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不容易吻干她的淚,才印上她的唇角,就被她捂住了嘴。
“怎麼了?”
“我在感冒,會傳給你。”
“管他的!”他霸道地拉開她的手,直接堵了上去。
小小的舌尖無處可藏,被他逮了個正着。他挑逗着她,汲取着她,而她則笨拙而柔順地回應他……
唾液吞咽着唾液,濕濕的,溫熱的,從她口腔中源源不斷的傳來,吻到最後,只覺整個胸臆都充滿了彼此的氣息,卻好像還是不夠般,繼續糾纏……
那是一個幾乎能觸及彼此靈魂的深吻。
不知過了多久,他鬆開她的唇。
原本還很蒼白的臉頰,早就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玫色,像夕陽中的彩霞,飄忽着動人的嬌羞。
清澈的眼眸亦微微泛紅,一半是發燒,一半是情慾,連黯淡的唇也被他吻得艷麗無比……
燈光下,印出糾纏的身影,重疊的軀體,像夢一樣。
刺痛、燃燒、激情,快感……一切的一切,都像風雨中的火焰一樣,熊熊燃燒起來。
火光印着他刻骨的臉,墨黑的眼睛,刀削似的唇瓣,健碩的軀體……
他熾熱的氣息,不斷噴拂在她臉上……還有,那幾乎令靈魂都深陷的親吻。
她抱緊他,緊緊地抱住他,無力地跟隨着他,不知自己最終將去向何方……
哪裏都無所謂,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暗夜裏,無窮無盡的官能之火,在熊熊燃燒。
這一夜,像是永遠不會過完……
www..netwww..netwww..net
不知何處,飄來沙沙的兩聲……又輕,又細,又沉,像是某人的哭聲——是誰在哭泣?為什麼這麼壓抑、這麼悲傷,這麼絕望?一張憔悴蒼老的臉龐驀地自眼前閃現——
駱晨風一驚,完全醒了。
冷汗涔涔而下,黑暗中的房間,有一股大雨過後潮濕的氣息,窗帘發出輕輕的拍打聲,天際已露出一線曙光。
雨過天晴了嗎?
小心抽出被人枕得酸麻的手臂,臂彎中的女子還在熟睡,雪白的肌膚散發著瑩潤的光澤,柔軟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呼吸綿長均勻,拂過頸側。這是一張寧靜、幸福的睡顏。
城堡里的公主,自小被人呵護在掌心長大,昨晚,不知饜足的他把她累壞了吧……
雖然可以用“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為理由,但這並不能說明自己把她留下來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輕撫她臉頰的手指不禁僵住,神色凝重起來,連黑黑的眼眸,也沉寂下去。
有些心煩意亂,忍不住翻身下床,穿好牛仔褲,習慣地裸着上身,駱晨風走到客廳,拿過煙盒,一把打開陽台的玻璃門。
一陣風“呼”地刮過,胸口灌着滿滿的清爽之氣,赤裸的肌膚激起一層寒慄,毛孔卻舒服地一根根擴張開來。
這是凌晨六、七點疏朗的天空。
佇立在陽台上,靜靜抽煙,越過鋼筋鐵皮的叢林,眺望雲層深處……
有太多太多問題,想問,卻已永遠來不及。
他好想問——
媽媽,現在的你,是不是還會經常哭泣?到底快不快樂?
媽媽,既然你還愛着爸爸,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掉淚,為什麼當初一生下我后,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他?
然而,回答他的,就只有拂過臉頰,輕柔的微風。
他一直有個感覺,正因為有他的存在,母親才會如此悲傷,最後死於嚴重精神抑鬱而導致的官能衰竭,用另一種淺顯易懂的話說,就是半自殺式的死亡。
在看到一直相依為命的母親,冰冷地躺在太平間時,他覺得自己的一半也隨之死去,儘管那時他只有九歲。
一直以來的記憶,都是母親憂鬱的臉龐,憔悴的神情,含淚的雙眼……那似乎怎麼也擦不掉、弄不幹的淚水。
夜裏,他常聽到母親因為擔心吵醒自己而壓抑的低泣聲,嗚咽着,像受傷的野獸在絕望地嘶吼……
她以為他沒有聽到,其實他整夜都沒有睡着。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悲傷?
他,無從體會;但是,只要每晚從噩夢中醒來,胸口就開始冰涼地疼痛。
年復一年,多少記憶可以改寫,多少事情可以重來,為什麼,偏偏最重要的人,卻再也無法出現了呢?
“在想什麼?”溫柔的聲音打破沉寂,一條輕薄的毛毯裹住他的整個背部。
他伸手一攬,將她攬入自己的胸膛,張開雙手把她緊緊抱住,然後俯下身子,把頭埋入她的肩窩,輕輕蹭了蹭。
她身上傳來源源不斷的溫暖和熱量,彷佛強效的鎮痛劑,胸口的痛楚漸漸平緩下來。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不開心……”聞嘉琪輕聲詢問,一隻手游移在他硬硬的發間,一遍遍,輕輕撫摸。難得這個男人竟會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
剛才醒來后,察覺身旁空蕩蕩的一片,以為他又把她丟下不管了,連忙穿衣起床,才發現原來他在陽台上,暗自出神。
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臉上會有那麼落寞的表情?和去墓園那一次一模一樣。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你會不會哭?”沉默良久,駱晨風突然這麼問她。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揪緊了她的心。
“你怕看到我哭嗎?”她反問。
“……怕。”半晌后,他在她肩窩悶悶地承認。
“是嗎?”真是意外坦率的回答,她忍不住微笑,越發輕柔地撫着他的頭髮。“如果真的那麼怕我哭,那就永遠不要離開我啊!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不會哭喔!我會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笑給你看。”
她的笑靨如此亮麗,令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你放心好了,我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她加了一句,因為當時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聞嘉琪並沒有意識到,其實“永遠”這兩個字,根本就不應該這麼輕易說出口;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永遠”,而分離又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
駱晨風微微一動,抬起頭。晨光中,她的眼眸格外晶瑩剔透,淺淺的笑意蕩漾在眼角,像天空一樣明朗……內心突然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給塞滿了,熱熱的、脹脹的,他忍不住湊上去,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後用額頭和她的相抵。
“退燒了?”
“嗯……昨天晚上,流了很多汗……”她的臉有些紅了。
“果然有效。”他也笑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耶!既性感又迷人!
“看呆了?是不是我長得太帥?”他恢復了以前壞壞的樣子,用前所未有的輕鬆口吻調侃她。
“哪有!”她嬌嗔地瞪他一眼。自大的傢伙!
“呵呵……當初可是誰先撲上來的?”他環擁住她,咬了咬她軟軟香香的臉頰。
“不要咬這裏,會留下痕迹啦……”他是小狗嗎?怎麼喜歡對她又咬又啃?
“有什麼關係?來,笑一個。”
可惡!他居然還拿一副逗小狗的模樣來逗她。
“不要!”她鼓起臉頰。
“不笑就吻你喔……”沒有半點威脅性的威脅,然後,他好看的嘴唇就直壓下來,熾熱的氣息,在兩人間不斷流竄。
一線晨光,穿透雲層,投射在他們身上,打出一層澄黃的光圈。這一刻的記憶,美得像一首詩、一幅畫。
雨過天晴了!
然而,誰又能預測,天晴后不會立刻再次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