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道院
天萊山,天萊峰。
半壁臨海,奇峰聳立,多飛瀑流泉,昔日有文人雅士登此峰,留有“忽如一峰天上來,半入滄海半入雲”的佳句,遂以“天來”名之,後世又稱之“天萊山”。其峰多險峻,蠻荒之地也,鮮為世人道。
然不知何年何月,有修道之人在山上開院講道,廣收門徒,天萊山由是日漸鼎盛,名揚四海。
天萊峰共有三座道院,天道院,地道院,人道院。
天道院,修的是天人之道,學的是仙家法術,練氣鍊形,為的是成仙了道,脫輪迴。
地道院,修的是器物之道,學的是燒茅打鼎,鑄劍造刀,為的是降魔捉妖,雄霸天下。
人道院,修的是為人之道,學的是畫符問卦,治病制丹,為的是靜心養性,趨吉避凶。
這三道院中,尤以天道院聲勢最盛,不過這也難怪,時今天下太平,人心浮浮,大多不過是看修真了道盛行,便也湊熱鬧來學,卻又有幾人是真心學本領的。
可想而知,在大多數人們看來,練劍鍊氣這些事情做起來又酷又炫,自然較燒茅打鼎,弄得灰頭土臉的強過百倍,較畫符問卦嘰嘰歪歪的強過千倍。特別是隨着天道院女弟子的增多,那些自詡風流的佳公子們更是蜂擁而至,即便是每月高達百多兩的月奉銀子,那些新到弟子們也都擠扁了腦袋往裏鑽,弄的天道院人滿為患,地道人道兩院卻門可羅雀。
已近中午,偌大的地道院冷冷清清,只有碳房傳來嗶嗶啵啵的聲響,是兩個小道士在劈柴燒火。
“師兄去天道院借鹽都去了那麼久了,怎的還不見回來,我可都快要餓扁了!”一個小道士一邊滿頭大汗的劈着木頭,一邊嘟囔着。
“呵,你還不知道師兄他的那德性,看到天道院的漂亮師姐們都走不動道了,指望他借了鹽回來弄飯,咱們早做餓死鬼投胎了……”另一個小道士一邊悠然自得的扇着爐火,一邊撥弄着爐子裏烤着的地瓜。
劈柴的小道士狠狠的將手中的劈柴劈成兩半,恨聲道:“哼!他自己去泡妞享艷福,卻讓咱們做師弟的在這裏餓肚子,等師父回來,定要告他的狀不可……”
燒火的小道士笑着道:“得了吧,你向師父告狀?師父他老人家還自身難保呢!他泡青竹師叔都泡了兩百年,如今還沒泡到手,現在青竹師叔正在氣頭上,他那敢回來?”
劈柴的小道士嘆了口氣,將斧頭丟到一邊,漫不經心的向燒火的小道士道:“聽說這次師叔怒,是因為師父雕了師叔的雕像抱着睡覺,這事是真是假?”
燒火的小道士壓低了聲音道:“這話可千萬莫要亂說,被師父知道了,還不剝了咱們的皮!”
劈柴的小道士嘻嘻笑道:“虧師兄你還老說我膽小,現在自己的膽子竟是越來越小了,先前你大白天,跑天道院去偷文秀師姐內衣的膽子那裏去了?”
燒火的小道士嚇的一個激靈跳起來,慌忙捂住了他的嘴,緊張的四下看了又看,“你做死啊,這麼大聲的叫嚷,被人聽到,我可要玩完了!”
劈柴的小道士推開他的手,大笑道:“怕什麼!這個時候,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那裏還會有……”
然而正說著,忽然他住了嘴巴,因為他竟真的看見了一個人,透過紅紅的爐火,只見一個一身雪衣的美人兒正倚在門口,對着他們盈盈巧笑,那絕世的姿容,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是那麼的耀眼,讓人不敢逼視。
啊!是天道院大名鼎鼎的雪珠兒!燒火的小道士驚訝的合不攏嘴。
要知道雪珠兒可是天道院院花級的人物,又深得院主白鶴真人喜愛,今日居然仙駕來臨,到這地道院,他怎麼能不吃驚。
兩個小道士都慌忙站起身,舉足無措,一時激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尤其是那個劈柴的小道士,他還是第一次見雪珠兒,看雪珠兒用那水汪汪的一雙剪水雙瞳註定自己,神光湛湛,英姿玉映,驚若天人,幾疑是天府仙娃,來至人間,緊張之下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低頭膜拜不已。
雪珠兒看他緊張的樣子,格格的笑出聲來,伸手去扶這小道士道:“這樣的大禮珠兒可是承受不起,這位小師弟快快免禮!”
這小道士登時尷尬的連耳根都是紅的了。
雪珠兒看他羞慚的模樣,玩心忽起,順手將手中剛剛嗑下的一包瓜子皮塞進這小道士手中,嘻嘻笑道:“小師弟真乖,師姐第一次見你,這個好吃的送你!”
另一個小道士卻機靈些,早搶上前來,拉起他的師弟,向雪珠兒陪笑道:“我這小師弟最是膽小,讓師姐見笑了!”說著又朝那小道士道:“這是天道院的雪師姐,快來見過……”
雪珠兒望了這小道士,嫣然笑道,“那裏,那裏,我倒是覺得可愛的很呢!對了,還不知兩位小師弟高姓大名呢?”
看着雪珠兒如花兒般的笑面,聽着那如銀鈴般的笑聲,這個小道士為之一呆,半天才回過神來,乾笑一聲,低了頭道:“小道彭正,那個是我師弟呂良!”
“彭正,呂良……正直……善良……”雪珠兒輕吟着這兩個名字,微微點頭笑道:“剛剛一見之下便知兩位師弟是大大的好人,卻想不到兩位師弟連名字都這麼的正直善良……”
這小道士那曾想會得到這樣的盛譽,一時間竟都是受寵若驚,心中更是小鹿般砰砰亂跳,“她……她怎會到此來見我,又打聽我的名字?難不成……難不成小道我今早勤奮誦經,感動了師祖爺爺,竟然要交桃花運了!”這小道士十五六歲年紀,情竇初開,先前見了天道院的文秀師姐,愛慕不已,便死纏爛打的去追,但卻始終不得美人一顧,如今見雪珠兒對他如此,早把那什麼文秀師姐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心中滿心歡喜的想着,手上早搬過一個小凳來,用衣袖使勁的擦拭了又擦,直到確信上面再沒有一點灰塵,才道:“這個……,師姐坐……坐……”
看那常年被煙熏火燎弄的烏黑烏黑的凳子,雪珠兒皺了皺眉頭,這麼腌?的凳子!
她從懷裏摸出一張白手帕,鋪了上去,這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