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奉了母親大人的懿旨，盧家兄妹紛紛搬回了家中。
搬家實在工程浩大，尤其這四人在外面已飄蕩了好一陣子，因此更加費力。
盧家的華宅，根本不需要他們這麼費力，但偏偏這幾個人各有各的怪癖，都有捨不得丟棄的。
像紹琦，他工作的那張電腦桌和製圖桌，是他設計程式及畫漫畫專用的，連枱燈他都堅持用原來的那一盞，所有桌前的擺設都不許有變動，否則他就像被停止的時鐘，忘了該如何前進。
別以為只有他有怪毛病，盧艾薇這個小男人婆也是毛病一堆，一柜子的牛仔褲硬是搬了回來，她所有的牛仔褲，各種色系、質料、款式具備，她也不是每件都能穿，嚴格說起來，這是她的收集品。
還不止如此，她的防潮櫃大大小小，放的全是她的寶貝家私——相機。
當工人在掉東西時，她就緊緊盯着不時叮嚀：“小心一點，左邊一點，別碰到了……”寶貝得不得了呢！
斯文的紹緯，光是西裝就可以擺兩個柜子，加上其他的衣物、鞋子，終於可以體會和女人一樣注重裝扮的男子是存在的。
除此之外，他的小型工作室也搬回來了，紹緯有個特製桌面，桌面上是鏡台，而底下是透明的柜子，每層都放着不同的化妝用品，依序是基礎保養品至彩妝系列。
平台上放置各種器具——眉刷、腮刷、唇筆等工具，完全的專業。
宣萱應該算是最簡單的，她原本住在學校附近，搬起家來除了書籍之外，就是音響、CD和一面又一面的鏡子，等她搬回來，把房間整頓好，讓人詫異，她的房間竟成了——鏡屋。
原來，學表演的宣萱，隨時隨地注重自己的表情變化，培養情緒與表情的反應，因此，鏡子成了她的生活必需品。
米家安這才明白，原來她的兒女們，各個怪癖一籮筐，難怪他們各個不願搬回家來住。但是終歸是一家人，原來就該住在一起，彼此關心、彼此照應的，尤其這麼一幢屋子，老是空洞洞的，哪有什麼人氣可言。
反正人都搬回來了，看來大家都必須開始一段所謂的適應階段了。不管是這四個搬回家來住的孩子，或是她和逸夫，他們每個人都需要適應的，米家安如此告訴自己！
☆☆☆
雖然，米家安是這麼想，然而事實上並不是這麼順利的。譬如早餐時間，是永遠別想看到盧紹琦出現，他的作息時間和其他人完全相反，標準的晝伏夜出型。
因此，儘管米家安準備多麼豐富的早餐，盧紹琦就是沒那口福享用。
如果只是紹琦一個小問題，那米家安也認了，但偏偏每個人喜愛的口味完全不同，就令她和管家陳媽傷腦筋了。不過，是她提議讓孩子們回來的，她當然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而不悅。
盧逸夫卻不這麼認為，雖然這些孩子人是回來了，但心卻個個逗留在外，他可以感覺出來。
盧家的早餐餐桌上，擺了滿桌食物——盧逸夫的清粥小菜，艾薇的燒餅油條加豆漿，紹緯的水果餐，宣萱的西式早餐，反正一人一樣，誰也不和誰重複。
大家安靜地吃早餐，早餐的空氣狀態中浮遊着靜謐。
盧逸夫端着碗，雖然唱粥，但眼光卻看着他的兒女們。過了一會兒，他放下碗，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們最近都在忙什麼呢？”
他是想知道一下，他的兒女們都在忙些什麼，藉以了解狀況，看看究竟誰比較有希望被他先騙進他的公司去！
紹緯、艾薇、宣萱相互有默契地互瞄彼此一眼。
紹緯開口：“我吃飽了，早上要和總裁開會，得走了！”他說完，立刻起身拾起外套。
盧艾薇見狀立刻也起身說：“三哥，我搭個便車，我的車進廠保養。”
兩人動作一致，預備開溜。
“喂！你們兩個站住！”逸夫喊着，“你老爸問一下你們忙什麼而已，又不是在趕你們走，幹嗎這麼慌慌張張？”
盧逸夫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他還是裝蒜，故意問。
“不是啦！老爸我真的趕開會。”紹緯解釋。
“我和客戶談事！”艾薇舉右手起誓，一臉無辜。
“算了，當我自討沒趣吧！”逸夫一臉幽怨。
“我們晚上回來之後再聊，吃晚飯再說，0K？老爸！”
紹緯給逸夫一個笑容，然後與艾薇雙雙出門。
盧逸夫心想：算這小子聰明！用這一招，他明知道，逸夫總有忙不完的應酬，鮮少回家吃飯。好！今晚無論如何他都要回來吃晚飯！
宣萱看着哥哥和妹妹都走了，似乎自己也不宜再久留，以免被老爸拖着訓話。便立刻說：“我也要到學校排演了！”
“宣萱，晚上回來吃飯知道嗎？”逸夫交代。
“啊？”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用疑問的語氣發音。
“你沒聽見他們剛才說的，晚上回來再聊嗎？”逸夫故作無事狀態，用輕鬆的口吻說。
宣萱點點頭，但心底想：今晚的晚餐鐵定不好受。
趕快走吧！
一個兒子還在睡夢中，另外三個兒女躲他惟恐不及，盧逸夫心想：難道他就這麼可怕？
米家安坐在一旁，輕喟一聲：“老公，看來他們各個的心都還沒回來！”
“我就不信邪，我這個老爸鎮不住他們。”逸夫賭氣地說。
“你晚上真的要回來吃飯嗎？”家安狐疑地問。
“對！這幾個孩子用拖延戰略，我就讓他們措手不及，看他們還能如何，我一定會回來和他們‘共進晚餐’！”逸夫還特別加重語氣，“噢！對了，你可別讓那個瘋子溜出去！”他邊說邊用食指指着樓上。
他指的當然是紹琦，在他眼中盧紹琦是接近瘋狂狀態的人，總是不按牌理出牌。
“知道！”米家安給他一個讓他放心的口吻。
她倒想看看他們的一家之主要如何發威！
☆☆☆
宣萱開車來到關渡的藝術學院，把車停妥后，背着背包下車往劇場方向走去。其實，她現在幾乎都沒有課了，接近畢業的她，除了準備畢業公演之外，大部分的時間是空閑的。
她推開劇場的門，很多人陸續都到了，這次他們的畢業公演，劇碼是——棒球少年殺人事件。
劇本是班上的一個男生寫的，宣萱是飾演少年的女友。整個畢業公演，製作是相當嚴謹的，他們選擇專攻之役，就在這次公演中展現實力與所學。
從劇本、表演、服裝製作、燈光設計、舞台設計、各人有各人的專長，也算是為自己五年的學生生涯劃上句點，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
宣萱是個渾身是戲的人，她能在很快的時間內，融入她所要表演的情緒狀況中，因此當年的術科成績，她是以第一高分考進來的，雖然經歷波折才進入學校就讀，但她的成績是相當精彩的。
“宣萱，今天沒你的戲啊？怎麼會來？”同學曉芬問她。
“別這麼勤勞好不好？我的‘最佳女主角’！你這種敬業精神，讓人敬畏，給我們好大的壓力！”小彭向她比劃着求饒的姿勢。
“喂！我在家太悶，來探個班都不行啊！”宣萱凶了回去。
小彭嚇了一跳，馬上一臉無辜地說：“幹嗎啊！吃炸藥哦……我只是開玩笑而已！”
宣萱白他一眼說：“一點兒也不好笑！”
范仲明向他們走了過來，揮着手說：“‘最佳女主角’發飆啊？”
宣萱又頂一句：“煩不煩啊！”
“宣萱啊！你情緒這麼不穩定，是‘大姨媽’來了，還是吃減肥藥了？”仲明一臉不解與猜測。
原來，前一陣子班上的小胖妹——璐璐吃減肥藥，搞得心緒不寧，情緒不穩，向來笑口常開的她，卻老是無緣無故發脾氣。
搞了半天，才弄清楚她是吃減肥藥產生了副作用，導致情緒的失調，因此，這個事件之後，舉凡誰的情緒不穩定，就會招人“異樣眼光”及詢問！
“拜託好不好？我哪裏需要減肥？”宣萱反問他。
“那你今天怎麼一臉陰陽怪氣的？”范仲明再問。
宣萱嘆了口氣說：“你們別成天把‘最佳女主角’掛在嘴邊可以嗎？”
“開玩笑嘛！別生氣。”曉芬打圓場。
宣萱面露無可奈何的微笑，坐在位置里，把眼光移向舞台，看別的同學排戲。
班上每個同學都知道，宣萱是相當有表演天賦的，再加上她一直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表演工作者，她總開玩笑說希望自己哪天可以領個最佳女主角獎，這是她對自己的期許。
在學校的生活總是較為單純，學生還不就是盡好自己的本分，而宣萱在學校總是個認真的好學生，但愈近畢業就愈覺恐慌，畢業之後呢？該做什麼？似乎還沒個目標，這是她前一陣子的心情。
許多電視圈或電影圈的人，都會到各學校的戲劇科挖掘人才，藝術學院很多學生都朝所學發展，進入這個圈子，有些人在學時，就已經是耀眼的明星了。
宣萱不是沒有機會，而是她總認為自己不夠成熟。
她婉拒許多機會，但另外還有個原因，讓她不得不慎重，就是因為她的父親是盧逸夫。
身為名人之女，宣萱不得不慎重，當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她以前總覺得好好地學習就夠，而現在呢？她畢業在即，突然對自己的前途疑慮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知名的導演——紀璇，為了新片到他們學校尋覓男女主角。
宣萱在和許多同學一樣抱着好玩的心情，參加了甄試。她知道紀璇是個很嚴的導演，所以她不是心存希望的。孰料，就偏偏偏選上了她！
她的思緒還在神遊，旁邊有個聲音喚了她的名字。
“宣萱，想什麼？”
喊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指導老師——朱景汶。
“老師！”她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怎麼樣？你回家和家人商量過了嗎？紀導跟我說了，就快簽約了吧？他片子要趕着開拍呢！”朱景汶十分關心她這個成績優異的學生。
讓朱景汶一問，宣萱馬上緘默，不知如何回答。
事實上，她早在父親生日那天就想宣佈，可是當天的情形，讓她硬是把嘴裏的話吞了回去。
朱景汶並沒有忽略她神情的異然，他立刻問：“是不是還沒說？”
他也知道宣萱的父親是誰，而這也是他擔心的關鍵。
宣萱點頭，然後說：“老師，每次我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朱景汶看了宣萱一眼，然後問：“你真的想演出嗎？”
宣萱把眼光移向舞台，眼光變得深遂迷濛，她緩緩地說：“我只是很愛演戲，小時候，我總是內向安靜，可是每回有話劇演出，我總像變了個人。大一那年，我參加外文系的話劇公演，戲碼是——仲夏夜之夢，雖然我只是演那個精靈，可是每個人都說我搶了主角的風采，我開始真正地想，我的大學生涯，究竟只是為了將來找份工作而讀？還是完全依照我真正的興趣發展呢？”她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我知道自己比別人幸運，我有富裕的生活背景，我知道即使我沒有文憑，依舊可以過日子，也不會成為無業游民，所以當年我任性地輟學，放棄讀外文，而考進藝術學院。
“我知道父母不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但我一直不曾後悔自己的決定，我慶幸自己選擇的路，現在，又是另一個難題的開始，我是為興趣去拍電影？還是要將它當成事業？或者只是所學之後的一次實踐呢？老師，我還沒找到答案！”
宣萱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層的想法，她毫不保留地告訴朱景汶。
朱景汶聽完之後，平靜地說：“在舞台上，都是你的同班同學，你們相處了五年，坦白說每個人都清楚每個人，誰具有什麼特質，你們彼此都很清楚。不過你們自己本身具有什麼特質，可能卻很模糊。你是我在表演課程中，發掘表現一直很優異的學生，我想紀璇會選你就像我會選你是相同的。你可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單純地問自己想或不想？要與不要？剩下的以後再慢慢從實際中去體會，會有更好的答案出現！最重要的是，不要勉強自己！”
朱景汶說完，拍拍宣萱的肩膀，然後起身走向舞台，去指導同學排戲！
宣萱坐在位置上，定定地望着舞台，思緒卻不停地翻飛起來……
☆☆☆
盧紹琦起床時，已經是近中午時分了。
他翻了個身，整個人呈大字形地趴在床上，基本上，他還沒完全地清醒，腦子還在亂動想着什麼。
突然之間，他像被電擊般，倏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嘴裏喃喃念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像是發瘋般，他匆忙地從卧室沖往隔壁的書房——他的工作間，跌跌撞撞地坐在他的電腦桌前。
方才睡眼惺忪的盧紹琦已全然不見，現在的他正精神抖擻、聚精會神，兩眼直盯着電腦桌面不放，嘴裏念念有詞，手指忙碌地在鍵盤上來回穿梭。
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工作，然後忍不住地大喊了一聲——啊！
這一聲簡直洪亮如鍾，響徹雲霄，把正在樓下忙着家事的米家安，徹底地嚇了一跳，她匆匆忙忙地衝上紹琦的房間，焦急地問：“怎麼啦！紹琦，發生什麼事啊？”
盧紹琦剛好結束做伸懶腰的動作，聽到母親的聲音，馬上展露開心的笑靨，得意地說：“沒什麼事，只是伸懶腰嘛！”
聽見兒子這般若無其事的口吻，米家安的眼珠子差點就要翻了出來，她把手叉在腰際問：“你伸懶腰的聲音也未免太大了吧！害你老媽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紹琦撩撩他的長發，還是那副得意滿面的表情，“老媽，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
米家安不解地看着紹琦，還弄不太明白他是指什麼事，竟讓他這麼開心。
“老媽，你兒子我啊！真是聰明。連夢中都可以工作，我剛才醒過來，還在半夢半醒間，想到昨晚的夢，哇！突然之間我覺得靈光乍現立刻有了眉目，我把另一家公司新出品的電玩遊戲，完全破解了！看，你兒子很棒吧！”
紹琦一臉的得意，心底還在想，這下子他又可以多賺些，他真是佩服自己的腦子。
不過米家安可沒那麼興奮，她看紹琦覺得他簡直奇怪得不得了，成天鑽研什麼電玩，沒日沒夜之外，外加畫漫畫，一個月最高紀錄畫上五百多頁，數量如此驚人，她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用腦過度才會是這麼瘋瘋癲癲的。
她再度打量這個兒子，他正穿着天藍色條紋的睡衣，近乎垂肩的長發凌亂地散在臉龐，她心想：他算不算藝術家？因為幾乎自詡為藝術家的人都是這副打扮。
紹琦還沉醉在他的成績中，突然間，他的肚子咕嚕作響，循着聲音他和母親的眼光同時落在他的腹部。
紹琦下意識地用手拍拍肚皮，“在抗議了，我什麼食物也沒喂它。”
米家安搖搖頭，這孩子的邏輯觀念真是不同！她笑了笑說：“好了啦，你快去梳洗一番，待會兒下樓來，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謝啦！老媽！”紹琦說完又走回他的主卧室，準備把自己好好地打理一下。
☆☆☆
沒有多久，盧紹琦換上了淺藍色的馬球衫，深藍色的牛仔褲，從樓上走下來，他沒有在客廳逗留，直接走向餐廳。
盧家中午人口簡單，除了傭人、司機除外，就只有女主人——米家安，現在多添個紹琦，吃起中飯依舊很簡單。菜色雖簡單，但仍不失美味。
米家安見好兒子換裝完畢，感覺他清爽多了，立刻招呼著兒子：“我弄了寧波年糕，你最愛吃的，放了大白菜和肉絲炒得好香，你多吃點，還有辣子雞丁。”米家安替他盛好年糕，又忙着夾菜給他。
盧紹琦突然間覺得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說：“好啦！老媽，我自己來，您也吃吧！”
說實在的，疼愛孩子是母親的天性。紹琦雖然懷疑母親是用懷柔政策在對付他，可是，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獨居，每回肚子餓，不是煮個即食麵充饑，就是啃兩個麵包，喝杯咖啡胡亂充數。
哪像現在，有香噴噴的菜和他最愛吃的寧波年糕，熱騰騰地擺在面前不說，還有母親的愛與關心，這個時候他還是覺得回家來，真好。
為了祭五臟廟以及不辜負母親的愛心，盧紹琦拿起筷子、湯匙馬上狼吞虎咽起來。不得了，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啊！
米家安看見兒子這副樣子，好生心疼，這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一定沒好好的吃。
“紹琦，慢點吃，別噎着啦！”她不忘提醒他。
不過看紹琦這個樣子，米家安心底也較為放心了，這些孩子心腸都軟，看見紹琦的反應，她更有信心可以把孩子們留在身邊。
她抿嘴微笑，有個念頭突然滑過。
☆☆☆
“我盧紹緯，請問哪裏？”紹緯握着話筒問。
“小哥，我是艾薇。”盧艾薇在電話的那端口氣略顯焦急。
“什麼事？”他問。
“我忍不住快要發脾氣了，這個什麼少女雜誌嘛，請個造型師來，不倫不類，根本抓不住型，尤其那個妝爛透了，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拍，真想一拳揮過去敲昏那個造型師！”盧艾薇的確有些火冒三丈，她工作的時候，素有女暴君之稱。
紹緯聽完了艾薇的抱怨，在電話里輕笑兩聲，然後用不慍不火的聲音，不疾不徐，慢條斯理地說：“艾薇，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我立刻派個美容指導過去！”
“真的？小哥！”艾薇彷彿是遇到救星一般。
“是啊！你在哪兒呢？”紹緯又問。
“光南路的攝影棚，老杜這兒啊！”艾薇答。
“0K！我知道，你稍等等啰！”
“小哥，謝謝！”
“不用客氣，艾薇，晚上我順便接你回家。”他想起她的車尚在保養中。
“0K！”
掛上電話，紹緯立刻撥了內線給教育部門，派一位美容指導化妝師前去支援艾薇。
他了解艾薇，發起脾氣來比男人還兇悍，尤其是工作時，格外嚴厲，可能是對完美的追求吧？她要求高，所以一進入工作狀況中，總是格外的緊張，當然身旁其他的工作人員比她更進入備戰狀態中。
因為艾薇若發飆，有着六親不認的本事，這一點，他是可以理解的。
紹緯看看手邊的事，也都忙得差不多了，乾脆他去探探艾薇的班，也好等她收工一起回家。
於是，他整理一下桌面的東西，拎起外套，往辦公室外走去……
☆☆☆
光南路的攝影棚內，盧艾薇正像只母獅在發威呢！
她是個很挑剔的攝影師，但是她的挑剔才使得她的作品完美得近乎毫無瑕疵。
那個什麼造型師已經被艾薇挑剔到一無是處，站在一旁猛抽煙生悶氣，雜誌社的負責人跟在一旁從中緩和這僵硬的氣氛。
盧艾薇是個慎重小心的人，她有今日的名氣，不是靠家世造勢，更絕非浪得虛名，完完全全是她摸索進修而來。因此她的原則是要拍出最好的作品，她的世界裏不允許不完美存在。
盧艾薇也點了一根煙坐在沙發上，這個時候，盧紹緯和他旗下的美容指導師雙雙到達。
艾薇一見到紹緯，立刻眉開眼笑，方才的怒氣全都消了。
“小哥，你怎麼也來了？”她詫異地問。
“來探你的班，順便待會兒一起回家。”
艾薇點頭，立刻收起笑容，換上屬於攝影師的專業表情，轉頭對紹緯的美容指導開始溝通，雖然只是服裝照，但妝也得配合服裝的表情來傳達生命，必須相互融合，這一點艾薇相當注重。
於是當美容指導師在模特兒臉上勾勒出完整的彩妝，艾薇滿意地點頭表示可以，她拍拍手喊：“放音樂，你們隨着音樂擺pose，我會用快門拍，0K？”
模特兒欣然同意，也難怪她們了，方才看這位女攝影師凶得怪嚇人的，這會兒態度又不同了，捉摸不定，大家還是專心工作吧！
盧紹緯見艾薇工作得很專心，自己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見另一張沙發上坐着個年輕女孩，而雜誌社的負責人正在好言以對，他想，這一定就是艾薇口中的造型師。
紹緯見負責人走開后，主動地向那個造型師打招呼：“嗨，你好！”
那女孩態度有些傲慢，但紹緯並不介意地自顧自地說：“艾薇是個非常挑剔的人，她說你不好，並不代表你真的不好！”
“我好不好用不着她來判斷！”她頂了一句。
“或許吧！我不知道你接觸這個行業多久？或許，艾薇沒資格評論你，但一個人要有所進步就要多聽多看多學。如果你剛才有仔細看路易替模特兒化妝、整髮型，那你應該懂我的意思，路易在很年輕的時候是美髮師，進入我們這一行也將近五年了，他入行時間晚，但比別人用心，除了本身的敏感度之外，還不得太主觀，這一行是靈活性很高的。你懂嗎？”
紹緯說到這兒，也不想再多說下去了，但那女孩畢竟悟性高，臉上已換了一副表情。
艾薇也全部拍完，非常快速，效率極高，模特兒們各個都佩服她的速度。結束工作之後，艾薇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她和模特兒們閑聊幾句后，還是不忘向今天的大功臣——路易道謝！
那個造型師主動地走向艾薇向她道歉，盧艾薇看看她露出笑容。
“沒什麼好道歉的，我們只是配合不來，不過不代表你真的沒實力。”她說到這兒，看了紹緯一眼，“是不是那個男人和你說了很多話？”
“不是很多，但都是重點！”
“那就夠了！”艾薇點頭。
“路易，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她轉過頭對路易喊，示意要他過來，在他未走過來之前，艾薇馬上對造型師說：“別打剛才跟你說話的男人的主意，他對女人沒興趣的。”
路易走過來，艾薇恢復輕鬆的口吻說：“你們聊聊！”
於是她根本不等他們的反應，往紹緯的方向走去，她站在沙發前，對紹緯說：“救命恩人，走吧！”
紹緯起身，“總算可以回家了。”
“回家，你不怕老爸回家啊？”艾薇問。
“他一個禮拜七天有六天應酬，那這麼巧？況且老媽今天燉豬腳，不回去吃太可惜了！”紹緯由衷地說。
“豬腳？那還等什麼？快走吧！”艾薇拉着紹緯就要走人。
“你的傢伙不收？”紹緯問。
艾薇轉身向助理小慧說：“小慧替我把相機收好，待會兒你回工作室之後就可以回家了，明天十點半再來。”
匆匆拉起紹緯往外沖……
“他們是兄妹？”造型師好奇地問路易。
“是啊！很奇怪的兄妹！”
“對啊！一個像女人的哥哥和一個像男人的妹妹，剛才他妹妹還叫我別打她哥哥的主意，說她哥哥不喜歡女人。”
“沒錯，他除了對工作有興趣之外，對女人是沒什麼興趣，妹妹也是，對男人根本用‘嗤之以鼻’來形容。”
“好奇怪哦！”
“是啊！”路易聳聳肩，“不過，他們都很優秀是不可否認的！”
那個造型師也點頭贊成了路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