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親情?愛情?友情?
人為什麼總是在這三樣東西上打轉呢?
合起這本名為《巧度人生的一百萬種妙計》的書,她大大的打了個呵欠。
那呵欠之大,不但驚嚇到過路人,令對方一個不小心撞上路燈,連帶也使暗中覬覦該女子美貌,本想上前搭訕的眾男子紛紛倒退三尺,更別提那位不慎將水杯摔破的倒霉男服務生了。他忍不住懷疑,那真是「人」能打得出來的「呵欠」尺寸嗎?
無視於周遭的騷動,她依然神色自若的執起銀叉子,優雅地將一片生菜葉送入口中,嚼嚼嚼,出聲讚歎著這生菜的新鮮口感。
直到一道陰影遮住了大片美好的陽光,她抬眼一瞪,果然不出所料,站在眼前的俊美青年正咧嘴笑着說:「抱歉,遲到了。」
「閃開點,我正想搭著陽光吃下這盤無農藥、現摘、現做的昂貴生機沙拉。」她不客氣地拿着叉子指著對方說道。
「拜託,老姊,我真搞不懂你們女人家的想法。一般人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就算是流着血的生牛肉也照吃不誤了,你卻跟人家講究什麼生機不生機的飲食,照我看,與其吃這種連兔子都不屑一顧的雜草,你何不多運動一點?」
「你又懂什麼女人的心理了?哈。」以手扇了扇連滴汗都不流的白皙臉蛋,她噘起紅唇,反諷地瞪他。
「是啊,我是不懂有着二十三寸的腰還嫌不滿足,非要把自己餓成二十二寸的女人心裏在想什麼。對男人來說,理想的標準是二十四寸,喜歡二十二寸的只有變態的變童癖,O.K?」雙手一攤,俊美青年無奈一嘆。
「O.K.個頭!你不要代全天下的男人發表高見。再說,你怎麼知道老姊我的腰圍幾寸?你趁我睡覺時偷偷量的啊?」
俊美青年邊揚起一手,招來服務生,邊回道:「不想人知道自己的腰圍,就不要成天穿着露肚臍的低腰小熱褲在家中晃來晃去,也為正值血氣方剛的弟弟着想一下嘛,這種對眼睛的荼毒我已經忍耐了二十四年了。」
眯起眼,她得意洋洋地糾正他。「錯,你出生的頭一年是在保溫箱裏度過,所以正確地說是二十三年。」
「哼,孩子氣。」竟在這種小地方斤斤計較,俊美青年擺出懶得再說的表情,轉頭對女服務生微笑地說:「請給我一杯卡布奇諾。謝謝。」
「好的。請稍等一下。」
回應著俊美青年的話,女服務生臉上浮現了兩團媲美蘋果的紅暈,眼睛也呈現出心花朵朵的星點密佈,踩着似乎隨時都會飄上天的腳步,依依不捨地轉身。
收回餐單的服務生前腳一離開,她立刻哈哈大笑說:「說我拿雜草當早餐不正常,那你這種只喝一杯咖啡的人又好到哪裏去了?」
「是、是,我不敢再批評您的早餐了,隨便您是要吃雜草或是野花,那都不干我肚皮的事,反正吃的人是你。」
俊美青年順手拿起她放在手邊的書,看了一下書名,吹了聲口啃,轉移話題道:「《巧度人生的一百萬種妙計》?這裏面真的寫了一百萬條計策嗎?」
「誰知道,我才看了前面幾條就已經快睡著了。」她繼續在她的沙拉盤中埋頭苦幹,嚼著滿口生菜,再把鮮榨葡萄柚汁咕嚕嚕地灌下。
「讓我瞧瞧,第一條……人生不以錢財為目的,放棄你的發財人生?呵呵,老姊,這句話你該好好地記住才對啊!」他嘲諷地揚一揚書說。
「閉嘴。還有,不許叫我『老』姊,我雖然是你高貴美麗又可愛的姊姊,但是一點也不老。」
「同理可證,我雖然是你弟弟,卻絕對不『小』,以後也請別喊我小弟。」
「你們男人就是這麼愛計較大小。告訴你,大不一定就是好,好比女人『胸大無腦』這種話,絕對不是好話。還有『數大就是美』也是錯誤的觀念,難道垃圾的數量夠大,就能令它變美嗎?鬼才相信。」
「恕我冒昧提醒一句,美麗高貴又可愛的吾姊,你又開始嘀咕了。」
「唔……」這是一個她誓言要改掉的惡習,但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又犯了,懊惱轉為遷怒,她兇巴巴地以叉子敲敲他的水杯說:「少羅唆。快喝你的咖啡。」
「唉,女人。」三個字道盡他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屈居於女性威嚴下的可憐地位。
「你說什麼?」
「不,我什麼都沒說。」
共同生活了大半輩子,豈會不知地雷在何方?他可不想在露天咖啡座被炸得粉身碎骨啊!明哲保身才是巧度人生最重要的一計。
「東西帶來了沒有?」瞬間口氣轉為嚴肅而正經,她眼神銳利地越過了弟弟的肩膀,看向露天咖啡座彼端出現的人影。
「怎麼?咱們的『目標』出現了嗎?」聰明地不回頭,他淡然地扯扯唇。
「你的後方三點鐘方向。」
「那還等什麼?」
這句話讓她有所行動。她戴上墨鏡,朝着正從一輛銀灰色跑車上下來的男子走過去。
「抱歉。」她微笑地走到男子身邊。
「有什麼事?」男子有些吃驚,但一雙眼睛迅速地注意到她包裹在夏季薄衫下曼妙的身段,立刻回以殷勤的笑臉。
「您是蕭大華先生對吧?」她邊說著,邊從牛仔褲袋裏掏出了手術用的薄橡皮手套戴上。
「呃,我是。您又是……」男子困惑地蹙起眉頭,顯然在搜索著腦海中的名片簿,看看裏頭有無這位美女的大名。
「楊美麗小姐您應該認識吧?」
「你、你到底是誰?!」男子臉上開始浮現緊張神情。
「我想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她嫣然一笑,雙手合掌地說。「那事情就好辦了,請您和我拍張照吧!」
「拍?拍什麼照!你到底想幹什麼!喂……」男人往後退了兩步。「哇!」
後方不知何時冒出了一雙鐵臂,扣住了他。
「你們是誰!楊美麗派你們來的是吧?那個醜女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說好大家只是玩玩,誰教她要認真起來?我警告你們,我背後可是有靠山的,敢對我動粗的話,我絕對會把你們告到去吃牢飯!」
「嘖嘖,別這麼生氣嘛!先生。我怎麼會動粗呢?這兒可是熙來攘往的台北街頭,誰有那膽子當街動粗?只是張『照片』,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就別這麼小器了。她邊說著,邊動手解開了男人的衣扣,扯下那條俗氣的蛇紋領帶,取出了一罐彩色噴漆。
「迪渥,好好捉牢這位蕭先生啊,不然我會噴歪了。萬一噴到人家臉上去,就太不好意思了。」吩咐完弟弟,她搖晃了下手中的噴漆罐說:「好了,來,大大地笑一個!」
噗……男人的胸膛上被噴上了大大的「X」符號。
接着「咔嚓!咔嚓!」的快門聲響起,小小的數位相機將這一幕收入記憶體中。
「好了,迪渥,可以放開蕭先生了。」
男人狼狽地跌坐在地上,他憤怒地指著兩人大叫着。「你們以為這麼做會沒事嗎?他X的,我會找你們算帳的。」
她勾起一抹無畏的笑,掏出一張名片丟在他面前說:「別這麼說嘛!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們只是代客服務而已。假如您有需要,也歡迎找我們『萬事通』,我們會盡全力為您效勞,再見。」
對自己引起的騷動視若無睹,這對姊弟走回原先的露天咖啡座,繼續喝着遲遲才上的咖啡,享用未完的早餐。
「今天也不要輸給大太陽,好好地工作吧!」
「萬事通事務所」,開門營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