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熟悉的氣息,透過情人專屬的方式,逐漸蔓延她所有的感官,在相濡以沫的那一秒,她全身所有的細胞立刻知道正抱着她的不是別人,是他!
心情一放鬆,梁心倫虛弱的身子驀地癱軟。
「心倫?」溫貴爵心一擰,動作極快地伸手握住她的腰,將她牢牢鎖在他身上。
「我好累……」在經歷過一連串的委屈和驚嚇后,她已脆弱得什麼也顧不了,此時腦子裏只轉着特助的那句話——只要暫時丟開無聊的自尊,幸福其實唾手可得。
「好,我們回飯店。」溫貴爵一把將她抱起,看見她像是突然清醒,先是害羞地看看左右路人的反應,然後將小臉埋進他胸膛。
瞬間,他整顆心變得又暖又熱。
「我跑出來是因為肚子餓了……」梁心倫沒忘記之前她溜出去拍照的事讓他很生氣。
聽見她的解釋,溫貴爵內心的愧疚戚更深。
「回去后,我立刻讓人送吃的來。」他粗啞的嗓音帶着濃濃的補償意味,討好地道。
「我剛吃過一種很硬的餅,很便宜,可是不好吃。」她把臉窩在他胸口,說話時吐出的熱氣搔得他一陣心癢。
溫貴爵正要告訴她那種餅的名字,沒想到她又開口了,說出的話讓他感到好氣又好笑。
「改天你也應該吃吃看。」
這是什麼邏輯?因為難吃,所以他也該嘗嘗?他搖頭失笑。
進飯店前,在梁心倫的堅持下,溫貴爵將她放下,兩人之間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進入飯店后,換成在他的堅持下,兩人一起先回到他所住的總統套房。
溫貴爵掛斷電話,過沒多久,服務生便送來滿是美食的兩部餐車。
梁心倫看得目瞪口呆,責怪地瞄他一眼,覺得他似乎太誇張了。
「還不過來?」他站在飯廳里,低聱催促仍站在書桌旁的她過來用餐。
他是如此的俊美,尤其站在璀璨晶亮的華麗水晶燈下,更加突顯出他渾身英挺貴氣的氣質與霸氣逼人的注視。
梁心倫望着他,感覺一陣紅潮緩緩爬上臉頰。
「我們先談公事。」她頑固地搖搖頭,故意不告訴他,那個不太好吃的餅,其實還讓人滿有飽足戚。
「先吃。」他十分堅持。
「先簽約。」她也不遑多讓。
根據以往的經驗,她知道,現在是最容易讓他屈服的時候,要懂得善用他鮮少出現的愧疚感。
果然,溫貴爵輕聲嘆了一口氣,移動腳步往書桌走去。
來到她面前後,他看着她臉上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得意笑容,伸出手冷哼,「還不拿來?」
賓果!
梁心倫開心的從皮包里拿出合約與修正過好幾遍的提案,接着雙手將它們奉上。
只見溫貴爵冷肅着臉,沉斂的眸子快速將提案看過一遍,提出兩個需要再修正的小細節后,便果決地簽下合約。
「就這樣?」捧着大功告成、熱騰騰的合約書,梁心倫皺着眉頭望向他的俊容。
成功來得太快,令她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對。」他連最後一點籌碼都給她了。「現在,可以請你移動尊駕去吃飯了嗎?」
真不知道到底是誰肚子餓?溫貴爵在心底輕聲嘆口氣。
「當然可以。」她小心翼翼地將合約書對摺,拿在手中。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動作,跟在她身後走進飯廳,聽見她讚歎的驚呼聲后,跟着開口。
「把東西放在旁邊,你不覺得手裏拿着合約吃飯很不方便嗎?」
「怎麼會!」梁心倫驚呼,隨即一臉不解地瞄他一眼。
不這樣拿着吃飯,她怎麼品嘗得出什麼叫作「勝利的果實」?
溫貴爵聽見她篤定的聲明,一時之間也懶得反駁她,總之,她現在第一要務就是填飽肚子。
滿滿一桌的美食佳肴,被梁心倫在一小時之內急速掃去三分之二,雖然他也有幫忙吃掉一些,但不多,通常是在她津津有味的吃着某一盤時,他才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拿起叉子踉着品嘗
。
「吃飽了?」
飯後,溫貴爵倒了一杯頂級的錫蘭紅茶給她。
梁心倫不甚淑女地拍拍鼓脹的肚皮,伸手接過,「謝謝。」
「既然你吃飽了,我想問你一件事。」難得她卸下防備心,溫貴爵認為機不可失,就是今晚,他要聽到真實的答案。
「請問。」她以為他要談的是公事,因此十分悠哉地喝着極品紅茶。
平常她口渴都是喝白開水,為了存錢給寶貝女兒當教育基金,別說是茶葉了,她連一般的茶包都捨不得買。
「五年前,你為什麼離開我?」他以平穩的語調把話問出口。
「噗!」她不禁一口噴出還來不及吞下肚的紅茶。
天啊,上好的紅茶就這樣被她糟蹋了,她鐵定會被雷公打死!
溫貴爵冷冷看她一眼,眼神彷彿責怪她不應該挑這種時候作怪,默默遞上餐巾給她,沉穩的嗓音依舊緩緩陳述着。
「我知道這是我第二次問你相同的問題,這一次,我不聽敷衍的答案,給我事實。」
梁心倫靜靜凝望他炯亮的黑眸,心跳加速,手心狂冒汗,不懂為什麼如今他身邊都已經有個大美女了,還想問她這個問題?
「上次給你的答案就是實話。」她垂睫,不敢看向他。
溫貴爵眼神一閃,又問,「你是試圖隱藏什麼秘密嗎?」
「什麼?」梁心倫倏地抬眼看向他,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我們都很清楚,你沒有說實話。」他站起身,直接走到她面前,雙手放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將她整個人困在他的身下,企圖以堅定的眼神逼迫她吐實。
「我……」她困難地咽了咽唾沫。
「我、要、聽、實、話。」溫貴爵每個字都說得極重,充滿威脅的犀利眸子緊盯着她的眼睛,「或者,你比較喜歡我找人去查?」
但他知道,如果答案只在她心底,就算找來最厲害的偵探,也挖不出什麼確切的答案。
不過,梁心倫很清楚「某些事情」只要他一查馬上就會完蛋,因此被他的威脅嚇出一身冷汗。
女兒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搶走,甚至是女兒的父親也不行!虹虹已經是她全部的生命!
「那時候,我聽到了……」她緩緩地道。
「聽到什麼?」他立即追問。
「畢業典禮當天,你跟同學在教室里的對話,我統統都聽見了。」
梁心倫悶悶的嗓音里滿是心痛,令溫貴爵的心隨之抽緊。
他屏氣凝神,努力回想着當時自己說過什麼鬼話,居然會逼得她作出一聲不響便離開他的決定。
「你同學問你喜不喜歡我,你完全說不出口,那時候我就知道,也許你真正想要的是自由。」
溫貴爵一聽,有種完全被她打敗的感覺。
「就這樣?」他雙眸轉寒,努力壓抑語氣中頓揚的驚異。
他何時要什麼狗屁自由了?從頭到尾他都想帶她一起出國念書,如果不是考量她的意願,早就直接幫她處理好所有出國的事宜。
沒想到她居然跟他扯什麼見鬼的狗屁自由!
「還有。」梁心倫垂下目光,感覺痛苦的回憶又要再次將她淹沒。
「嗯?」他想聽完她所有的想法,還有詭異得幾乎超乎他理解能力的邏輯思考。
「你們談到你要出國留學的事。」出國留學的事?溫貴爵等着她說下去。
「我從來都不知道關於你私人的事,不認識你的朋友,沒有聽你提起過家人,你要出國留學,我事先完全不知道,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你未來的藍圖裡!」梁心倫低吼着,把悶了
五年的委屈一次統統發泄出來。
她愛他,當初必須選擇不告而別,她心口的痛比什麼都深啊!
「心倫……」溫貴爵聽得心碎,粗啞地開口,試着柔聲安慰她,卻被她猛然抬起的眼眸震得當場縮回手。
「你從來不說甜言蜜語,也不跟我說到底愛不愛我,每次我一想到這個問題,就會責怪自己,認為應該要相信你,你不說愛我,並不代表你是真的不愛我。」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渴望
。
「我……」溫貴爵欲言又止,俊容顯得焦急。
他想對她說愛,但是天曉得這個字為什麼這麼難以說出口。
「一開始,我可以拚命說服自己,可是,當心裏出現疑問的時候,我真的很需要確認你的心意,否則我完全不知道該憑什麼繼續往前走……我變得脆弱又懦弱,因為不想聽到殘忍的答案
,所以只好轉身選走……」
梁心倫低垂着小臉,緩聲輕訴,說到自己的脆弱時,眸底打轉的熱淚翩然滾落。
溫貴爵蹲下身,雙手捧起她的臉,拇指溫柔地拭去她頰上晶瑩的淚珠,心疼她獨自承擔了這麼多。
「那時,我只是不想跟他們談我們交往的私密事。」他啞着嗓音緩緩低訴。
梁心倫揚起猶帶淚珠的眸子,望進他澄亮的眼睛裏。
「至於出國念書,那是我父親很早便安排好的,在遇見你之前就已經存在的計劃。」溫貴爵捧着她的臉,看見她空洞的雙眸逐漸重新注入他所熟悉的靈魂。「我早已經想好,打算帶你一
起走,如果你堅持不過去也沒關係,現在通訊設備很方便,只要我們有心,一定可以找出方法維繫我們之間的感情。」
梁心倫屏住呼吸,不敢相信那時候的他其實已經想得這麼深,她還以為他打算趁着畢業,剛好名正書順地結束這段感情。
是她……誤會他了?
「如果你不願意等我,那時候的我認為,其實兩人先暫時分開也可以,把一切交給命運決定,如果我回來時你仍然單身,我會再追你一次。」遲了五年,溫貴爵終於把自己當初的打算完
整地說出來。
從他的話里,梁心倫聽出處處為她設想的心意,無論是兩人共同努力維繫,或者放她自由,他都願意尊重她的意願。
等他留學回來,有辦法永遠待在她身邊時,才會再次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而不是一味地要她空等。
這是屬於他獨特的溫柔與體貼!
「所以,你並沒有打算什麼都不跟我說,就讓我們直接分手?」
梁心倫震驚得幾乎不知該說些什麼。
溫貴爵深深地凝望着她,語調轉為落寞,「真正這麼做的人,其實並不是我,不是嗎?」
他心痛地想,真正這麼做的她,可曾認真地愛過他?
隔天一早,溫貴爵便派人送梁心倫回台灣。
不僅如此,連整個案子也交由另外一位嚴經理處理。
梁心倫悲傷地了解,這一次,他們之間算是真正結束了,否則他不會把事情處理得如此絕然。
唯一慶幸的是,她沒有衝動的把孩子的事情說出來,因為,顯然他並不想跟她重新開始。
一段沒有未來的關係,不應該再把孩子牽扯進來。
回台灣后,梁心倫強裝鎮定的處理公事,這半個多月來,她和溫貴爵之間完全沒有聯絡。
今晚這場大型宴會就在『子爵飯店」舉辦,請來全台知名飯店的經理人與各家廠商參與,表面上大家輕鬆的談笑,暗地裏,一份份利潤驚人的合約更是在此時大量談成。
同時,隔壁的宴會廳正進行着由「胤氏集團」舉辦的慈善募款晚會。
他……會出席嗎?梁心倫心裏想着。
她身穿一襲淡粉色的削肩小禮服,將甜美的她襯托得更加可愛動人,幾名國外知名飯店的掌舵者被她獨特的氣質吸引,一一上前主動與她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