來的。

“啊哈哈哈……子豪乾笑,馬上狗腿似的槌槌衛天昊的肩,掐掐衛天昊的背:開玩笑,他可不想和下學期的筆記過不去!“天昊大人,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關朝輝難忍笑意的笑出了聲,實在受不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十好了,你的他把酒擺在衛天昊面前,再遞上另一杯酒給伍子豪,露出促狹的笑。“還有你的……『竊竊絲語』。”

“好吧,誰叫我做錯了事又被人捉包呢!”伍子豪轉而大大方方的接受兩人的調侃,然後拿起酒杯,捧著胸口,滿是哀傷的看着衛天昊。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吾愛,我願意喝下你為我點的這杯酒,即使它可能滿是劇毒,縱然它可能代表死亡。”

一昂首,伍子豪一口氣喝下整杯酒,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拉過衛天昊的頭,口對口將酒度給他。

全場只剩驚喘聲。

只見伍子豪離開衛天昊的臉,還不怕死的瀟洒一笑。“怎麼樣,準備原諒我了嗎?吾愛?”

然後就聽見一聲悶哼,伍子豪彎下腰倒在地上。

“我原諒你了。”衛天昊臉色絲毫未改。

“那就……麻煩你下手輕一點……”伍子豪捧著肚子歪著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

笑聲開始肆無忌憚的傳出,現場又恢復熱絡氣氛。

終於知道他們純粹鬧著玩的關朝輝才回過神,原來好朋友間也會這樣開玩笑嗎?世界上果然有很多種人呢!

無視他們的鬧劇,藍永文拍拍關朝輝的肩。“我到地下室拿酒。”

“好。”關朝輝點點頭。

伍子豪坐回高腳椅,看着離去的背影,似乎有點喪氣,但馬上又換上開朗神色。

“小摩,一杯『綺夢』。”

“好,請等一下。”

等待關朝輝調酒的空檔,伍子豪將視線到衛天昊放在桌上的紙袋上。“阿昊,從剛才就看到你拿着這個袋子,裏面裝了些什麼啊?”

“沒什麼,一些照片,我選修的課程要交報告用的。”

不等衛天昊回答完,伍子豪便自動自發的把袋中裝的照片全拿了出來,只見照片內全是一個又一個高掛天空的圓潤玉盤。“怎麼都是月亮?”

“這次的主題是『月暈現象』,當然照的都是月亮。”

“思……我記得月暈現象是因為月亮被卷層雲覆蓋住,所以在它的周圍產生的一種光暈現象,沒錯吧?”伍子豪邊說還邊眨眼。

“沒錯。”衛天昊點點頭,“這些照片可是花了很多心血才照的,麻煩你小心輕放。口誡一聲,然後對他低聲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轉身離開位子。

“你的酒。”關朝輝將調好的酒擺在伍子豪面前,伍子豪道了聲謝,他便動手調著其他客人的酒,完全沒注意到從門口進來的人。

巡視一周,遠成律看到在吧枱后細小的人影,興奮的大喊一聲:“小輝!”這一聲,讓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突如其來的人身上。

倏然聽見熟悉的呼喚,關朝輝的手震了下,連剛調好的酒都打翻了。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着不想再見的人筆直的朝他走來。

才剛想躲進身後的休息室,就被闖進吧枱的遠成律一把抓住,開口不解的質問。

“你為什麼要跑!”

“成律,放開我……”關朝輝掙扎的想要脫離,無奈遠成律的手像鐵鉗般的緊握不放。

不要!成律責怪的看着他。“你為什麼不告而別?也沒有告訴我你的新地址或電話?害我之後都找不到你!”

“成律……?”關朝輝無法理解遠成律的態度。那一天的事,他不可能忘記的啊?

“啊!”突然意識到更重要的事,關朝輝慌張的看向四周。“成律!你……你的父母知道你來找我嗎?”

如果被他的父母發現……,關朝輝全身發寒起來,那天的難堪回憶,他不想再一次體驗。

遠成律似乎也明白關朝輝的擔憂,不知是否基於羞愧,他別開了眼。“沒有,他們不知道我在找你。”

聞言,關朝輝鬆了口氣。

“小輝,”一反剛才的態度,遠成注視著關朝輝,滿是興奮。“我喜歡你!之前我跟自己說,等我考上大學,我就要跟你告白,然後兩個人一起生活!我已經考上大學,也在外面租了房子,你今天就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成律……!如其來的告白,關朝輝驚愕不已。如果是半年前,還沒發生那件事時,遠成律向他告白的話,他一定會欣然答應的吧。

但是現在……“成律,”關朝輝搖搖頭。“我不能答應你。”

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回答,遠成律不能置信地大叫。

“為什麼?你也喜歡我不是嗎?雖然我們之間從沒有說過這類的話,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你也一樣喜歡我啊!……莫非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不是!朝輝急急否認,“我的確喜歡過你,但是……成律,你有想過以後的事嗎?如果又發生那樣的事……”

他的話讓遠成律愣住。

將遠成律的反應看在眼底,關朝輝無奈地嘆了口氣。“成律,你以後別再找我了吧。”

“不要!”遠成律像個固執小孩般叫道。

“為什麼你要說這種話?小輝!我們彼此喜歡不是嗎?既然喜歡,就應該在一起!”

“成律……”關朝輝感到頭痛起來。“可是你的父母……”

跟我父母沒有關係,只要我們真心相愛就夠了!不是嗎?”

“成律……”關朝輝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溝通。

“喂喂喂!茬一旁的伍於豪真是聽不下去了,這個人是白痴啊?問題重點他都能直接跳過讓過,兩個人的談話就像是雞同鴨講,搞到他這個旁觀者都快瘋了!“小輝的意思是說,除非你擺平你父母,否則就別來纏他,懂嗎?”

“你別插嘴!”遠成律憤憤的瞪着發言人。

“成律,他說的沒錯,”關朝輝再度開口。“你有想過嗎?你能讓你的父母接受我?還是你願意為了我向你父母抗爭?”他直直的看着他。

遠成律一征。

他……他的確從沒想過這種事……,不,應該說他刻意不去想。

許久之後,他才吶吶回道:“反正……只要不被我父母發現就好了!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

我靠!伍子豪真想拿酒瓶砸下去!

已經有過一次前科,他難道以為還可以簡單的瞞過他的父母嗎?

“你別再來找我了。”關朝輝閉上眼,無力的說著。

“為什麼!小輝!”不敢相信關朝輝會說這句話,遠成律瘋狂的大叫:“你不會說這種話的!為什麼?是不是……是不是你另結新歡了?”

“成律……”被搖晃的頭好暈,手也很痛,關朝掙紮起來。“成律,你冷靜一點!”

“喂!”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是沒看到關朝輝很難受嗎?伍子豪推開椅子起身,其他也有幾個人蓄勢待發,才正要抓起遠成律的手,就見一個大掌比他更快的拉過關朝輝,帶他逃離魔掌。

“你沒事吧?”衛天昊關心的問。沒想到才一出洗手間便看到這種場面,下意識的,他立刻來替他解圍。

“沒……沒事。”頭昏眼花,連沒事兩個字都說得模模糊糊。

“你是誰?成律恨恨的瞪着眼前高大的人,他親密地擁著關朝輝,而關朝輝溫順的倚靠在他胸前的模樣更令他憤慨。“放開你的手!”

“你又是誰?”他的恐嚇完全不落人衛天昊耳內,衛天昊依舊抱着關朝輝:雖然出口質問,不過剛才聽他最後一句“是不是你另結新歡”,大抵也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誰,為了一勞永逸,便順勢說:“對我的人做什麼?”

現場因衛天昊的宣言引起了一陣喧嘩。

關朝輝則因頭暈和驚愕而失去反應。

我咧,現在是什麼情況?伍子豪張大眼睛。幹嘛?救人兼泡人,這一招真是高招,厲害!厲害!

“你說什麼!不可遏的遠成律就要衝上去,卻被眼明手快的伍子豪自背後架起他的雙手,往上一提,幾乎踩不到地而使他無法施力,只有憤怒的大叫:“放開我!放開我!”

“只要你答應我以後別再騷擾他。”衛天昊淡淡的說著,不把他的殺人目光當做一回事。

“小輝……”停止掙扎,遠成律看向關朝輝。“你是愛我的吧……”

關朝輝略為悲哀的望着他。“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遠成律有一瞬間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然後低下頭。“我懂了……”

聞言,伍子豪才放下遠成律。但是他還是戰戰兢兢的怕遠成律不服氣又回頭暗算,而隨時準備好要抓人:不過看來他真的放棄了,頭也不回的走出“午夜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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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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