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張晶愈來愈不能沒有他了,自從那一夜之後,他們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那一夜──

她好後悔毫無保留的向他傾訴,但說出來后,她的憂鬱和失眠全不藥而癒了,多麼神奇啊!

更神奇的是,她無法再對他凶,一見到他,心中就會有股暖意,整個人心花怒放,就像戀愛的感覺!

“可以了嗎?”他由門外探出頭。“真漂亮!”

張晶垂下眼,像個孩子般小聲地道:“真的好看嗎?”她只是穿了件粉色系的上衣,配上牛仔裙。

“你天生麗質,穿什麼都美!”他由衷的讚美。

她笑了笑,這句話是她最愛聽的。長期以來,她活在黑暗中,對自己沒有信心,以為是自己不夠有魅力,楊振傑才會出去尋花問柳。

不想了!她打起精神,渾身散發出迷人的光彩,讓人移不開目光。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怎麼這樣看我?”她傻傻的問。

他回過神,笑了笑。“我看呆了。”

“有什麼好看的?”她在他面前繞一圈,故作不解。“哦~~你對我有非份之想!”她專欺負老實人!

紀震逃避的看了看錶。“電影快要開始了,我們趕快出發吧!”

“說啊,不說就不去了。”她壞壞的以食指描繪他的下巴。

他咳了聲。“我純粹是欣賞。”

“那就不好玩了。”她捉起皮包。“不過你也真是沒用,光這樣額頭就冒汗了。”

他轉過身,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和出汗的手心。“今晚比較熱。”他多此一舉的解釋。

“我可不覺得。”她不賣他面子。

“呃,個人體質不同。可以走了嗎?”他急着出去,就怕她再有什麼出其不意的招數。

“嗯。”她終於放過他了。

他走在前方,衷心感謝上天的幫助。

走在身後的張晶看着他背後的襯衫都濕了,他怎麼流那麼多汗?

天氣有那麼熱嗎?

停好車,兩人正在等紅綠燈,要過斑馬線。

紀震發現有幾個男人用目光在勾引她,他忍不住用眼光殺死那些男人,並恨不得把張晶包得密不通風,不露出半寸肌膚!

張晶是他的!

張晶原本不在意那些無聊男子的,但是看到紀震戒備的神色,為了報一箭之仇,她不吝嗇的回給他們一個迷死人的微笑。

“太目中無人了!”他忍無可忍,吃醋地道:“你丈夫就站在你身邊耶!”

她聳聳肩。“那又怎麼樣?”她的精神和肉體都沒有出軌。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那我到底算什麼?”

“我丈夫啊!”他剛才才說過的。

“那你還明目張胆的和他們調情?”他忍不住質問。

“我只是基於禮貌的回以微笑。”看他因為這種事生氣,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愉快起來。

“我──算了,我講不過你。”他挫敗的垮下肩。

“你本來就不應該和我爭辯。”她跨出一步。“綠燈了,你還杵着幹麼?”

紀震重新振作起來。“我不會被打敗的!”他牽起她的手,像是在宣示他的主權。

她輕笑道:“這樣你也好。”

幽暗的電影院內只有他們兩人,電影在演什麼,他也沒仔細看。

“要不要吃爆米花?”她問,嘴裏吃着爆米花。

“不吃!”

“那你在做什麼?”

“想事情。”他言簡意賅。

“包下整間電影院想事情?真是獨樹一格。”她挖苦着。“你還在生剛才的氣?”

“你不該對那些男人笑的。”他耿耿於懷。

“跟你開個玩笑就氣成這樣,不跟你說了。”她比他還大牌。

“張晶,你的結婚戒指呢?”他忽然問。

“幹麼?”她一頭霧水。

他知道她鐵定是隨身攜帶,於是搶過她的皮包翻找。

找到了!

但張晶把戒指搶回來,放在胸前,這戒指對她而言很重要。

紀震捉住她的手,把戒指套進她的手指。“戴好,以後不要再拿下來,用它來昭告天下你已名花有主。”

她看着戒指上閃耀着光澤的鑽石。“這樣是治標不治本。”

“怎麼會呢?還有我看着你。”他的雙眼就像雷達,隨時掃瞄她四周。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這樣的舉動就像初戀的男孩,渾身都是醋味。”

“我的確是那樣。”他悶着聲。

她支着下巴偷笑。“我可不愛。”

“那你在偷笑什麼?”簡直心口不一。

“為什麼要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之一。”她洋洋得意地道。

他危險地眯起眼。“之一?原來你有那麼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傾身欺近她。“你可不可以稍微透露?”

“恕不奉告!”她可是守口如瓶。

“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都挖出來。”他立下誓言。“我要吃爆米花!”

“你剛才不是說不吃?你這人的個性真是陰晴不定!”她自言自語。

“以後碰到有人對你笑,你就瞪他;有人跟你搭訕問路,就馬上找我,知道嗎?”他還記掛着那件事。

真是多心!“你不是決定要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寸步不離?”這些交代都是多餘的。

“百密總有一疏,我是說萬一,懂嗎?”他雙手交叉置於胸前。

她故作純真。“不懂。”

“你──”算了,多說無益。“我說到做到,我會落實對你的看守政策。”

她根本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哎呀,都是你害的,我錯過好多幕戲。你看看,人家劇中的男主角對女主角百依百順,哪像你,說一句頂十句!”

連看個電影也能挑剔他的不是,他是招誰惹誰了?

“人家男主角都是輕聲細語,你卻是大吼大叫!”

他想喊卡卡卡!

“這樣的男人最迷人了,真希望我就是劇中的女主角……”她偷瞄他一眼。

“住口,你可以批評我的不是,但不可以對他……對他有好感。”

“我愛怎樣就怎樣,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女人沒有幻想?”這個他也要管。

紀震無言以對,再度吃癟。“爆米花拿來!”

“你不自己來,要我服務嗎?”這叫痴心妄想。

他張開口又閉上,擠不出半句話。“我……我要吃你吃過的。”

“發什麼神經,我早吞進肚子了。”她目光凝注在螢幕上,劇情正進入高潮。

“哈,說的也是。”他擦擦手。“我是說──”

“別吵,電影正精采。”

電影比他還吸引人?

“呃,張晶,我可以吻你嗎?”他扯下領帶,快窒息了。

張晶當他是鬼般的看他。“我沒看過那麼拙的人。”

他顏面盡失。“是、是嗎?”

“哦!男王角真的好有魄力,像這樣先斬後奏的方式雖然讓人家無法接受,但也折服在他的魅力中。”

先斬後奏?他也可以這麼做嗎?

他怎麼沒有回應?“喂──”

她頭一轉,唇就和他的碰上了。

沒想到他靠得那麼近!

張晶直往後退,但後腦勺被他定住了。

他的唇溫溫的,她的麻麻的,她只有這些感覺,其餘一片空白。

這個吻好久好久才結束。

“我冒犯了你,你可以原諒我嗎?”他學電影男主角的口吻。

唯一不同的是,紀震的聲音比較沙啞性感。

“誰准你這麼做的?”她假裝一肚子氣。

“我──下次不會了。”他低下頭,一臉愧意。

張晶扯住他的領口,朝他撲去。“我是說只有我可以吻你,你不可以吻我!”

“啊?那現在?”

“再來一次!”不過是她吻他。

紀震的手在半空中亂抓,這就是惡虎撲羊嗎?

電影裏,男女主角還在糾葛,觀眾席上的兩人就已上演Ending畫面了。

“你要是敢把恐怖的東西或是把我丟下,我就一輩子不理你!”她小家子氣的道。

“我不會的。”他環着她的肩膀。“前面有階梯,走慢點。”

“你到底在賣什麼關子?”她好奇心大發。

“不可以說,答案等一下就揭曉了。”他在她耳畔道,她的耳朵都紅了。

“再不說我要回去睡覺了!”她逼迫着。

紀震依然三緘其口。“你走不了了!你已在我的控制之中。”

“別再讓我聽見你自大的話!”

“向你保證,一定值回票價。”

“這一定是什麼詭計,正在誘導着我跳下去。”

到達目的地,他解開她的眼罩,映入她眼中的是整個台北市,燈火燦爛,每個閃爍的光點都像鑽石。

露天的廣場,桌上有蠟燭和紅酒,還有他倆。

“如果每個燈火代表一年,我願意和你數完每一個。”

她感動莫名。“我太開心了。”

“七月七日,是我發誓要用生命來愛你的一天。”他由口袋裏掏出一條項鏈。“這是第六年,是吧?”

張晶咬着唇,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捶着他。“討厭啦!”

“其實我沒有忘記。”他補了句。

“嗯?”她的眼淚開始掉。

“這麼美好的日子居然在哭,你是水做的嗎?我最受不了你的淚水了。”

“受不了可以不要看啊!”她把眼淚胡亂擦在他身上。

“不可能,你若傷心,我就會心痛,一直以來我都守候在你身後。”他感性地道。

“抱緊我!不要放開,求求你……”

他緊緊的抱住她,兩人緊緊相擁,沒有言語,無需眼神交會。

心的聲音就可以傳遞愛了。

“下雨了,你先下去,在門口等我,我停好車就過來。”他把車子暫停在大門口。

她多愁善感了起來。“這樣的日子怎麼可以下雨?好像悲傷的眼淚。”好像幸福是短暫的。

“這是把以前的不如意全部洗掉,重新來過的意思。”他握着她的柔荑。“別再想從前了,向前走,向我走來,那才是最重要的。”

張晶望進他眼底,沒有遲疑的點點頭。

“好乖。”他拂了拂她的發。

“那你要趕快來,我等你。”她開打車門,今晚,就是今晚了。

那麼好的氣氛、高級賓館,一切都如此自然。

張晶下了車,紀震才剛開車離開,她的心就亂了,多不想和他分開啊!

她是不是太孩於氣了?但她真的好怕這幸福只是曇花一現。

紀震停好車,按下鎖車鈕,才轉過身,就有個火辣的妙齡女郎朝他走來。

“振傑?!原來你沒死,那個報導是假的!你怎麼那麼久沒來找我?人家等了你好久,你說過你愛我的……”說著就想挽住他的手臂。

他東閃西閃的。“抱歉,小姐,你認錯了人。”

“認錯人?”她不可抑制的笑着。“我都不知道你會編這麼爛的藉口,你啊,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得。”沒有別的原因,只因楊振傑出手闊綽。

“難道我以前真的這麼愚蠢,把如花似玉的嬌妻丟在家裏,去惹這種雜草?”紀震喃喃自語。

妙齡女郎聽不懂他的話。“不管了,既然你依然這麼英俊迷人,那什麼時候再來找我?少了你的夜晚,人家可是寂寞難耐呀!”她還不識相的撒嬌着。

“我不會再找你了。”他要痛改前非。

“哈哈哈,這真是二十一世紀最大的笑話,你楊振傑風流成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無法抵擋我的誘惑的。”她的手圈上他的頸項,嗲聲道。

“他當然不會去找你,因為他有我了,是不是啊,楊董?”張晶緩緩走近,嬌滴滴地道。

妙齡女郎的姿色不如張晶,她嗆聲問:“你是哪家酒店的?我可是酒國名花,乾杯不醉的黑玫瑰。”

“會喝酒又如何?我可是拴住了他的心。”

紀震趕快推開妙齡女郎,撇清道:“晶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張晶笑着,向妙齡女郎示威道:“很明顯的,他是傾向我這邊。”

“算你狠!”妙齡女郎咬着牙走了。

礙眼的第三者一走,紀震立即急着向她解釋。“聽我說,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不想聽,房間可以退掉,我要回家了!”她負氣的向後走,眼淚就要掉下,這樣難堪的情景擰碎了她的心。

前一秒還深情款款的要她走向他,后一秒別的女人送上門他也沒拒絕!

她錯信他了!

“我真的不認識那個女人啊!”他有理說不清。

“姓楊的,我之所以現在才發作,不是因為我在爭風吃醋,而是為了我的面子!”她絕對不哭,絕不當個弱者。

“我知道你很傷心,但你問過我的想法嗎?我把那個女人推開,告訴她不再去找她了,這是為什麼?”他要她想想。

他牽起她的手,她沒有反抗,氣消了一半。

她錯怪他了嗎?

“你──就是因為你!”沒有別的。

“如果我沒來,你會離開她嗎?”

“不會。”

聞言,她轉身就走,發誓一輩子都不理他了。

他在她身後大喊:“我會讓她主動離開,永遠都不再來找我!這樣你還是要走嗎?”

只聽見她丟下一句:“再不來我就把門鎖起來!”

他立即追了上去,牽了好幾次才牽住她的手。

張晶把他的手綁起來,吻着他的喉頭。

紀震額上的汗直流。“你還在記仇!”

“我哪是那麼沒肚量的人嗎?”沒錯,她就是,他咬她啊?

“不然你這是在做什麼?”這比上刀山下油鍋還要折磨人。

“我只是在想,你們男人最喜歡的把戲是什麼?否則為什麼那麼喜歡嘗鮮?所以我要來個花招百出。”她覺得這是絕頂妙計。

“天!不用了吧!”他哀嚎着。

“不這樣你很快就會膩了。到目前為止我想了‘虐待式’、‘綁人法’、‘勒人記’、‘蒙眼術’……”

那些是什麼東東?他大駭。

“你是不是男人啊?我都敢玩了,你竟然不敢。”她嗤着。

她有沒有搞錯,受害的可是他耶!

“有沒有溫和一點的?”他像是在點菜般。

她強忍着笑意。“現在要進行的這個就是了。”

“真的嗎?”他如釋重負。“那可以先把我的手鬆綁嗎?”

“行!等我咬遍你全身後,就會放你自由。”她可是法外開恩。

“你不是來真的吧?”他臉上有三條黑線。

“接受吧,我最討厭你身上有別的女人的味道了,所以我要用牙齒把它洗去。”她張揚舞爪的。

他的額角淌下汗。“我沒有!”

張晶安撫着他的情緒。“別作無謂的掙扎了,我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開始!”

“初夜”就這麼展開了。

賓館裏的床上。

“你騙我!”張晶瞪着天花板,難以置信,她的身子有如被卡車輾過,全身酸痛不已。

“騙你什麼?”紀震滿足的伸了伸懶腰,但他不敢露出愉悅的神色,免得招來橫禍。

她用棉被捲住身子。“你怎麼可以那麼強?”

他聽了差點噴鼻血!

“謝謝,謝謝你的不嫌棄。”他沒像是得了獎般興高采烈,反而覺得要昏倒了。

人家在恩愛過後,不都會說些甜蜜的話嗎?但他們卻是──

“照你的技巧來看,你不可能沒交過女朋友。”實在是太震撼了。“你一定是騙我!”

紀震面有難色。“那我就說實話,只有兩個。”

“是嗎?”她非常質疑。

“你一定要相信我!在你面前我是毫不設防的。”

張晶閉上眼。“我有些累了。”

“讓我抱着你好嗎?”他徵求她的同意。

“不用了,我去泡個澡,你躺一下,醒來后就要回家了。”張晶的態度冰冰冷冷的。

紀震盯着她雪白的肌膚,由她的神情看來,不難知道此刻她的情感與理智正在拔河。

他沒有阻止她,也沒有追上前。

他倆都需要靜一靜。

他只希望她作了正確的決定。

浴室里的張晶陷入為難之中,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

她該不該告訴他?而他會出現什麼神情呢?

真相大白──

她用冷水洗了洗臉,臉上的熱度仍沒退去,嘴角有着掩不住的笑意,整張臉都在發亮──她愛上他了嗎?

沉入放好水的浴缸內,她的思緒好亂、好無助,她做對了嗎?

在他恍然大悟之後,他是不是會大聲斥責她,而後轉身離去?

不,她決定什麼都不說,即使這樣太自私了。

但她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愛他,都是為了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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