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着沙發上依舊處於昏迷狀態的藤瑾羽，珂萱煩躁的像只無頭蒼蠅來來回回打着圈。
按着自己亂鬨哄的腦袋，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瞪着剛在藤瑾羽脖子上發現的齒印，她當然知道那是怎麼來的，畢竟她自己身上就有，但是羽怎麼會跟吸血鬼碰上的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被人操縱，什麼陷阱，什麼亂七八糟啊。
“找到了，賽大人，樂韶薰現在確實是在唐瑗歡的手裏。”
咦，這個聲音是……
“你是那隻標本蝙蝠。”珂萱指着停站在歐陽曜肩上的黑色蝙蝠，和她上次在實驗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什麼標本，跟你說了我是我們密黨里最最有名，最最忠心，最最帥氣，最最負責，最最可靠，最……”
“閉嘴。亞。”
“是，大人。”
“你剛剛說什麼，薰現在真的在唐瑗歡的手裏嗎？”沒有心思和這隻最呱噪的蝙蝠計較，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所收到的信息，薰真的失蹤了，而且還在唐瑗歡的手裏。
叫它說，它就說啊，當它是什麼了，哼。
頗有勢氣的把頭一轉，完全當作沒有聽見珂萱的話。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串起來烤了吃！”見它一臉不屑的樣子，珂萱咬牙切齒的威脅道。
切，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哩。
“亞，你先下去，繼續盯住唐瑗歡，有任何動靜馬上告訴我。”不同於珂萱的焦急，歐陽曜冷淡地命令。
“是。”
“喂，你別走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薰真的在唐瑗歡的手裏嗎？她不要緊吧。”
歐陽曜抱住站在窗口拚命對着已經離開的亞揮手的珂萱，苦笑地搖頭，“你要問，何必捨近求遠問它。”
呃，是哦，就算那隻笨蝙蝠知道什麼，還不是要乖乖地一五一十告訴歐陽曜。好吧，她承認剛才自己犯了個糊塗錯誤。
“那你說啊，羽和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唐瑗歡為什麼要抓她們？”她定定地看着他。緊抓着他衣領的手泄露着她的慌張和擔憂。
“我一定會把樂韶薰安全帶回來的。”
為什麼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想起羽剛才的怪異，珂萱臉一白，放開抓着歐陽曜的手，激動的大叫：“唐瑗歡的目的是我，對不對，她是針對我而來的，羽和薰是因為我才被唐瑗歡盯上的，對不對。”
“不對。”沒有高低起伏的情緒，歐陽曜冷然的回答。
“你騙我！”
“我沒有。”
“可是……”
“即使她真的是要抓你，那也是因為要用你來傷害我，威脅我。”唐瑗歡太清楚他的弱點是什麼了。
“如果是要用我來威脅你，那她直接來抓我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傷害到我的朋友？”
見歐陽曜一窒，一臉的陰霾，珂萱就知道自己說對了，“所以，即使她的目標有你，但還是有包括我。”唐瑗歡一定是知道她一直和歐陽曜在一起，如果要直接從她這裏估計會很難下手，所以利用羽和薰先抓住她，再用她來威脅歐陽曜。“我猜的沒錯吧。”她直直的看着他。
握在她雙肩上的手緊了又緊，良久，歐陽曜妥協似的放開她，“你呆在這裏，我去救人。”
“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麼……”
“薰是我的朋友啊！”珂萱急急地叫。
“小萱，我們面對的不是普通人，唐瑗歡是吸血鬼，雖然年輕，但是她的能力在密黨里卻是屬於優等級的，而你現在只是個普通人，拿什麼能力去對抗她？”
夏珂萱沉默下來，她也知道歐陽曜說的對，她只是這個普通人，如果不是有歐陽曜在身邊，唐瑗歡或許隨時都可以了結她的小命，如果硬跟去救人，或許只會連累歐陽曜，可是，沒有親眼看見薰，她還是不放心啊……
“我保證，我一定會把樂韶薰平安無事的帶回來。”
“可是……”
“你乖乖地在家等我。”彎腰在她的唇畔落下一吻，隨即越過珂萱的身旁向大門走去。
歐陽曜知道現在情況緊迫，若唐瑗歡沒有看到藤瑾羽帶珂萱回去，不定會對樂韶薰怎樣，雖然他先前已經派“亞”去盯住唐瑗歡，必要的時候出手保護樂韶薰，但是他心裏也明白，以“亞”的能力絕對不會是唐瑗歡的對手。
就在歐陽曜與夏珂萱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夏珂萱卻突然拉住歐陽曜的衣袖。
“歐陽……”
聽出夏珂萱語氣中的怪異，歐陽曜不禁駐足，“怎麼了？”
“那個……我想你應該不用去找唐瑗歡了。”珂萱緩緩地舉起手指着歐陽曜的背後，仰頭乾笑的看着他，“因為她已經來了……”
歐陽曜一驚，迅速的轉過身，他的背後是一大面玻璃窗，而窗的外面，有個女人，一個漂浮在空中的女人，一個一臉猙獰的女人，而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歐陽曜欲找的人——唐瑗歡。
下午2點，明明是晴朗的午後，卻因為天空突然飄來的一大片烏雲而變得陰沉沉的，沒多久，一場大雨傾盆而下，讓行走在街上的路人措手不及，或用公文包抵着頭奔走，或閃入自己的車中，或躲在有屋檐下，只有少數人撐起隨身攜帶的雨傘，不過也是行色匆匆。
在這種時刻，除非有人發神經，不然基本上不會有人抬頭看天空，當然也就不會有人發現，在21層高的大樓外，正有兩個人，呃，不是，是兩個吸血鬼飄浮在半空中。
珂萱幾乎是整個身體都貼在自家的大窗戶上，拚命的望着在外面正對峙着的歐陽曜和唐瑗歡。
因為隔着窗戶，再加上雨水的關係，珂萱只能大約的看到他們的動作，只不過從歐陽曜飛到外面開始，兩個人似乎就都沒有動過，似乎一直處於僵持狀態，不過不管是歐陽曜還是唐瑗歡，卻都散發著一股準備決戰紫禁城的氣勢。
其實珂萱還是有一點不明白的，他們兩人之間真的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最多也就是唐瑗歡求愛不成罷了，需要弄到今天這一步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這裏默默祈禱。
上帝啊耶穌啊佛祖啊，
千萬不要有人往天上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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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見，賽。”
唐瑗歡神色複雜的看着面前冷漠依舊的歐陽曜。
不管是七百年前歐洲的賽*索歷羅斯*亞美歷柯，還是七百年後台灣的歐陽曜，都有着一張魅惑人心的面貌，就是因為這張臉，讓她不管是在七百年前還是七百年後都為之沉迷，而他，卻依舊無視甚至不屑於她。
“想不到我們竟然還有再見的一天，我想，你應該也已經記起過去的事情了吧。”他和她都一樣，因為吸食了夏珂萱的處子之血，而恢復了對前世的記憶，原本不該有的記憶。
歐陽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更沒有說話，他的眼一片平靜，彷彿站在他面前的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在唱獨角戲的小丑。
看着他這樣的眼神，一股無名之火在唐瑗歡的心中開始蔓延。七百年前，當她還是巫女村裡最受崇拜和尊敬的巫女時，奉命去城堡獵殺棲息在裏面的吸血鬼，可是就在她看見他的第一眼起，她便被他身上的氣息所吸引，美麗高傲如她，不惜降低自己的身份主動誘惑他，可是他卻對她不屑一顧，那雙深邃的黑眸中只有嘲弄。曾經她以為冷血是吸血鬼的天生，所以對於他的漠視她不以為然，甚至自動向他提出放棄女巫身份，只求能長久地陪伴在他身邊。可是誰想到，她這樣委曲求全，他卻把溫柔給了另一個女人，不，是一個女孩，一個在她眼裏跟白痴沒有區別的女孩。他寵她，他照顧她，他保護她，憑什麼，憑什麼那個白痴可以那麼輕而易舉的得到他的感情！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設計分離他們，設計陷害那個女孩，可是他竟然為了那個白痴而情願選擇死亡！她不能原諒這樣的他，即使是死，她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七百年前，她成功了，誰想到七百年後的今天，命運竟然又讓他和那個白痴相遇，又讓他再一次輕易的為她動心動情，身為唐瑗歡時的她，對他付出了那麼多，明明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是她，在他渴血的時候給獻血的也是她，為什麼他可以這樣的無動於衷！為什麼！
憤怒讓唐瑗歡原本絕美的臉變得猙獰醜陋，她冷笑：“不管是什麼原因讓我當年的詛咒失效，讓你跟那個小白痴相遇甚至還恢復記憶，不過，七百年前我可以拆散你們，七百年後我照樣有辦法讓你們分開。”
不出所料，她的這句話成功的撕破了歐陽曜平靜的臉，唐瑗歡痛恨的想着，只有在關於那個白痴的時候，他才會有所反應。
歐陽曜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很莫名其妙，當年就因為他懶得理她，她就處心積慮的迫害他所愛的人，而且還一路纏他到現在，即使他選擇沉眠她都不放過他，還莫名其妙的從女巫變成吸血鬼一族，現在還在他面前出此狂言。她當真以外堂堂吸血鬼三大族長之一的他是好欺之人嗎？拜珂萱的血所賜，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沒有任何預兆，原本僵持的兩人突然同時向對方發起進攻，一時間，只見天空中兩道身影不停地交錯又分離，如果身份只是單純的吸血鬼身份的唐瑗歡，她再強也絕對不會是歐陽曜的對手，但恢復屬於女巫記憶的唐瑗歡在能力上就增強了不少，一時間竟然也能應付歐陽曜的無情攻擊，甚至還在他的臉上劃上一道血痕。
抹去滑落到嘴角的淚滴，歐陽曜冷冷一笑，剛想再發起進攻，心卻猛然一震，不好的預感讓他下意識的望向珂萱家的方向，透過窗戶所看到的那一幕，讓歐陽曜全身的血液頓時逆流……
“怎麼樣，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寶物……”唐瑗歡得意洋洋地看着一臉慘白的歐陽曜。
“不——”一聲巨吼，歐陽曜直直的向珂萱家衝去，而欲阻止他的唐瑗歡，得意地笑聲卻在下一秒變成驚恐，歐陽曜那雙冷淡的眼裏此刻只剩下絕望和冷酷，一如七百年前痛失愛人的賽。須臾間，唐瑗歡的身體就隨着她充滿恐懼的叫聲驟然消失，灰飛煙滅。
珂萱看着瞬間回到自己面前的歐陽曜，露出的卻是痛苦的笑容。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明明剛才還好好的，薰卻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還來不及鬆口氣，她卻向她丟來一個手掌大的水晶瓶子，轉眼間，水晶瓶突然放大，把她整個人都罩在瓶子裏，而瓶子的裏面更是慢慢的溢出水來，漸漸地漫到她的腰際……
空氣似乎也越來越稀薄……
沒有辦法呼吸……
珂萱在水中拚命的掙扎着，可是，沒有辦法，這個瓶子根本就沒有出口……
歐陽曜……
好想開口叫他的名字，再多叫一次他的名字，可是，好痛苦，喉嚨被什麼卡住了，好澀，叫不出來……明明瓶子裏面已經有太多的水，可是眼裏卻還是不停地有水分流出來……
不要再撞了，歐陽曜……
看着歐陽曜瘋狂地一次又一次攻擊着玻璃瓶，一身的汗濕，甚至因為過度用靈力而嘔血……
珂萱……珂萱……她聽見他瘋狂的叫喊聲。
歐陽曜……
珂萱挪了挪唇，貼在玻璃瓶壁上，好累，已經沒有辦法呼吸了。
歐陽曜……賽……
她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去嗎？好不甘心，明明剛剛還那麼幸福的……不想離開，不想離開他啊……
這樣的心情好熟悉，好想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發生過……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身上的痛苦似乎慢慢地遠去，周圍冰冷的水竟然變得溫暖起來……
“可惡，可惡，可惡……珂萱，不要閉上眼睛，拜託……”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歐陽曜再次攻向水晶瓶，然後，無論他怎麼攻擊，那隻水晶瓶卻依舊完整無缺，而他，只能無助地看着在那些不知從那裏冒出來的水漫過珂萱的頭頂……為什麼，為什麼又要讓他經歷一次，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所愛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救不了她，他救不了她……
明明，明明發誓要保護她的……
明明發誓過的……
太過用靈力的結果，讓歐陽曜突地噴出一口血水，無力地把臉貼在水晶瓶上，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只是因為相愛，這樣也錯了嗎？只求一份平凡的愛情，這樣也錯了嗎？只是想相守在一起，為什麼相同地痛要一次次的重複，為什麼……
可是，即使如此，該受懲罰的也是他啊，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主動纏上珂萱的，她是無辜的啊……為什麼……
閉上發熱的眸，卻止不住那不知名的液體從眼眶中流出，他的世界變得格外的安靜，那是一種死寂，他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氣聲和心跳聲，一聲大過一聲，一聲大過一聲。
你想救她嗎？低沉而沙啞地聲音忽然在歐陽曜的腦海中響起。
你想救她嗎？如果要救她，就要付出代價。
不管是什麼代價，只要能救她，我什麼都願意付出。只要能救她……
那麼願意和我定下契約嗎？只要和我定下契約，她救可以得救？
我願意。只要能救她。
歐陽曜的右肩突然一陣灼熱，他倏地睜開眼，他以為剛剛的對話只是他的幻想，但他眼前水晶瓶里的水竟然真的慢慢消退，原先堅不可摧的水晶瓶竟然砰的一聲炸的粉碎，下意識地伸出手，把失而復得地愛人緊緊地抱在懷中。
不管那些飛濺的碎片在他的臉上身上劃上多少的傷口，他只是牢牢地護住懷中的人兒。
當一切平靜下來時，他看着她，眼裏是惶恐和期待。
他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把臉貼在珂萱的胸口。
起先，那過於平靜地胸口讓他的心緊緊地糾着。
然後，或許過了五秒，或許過了一分鐘，或許過了更久，他聽到了胸口傳來的響聲，微弱的，但確實開始跳動地心跳地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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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萱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甜蜜又悲傷的夢，夢裏面，她是那個傻傻的小女巫，而歐陽曜則是那個帥氣的吸血鬼，她為他捨棄女巫的身份，他為她，放棄永生的生命。
“賽……”她閉着眼，輕呼他的名。
然後緩緩地睜開眼，對上他通紅的眸，珂萱展開笑顏，“我相信哦，一直相信你會找到我的。”
“小笨蛋，沒見過比你更笨的小女巫了。”他哽咽着，說著當年第一次見面時對她說的話。
“可是你這隻帥帥的吸血鬼，就是喜歡我這個笨笨的小女巫，明明有個很漂亮的……”她倏地禁口，然後猶豫地望着歐陽曜，“她呢？”那個她曾經叫姐姐的人。
“死了。”歐陽曜冷聲的回答。
現在想想，那種死法簡直太便宜她了。
“她只是愛你……”因為太愛他，卻得不到他的愛，所以才會走上不歸路。
歐陽曜不以為然，對於那個瘋狂的女人，當年從頭到尾只是不屑，現在則是憎恨。
忽然，珂萱只覺胸口一涼，低頭一看，卻只看到自己赤裸的身體，轟的一聲，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沖向大腦。
“賽……你，你要做什麼……”結結巴巴的開口，雖然心裏已經隱隱約約的知道答案。
“只是想確認一下。”歐陽曜魅惑一笑，抱起半裸的佳人，熟門熟路的來到珂萱的房間，輕柔地把她放在床上。
“確認什麼？”她躺在床上，雙手緊張地糾着身下的床單。
“確認一下……”他附下身，貼着她的唇，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你在我懷裏……”
他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顫抖和眼中無從掩飾的后怕，珂萱只覺心口一熱，雪白的藕臂主動換上歐陽曜的頸項，微微用力，讓自己緊緊地貼着他的身體。
“我在這裏……”
“嗯。”
“賽，你的肩上怎麼有個紅色胎記？很像一隻鳥……”
“別管他……”紅色飛鳥形的烙印，他想他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沒有內容的契約……
望着外面已經散去的烏雲，太陽漸露它的光芒，
珂萱想
明天一定會是個好天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