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詠涵端起杯子,輕啄了一口,溫熱柔順的芳香茶味緩緩流過喉嚨、滑進胃裏、竄進血液,趕走所有的疲憊。輕柔的鋼琴演奏由指腹流泄而出,像流水,又像浮雲……
在這裏用餐的人幾乎不交談,即使說話也是輕柔的低語,就怕破壞了這優美寧靜的氣氛。用餐過後。“媽咪,我想睡覺了。”霈霈的眼睛已經眯得只剩一條線了。
“好,媽咪帶你回房間睡覺。”放下手中的杯子,曾詠涵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詠涵,我帶她去睡吧,今天早上我也很早就起來,中午又沒睡午覺,我累得只想躺在床上大睡一場。”懷孕后的林麗文特別容易覺得累。
“我帶霈霈去睡就好了。”看霈霈愛睏的樣子,曾詠涵知道女兒等一下倒頭就睡了,但是要讓林麗文陪她,怎麼說也過意不去,於是始嫡拒的說:“你不是也很累了嗎?”
“你就讓我先練習哄孩子睡覺嘛,而且你也難得讓自己放一天假,不是嗎?”
說的也是,自從有了霈霈以後,就不知道什麼是假期了,可是……
“你就留下來,讓麗文帶霈霈去我們房間睡,晚一點你再到我們房間帶她。”
王熙俊也加入了勸說。
“對嘛,我看霈霈現在眼皮都快掉下來了,等一下沾上床,一定馬上睡着的,你不用擔心!”
經不起這對夫妻的一再勸說,曾詠涵終於被打動。“那就麻煩你了,如果霈霈不岢唾,你再打手機給我。”看着兩位好友願意這樣幫她分擔,曾詠涌心裏真的好不感激。
“沒問題!”
“那我先陪她們回房間再出來。”餐廳離小木屋雖然不遠,但是王熙俊還是不放心的送老婆回房問。
“媽咪晚安。”霈霈攬着詠涵的脖子,親昵的在她頰上送上一一個晚安吻。
“你要乖乖睡喔,不可以吵麗文阿姨,知道嗎?”
“嗯……”霈霈仰着一張睡臉,答應媽媽會乖乖的睡。
王熙俊抱起霈霈,將她抱在左手臂上,右手則是圈着老婆走出餐廳。
眼前的甜蜜畫面,教曾詠涵的心裏有着難以言諭的酸楚,她本來也可以有一個疼她的老公、可愛的家庭,如今這屬於她的甜蜜畫面都成了幻影,雖然她知道自己夠堅強的了,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景,卻讓她不禁黯然神傷!
優柔的鋼琴聲音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結束了,演奏者站了起來,離開表演台前,還優雅的向餐廳里的來賓微微的鞠躬。
接着,主持人又上台,對着麥克風說:“各位來賓,非常歡迎您們今天光臨渡假村,希望這裏的環境和餐點能讓您們感到滿意,如果有什麼地方服務不周到的,請多多包涵。”主持人稍做停頓后,繼續又說:“剛才的鋼琴演奏是每周六晚上才有的特別節目,鋼琴輕柔的聲音伴着窗外蟲鳴,是不是讓你們有別於城市的塵囂昵?接下來再給各位帶來一個更特別的節目,保證讓你們更能回味無窮,現在,讓我們歡迎孟維奕先生的結他彈唱。”
孟維奕?
不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裏演唱?
他的公司在台北,他的家在台北,他是公司的總經理,怎麼可能會在這裏?應該是同名同姓……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但如果不是呢?她只要回頭,回頭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可是她不敢,她的脖子僵硬得不能轉動,她不能見到他。不!她想見他,老天知道她有多想見他,五年了,她每天都想見他……想見他就轉過頭去呀!怕什麼?
不可以,五年前她有過承諾的,她對孟夫人承諾過的,現在她自己也是一個母親,她可以體會孟夫人的心境了。
曾詠涵的手撐着額,遮去她大半邊的臉。
當台上的演奏者撥動琴弦試着音,曾詠涵的心像琴弦!一樣顫動着。
“首先為各位演唱這一首巫啟賢的”太傻“。”
“痴痴的想了多少夜,我還是不了解,是什麼讓我們今天會分別,
反正夢都是太匆匆,反正愛只能那麼濃,心與感情讓他粉碎,飄散在
風中……”
是他!真的是他!
這是他的聲音,這些年來屬於他獨特的聲音,一直盤旋在她的心中,不管日裏、夜裏、或是夢裏……
他為什麼唱這一首歌?這是他心裏想說的話嗎?她當時的不告而別,讓他的心和感情都粉碎了嗎?如今他也和她一樣品嘗着那份苦澀的思念嗎?這五年來,彼此都不曾相忘過嗎?
“謝謝各位,接下來這首歌,我想邀請一位來賓上台與我合唱,這是一首很久以前的歌了,相信有很多人都會唱……”
她的背好燙,兩道熾熱的眼光灼燒着它,越來越熱,越來越燙,她撇他正朝她走過來?她知道,她就是知道。
“這位小姐,你願意跟我合唱這首歌嗎?”
他低頭,她抬頭,他們的眼神對望,他的嘴角向上微勾,從他的眼裏猜不出他的心情。她想說話,但是她的喉嚨卻有東西梗住,發不出聲音。
“來吧!”他的手伸向她。
她傻了,神智像被抽離,直到上了表演台,她一直沒清醒過來。
“這首歌名為”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謝謝。”他對着餐廳里所有來賓說,也是對她說。
孟維奕坐了下來,遞了一支麥克風給她,自己和着結他的弦音唱了起來……
“午夜的收音機,陣陣傳來一首歌,那是你我早已熟悉地旋律,
在你遺忘的時候,我依然還記得,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我早已經了
解,追逐愛情的規則,雖然不能愛你,卻又不知該如何,相信總會有
一天,你_定會離去,但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現場只有他一個人獨唱,但他不在意。
“對不起……”她快崩潰了,眼淚在眼眶裏決堤而下……在眼淚掉下來的前一秒,她衝下了表演台,衝進黑夜裏
“詠涵?”和曾詠涵同桌的同事,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不解地喊着她。
孟維奕淡笑地對着詠涵的同事說,也是對自己說:“沒關係,我會找到她的。”
“你知道你這樣跑出來,對一位表演者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嗎?”他說話,她沒有回答。
她背對着,站在夜裏昏黃的路燈下,低着頭、顫抖的手掩着臉。從她微顫的肩膀,他知道她在哭。
為什麼哭?不想看到他嗎?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五年,難道她不想再見到他?
他該是生氣的,他該抓住她的肩膀,狠狠的轉過她的身來逼問她,為什麼當初要這麼狠心的離開?但是……他的聲音卻是那麼溫柔,帶着嘆息……
“詠涵……”
她捂住耳朵,不想他再這樣叫她,怕自己會違背所有承諾,不顧一切投進他的懷裏的!她知道不可以,所以她只能選擇再次逃走。
為此,她沒有預警地轉身,往漆黑的山路跑去。
“詠涵,你別跑,那邊……”
危險!
她對這裏的山路完全不熟悉,尤其夜堆看不清楚不平的路而,他擔心她會摔傷!
不過幾秒,他的擔心,在她……聲凄厲的尖叫中應驗了。
“啊……”
無端的憤怒在孟維奕追上曾詠涵時,全涌了上來。
“傷到哪裏?”
“膝蓋。”撕裂的疼痛,讓她跌坐在地上站不起來。他看見她牛仔褲膝蓋的位置上滲出紅色的痕迹。他的憤怒,沒有凶為看到她受傷膝蓋冒出的鮮紅血液而稍微平息,盂維奕在她跟前蹲了下米,鋼硬的鐵臂將她騰空抱起。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味道,感覺如此真實,真實得讓她整個心都亂了。
“你……放我下來。”膝蓋雖然很痛,但她還可以忍痛自己走。這樣親密的動作在她心裏渴求過千萬遍,但絕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她可以從彼此的膚觸中感覺到他的僵硬和憤怒。
但他並沒打算放她下來,“我保證,我只是幫你擦藥。”話一說完,兩人都楞住了,因為他們同時都想起五年前他曾說過的那句話……
曾詠涵不敢抬頭看他,但她聽見他胸膛里加快的心跳聲。“你好像特別容易受傷。”他臉部線條僵硬,語調平淡。
曾詠涵任他暖昧的抱着,但是她發現這不是往小木屋的方向,
於是她輕聲的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我房間,那裏有葯。”
他的房間?這個渡假村沒有醫療室嗎?
“我不要,你放我下來!”
盂維奕沒理會她的掙扎,走到自己的住處后,大腳一踢,直接踢開主屋的後門走了進去。
“我說過,我保證只是幫你擦藥,你在怕什麼?”孟維奕慢慢的步上樓梯,怕一個不小心,兩人都滾下樓。
“我……”不再做無謂的掙扎,順從的任他抱在懷裏,她了解他的,在他執意的事上,誰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你先坐一下,我去拿葯。”詠涌被放在屋裏大床上。
“這是你的房間?‘詠涵環視茬這州特別的房問。
房間大概有十坪大,尖型屋頂,屋頂的一個斜邊鑲鑫着好大一片玻璃,躺在床上可以看到夜空點點緊星。房問的擺設很簡單,右邊的窗戶邊放着一張原本辦公桌,再來就足她現在坐着的床,眯的旁邊是一個原木衣櫃。
“這整座渡假村和外面的蘸衣草田,都是我的。”
從衣櫃裏找到經常備而不用的藥箱,孟維奕朝她定了過來,蹲在她的腳邊。
“把褲子脫掉。”
“褲子?”曾詠涵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他是說脫掉褲子嗎?
“如果你要連衣服一起脫掉我也不介意。”他邪惡的笑着,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此刻已經是赤裸的,他記得在她衣服底下每一寸肌膚的觸感。
好熱!
在他熾熱的眼神凝視下,曾詠涵渾身不自覺的發熱。
“你身上這件牛仔褲褲管太窄,卷不到膝蓋,我怎麼幫你擦藥?”
“喔……”
“你要自己脫,還是我來?”脫衣服的動作他非常駕輕就手。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不過是想幫她擦藥而已,有什麼好怕的?而且是在自己男人的面前有什麼關係,他是她的男人,一直都是。
“快一點!”她再這樣慢慢的脫,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幫她的忙,甚至幫她脫去身上其他衣物,然後伏上她,進入她,感受她緊緊的包容。
孟維奕的額頭開始冒汗,全身上下的肌肉因緊繃而犯疼。
曾詠涵在他的催促下,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褲子脫到膝蓋下,這褲子從來沒那麼難脫,怎麼這時突然變緊了?都是他,他這樣看着她,她的手都不聽使喚了。
“還好,只是破皮而已。”
他檢視她膝蓋上的傷口,用棉球沾了優點先清潔一遞傷口后,換了一顆新的棉球再沾滿藥水,塗在她的傷口上,最後覆上消毒紗布,用透氣膠布固定住。
這看似簡單的動作,但他去¨做得很是笨拙,額頭的汗滴在她雪白的大腿上。
“好了,謝謝你,我該回去了。”傷口包紮好了,她也該離開。
“詠涵。”但他卻握住她想拉上褲子的手。
“我……我真的該走了,同事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她的話深深的刺傷了孟維奕的心,猛地曾詠涵被突來的力量推躺在床上,一個緊繃堅硬的身軀覆壓上,沉重的重量,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那我昵?我的擔心,你在乎過嗎?”他的眼神是憤怒的、哀傷的,
他心裏有恨,他對她的擔心,比不上她同事的嗎?找不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他的手指用力的掐住她的下巴,憤怒的眼神逼視着她。
她知道自從她離開后,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嗎?他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夜裏只要有一點聲響,便能把他驚醒,總以為是她回來了。
他更無法工作,為了找她,他開始天天看電視新聞報導,看遍所有報紙社會版,擔心她是不是出事了?然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依然音訊全無。
他像發了瘋似的瘋狂找她,直到年老的母親聲淚俱下的哀求他,不能讓過世的父親一手建立起來的企業,在他的手中毀之一旦,所以母親的眼淚喚醒了他,也喚回了他對公司的責任感。工作讓他混亂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他開始可以思考,也開始明白她是存心躲着他,既是存心躲他,就算他翻逼整個台灣,也不可能找到她。
只是他不能了解的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謎題的答案,今天要她親口告訴他!
“為什麼要離開我?”他無法冷靜,他要知道答案!
“我……”
“為什麼?”她的欲言又止惹惱了他,俯下唇狠狠的吮住那不說出真話的唇紅,一次又一次反覆的吸吮、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