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晃司，——或許說哲涵會更貼切一點，確實是個很有趣的人，直到現在我仍然這麼認為；雖然我並不十分清楚對他的興趣是出於好奇還是別的什麼；總之，他從一開始讓我覺得跟別人不太一樣就對了。
說到戀愛的話，當然是和女孩子比較好——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都沒什麼興趣去嘗試；但如果真的是很喜歡的話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認為戀愛的關鍵在於雙方相互喜歡，跟對方是男是女有什麼關係？更重要的是，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有什麼關係？——我覺得高興就好了。
***
最後一天的全日舞蹈練習，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在提前了約定時間一個小時到達練習場地開始熱身。
“今天大家都很早。”
哲涵站定在場地中央環視全員的狀況。
“因為接下來有好幾天會看不到笑話，今天當然要早一點。”高井邊舒展肩膀邊笑道。
“沒錯！”其他的舞隊成員也都鬨笑着附和。
“唔，看來被當成消遣了。”依知川搔搔頭后看向同伴，發現除了觀月外其餘四人都是和他如出一轍的呆樣。
“這就是新人的命運。”森內大笑着摸摸他的頭。
“好了，開始吧。”
嘴角帶着隱隱笑意的哲涵宣佈了今天練習的正式開始。
“好！”
全員精神抖擻地齊聲答道。
今天的熱身曲目是哲涵認識的一位DJ自己錄製的Hip-Hop音樂CD，節奏相當鮮明又帶着濃郁的個人色彩，很有振奮人心的效果。短短2分鐘的曲子過後，沒有中間停頓就直接進入了《Flyinthesea》的前奏。
“Everybody，準備OK？”
就如同正式演出那樣，觀月以帶動全場氣氛的Rap率先開始了PopingStyle的舞步，起先以金字塔型站定的四名成員緊隨隨後，以一個帥氣的滑步動作進入第二陣型——星之形。
“總是理所當然般地
以即將來臨的夏天為目標
到哪裏去玩吧
去看看大海吧
喜歡我的種種計劃的你
忍不住笑顏逐開
……”
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般自然地，中島和渡邊約為十秒長度的Rap過後，觀月在精確無誤地接上第一句唱詞的同時朝着‘觀眾’——包括哲涵在內的五名舞隊成員們眨了一下右眼，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觀眾’們頓時被‘電’了一下。
“這小傢伙！”回過神來的高井嘟噥了一句，“我敢肯定今年PNK電台頒發的‘少女殺手’獎一定非他莫屬。”
“是啊，剛才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森內也心有戚戚焉地點點頭。
“觀月的長相本來就不太‘安全’，這一眨怕是要眨掉無數女生的芳心了——看來我得把女兒看緊點才行。”今井有心搞笑。
“拜託，你女兒才兩歲好不好！”錦戶大笑着捶了一下他。
“防患於未然。”今井也笑着指指仍在專心表演的觀月，“那邊那隻，‘危險’係數太高。”
“說的也是。”仲間和小林的表情也同三人如出一轍。
“老大，好像只有你沒被電到的樣子。”無意間瞄到哲涵看來並無異常的神色，高井忍不住揶揄他。
“心智還沒成熟的小孩而已。”
以平凡無奇的口吻帶過心中轉瞬即逝的悸動，哲涵維持着高深莫測的表情。
“現在我們的任務是挑出Sea還不夠完美的地方。”
“也對。”在心生敬意的同時，高井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表演上。
“……
嵌着夢想的天空
與你一起仰望
雖然時光不會為我們停留
但相處過的意義
必定能留在未來里。”
隨着觀月幾乎是無懈可擊的演唱，Sea的隊型從星之形轉變為日之形，而五人的舞步依然整齊如一，充滿着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動感和帥氣。
“看來魔鬼式的特訓還是很有用的！”高井摸着下巴，滿意地頷首。
“確實幹得不壞。”森內和錦戶也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Flyinthesea》的最後一個音結束於五人單手指向天空的卡位動作，來自‘觀眾們’的掌聲也在同一時刻響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團長特別認真的關係，我也不知不覺地跟着認真了起來。”渡邊喝着水，露出高興的表情。
“我也一樣。”依知川擦擦汗，“團長真的很有帶動力耶！”
觀月稍稍地側了側頭，“大概因為我今天心情比較High的關係吧。”
“團長最近好像都很High的樣子。”坐在椅子上的中島搖啊搖，晃啊晃——典型的多動症小孩案例。
“可能。”
聳了聳肩，觀月也拿起水壺開始補充水分，但卻在垂下左手的同時無意識地蹙了下眉頭。
看着他喝完水，哲涵出聲道，“過來。”
先是略微疑惑地挑了下眉，隨即眼裏便有了並不十分明顯的高興情緒，觀月指指自己——
“是叫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哲涵的眉心再次打了個小小的結。
“哦。”放下水壺，觀月朝哲涵所在的方向走去。
“左手。”哲涵下令。
“伸出來？”一絲猶豫閃過觀月的臉龐。
“多餘的話以後別說。”
沒等觀月自覺行動，哲涵就托起他的左手臂拉高T恤的袖子，一片預料中的青紫隨即便進入視線。
“沒什麼大礙，至少不妨礙跳舞。”觀月不以為然。
“做了什麼？”眉心小小的結變成了大大的結。
“沒什麼大不了的。”看了看哲涵的臉色，觀月又補充道，“放心，不是打架挂彩。”
“除非對方使用的兇器是煎餅用的鐵板，而且是大號的，否則連白痴都知道這不是打架的結果。”哲涵的口吻中帶着不常有的嘲諷味道。
一時之間，觀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大家目擊了觀月傷腦筋的樣子。
“不想說就別說了。”把袖子拉回原位遮去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瘀痕，哲涵放開他的手，“接下去的練習用左手握話筒，下午審核時再用右手。”
“沒有骨折。”觀月小幅度地甩了下左手臂以茲證明。
“骨折的話你現在待的地方就不是這裏而是醫院。”哲涵的不悅已轉為了淡淡的怒意。
雖然並不是非常明白哲涵在怒些什麼，但觀月仍是很聰明地決定臨時充當一下‘俊傑’的角色——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明白了，上午的練習都用左手。”觀月特彆強調了一下自己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哲涵不再看他，轉而將注意力面向全員——
“大家聽好了，我希望下午的高層審核能一次通過。”
“收到！”
全員都比出了OK的手勢。
“很好，繼續練習吧。”
***
秉着力求完美的態度，Sea和全體舞隊成員又做了三遍同樣的表演練習，並且在每一次的重複中改進上一遍中存在的缺點和不足。
短暫的中途休息時間，大伙兒不是在喝水休息就是在聊天打屁，再不然就是直奔洗手間感受‘自然的召喚’，直到一陣略顯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尚留在室內的人的注意力才被不約而同地喚起。
觀月從外套中拿出銀色的NOKIA，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后便站起身走出門外。
“喂，小翼嗎？”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高木稔的聲音。
“是我。”觀月看向窗外，“那個老人怎樣了？”
“老人家沒事，只是輕微的擦傷而已；倒是你的左手臂，有沒有怎樣？”
“沒什麼大不了的，瘀青而已。”觀月看了一眼被袖子遮住的左臂，嘴角下意識地揚起一個弧度。
“沒有骨折就好，不過回來以後還是請師傅幫你看一下比較保險。”
“拜託，爺爺又不是骨科醫生。”
要是，也是庸醫——雖然這麼說有點不敬，不過沒關係，反正爺爺又聽不到。
“那就去醫院看一下。”
“不用小題大做。”觀月不以為然，轉了個身，卻意外地看見從洗手間歸來的哲涵，“今天麻煩你了。”
“沒什麼，反正我也是空着。”
“那就這樣，拜拜。”
很快地收了線，觀月面向駐足在他身側的哲涵，揚揚眉——
“不進去嗎？”
“你擋了我的路。”哲涵似笑非笑。
轉身看了下自己的位置，觀月吐了一下舌尖，“也對。”
剛想拉開門，卻不料左手被再度托起，同時T恤的袖子也再一次地被撂高，下一刻，冰冷的觸感清晰地傳遍全身，觀月忍不住小小地給他戰慄了一下。
下意識地看向光裸着的左手臂——一塊淺綠色的毛巾剛好敷住了瘀青的部分，涼涼的感覺正是從那裏而來。
怔了怔，隨即便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謝了。”
“不必，順便的。”
拉開門，哲涵率先走進了略嫌嘈雜的練舞室——
“摸魚到此為止，開始練習。”
“哦，好！”
正如哲涵所預料的那樣，在下午2點左右的事務所高層審核會上，《Flyinthesea》的舞蹈編排和表演方式都得到了認可，順利地晉陞到了下一階段的事務安排上。
“小哲君。”
結束審核后，身為經紀人部門主管的阪野一郎叫住了他。
“什麼事？”哲涵停下了欲隨Sea和舞隊成員們一起離開的腳步。
“事情是這樣的，從明天開始Sea就要進入為期兩天的錄音階段，這兩天的話是沒什麼問題；但從第三天的單曲封面照拍攝開始就要麻煩小哲君跟着Sea一起行動了。”
“拍攝封面照應該不需要我在場吧？”哲涵的口吻帶着淡淡的疑惑。
“本來是如此沒錯，但因為現階段我還沒有為Sea選到合適的貼身經紀人，而且Sea預定在第三天的單曲封面拍照時間剛好與Wings的新單曲發表會衝突——這個單曲發表會是身為Wings貼身經紀人的我必須參加的，所以只能臨時麻煩比較熟悉情況的你了。”
思考了片刻，哲涵微微頷首，“明白了。”
“辛苦了。”阪野將Sea的封面拍攝計劃表交給哲涵，“具體的操作方法和注意事項都在計劃書里，如果當天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的話，請打流動電話給我。”
“好。”
“我會儘快為Sea物色到合適的貼身經紀人，在此之前就麻煩小哲君了。”
“我盡量。”哲涵淡然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過去通知大家集合。”
阪野點點頭，“那就拜託了。”
歸隊之後，哲涵簡單地將來自事務所總決策組所做的安排告知了Sea的五名成員。
“嘿嘿，不錯。”中島非常之Happy，“做比較生疏的工作的話，還是有熟人在場我會比較安心。”
“同感。”依知川也點頭表示同意。
“我只是臨時代打的，等阪野物色到合適的人選后，你們一樣要從零開始認識對方。”哲涵放下計劃表，雙臂環胸倚在鏡牆上，就事論事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哈哈。”渡邊摸摸鼻子。
下意識地將視線調向觀月，後者雖然沒有說話，但眼裏的愉悅卻昭然若是。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現在開始繼續練習吧。”
“蝦米？不是通過了嗎？為什麼還要練習？”依知川立即‘哀號’。
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高井從後方一把環住他的脖子，害可愛的依知川差點因此而岔了氣——
“什麼叫最後一天全日練習，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噯？噯！噯——！”
“明后兩天你們要全心投入錄音，而後天一早你們就要出發去琉球拍攝PV，如果今天就到此為止的話你們就再也沒有時間專心練習了。”翻了翻行程表，哲涵提出最充分不過的理由。
“也對哦。”依知川搔搔黑髮。
“所以就別蘑菇了，快開始吧！”高井壞笑着配合依知川的動作把那頭烏亮的短髮在三秒之內變成一顆漂亮的‘雀巢’。
“嚇！”
還來不及抗議，可憐的小‘雀巢’便被高井以拖拽的方式‘運’到了練習場地的中央位置——
“開始吧，這邊完全沒有問題！”
在其他人的竊笑聲中，《Flyinthesea》的音樂再度響起——
“換左手。”
就在觀月拿起無線話筒的同一刻，哲涵看似沒什麼情緒的一瞥再度路過他所在的位置。
“噢，好。”
很自覺地將話筒換了個手，使高難度的舞蹈動作都集中在沒有損傷的右手臂。做完這個轉移，中島和渡邊的Rap也剛好告一段落，前後銜接得剛剛好。
關注着觀月的每一個動作，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下意識已漸漸成為了一種習慣；而感應到他視線的觀月也會在每一次眼神轉過那個‘特定’的位置時不自覺地多停留一秒。
“越來越好了，開始接近完美。”站在哲涵身邊的高井豎了豎大拇指。
“事務所向來有挑藝人的眼光，第二代的TheMoment和第三代的Wings就是最好的證明。”哲涵中肯地道出事實。
“沒錯，還真的是蠻期待這五個小傢伙能繼Wings之後再創偶像時代的神話。”
“應該能小小地期待一下。”略略強調了‘小小’這個修飾語，“——前提是他們能一直保持現在這樣努力和謹慎的工作態度。”
哲涵的最後一個字音與《Flyinthesea》的最後一個節拍同時結束，大汗淋漓的五人隨即就地坐下休息。
“自己去一下洗手間。”目光在觀月的左手臂上停留了片刻。
“應該沒關係吧？”觀月也順着哲涵的眼神不以為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受傷部位——唔，不太想動，因為有點累。
“劇烈活動之後血管會再度擴張，如果你想帶着一片輝煌的青紫去琉球拍攝PV的話，我也沒什麼理由反對。”語調又冷了下來。
“嗨，明白了。”很識時務地沒再試圖布撒更多的陰霾氣氛，觀月站起身徑直朝洗手間走去。
目睹這一幕的高井頗覺不可思議地嘖嘖嘴，“真是奇迹耶，少爺居然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這麼聽話真是特少見！”
“這次Sea拍攝PV用的三套服裝一套長袖，兩套短袖。”
“哇咧，難怪——！”高井恍然大悟，繼而拍拍哲涵的肩，“臨時經紀人還真是辛苦吶！”
“我不介意和你交換。”哲涵睨了他一眼。
“免了！”高井立即跳開，忙不迭地逃之夭夭——開玩笑，說好聽點叫經紀人，事實上不就是小傢伙們的貼身保姆么！——多辛苦的說！
牽了下嘴角，哲涵放下手中的行程表走出練習室，朝某個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