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轉眼間,柳竹均在鎮南鏢局已過了數個月平靜的生活。在這段時間裏,他除了在廚房幫忙準備飲食之外,其餘的時間便由邢家三兄妹輪流調教他武功,因為邢雲陔總覺得,一個男子不懂半點防身的功夫總是不妥,而另一方面,邢雲陔更希望能藉此幫他多少增加點男子氣概。

現在因為邢天玉與邢天慈的表現已能獨當一面,十數天前,兩人便因為要保護一批賑災官銀而前往川西。他們不在家,傳授柳竹均武功的責任,便落在邢天鵬的身上。

“嗯,不錯。”邢天鵬露出滿意的表情,“你很有天份,再加上肯下工夫,所以進步得很快,我看再過不久,你就可以將我們邢家的武功全部學會了。”

“那當然嘍。”柳竹均被贊得尾巴翹了半天高。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邢天鵬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我說的‘學會’,只是單指招式上的功夫;對於內功方面,可不是短時間就可以有所成就的,你的內功還差得遠咧!”

柳竹均在這短短几個月中,已將邢家的武術輕功,學了有七八成,耍起劍來更是有模有樣,只是正如邢天鵬所說,他內功真的太差了,施展輕功跑沒幾步,便累得喘吁吁的,與人切磋沒幾下,便連武器都抓不住。

“我知道了,我會多下點工夫的。”柳竹均虛心受教。

缺點指正完后,他便繼續指導柳竹均練武。

“有人在嗎?”忽來的一聲,打斷了正在練武的兩人。

“是誰呢?難不成有生意上門了?”邢天鵬豎起了耳朵,“走走走,我們看看去。”

邢天鵬已有許久都未接鏢,一想到可能有鏢可接,便高興的拉着柳竹均往大廳奔去。

果然不出所料,兩人一到大廳,便見到一位白須老者,正與邢雲陔交談着。

“不不不,這趟鏢我鎮南鏢局是決計不接。”邢雲陔堅決的拒絕。

“邢總鏢頭,你就行行好吧!”老者差點沒給跪了下來,“若是連鎮南鏢局都不肯接,那普天之下還有哪個鏢局敢接我這趟鏢呢?況且我給的鏢費可不少啊!”

“我知道你給的鏢費高,但我總不能讓我的鏢師因此而送命吧!”他還是堅持不接。

“爹爹,究竟是啥鏢讓您如此心煩?能否說出來讓孩兒也聽聽。”邢天鵬的好奇心來了。

“鵬兒你就別問這麼多了,我們鎮南鏢局是決計不接這趟鏢。老者你請吧。”邢雲陔下逐客令。

“小兄弟你想知道這趟是什麼鏢嗎?”老者將腦筋動到邢天鵬的身上。

“這……”邢天鵬猶豫了一下。

“你想知道的話就接下這趟鏢,然後問你爹爹去吧!”

老者將東西一古腦兒塞到邢天鵬手中,然後便施展輕功迅速的向外逃去。

事發突然,邢天鵬與柳竹均活像兩尊雕像似的,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邢雲陔與邢雲青,見那老者來個霸王硬上弓,便隨即起身阻止,但待兩人追出大廳,卻已不見老者的蹤影。

“好厲害的輕功。”邢雲青露出訝異的表情。

“看來咱們鎮南鏢局,這次可是碰上個大麻煩了。”邢雲陔既搖頭又嘆氣。

普天之下,能從邢雲兄弟手中逃離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而這位老者竟能在一瞬間便從兩人的眼前消失,也難怪兩人如此驚訝了。

“爹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唉!”一聲長嘆,難掩心中萬般無奈,“你將手中之物打開,我慢慢說給你聽。”

邢天鵬的手中,除了一具盒子外,尚有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他心想那一千兩應當是那老者留下的鏢費,便將它交給站在身邊的邢雲青,接着便將那盒子打了開來。

他打開盒子后,只見盒子裏放着一枝手杖,手杖的杖頭以純金打照成火焰形狀,火焰中心則鑲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杖身則是以上等翠玉打造而成,整枝手杖可謂價值連城。

邢雲陔接着便將整件事述說一遍。

原來這枝手杖是西域“邪焰教”的權杖。近幾個月來,邪焰教因代表掌教地位的權杖被盜,使得教中大亂,教主更被迫離開教內,而教內的明炎派與暗炎派,更為了爭奪教主之位,而弄得風聲鶴唳、雞犬不寧,最後兩派達成協議,若哪派能找回權杖,教主之位便由此派推人擔任。

“此時權杖出現在此,勢必會將鎮南鏢局捲入這場風波之中。”邢雲陔無奈到了極點。

“大哥,不如就由我來跑這趟鏢吧!”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邢雲青自告奮勇。

“不,”邢天鵬出聲制止,“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應該由我來跑這趟鏢。”

二弟年紀畢竟大了,也不好去冒這險,鵬兒處事雖粗里粗氣的,但真正遇到事情,還不失謹慎,況且他已盡得我真傳,若讓他去跑這趟鏢,我倒也較安心。邢雲陔在心中作了個抉擇。

“好吧!這趟鏢就由鵬兒去跑。”兄弟如手足,讓兒子去冒險,總比斷手斷腳好。

“謝謝爹爹。”邢天鵬不知該歡喜還是該憂愁,“孩兒這便下去準備,明兒一早出發。”

待邢天鵬同柳竹均下去后,“二弟,你不會怪我吧?”邢雲陵心虛的望着邢雲青。

“怎麼會呢,咱們都幾十年兄弟了,你為我好我還會不明了嗎?”邢雲青回以一笑。

“哈、哈、哈、哈!自然是、自然是。”兩兄弟心靈相通,開心的笑了起來。

次日清晨,邢天鵬收拾好東西后,便至大廳向父親告別。

“鵬兒,這一路上甚為兇險,你自個兒得多加小心啊!”邢雲陔語重心長的叮嚀着。

“孩兒自會小心,請爹爹莫為孩兒操心。”

邢天鵬拜別父親后,便將裝有權杖的盒子綁負於背上準備出發。不料卻見柳竹均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姿態擋在門口。

“你幹什麼?快讓開,莫耽誤了我的時辰。”他大聲斥道。

“我也要跟你去。”柳竹均連包袱都已經背在肩上了。

“荒唐至極,此去路程艱險萬分,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只會更加拖累我。”

“對!我是三腳貓功夫,你是個大俠。”柳竹均再次施展起無賴伎倆,“當日在大街上,不知是哪位武功蓋世的大俠與人發生口角,結果說不過人家便熊性大發,將人強擄回家軟禁,還真是個不可一世的熊大俠。”

“你說什麼?熊大俠?熊、熊,果然像,果然像!哈哈哈哈!這比喻真是恰到好處。”邢雲陔聽了忍不住一陣狂笑。

而在一旁的邢雲青,更是早已笑翻了過去。

“爹爹,怎麼連你們也……唉,算了。”真是骨肉親情何在啊?

“柳竹均,你別白費力氣了,不管你再怎麼用激將法,我不讓你跟就是不讓你跟。”

“鵬兒,既然他不怕死硬是要跟,你就讓他跟吧。”邢雲陔看了看柳竹均后說道。

“真的嗎?”柳竹均高興得跳了起來,“還是邢老爺明理,不像某隻熊不通人情。”

“爹爹,您明知道此番前去吉凶未卜,怎麼還答應讓他跟呢?”

“你是不是連爹爹的話都不聽了?”邢雲陔將父親架子給端了起來,“我自有我的理由在,你不必問那麼多。”

“是,爹爹。”真是萬般無奈想不到,“柳竹均,你聽着,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矇騙我爹讓他答應,咱們醜話先說在前頭,你要跟可以,出了事我是不會救你的,如果你還是不怕死,就儘管跟來吧!”

他丟下狠話便轉身離去。

柳竹均吐了下舌頭也跟了出去。

兩人穿過了前庭,將跨出鎮南鏢局的大門離去。

“鵬兒,等一下。”邢雲陵追了出來。

“爹爹,您回心轉意了嗎?”他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

“什麼東西回心轉意?”邢雲陔不解其意,“我忘了告訴你,昨天那位老者有交代,東西要交給邪焰教天火堂的徐堂主,你可別忘了。”

“是,爹爹,孩兒知道了。孩兒走了。”邢天鵬失望的離去。

“鵬兒,再等一下。”

邢天鵬的眼神里,又再次亮起了希望之光。

“鵬兒,為父只有一件事要叮嚀你,這次的鏢非同小可,若危及生命時,寧可將鏢放棄以保命為重,就算因此壞了鏢局的名聲爹也不會怪你,你可千萬要記住。”邢雲陔語重心長的叮嚀着。

“爹爹交代的話,孩兒會謹記在心的。”他整個人彷彿落入了深淵之中。

“時候不早了,孩兒走了。”邢天鵬低着頭絕望的轉身離去。

邢天鵬內心兩次極端的起伏,都被在一旁的柳竹均從頭到尾瞧了個清楚。

兩人在街上買了些乾糧后,便離開臨安府向西行去。

“大黑熊,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跟,但是既然你爹都已經答應讓我跟着你了,你的臉又何必那麼臭,好像剛從糞坑裏撈起來似的,開心點嘛!”

“你想想看。”柳竹均繼續嘮叨個不停,“你若是一個人上路,一路上沒有人陪你說話不是很無聊嗎?現在有我陪你聊天說話不是狠好嗎?”

“喔,我知道了。”柳竹均彷彿發現新大陸了,“你怕說不過我會丟臉是不是?那沒關係啊,大不了以後我讓你一點嘛!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你少在那邊給我啰哩啰唆的。”邢天鵬火山爆發,“我的臉就是喜歡臭,用不着你管,還有,你以後少在那左一句熊右一句熊的,要是惹火了我,我就把你綁起來吊在樹上。”

“哼,不說就不說,了不起啊!出就是熊,只會以武力威脅人。”

“你還說,你是不是真想嘗看看被吊起來的滋味?”邢天鵬熊性大發。

“哼!”柳竹均做個鬼臉之後,便不再說話。

日落西山,一片漆黑籠罩着大地。

糟了!只顧着跟這小子嘔氣,錯過了休息的地方,看來今晚要在荒郊野外過夜了,邢天鵬心中大感不妙。

“喂,大黑……”柳竹均見邢天鵬的眼神之中,又燃起了一絲絲火苗,當下便便生生的將那已說到嘴邊的熊字給吞了下去。

“邢大哥,我們今晚睡哪?”他趕緊裝笑臉。

“還敢說,都是因為你,今晚要睡在荒郊野外了。”邢天鵬將自己的過失,遷怒到柳竹均的頭上。

“我?”柳竹均一臉莫名其妙,“路是你帶的關我什麼事?算了,我不跟你計較。”

柳竹均對於沒由來的被遷怒,心中亦是大感不快,兩人繼續在黑夜中行走着,希望能找到個像樣的地方過夜。

“喂,等會兒。”柳竹均像發現新大陸,“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你看是不是房子啊?”柳竹均手指向遠處的山腰。

“我看看。”邢天鵬那雙碩大的熊眼,直盯着遠方瞧,“嗯,好像真的是房子。”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柳竹均拔腿就跑。

“走去哪兒?”邢天鵬不解的問道。

“真是敗給你了,說你是熊又不承認,笨得跟熊一樣,當然是去那間屋子跟人家借住一宿啊。”柳竹均對他的遲鈍,當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不太好吧!”他從未在民家借宿過。

“隨你,你喜歡睡路上是你的事,你不去我可要去。”先跑先贏,柳竹均掉頭就跑。

“等等我!”邢天鵬認輸了,拔腿便追了過去。

兩人向前狂奔了一會,不久后便到達屋子所在的地方。

“原來是間破廟。”柳竹均有點失望,“也罷,有總比沒有的好。”

兩人走進了破廟中,只見廟裏殘破不堪,四周緒滿了蜘蛛絲,正中央供奉的神明更是缺了半邊頭,供桌上佈滿了灰塵,祭祀用的東西散落滿地。

“我去找點柴火,順便打幾隻野味回來填填肚子。”柳竹均提了劍便要往外沖。

“不用那麼麻煩。”邢天鵬喚住了他,“我這有些乾糧,應該夠我們兩人吃了。”

“沒關係,我想你可能從來沒有野宿過,今晚就來嘗些不一樣的吧!”說著,他便沖了出去。

邢天鵬看看周圍的環境之後,便撿了些乾草分成兩堆鋪在地上。

“這樣應該可以了。”他對自己的傑作感到很滿意,“今晚就將就着點睡吧。”

“喲,不簡單喔!”柳竹均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不出咱們大少爺也會鋪床啊。”

邢天鵬回頭看着柳竹均,只見他左手抱着一堆柴火,右手提了一隻野兔與一隻山雞。

“想不到你們邢家的武功這麼好用,以前我抓只免子都得花上好一陣子,現在一抓就抓到了。”柳竹均蹲在一旁忙着生火。

“我們邢家的武功,可不是讓你拿來打獵的。”

“那你不要吃。”柳竹均簡單明了的一句話,就把邢天鵬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萬簌無聲的寂靜夜裏,一陣香濃的烤肉味從破廟中傳了出來。

“大黑熊,接着!”一塊兔肉飛天而過。

“跟你說別叫我大黑熊。”邢天鵬顯然對這外號極不滿意。

“不然要叫你什麼?邢天熊好不好?”柳竹均始終將邢天鵬歸為熊類。

“你……你別太過分。”邢天鵬氣紅了眼睛。

兩人就這樣邊吃邊鬥嘴,不久便將兩隻獵物吃得精光。

“吃飽了,該睡覺了。”柳竹均起身將火堆弄熄。

“喂!你要睡哪一邊?草是你鋪的,你先選。”

“喂什麼喂!我沒名字嗎?”他對柳竹均的稱呼始終不滿意。

“你很難伺候耶,叫你這個你不滿意,叫你那個你又不高興。”柳竹均心裏是打定了主意要繼續跟邢天鵬斗下去,直到邢天鵬認輸為止,誰教邢天鵬從一開始就反對讓自己跟,他要讓邢天鵬知道,惹到了他可是不好受的。

“什麼這個那個的?”邢天鵬心中的一把火,就快爆發了出來,“大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邢名天鵬,記住了沒?”

“是是是,邢公子天鵬兄,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柳竹均採取不合作態度。

“懶得理你,隨便你愛怎麼叫啦!”他嗤哼了一聲,大丈夫不做無謂的爭辯,乾脆轉身睡覺,補眠要緊。

柳竹均見自己獲得最後的勝利,便開心的帶着笑容進入了夢鄉。

平靜又漫長的一夜過去了,柳竹均張開雙手揉了揉眼睛,接着起身伸了個懶腰。

“大懶熊,該起床啦!”他想一腳踢醒他這隻大黑熊。

“咦?不會吧!怎麼踢了個空?人呢?”柳竹均心裏驚覺不妙,接着睜大雙眼向四周一看。

“糟了!定是昨晚玩得太過火,這下被放了鴿子,當真是自我的。”柳竹均後悔已晚。

“邢天鵬,你在哪?”柳竹均衝出了廟外,拚命的喊叫。

接連喊了數十聲之後,柳竹均的聲音喊啞了,但他卻依然沒出現。

“怎麼辦?”柳竹均感到不知所措,最後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號啕大哭了起來。

“大清早的,一個大男人在那邊哭得死去活來,怕不怕羞啊?”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人了柳竹均的耳朵里。

他反射性的回頭觀看,只見邢天鵬站在門口,手中提着兩隻清理過的野雁。

柳竹均一見到邢天鵬,心中登時覺得安穩,隨即破涕為笑。

“你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人家找不到你有多擔心。”柳竹均一面擦着眼淚一面責問邢天鵬。

“除了去準備早膳還能去哪裏?”他一副若無其事,“對了!你剛才在哭什麼?”

“沒事啦!我哭什麼,關你什麼事。”打死都不會說。

“喔!你不說我也知道。”他面露好笑,“是不是醒來找不到我,所以怕得哭了出來?”

“放屁,誰怕得哭出來?”他堅持死不認帳,“我當你半夜被野狼拖去吃了精光連骨頭都沒剩,不知道該怎麼向你爹交代,所以才急得哭了出來。”柳竹均接過野雁,烤了起來。

“是嗎?”邢天鵬死也不相信。“就算野狼要拖,也應該拖你吧!我比較重不好拖,你人比較輕,一拖就走,對不對?”邢天鵬難得佔上風,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修理柳竹均的機會。

“肉烤好了。”柳竹均趕緊將話題轉移開來,“我肚子餓了,不跟你啰唆了。”

柳竹均隨便撕了塊肉便住嘴裏送。邢天鵬也覺得餓了,便跟着吃了起來。

兩人吃飽之後,收拾了東西,便又踏上旅途。也許是因為尚未離開江南的關係,兩人一路走來甚是平靜,就連狗都不向他們吠一聲。

由於太過於無聊,兩人一找到話題,便又開始鬥起嘴來。

“喲!大黑熊,看不出你的口才愈來愈好了喔,這樣才對嘛!不然每次都是我佔上風那多沒趣啊!你說是不是呢?”柳竹均對邢天鵬的口才,愈來愈覺得滿意。

“那是當然的事。”邢天鵬的下巴愈抬愈高,“我邢天鵬不可能永遠被壓在下面的。”

“少臭美了,才誇你兩句,尾巴就翹起來了,再多誇你幾句,豈不飛上天了,就憑你想跟本姑……公子斗,還早得很呢!”柳竹均一得意忘形,差點就禍從口出。

“你剛剛說什麼?什麼本姑什麼的?”邢天鵬的耳朵還真是尖啊。

該死!竟然被這隻天殺的大黑熊給注意到了。柳竹均心裏犯着嘀咕。

“哪有?”還是老方法,打死不認帳,“我哪有說什麼姑的?你耳朵有問題啊?”

“還想賴,你明明就有說。”邢天鵬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的耳朵。

“喂!你這個人很煩耶,跟你說沒有就沒有,吵死人了。”柳竹均依然死不認帳。

邢天鵬見拿他沒轍,便也不再追問下去。

直至正午烈日當空,兩人依然行走在前往西域的路上。

“大黑熊,”柳竹均的肚子傳出了抗議之聲,“拿點乾糧來,我肚子餓了。”

“都已經中午了,是該吃點東西了。”

邢天鵬從包袱中拿出一塊乾糧,揀了個樹蔭坐下后,兩人便將那塊乾糧分着吃。

這小子當真古怪,明明是個大男人,有時候卻像個大姑娘似的,當真是令人猜不透,邢天鵬看着柳竹均,心裏面嘀咕着。

“喂!你東西不吃,幹麼死盯着我看?”

邢天鵬被他這麼一問,便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低頭吃着手中的乾糧。

過了半晌。

“吃飽了,休息夠了,該上路了吧?”邢天鵬將包袱提起,“不快點的話,恐怕今晚又要露宿野外了。”

“露宿野外也沒什麼不好啊,還可以吃吃野味呢!”柳竹均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兩人收拾好東西,便又繼續向西行。

黃昏時分,兩人行經一個小鎮,邢天鵬看了看天色,便決定在此落腳。

“天色不早了,我看今晚就在此落腳好了。”

“隨便你,我沒意見。”

兩人決定之後,便在小鎮隨便找了間客棧準備休息。

“掌柜的,”邢天鵬輕輕的拍了拍桌子,“還有沒有空的房間?”

“有有有。”掌柜的查了查登記簿,“請問客官需要幾間房?”

“一間。”

“兩間。”

兩人同時開口。

之後互相盯着對方看,眼神之中透露着一股誰也不讓誰的氣勢。

“這……”掌柜的好生為難,“客官,到底要幾間?”

“給我一間就好。”邢天鵬先答先贏。

“我要兩間。”

“兩位客官,你們這可讓小的為難了。”

“你……”柳竹均差點沒給邢天鵬氣壞。

“你要兩間是吧?”邢天鵬使出殺手鐧,“你自己付錢,掌柜的,給我一間上房。”

“哼,一間就一間。”柳竹均終於屈服於金錢之下。

“小二,帶這兩位客官,到天字二號房。”送走了這兩個瘟神,掌柜的心裏鬆了口氣。

“對了,掌柜的。”邢天鵬口頭說道:“等會送兩份飯菜到我們房裏。”

他交代完之後,就跟着小二上樓去,柳竹均則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後面,兩片嘴唇嘟的比天還高。

兩人進了房間后,過了不久飯菜也送到了,一桌的飯菜,兩個人沒兩三下便解決得一乾二淨。

“走了一天的路,也該休息休息了。”邢天鵬伸了伸懶腰,便朝床上躺了下去。

“等一下,先說好今晚怎麼睡。”兩人共處一室,不先分好領土範圍,自己怎麼安心入睡?

“你還真啰唆耶!”邢天鵬兩片似鉛塊重的眼皮,硬是給撐了開來,“我睡裏面,你睡外面,這樣總可以了吧?”

“什麼?你要我跟你一起睡?”

“你不願意也可以,房間這麼大你愛睡哪就睡哪。”他翻個身,便準備進入夢鄉。

“一起睡就一起睡,不過我醜話可先說在前頭喔,要我跟你一起睡可以,不過你可不許對我胡來喔。”

突然一聲巨響,邢天鵬從床上跌了下來。

“你說什麼?我會對你胡來?”邢天鵬差點摔死,“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邢天鵬雖然沒有娶妻,但我對男人絕對沒興趣。”

“這樣最好,你要是真敢亂來的話,我就一劍殺了你。”

“無聊!”

邢天鵬爬回床上繼續睡覺。柳竹均見邢天鵬睡着后,也跟着上床就寢。

幽暗的深夜裏,明亮的月光灑落在大地之上,微風輕輕的吹送着,不時之間更穿插了幾聲蛙鳴,彷彿在為夜的幽美讚頌着。

“啊——”一陣驚人的尖叫,劃破了夜的寧靜。

邢天鵬被這突來的尖叫聲驚醒,連忙翻身下床查看究竟,才剛站穩身子,便看見柳竹均長劍在手劍尖朝向他。

“半夜三更的不睡覺,你發什麼神經?”邢天鵬打個哈欠,依舊是睡眼惺忪。

“客官,發生了什麼事?”掌柜、小二都為這聲尖叫所驚動,連忙上來查看究竟。

“沒事沒事,我兄弟作了場惡夢驚動了各位,真是抱歉。”邢天鵬連忙解釋道歉。

“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咧,沒事就好。”掌柜、小二問清楚原因之後,便各自離去。

“你還在幹什麼?快把劍收起來好睡覺了。”邢天鵬轉過身子,準備繼續睡個回籠覺。

“淫賊!納命來。”柳竹均長劍一提,便往邢天鵬的背心直刺而去。

邢天鵬聞得劍聲,隨即轉身將劍彈開。他這一彈力道非小,柳竹均把持不住,長劍應聲脫手。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邢天鵬覺得當真是莫名其妙,“什麼淫賊?我幾時淫過誰了?”

“你還敢問。”柳竹均氣得臉都綠了,“剛剛你做了些什麼事,你自己清楚。”

“剛剛?”邢天鵬依然是莫名其妙,“剛剛我在睡覺啊,哪有做什麼?”

“除了睡覺之外。”柳竹均依然滿臉怒氣。

“除了睡覺之外……”邢天鵬努力的回想,“好像還有打呼,可是打呼不犯法吧!”

“你還裝蒜。”柳竹均愈聽愈氣。

“嗯……”他繼續的、努力的、用力的想,“剛剛好像還翻了個身,然後……”意識有點模糊不清,“然後右手好像有摸到什麼東西,感覺好像軟軟的。”

“軟軟的東西……”邢天鵬回頭看着床上,試圖將那軟軟的東西找出來,可是床上哪有什麼軟軟的東西。

邢天鵬想像自己睡覺的姿勢,試圖找出翻身時右手可能摸到的東西。

“我知道了!”發現寶藏了,“如果照我睡覺時的姿勢翻身,那麼我的手應該是……應該是放在你的胸口才對。”

“不過是摸到胸口,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對!”邢天鵬摸摸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語,“我的胸口怎麼不會像他那樣軟軟的?”

“啊——”不一會又是一聲驚叫,劃破了寧靜的夜空,只不過這次是邢天鵬的叫聲。

“你,”邢天鵬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你你你,你是女的?”

“淫賊。”柳竹均破口大罵,“你總算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我、我不知道。”邢天鵬一時手足無措,“對、對不起,房間讓你睡,我出去外面睡。”邢天鵬驚魂未定,慌慌張張的跑出房間。

一出房間,便見到掌柜以及眾人都已站在外面。

“客官,這次又是發生了什麼事?”一連兩次的驚叫,使掌柜顯得不耐煩。

“沒事沒事。”邢天鵬隨口敷衍一下,“我急着上茅房,一不小心就從床上跌了下來,吵到了各位真不好意思,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沒事就好,下次小心點,免得吵到其他客人。”真是兩個瘟神。

掌柜的說完話之後,便招呼着眾人離去。

邢天鵬見眾人離去但卻不敢進房,索性在門邊坐了下來。

深夜裏,他獨自一人坐在門邊,回想着這兩天來所發生的一切,從鎮南鏢局柳竹均擋住大廳門口開始,一路上兩人的鬥嘴,破廟裏的號啕大哭,住宿堅持要兩間房,以及不肯與他同床等等,這一舉一動,都一再的顯現出柳竹均不是男兒身。

“我真笨!”他掄起拳頭往頭上敲了一下,“我早就該看出她是女兒身了,現在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明天該怎麼面對她才好?”

“要是被爹爹知道了,可非得好好的被訓一頓不可。”家有嚴父猛如虎。

“我在說什麼?萬一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人家大姑娘的清譽不就毀在我手裏,而我卻在這兒擔心會被爹爹責罵,邢天鵬啊邢天鵬,枉你自居俠士,今兒個卻干出這等糊塗事,你真是該死。”千頭萬緒理不清,他腦中一片混沌。

唯今之計,只有任由她處置。邢天鵬心中如此盤算着。

“不行!如今鏢還沒送到,萬一她要我的命,那這趟鏢豈不是永遠到不了,這樣可是會壞了鎮南鏢局的名聲,這可不行。”

“對了!”他腦中靈光突然一閃,“不如明兒個我跟她說,要她先讓我把這趟鏢送到,然後我再任由她處置,到時就算她要我死,我也不怕壞了鎮南鏢局的名聲。對!就這樣做。”

邢天鵬心中的擔子放下之後,整個人覺得輕鬆不少,過了不久,便沉沉的睡著了。

“嗄——”房門開啟的聲音驚醒了熟睡中的邢天鵬。

“柳姑娘,昨晚的事真是抱歉,我想了一夜……”

邢天鵬話還沒說完,柳竹均便繫上佩劍拿了包袱,頭一甩就下樓去了。

他趕緊收拾好東西追下樓。

一下樓,見到柳竹均選了張桌子,點了些東西正吃了起來。

“是該先吃點東西好上路。”邢天鵬一見此情況也覺得肚子餓了。

他走到她的對面,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準備與她一起用膳,豈料他才剛坐下,柳竹均便站起身子,朝大門口走了出去。

“掌柜的,一共多少?”邢天鵬連一口東西都沒吃到,便趕緊向掌柜結了帳,而忙去追柳竹均。

“柳姑娘,你聽我說。”邢天鵬再一次試着解釋,“昨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惜柳竹均依然連頭都不甩一下,只管閉着眼睛往前走。

邢天鵬見狀,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兩人一語不發的情形,持續了三天。這三天之中,每到了用餐時刻,邢天鵬便自動將食物送到柳竹均面前。到了客棧,他也自動要了兩間房間。

邢天鵬原以為柳竹均會因此事而離去。但他卻發現到,柳竹均這三天來的行動與先前並無任何差異,顯然柳竹均是想繼續將這趟鏢完成。

他看到這種情況便放心許多。因為他本來擔心着,要是柳竹均就這樣走掉,那等自己送完這趟鏢之後,又要到哪裏找人負荊請罪?

只不過她如果再這樣繼續不說話,他擔心有一天,她會想不開去尋短見。有了這層擔心,邢天鵬每到夜晚,便每兩個時辰就到柳竹均的門外,看她是否睡得安穩,是否有尋短見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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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兒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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