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麗兒……”朱忠謙哀怨地看着女兒。
“爸，你粥都沒吃，等一下媽媽會罵人喔!”朱麗兒假裝沒有看見父親的眼神。
嗚……女兒變了。
以前他的麗兒從來不曾這樣顧左右而言他，而且女孩子家穿長裙最能顯現過人的氣質，穿那什麼牛仔褲……朱忠謙的禿頭隨着難過的情緒黯淡無光。
麗兒告訴自己不可以心軟。
五分鐘后，她還是投降了，原本想告訴父親，等一下她會上樓去換新買的長裙，就在這時，黃玉卿從外頭買油條回來了。
“怎麼了?”
得救了。朱麗兒鬆了一口氣。
長這麼大，她頭一次穿牛仔褲去學校耶!
黃玉卿拿出一個盤子，用剪刀將油條剪成一塊塊的，方便配粥吃。
朱忠謙使性子的把頭一轉，看也不看心愛的油條，即使是一星期才能吃一次，因為醫生告誡他這類油炸的東西少吃。
朱麗兒乖乖的吃早餐，挪出一隻纖白小手無聲地指了指牛仔褲。
黃玉卿恍然大悟，“天氣這麼冷了，還穿什麼裙子，想讓女兒傷風感冒嗎?”女權至上的情況又在朱家的飯桌上出現了。
“可是……”
“油條冷了就不好吃，剛剛排隊排了十來分鐘，阿周那孩子盡得父親真傳，現在炸油條的功夫好的不得了，又香又脆。”
朱忠謙嘴一扁，結婚三十幾年，他當然知道這段話翻譯過來就是——老娘為了伺候你在冬天裏排隊買油條，你再給我使性子，下次油條就沒得吃。
“我就知道你們偏心，自從萬浪那小子來了之後，你們就聯手起來欺負我。”朱忠謙悶悶地說。
“好，我們母女欺負你，晚一點我就打電話給阿浪那孩子，叫他以後不用過來陪你下棋了。”黃玉卿使出殺手鐲。
這下子朱忠謙連一聲也不敢吭，趕緊拿起筷子夾心愛的油條下飯吃。
識時務者為俊傑，千萬別和老婆過不去，否則難過的是自己。
看完父母精采對招，朱麗兒輕巧的起身。
“爸、媽，我去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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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梁晶晶沒好氣地用手捏着令人稱羨的粉頰。
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特別美，果然沒錯。麗兒原本就晶瑩白蜇的肌膚，在愛情的滋潤下不時透出嬌媚的粉紅色澤，更顯動人。
“什麼?”朱麗兒睜大美目。
發現梁晶晶最近似乎心情不佳，她不禁有些愧疚。
對朋友的關心和互動就少了，真是不應該。
“晶晶，怎麼了?瞧你的臉色似乎很不愉快……”朱麗兒小心翼翼的問。
她說“不愉快”還是用比較客氣的形容詞，梁晶晶一直是她們這五人小團體中的領袖，個性開朗、好相處，對朋友也很講義氣，難得看她擺出這麼臭的臉色。
阮蒔采、連秀眉、岑依繪等人也擔心的望着梁晶晶。
最近這個小團體真被戀愛搞昏頭了，每個人的戀愛都遇到自己的難處，偏偏許多事情又都不能搬到枱面上來講。
梁晶晶在心中嘆氣。她能告訴死黨們賈世保偷看她的手機通訊錄，還擅自將打給她的電話切斷嗎?若不是班上的男生跟她說，她還不知道有這種事情。
梁晶晶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說出來。
四個女生一聽都很驚訝。
“太過分了!”個性高傲剛強的阮蒔采第一個作出反應。
“這樣做太不尊重別人的私隱權了。”岑依繪柳眉輕蹙。
“真的很不好。”連秀眉也表示反對。
“太可惡了!”朱麗兒大叫，隨即問道：“那賈世保有沒有向你道歉?”
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回梁晶晶身上。
“最氣人的就在這裏，他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說他是我男朋友，我有了他，本來就應該和其他男孩子斷絕來往。”梁晶晶粉臉鐵青，想不到賈世保竟然死也不肯認錯。
“哪有這麼差勁的人!”四名女生聽了更加義憤填膺，怒氣高張，紛紛出口討伐賈世保。
一人好幾句的用言語凌遲完賈世保，岑依繪才又問道：“你們吵完之後，賈世保有做什麼回應嗎?”
“沒有電話，沒有道歉，簡直和消失沒兩樣。”梁晶晶搖頭，大波浪的髻發在臉頰旁搖晃，向來亮麗動人的她，為情憔悴不少。
一個星期以來，賈世保居然都不打電話跟她聯絡，連嘗試道歉都沒有。
“晶晶，你沒有打電話給他嗎?”
“是他的錯，為什麼要我先打電話?除非他先向我道歉。”粱晶晶飽滿的紅唇一抿，抬手將頭髮撥向耳後。
眾人面面相顱，事情似乎非常嚴重。
現下幾人都處於戀愛中，剛剛出口罵賈世保幾句是為了幫梁晶晶出氣，但每個人心裏都還是希望兩人能和解的。
可是照這樣看來，晶晶的態度也很強硬，情況似乎很不妙。
認識晶晶這麼久，在場的人都知道，若賈世保沒有釋出悔意，以晶晶的個性是不可能妥協的。
“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下一個男人會更好。”梁晶晶自嘲。
“對了，依繪，你不是說要組裝電腦嗎?”朱麗兒趕緊轉換話題，想分散好友的注意力。
前陣子依繪邀她去光華商場，只是兩個女生對電腦了解不多，加上期中考，事情也就延宕下來。
“不用了。”岑依繪輕輕搖頭，柔順的髮絲在肩膀兩側搖曳出動人的光彩。“昨天厲岩幫我組裝好了。”
“花了多少錢?”
“比預算中便宜很多，加上厲岩那邊有一些多出來的配備，省下不少錢。”岑依繪微笑。
幾人中只有阮蒔采對電腦的知識較足夠，聽岑依繪這麼說：心裏有了底。
（原文缺）
“麗兒，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出來唱歌。”
朱麗兒眉一挑，“大家一起”?她有沒有聽錯?
“我不確定其他人有沒有空，你等一下，我問看看。”朱麗兒將臉轉向眾人，不過目光的焦點是放在梁晶晶身上。“今天晚上有沒有空?萬浪說大家一起去唱歌。”
想當然耳，這個“大家”一定也包含賈世保。
這通電話很明顯是男生們的共同陰謀，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幫賈世保求和。
其他女生也都知道，紛紛將選擇權交給梁晶晶，看她如何回應。
“今天晚上我和人有約，是男的。”梁晶晶忽然提高音量。
大家緊盯着朱麗兒的手機，果不其然，手機中隱約傳來男子的咆哮和其他人拚命勸阻的聲音。
朱麗兒嘴角一抖一抖的，強忍住笑，假裝沒有聽到手機中傳來的雜音。
“除了晶晶有事情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去，還是要去上次那一家KTV嗎?”她故意問道，明知若沒有正主兒梁晶晶粉墨登場，這趟KTV之約根本無法成行。
手機那端的男生們窺憲寧率，顯然正在商量。
過了一會兒，萬浪輕咳了一下，“剛好樊義臨時有事，要不然改天好了。下午我去接你放學。”
“我們約在‘小茶鋪’好了，這堂課的教授往往都不會準時下課，免得你在校門口等太久。”
兩人簡單的說完，手機就切斷了，在其他人滿含興味的眼神騷擾下，他們能講的親密話語也有限。
“晶晶，你怎麼說?”朱麗兒問。
“他休想這樣就矇混過去，以為叫萬浪打這通電話就算他拉下臉了?我要的是道歉兩個字!”梁晶晶沉下俏臉，說什麼也不退讓。
其他人尊重她的選擇，也不多說什麼，連秀眉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麗兒……高永傑剛剛在手機中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只聽到他一直叫賈世保別衝動。”朱麗兒笑着回答。
連秀眉輕輕喔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阮蒔采起身。“我去上課了，這教授最討厭學生遲到。”
“嗯，我等一下也有課。”朱麗兒也開口。
其他人紛紛起身散會。
時序慢慢進入冬天，校園裏的落葉紛紛飄落，隨着風吹形成一處小漩渦，將落葉捲成一團又掃往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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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在S大的校園中，有人正氣憤不已。
“可惡!”賈世保連連咒罵。
“別說我不夠朋友，我可是替你約了。”萬浪無奈攤手，表示已經儘力。
“哼，自作孽不可活。”樊義一點也不表同情。“誰教你要偷看別人的手機通訊錄?”
“那個人不是別人，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你懂嗎?”賈世保奮力強調這三個字。
“我知道是你馬子，但人家可還不是你的妻子。就算成了你的老婆，你也沒有權力侵犯她的私隱。至少就我本人而言，我無法想像兩人在一起還要去偷看對方的東西，監視她對你是否忠貞。”樊義說明立場，
厲岩雙手鼓掌，表示贊同。
“道歉吧!”高永傑大方的提供解決之道。
“休想!”
“那你一個人好好保重，放學后我要去接麗兒。”萬浪說。
沒辦法了，誠如樊義說的，自作孽不可活，對於一個喜歡在泥沼中打滾的人，就省得弄髒手去拉他了。
“阿浪，你不夠朋友!”賈世保惱羞成怒。
“算我一份。”樊義大手一拍賈世保的肩膀。“晚上我要去找蒔采，最近天氣變冷了，我知道有一間火鍋店不錯，打算找她去吃。”
“好主意。”不過厲岩心中打的算盤是買火鍋料進攻佳人香閨。
“我也很久沒有找秀眉了，晚上約她出來玩好了。”高永傑給予最後一擊。
賈世保氣得連話都不說，轉頭就走，留下四名好友欣賞他孤獨的背影。
“你們想世保多久會投降?”厲岩問道。
“一個月?”高永傑猜測。
“我賭半個月內。”樊義就不相信賈世保還能撐多久，外強中乾罷了。
“如果輸的人下次唱歌要付帳，那我猜一星期。”萬浪決定好賭注。
“那我猜三天之內。不過別來我的店，我可不想贏了賭注還要服侍你們。”厲岩悠悠地道。
四隻大手凌空對掌。
“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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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下課了，但教授還講得不亦樂乎，滔滔不絕的分析時事。
朱麗兒心急的看着腕錶。
四點二十分了。萬浪在“小茶鋪”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從袋子裏的手機頻頻震動就知道。
教授，求求您快點下課，您老人家就好好休息吧。朱麗兒在心中默禱。
不知是她的禱告有了效果還是教授終於累了，總之過沒一會兒，教授終於宣佈下課，同時要他們下次上課時交報告。
終於!朱麗兒吐了一口氣，起身將課本全塞入袋子，準備赴約。
只是纖足甫踏出教室的門，就被叫住了
“朱麗兒，請你等一下好嗎?”
吳汛亦鼓起勇氣。
朱麗兒回頭。
“有什麼事嗎?”
一直以來心儀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吳汛亦心跳加速，雖然課堂上他常常會不時偷偷注視她，但彼此這麼近距離的談話還是頭一遭。
朱麗兒睜着水眸，不解他為什麼一直傻傻地看着她。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掩飾內心的不耐，她嘗試再問。
她認得他，這學期好幾堂選修的課都會看到他，不過兩人不曾有過交集。
“這……這封信給你。”吳汛亦面紅耳赤地從外套口袋中拿出寫好的情書。
咦?!
朱麗兒嚇了一跳，望着眼前的情書不知所措。
“可是我——”她要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可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知道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情，可以請你收下這封信嗎?”
吳汛亦真誠的說，抬起頭看着暗戀兩年的佳人，一張臉已經紅得像番茄。
“即使知道你的心情，我的心意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所以請你不要有任何期待。”朱麗兒不忍心拒絕，所以伸手接過信，但她還是把話說得很明。
“沒關係，我只是想要你記得，曾經有一個男生這麼喜歡你就夠了。”吳汛亦大喜過望。
“祝你早日找到心目中理想的對象。”朱麗兒微微一笑，將信放入袋子裏，隨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