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課後,思年回到以前的家找隔壁的林太太,因為時間還早,林先生和孩子們都還沒回家,林太太親切的招待她。
林太太將一大疊從外國寄到這裏來的信件交給思年,拉她坐下來聊天,“想想真快,都七個月了,真難為你了。”
思年很感謝她的關心,“那件事,不曉得你們考慮得怎樣?”
“這麼好的機會和價錢我們當然答應,買房子當然是希望愈便宜愈好,可是我們已經免費住了那麼久,你開的價幾乎是半買半相送,我們怕占你太多便宜,這樣太對不起你了。”林太太感到過意不去。
“只要你們願意買,錢夠我讀書,這樣就夠了。這些年來,你們對我們母女倆這麼關照,便宜的賣給你們也算是一種回報。”她很坦誠的說。
林太太爽快的答應,表示會儘快處理手續。
思年感謝林太太,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錢有了着落,心踏實多了,學校也寄錄取通知單來,徹底脫離謝家的日子不遠了,現在只等大學畢業。
***
和室的矮桌和地板上堆滿了書籍和設計圖稿,李沐埋首於大哥交代的功課中,這時門鈴響了,他只好暫時放下功課去應門。
李沐驚訝的看着來訪的思年。這小妮脾氣大得很,找了她好幾次,每次都不歡而散。
“不是不想見我嗎?幹嘛來找我?”他雙手環胸靠在門邊。
“還是那麼小心眼,一點長進都沒有。”她嘻皮笑臉的走進來。李沐好沒氣的白了她一眼后,回到和室假意繼續剛才的功課,等着她先開口說話。
思年跟着過去坐到他對面,手撐着下巴,笑盈盈的說道:“小沐子,我原諒你了,叩首謝恩吧。”
他表面不動聲色,心中暗自竊喜。這也就是說,兩人不必再吵下去了!李沐也學她用手撐着下巴,和她正面相對,“不知公主殿下為何大發慈悲?”
“誤會解開了。昨天我把我的事告訴他們,他們不但沒有嫌棄我,還一直鼓勵我,我真的好高興喔。”思年喜形於色,害怕和煩惱的事已經煙消雲散了。
李沐替她慶幸,這是最好的結果,和朋友和好,以後也可以坦然面對,不必再說一大堆謊話。
“奇怪了,今天這麼安靜?”思年好奇的看着他。
“連個道歉都沒有,你要我說什麼?”看在她親自前來求和,李沐早就不計較了,只是不想太早讓她如意,總得刁她一下。
思年往前輕啄了他的嘴唇一下,笑着說:“這樣總可以了吧?”
“一點誠意也沒有。”他伸手托住她的臉,強索一個深吻后滿意的說:“這才差不多。”
思年假裝生氣的瞪他,嘴角卻笑着,抬頭看見牆上一幅新的字畫,是李商隱的錦瑟,她名字的出處。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表叔,不過才吵一下架就這麼懷念我了嗎?”她俏皮的說。
“臭美,幫客人看傢具的時候湊巧看見,不太貴就買了。”被說中心事的李沐故作冷淡的說。
思年看穿他的心思,會意一笑,看看手錶已經八點,她該回家了。
“這麼快就要走?那你星期六有沒有空?我們出去走走。”李沐急着找名目邀她,這一架吵了快一個月,他快悶死了。
“星期六我要去祭拜我媽,下午才有空。”
“我開車載你去。”他問了她出門的時間,敲定在謝家樓下轉角的7—ELEVEN前面等。
思年意味深遠的凝視他幾秒鐘后才離去,不知道為了什麼?他覺得她好像有什麼事瞞着自己。
***
星期大早上,兩人按照約定的時間碰頭,繞道買了水果和金紙、香后,便直接前往郊外的寺廟。
來到目的地,思年拿了東西來到母親靈前,她在母親靈前小聲的說話,李沐上完香后便在院子中等她。
“抱歉,讓你久等了。”她走到池塘邊,他正在餵魚。
“沒關係,這也滿好玩的。”李沐順手將飼料遞給她,兩人一邊餵魚,一邊對池中肥得過份的錦鯉品頭論足一番。
李沐忍不住問她都跟她母親說些什麼,看她持香低眉虔誠傾訴這麼久,他好奇的想知道內容。
“說你都欺負我,做人家表叔卻那麼愛計較。”她隨口亂掰。剛剛跟媽媽報告了房子賣給林家夫婦,學校申請好了,等一畢業就要出外,還有喜歡他的事,這些全都不能告訴他。
“拜託,是誰欺負誰。”李沐知道她不肯說。“等一下想去哪裏?”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隨便你。”
“咦,今天跟我出來的是學校版的思年?”他覺得不和他抬杠的她有些奇怪。
“沒凶你幾句就吃不下飯嗎?”她哈哈大笑。
“說到吃飯我還真餓了,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再去勝興看油桐花,好不好?”他興奮的提議。
“既然是學校版的,當然不能說不好。”她俏皮的說。
說著立即行動,來到勝興,李沐將車停在路邊,沿路盛開的油桐花繽紛似雪,層層疊疊堆上天,粉白的花瓣隨風紛飛,輕墜在下方厚厚粉粉的花瓣地毯上,李沐與思年並肩漫步在如詩的美景中。
李沐感到炫目,長發飄逸的她站在隨風飛舞的花瓣中,輕盈得好像就要隨風而去,他緊握她的手,十指交纏,不讓她離去。
思年訝然轉頭看他,他笑得有些傻氣,手指強而有力,可以感受到他傳達過來的強烈情感。她微笑,一顆心都暖了。
兩人行走小徑,站在白花地毯上,輕聲細訴愛意,直到日落月出。
***
成績平平的管仲秋竟然考上研究所,雖然是吊車尾,但也算是考上了,他高興的逢人就說。
“所以我說嘛,一命二運,三風水,四靠陰德,五讀書,像我這種鴻運齊天的人,隨便考考就上榜了。”管仲秋臭屁個不行。
朱通快要受不了的猛翻白眼,想想小管不僅運好而且還命好,家境富裕供他繼續深造,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兩年後他就是碩士了,反觀自己,畢業后等當兵,兩年後大概只是個退伍的阿兵哥而已,同樣的兩年後竟然相差這麼多,他不禁有些氣餒。
“小倩畢業后想做什麼?”朱通轉頭問孔倩萍。
“找份工作,做個上班惡女,釣個金龜婿,然後嫁入豪門做少奶奶,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報告完畢。”她一派輕鬆的說。
“你別傻了,小心金龜變成烏龜,豪門變成牢門。”思年忍不住吐槽。他們哪裏了解嫁人豪門的辛酸和壓抑。
“握,都忘了這裏有個豪門千金。”孔倩萍說,“反正萬貫家財遲早都是你的,你就回家躺着等就好了,啥事都不用做。”
“誰說的。”思年不服氣的說出自己的出外讀書計劃。
三人驚訝極了,她的計劃和行動力還真不是蓋的,孔倩萍聽到連李沐都被蒙在鼓裏時,忍不住替他抱不平。
“要是走漏風聲的話,謝家一定不會放我走的。我受夠了,再也不許別人那樣看輕我、踐踏我、操縱我,我一定要離開!”思年激動的反駁。
聽她這麼說,三人都支持她的決定,因為她畢業后若還留在謝家,只有兩個可能——一,衝突不斷,浪費生命在爭鬥;二,被迫低頭,從此過着富裕而沒有自我的生活。與其如此,不如遠離謝家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反正等她老頭嗝屁了,財產就是她的了。
“那他怎麼辦?”孔倩萍問。
“我……不知道……”她無奈的搖頭。才剛開始,祖父母就已經斷了這條路,再來兩年的時間裏會有什麼變化,誰也不敢說。
“要是因為分開就散了,怎麼辦?”孔倩萍替他們感到着急。
“散了就散了,思年,和我交往吧,我一定會讓你開開心心的,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自從誤會解開后,朱通就一直想再找思年深談,可是一想到她家是豪門大戶便卻步,現在聽到她要脫離謝家,和李沐就這樣散了,他再也按捺不住情愫的向她表明心意。
管仲秋和孔情萍驚訝,朱通竟然當著他們的面再度表白,思年滿臉通紅呆立無措。
“我等你,兩年、三年我都等你,只要你現在點頭。”朱通熱切的看着她。
思年很感謝他這麼喜歡她,可是她心裏已經有人了,雖然李沐的少爺脾氣愛計較,且兩人常伴嘴鬧脾氣,可是已經喜歡上了又有什麼辦法?
“對不起,你是我的好同學、好朋友,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這是第二次拒絕他,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孔倩萍輕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說:“這樣大膽表白,算你有種,我都要對你另眼相看了,但是這種事強求不得,你還是學學我,想開一點得好。”
管仲秋也好聲的勸他,友情也是很難能可貴的。朱通沒有多說,打算等着距離與時間來拆散思年和李沐。
***
五月一開始,謝家發生重大變故。
謝長風在大陸中風,謝家二老和於婉柔火速的趕到大陸接他回台灣醫治,頓時謝家亂成一團。
兒子中風對謝家二老是一個巨大無情的打擊,謝玉棋明白兒子會這麼年輕就中風,是因為縱情聲色和應酬不斷,看到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兒子,再想想自己也七十了,如果兒子有個三長兩短,謝家就剩下思年這麼一個孫女,然而她又是不受管制,得好好想想才行。
謝黃牡丹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甚至不敢正視半身不遂、嘴歪眼斜的兒子加心拚命的抗拒和怨恨,想到兒子唯一的種,她更恨了,她六歲驗過DNA確定血緣關係之後,曾想好好栽培她,剛開始還算聽話,沒多久就幫着她母親反抗,桀螯不馴無法控制,連之前安排的相親宴都被她毀了,更糟的是,丈夫竟然和她達成停戰協定,她是愈想愈氣。
思年下課後匆忙的趕回家,她知道父親今天出院回家。
才一進家門,就看見臭着一張臉的祖母,她怨恨的表情跟厲鬼差不多。思年冷冷的看她一眼就轉身回房,把東西放好后,到父親房中探望他。
新買的電動護理床放在靠門的地方,牆邊的推車上放着瓶瓶罐罐的葯,和林林總總的醫療器材,儼然像一個小小的醫療站,於婉柔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打吨,看來是累壞了。
思年站在床邊看着病床上的父親,他右手右腳癱瘓,眼斜、嘴歪、流口水,連話都說不清楚,這哪是記憶中意氣風發的父親?
她本來以為自己對他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沒想到看到這樣的父親竟會感到難過的流下眼淚。
謝長風聽見聲音艱難的轉過頭來,口齒不清的喊着思年的名字,並哭了起來。
思年愕然,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她面前哭泣,重度中風對一個叱吒職場、縱橫情場的人是多麼無情的打擊,轉瞬間變成連動也動不了的病人,難怪他會崩潰。
於婉柔驚醒,看見丈夫又在哭泣,溫柔的安慰他,請他不要失去鬥志。“時間差不多了,吃藥了沒有?”謝黃牡丹一進房間便大聲的質問。
“還沒,我馬上去弄。”於婉柔慌張的找出葯來。
“時間到了也不讓他吃藥,你是想讓他死是不是?”謝黃牡丹嚴厲的指責媳婦的輕忽。
“媽,不是,剛剛長風他……”於婉柔努力的想辯解。
謝黃牡丹可不管媳婦的理由是什麼,她心情壞到了極點,不客氣的發泄情緒。
謝長鳳想要阻止母親責怪妻子,可是嘴巴不聽使喚,發出的咕嚕聲被母親高亢的謾罵聲淹沒。
“夠了!你這個變態老妖婆。”思年仗義執言,大聲的喝止祖母。“你也不想想,爸爸背叛阿姨多少次,阿姨肯原諒他,你就該輸笑了!爸爸現在是什麼樣於,阿姨肯照顧他就更該感謝她,阿姨日夜照顧爸爸有多累,你知不知道?你不把她當媳婦看,好歹也要把她當人看啊!不要像只瘋狗亂咬人!”
謝黃牡丹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想要打思年,思年生氣的將祖母推到牆邊。
“不要以為只有你們家的人才是人,不管她有沒有生小孩,阿姨是你的媳婦,你兒子的老婆!”思年知道祖母最迷信,便以此威脅,“你再不好好對待她,等你病了沒人管你,等你死了沒人拜你,讓你變成孤魂野鬼!”
謝黃牡丹聞言臉色大變,掩面哭泣跑回自己房間,重重甩上房門。思年用力的喘着氣,將心中的激憤發泄出來真是大快人心,她好早就想這麼做了!
“謝謝你!”於婉柔感激不已。思年替她說出她不敢講的話,她心中的積鬱好像也因此獲得紓解,覺得舒坦多了。
“阿姨,你自己要堅強,不要再讓別人欺負你。”思年替她加油打氣。
謝長風躺在床上聽着母親、妻子和女兒爭吵,他連說句話都沒有辦法,現在的他跟廢人沒什麼兩樣,心裏不禁沮喪不已。
於婉柔擦乾眼淚,服侍丈夫吃藥,看到他意志消沉的樣子,她心如刀割,溫柔的鼓勵、安慰他。
思年嘗過愛情的滋味,明白情為何物,了解其中的糾葛纏綿,所以比較能公平的看待母親、阿姨與父親之間的三角關係,但卻也因此,更加感慨愛情的易變與無奈。
拜科技發達,還沒出生就可以知道孩子的性別,謝家一知道母親肚中懷的是個女孩后,就變得冷冷淡淡,父親的態度不確定,母親的心情就如同“錦瑟”這首詩的最後兩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即使如此,母親還是無法放手,和父親半分半離的相處了二十年,直到死去,沒想到這裏有一個更傻的女人,被丈夫背叛、被公婆欺負,還要接受別人所生的孩子,到頭來還要照顧中風的丈夫。想到這裏,思年搖頭嘆息。
“爸,你好差勁。”她語重心長的對父親說。
謝長風咕嚕的說不清楚,於婉柔愕然的看着思年。
“你欠媽的是還不了了,但是你欠阿姨的一定要還,你要好起來,然後連本帶利的還她。”她說完便轉身離開。
謝長風被女兒說得無地自容,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就算結了婚,有了溫柔賢淑的妻子,他還是繼續遊戲人間,從來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想到她們因為他的行為而感到痛苦不堪,特別是一直默默守在身邊的妻子,他的確虧欠她很多、很多。
謝長風努力的擠出話語,“對……不……起……婉……柔……”於婉柔聽了好久才聽明白丈夫在說什麼,心滿意足的接受他的道歉,鼓勵他再站起來,夫妻倆好好的重新來過,謝長風又慚愧又感激的拉住妻子的手。
從那以後,謝黃牡丹真的不敢再凶媳婦,看到思年也敬而遠之,於婉柔辭去教職工作專心照顧丈夫,每天陪他到醫院做復健,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而謝長風在妻子的細心照顧了漸有起色,委託律師處理掉大陸的事業,決定以後留在台灣。
思年雖然忙於應付畢業考試,但還是抓住每個可能的時間和李沐碰面,而李沐除了原先的工作之外,更要兼顧大哥指派的設計作業,還要抽空約會,整個人忙得團團轉,不過他倒也樂在其中。
就這樣,五月就在忙碌中度過。
***
李沐到謝家探望表哥,他的情況比上次好很多,表嫂照顧病人的技巧也愈來愈熟練,他覺得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因為這個波折而更加親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於婉柔送他到客廳再坐一會兒,李沐問起思年。
“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麼,一天進進出出好幾趟。”於婉柔說。
李沐早就覺得她最近很可疑,好像在進行着什麼秘密計劃。這時思年正好進門,她滿身大汗,一張臉也曬得紅通通的,看見李沐高興的來到她面前。
“你在忙什麼?現在不是等畢業典禮就好了?學校還有事嗎?”他非常疑惑。
“就一些社團的瑣事,沒什麼重要的。”她打哈哈的混過去。
她現在正在分批走私衣物、書籍出去,出外的行李暫時寄放在隔壁林家,到時候從林家提了行李直奔機場。
“表嫂,我們出去一下。”李沐說完便拉着思年出門。
兩人進到車子后,他再度問她到底在忙什麼,思年很為難,不想騙他可是又不能告訴他,以他的個性一定馬上跳起來,到時侯就功虧一簣了。
“晚一點再告訴你。”她心虛的說。
李沐隱約感覺到她的微妙變化,可是她不肯說自己也沒辦法,只好捺着性於等她想說再說。
“聽說,畢業典禮和你生日同一天,真巧!”李沐說。
“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她又驚又喜。
他知道她是雙子座,五月中就問了表嫂,後來發現和畢業典禮同一天,覺得巧極了。
“我想送你一個禮物,恭喜你大學畢業,也祝你生日快樂。”
“對不起……”她愧疚的低下頭,他對她這麼有心,而她卻存心欺瞞他。
“你給太陽曬昏頭了嗎?應該要說謝謝吧!”他笑着。
“說的也是。”她裝傻訕笑。
兩人來到百貨公司,李沐本來想送手機給思年,可是她卻挑了一支銀色錶鏈、粉色表面的女用手錶,不到預算的一半,於是他於脆也買了同款的男表,手腕上成雙的手錶好像宣誓人也成雙。
思年想到再十天就要和他分開了,內心萬分不舍,更加珍惜和他相處的每分每秒。
李沐幾次話到嘴邊想問個清楚,可是眼前氣氛融洽,她可愛溫柔,要是繼續苦苦相近,只怕又要不歡而散,他只好硬生生的將話吞下,暫且耐心等侯。
就這樣,兩人在外玩了一陣子后,李沐便送她回謝家。
這天晚上,恩年被叫到書房,謝玉棋在那裏等着。
“今天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和阿沐一起出去,我以為上次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謝玉棋坐在書桌前看着孫女,眼中有一絲責難。
思年一驚,右手輕輕護住左腕上的手錶,希望祖父不要看見。
“我並不打算向所有的親戚朋友解釋家裏丟臉的事。李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是不會娶一個會被人說閑話的媳婦的,更何況你們還是親戚,阿沐還很嫩不懂這些,但是聰明的你應該懂才對。”謝玉祺再度提醒她。
思年真的很恨,他們牢不可破的階級觀念,驅使他們一再踐躇她的自尊、干涉她的自由,更令人感到氣結的是,他們理直氣壯得理所當然。
“除了阿沐,應該有更適合你的人,比如說學校的同學。如果有喜歡的人,可以帶回來給我們看看。你爸爸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很希望能有一個慰籍,如果你乖乖的,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會給你。”謝玉棋開始用利誘的方式。
思年輕笑,反問:“我想要什麼東酉,祖父你真的明白嗎?”
“對象由你自己挑,這是我最大的極限。”他沒有耐心跟她討價還價,想要快點結束談話。
“我明白了。”思年也覺得繼續談下去一點義意都沒有。
祖父母認為用錢可以買到任何東西,包括她,甚至可以懸賞買一個慰藉——曾孫子,讓她挑選對象就是天大的恩惠,雙方的想法沒有交集,多說無益。
“真的明白,還是假的明白?”謝玉棋眼神犀利的看着孫女,不准她再敷衍。
“真的明白了。”思年堅定的回答。真的明白非離開這裏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