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誠失蹤了
段靜儀似乎憔悴了很多。她靜靜地望着我,眼神中有着淡淡的憂傷。
“你知道家誠去哪了嗎?他秘書只是告訴我出差了,無論如何不肯告訴我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看着面前這個黯然神傷的女人,我奇怪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在一般女人眼裏,她可以說是天之嬌女:容貌美麗,受過西方教育,家裏經濟條件不錯,還有個優秀的周達明死心塌地跟着她——她又何苦跑來找這段已經不再可能的感情?
她瞪着我,顯然不相信我的話。
嘆口氣,忍不住勸她:“段小姐,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強求的。你和家誠過去相愛過,可畢竟時過境遷。以你的條件,怎麼可能找不到合適的對象?何不放開眼界,去找真正的命中人。”
本是一番好意,卻被她頂了回來:“溫小姐,你以為他現在就是愛上了你的人,而不是你的錢?他是個有很強表現欲和物質欲的男人;如果你家裏窮得叮噹作響,看他還會不會選擇你!”
這話明顯有中傷的味道。至少在我看來,林未對物質生活的消費水平並不過分;他花錢很有節制,也不是名牌、時尚的俘虜。愛錢?誰不愛錢呢?我也愛錢。錢能帶給我豐富多彩的生活,錢能使我順應自己的想法去過自己希望的那種生活——比如現在,如果沒有錢,我能在家干獃著以悠閑的心態平靜地看招聘廣告?
“段小姐既然知道他是這種人,為什麼還一定抓住他不放?可見當初我並沒有選錯。我們的眼光倒也相同。”
她有些慌亂,手放在咖啡桌上,手指捏住左手的大拇指反覆揉搓着;眼睛也不看我:“溫小姐,我真的有急事找他,能否幫我轉告,讓他給我來個電話。”
“有意義嗎?段小姐,如果我是你,我會留意自己身邊是否有遺落的珍珠,而不是費力地抓地上已經碾碎的珍珠粉。”知道她和林未的過去,周達明還是願意尾隨她回來,等待一個可能的機會,選擇他,至少她會幸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和周達明接觸過吧?聽說早上你們經常一起鍛煉。其實——不是我不願意接受他,是我不能接受。我配不上他。”她的聲音有些傷感。
這讓我無法理解。在今天,可能還有一些男人仍然保有“處女情結”,可有着婚前同居史的人簡直太多了,況且周達明已經以實際行動明確表示他不在乎。
“你是不會懂的。”她扭頭看窗外的風景。她真得很美;難怪當初林未會愛上她。
“你會幫我轉達的,是嗎?”在我離開時,她不放心地問了句。
告訴他嗎?握住聽筒,我仍然在猶豫。
“家誠已經退學了。我仍然沒能找到他。同學和教授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而且——很久沒有聯繫了,他好象也換了住處,我不知道他搬到哪兒去了;原來的房東什麼都不知道。”林未的聲音有些壓抑:“荻荻,如果我找不到宋家誠,你會不會仍然相信我?”
“今年三月到香港那次,你有轉機去美國嗎?”這是個詢問的機會。
“去美國幹什麼?我在香港呆了三天。我有同學可以作證,現在就可以給你電話號碼!又有誰在那兒生事?”
看來他是又氣又急。他應該沒有騙我。那——周達明三月看到的那個和段靜儀在一起的人,會不會是家誠?
“我相信你。但是,你還是要調動所有的力量,把家誠找出來。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突然銷聲匿跡?尤其是還退了學。你不是說他愛音樂等同於自己的生命嗎?把他找出來!宋伯伯和阿姨就他一個寶貝兒子……”
話到這裏,覺得不對,於是住口;但我多慮了,林未並沒受這話的影響,顧自為了我的一句相信歡欣不已:“真的相信我?我,荻荻,,我不知該怎麼說,你真是……”
“那就什麼都別說,趕快把他找出來。”確定家誠失蹤了,我也非常擔心。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實在沒有辦法,你給段靜儀打個電話,看她是否知道。我不方便問她;而且,她今天約我出去,專門讓我轉告你她有要緊事情找你。”
“我也不是沒來由地相信你,回來后不要怪靜芬——我把你的電腦騙了出來,查閱了儲存在本機上的電子郵件,也看到了你給幾個同學發的求助信還有回復。怕我擔心,走前才沒有告訴我家誠退學的事吧?謝謝你。也拜託你——一定把他帶回來!如果他放棄了音樂夢想,他就該回自己該回的地方!找到他后,請你務必告訴他,就說我說的:沒有人能替他走完人生,如果想要自己理想的生活,他應該自己回來爭取!對他的父母、朋友,他還欠一份責任!”
林未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我不介意,只是——你也看到那些相片了嗎?”
是的,我看到了。那張標註了合成日期的照片。他用圖片處理軟件作的婚紗照,居然是他和我!一年半前,他就剽竊了我的肖像——看到那相片,心裏是又澀又甜……
接着,他問我:“你怎麼會知道電腦的密碼?”
怎麼會知道?我蒙的。只是那一刻,突然想起那日,他請一幫高管聚餐,飯後大家去鬼哭狼嚎了一頓。他唱的就是那首Jacky的《你的名字我的姓氏》;當時,他的眼神總是似有若無地飄向我,引來了大家一片噓聲。
“……只需要當天邊海角競賽追逐時
可跟你安躺於家裏便覺最寫意
只需要最迴腸盪氣之時
可用你的名字和我姓氏
成就這故事
從此以後無憂無求
故事平淡但當中有你已經足夠
快樂童話像你我一對已經足夠……”
……那日他的歌聲似又從遙遠處傳來……
我的名字,你的姓氏。
“我們也算是心有靈犀。”他嘆道。
“所以,為了我們今後能夠如歌曲中那樣幸福地在一起,林未,你一定要把家誠帶回來!我們要正大光明地站在陽光下,不要象現在這樣提着心偷別人的日子!既然他已經退學放棄了音樂,他就再也沒有了留在那裏的理由!”
他的沉默感染了我;我突然緊張起來。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林未問。
“我有些擔心家誠。你馬上給靜儀打電話,真希望她會知道他的下落。”
“我也擔心——要不,明天我到警局查一下失蹤人口報告和其他記錄……實在不行,我會給她打電話。”
他說的婉轉,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那句俗語怎麼說的?是左眼跳災還是右眼?
“家誠不會有事的!”我們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