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鏢局之中所有的人都被這聲尖利的竹哨震得愣了一下,所有人都停下了玩樂笑鬧,面面相覷——那是狂風的警報信號!彷彿是約好了一般,齊刷刷地站起來,全體往門口衝去。
尹若辛和尹莜明兩人正準備就寢,還沒上榻就聽見了這一聲,剛脫了鞋的尹若辛來不及去穿鞋,和只披了一件外衣的尹莜明同時從門口沖了出去。
裴菁吹了一聲長哨,三聲短哨,這是“危險!有人劫走重要物品”的警告,吹完,她順手甩出一支紅色的鐵釘釘在樑柱上,這才跳上房頂,隨着那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現在鏢局中的“重要物品”就只有可愛一個人,尹若辛他們毫不猶豫就先選擇了可愛的房間,不出他們所料,裴菁不在,可愛也已經消失無蹤,房間裏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只有可愛先前所在的床上有些微的凌亂。
“該死!”尹若辛說了這麼一句,轉眼發現裴菁釘在樑柱上的鐵釘。那是他們的暗號,鐵釘的頭是彎的,它的頭彎向哪一邊,就是發信者追去的方向。
“那一邊!”尹莜明沉穩地喊。
不等尹莜明喊完,他身邊的尹若辛已經如箭矢一般倒射而出,向著裴菁指引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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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難纏的傢伙了!裴菁微微驚心地想。
她的輕功在狂風之中算是很不錯的了,由於跟尹若辛兄弟有些淵源,可以算是他們的師姐,就是尹若辛的輕功也不過與她打個平手而已。
可是前面那個黑衣人明明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她拚命追去,那個人也拚命逃跑,始終與她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她追不丟,卻也追不上。
她暗自心驚,卻不知道那黑衣人比她還要心驚。他的武功是專門學來逃跑的,因此雖然其他的武藝稀鬆平常,但僅是輕功的話幾可與一流高手持平。而這個女人居然能夠一直緊咬着他不放——儘管他肩上還背着一個小孩,可她也比他起步晚得多啊!
兩人一前一後如流星趕月一般疾沖,常人只能看見屋頂上有兩個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甚至連那是不是人也分不清。隨後不久,又射來兩條影子,也是一閃而過。再之後就是可以看出的一些人影噼里啪啦地越過。
“老婆啊!快和狗子出來看神仙!”一戶人家如是說。
尹若辛的輕功比尹莜明的略差一疇,幾次都幾乎趕不上他的步伐,尹莜明了解這一點,伸出一手搭上他的腕脈,兩人一起往前飛奔。
不多時,他們已衝出城外,城牆上的士兵只能看見幾條黑色的影子一掠而過,總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然而要發現後來噼里啪啦過來的那一群就容易多了。
“站住!什麼人!?”
鏢師們硬生生剎住步子。
“我們是狂……”
一個鏢師拉住那一個:“喂!總鏢頭不是說過,萬一鏢被劫走,就算撕爛嘴巴也不能說嗎?這會影響咱們的生意的!”
“倒也是……”
“那怎麼辦?”
“……回去吧!一切交給總鏢頭他們沒問題的!”
“哦~~~~睡覺去咯~~~”
一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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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方圓一里之內是一片毫無遮掩的荒蕪,這是“戰略的需要”,方便了守城士兵和追擊者,卻暴露了夢想攻城者與逃亡者。
黑衣人把自己整個都暴露在了追擊他的人面前,裴菁現在隨時都可能發出一枚暗器致他於死地,而尹若辛兄弟在越出城牆之後立刻就把他納入了視線範圍,並迅速縮短距離。
黑衣人現在比較聰明的地方就在於他是將可愛打昏之後背在背上,就算裴菁對於自己暗器的能力相當自滿也不敢隨意就出手,被可愛擋住的那傢伙露在外面可以攻擊的部分很小不說,他還在迅速移動着,誰也不知道他在下一刻會不會忽地一躍或者忽地一蹲,冒冒失失地攻擊只會傷了可愛。
若是別人傷害了“鏢”的話倒還情有可原,若是鏢師傷了鏢的話那就是罪大惡極,不僅不能要保鏢的報酬,還是要跟人家賠款的!假如發生這種事,尹若辛肯定要在她身邊哭死給她看的……
感覺到身後出現了兩股不同的氣息,不用回頭她就知道是那兩個人來了,她一邊輕身提氣,一邊朗聲道:“你們來得正好!那廝就在前面!快追!”
下一瞬間,那兩個人已相攜越過了她。
黑衣人聽見這明顯是對自己說的話,心下當時就慌了。剛才那女人本來就不好對付,再來兩個人,且明顯比那女人功力還高的,他還有命在么!
黑衣人忽地雙手一抖,袖中飄出一縷細細的煙霧,在夜色的籠罩下幾乎看不出來,然而尹莜明尹若辛是何等樣人,幾乎在同時就發現了不對,腳下一轉,折至黑衣人右後方,煙霧飄渺,消失在他們剛剛本應追上的地方。這麼一滯,跟黑衣人的距離又拉得遠了些,卻仍是不遠不近地跟着他。黑衣人此時心急上火,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藉著向前沖的步子回身,彷彿是倒射而出的樣子,雙手在空中劃出兩條半圓的線,同時以掌指發出內力,讓袖內藥粉隨風勢大面積散射開,饒那尹氏兄弟是風神轉世也斷斷避不開來!
發現了黑衣人的企圖,尹莜明和尹若辛都是心下一沉,但時間容不得他們多想,下一刻藥粉已逼近面前,尹若辛幾乎是反射性地,那隻沒有被尹莜明握住的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圓。
“哈!”
真氣在他體內運行一個大周天,全部的氣機具被調動起來,於他們身前鼓出一個龐大的無形壁障,只聽哧哧數聲細響,風與藥粉被阻滯在他們面前,轉瞬彈了回去。
黑衣人只想到他們會用真氣壁障,卻沒想到居然還能逆風彈回去!不由大驚,竟忘記閉氣,逆風回彈的藥粉隔着黑色面罩撲入他的口鼻之中,黑衣人當即骨碌碌翻倒在地。
“真是的,害我這麼費勁!”尹氏兄弟落在黑衣人身邊,尹若辛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抱怨。
本來追這個輕功好得有點奇怪的傢伙就已經很費勁了,居然還逼他用這費力的功夫來擋他的藥粉,真是罪無可恕!
尹莜明沒有應和他,躬身從伏在地面上的黑衣人背後解下昏迷不醒的可愛,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裴菁從後面趕上來,已是汗透重衣。
“如何?”剛一落地,她便先問。
尹莜明答道:“沒事,應該只是昏過去了。不過不知道剛才的藥粉她有沒有吸到,若辛,你查一下這個傢伙身上帶的是什麼毒,有沒有解藥。”
尹若辛答應一聲,蹲下身去想要翻過那黑衣人的身體,可裴菁眼尖地注意到那個人的手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忽地大叫道:“若辛!小心!”
尹若辛一怔,那人的手挾帶着呼嘯的風聲劃過,尹若辛本能地一退身,卻被那人尖利的指甲劃破裡外衣服,胸前留下一道淺淺出血的傷痕。
“混蛋!”尹若辛一掌劈下,卻愕然發現自己出手的力量竟減弱了大半,速度也大不如前,只擦到了跳起逃走的黑衣人的衣角。
“這是……?”他看看自己的手,眼前一陣暈眩,向後倒了過去。
“若辛!”尹莜明大驚失色,甩手將可愛丟給裴菁,長臂一伸,接住了尹若辛。
而那黑衣人,趁着所有人大驚愣怔的當兒,早就逃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
“若辛!若辛!”尹莜明抱着開始昏迷,臉色開始發黑的尹若辛焦急地呼喚。
尹若辛的胸前那道淺淺的傷痕開始變成黑色,滲出了黑血,對於尹莜明的呼喚毫無反應。看着他的樣子,尹莜明彷彿掉入了冰窖一般,渾身都冰冷了。
“你快醒醒!若辛!若辛!快醒醒!!!若辛!”他已經什麼都忘了,甚至把過去的經驗也忘了個一乾二淨,只顧着拚命呼喚懷中的人。
裴菁看不下去了,她一手抱着可愛,一手放在尹莜明肩頭道:“莜明!看來若辛中了毒,現在也沒有可以解毒的藥物,咱們趕快先回去再說!”
尹莜明只是剛才那一下急昏了頭,經裴菁這麼一點立刻醒悟,打橫抱起尹若辛,和裴菁一起往來路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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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逃出尹莜明等人視線之外后,又故意折了幾個彎繞,確定身後確實沒有人來,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入一片小樹林中。
令人吃驚的是,就在這片小小的樹林中居然隱藏了二十多個人,一見黑衣人來,都迎了上去。
“怎麼樣?”為首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急急地問道。
黑衣人拿下面具,露出底下一張平凡無奇的蒼白的臉,:“回稟掌門,那狂風鏢局的人輕功好生厲害!我拚死也沒逃出他們的追擊,只有用毒,卻沒想他們居然能將毒反施於我身上……那小女孩也丟了……”
他把自己的行程詳細講了一遍,二十多個人同時發出一聲嘆息。
一個猴臉的男子道:“原本就聽說那狂風鏢局的人厲害,為保鏢銀甚可拚命,所以我才借你們‘晨霧飄搖’,想不到還是……唉!”
黑衣人忙道:“唐掌門不必憤怒,幸虧還有您給的另外一樣‘優曼陀’,小的方能脫身哪!”
那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道:“不管怎樣,終究是沒有被他們抓住,給江湖朋友落下口實,這件事,咱們就再找機會吧……”
那些人一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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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狂風鏢局,趕走慌忙迎上來的鏢師們,尹莜明帶着尹若辛快速地跑回房間,將他放在床上。這時候尹若辛的臉都變成了青灰色,渾身發抖,儘管尹莜明已點下他胸前幾處大穴,卻還是阻不住毒性的蔓延。
裴菁忙放下可愛到鏢局自備的藥房拿了藥箱出來,從幾個小瓶中倒出數粒芳香撲鼻的藥丸交給尹莜明,讓他給尹若辛服下。
尹莜明接過藥丸就往尹若辛的口中送,可尹若辛似乎非常痛苦,雙唇緊閉,藥丸無法送下。尹莜明試了幾次,發現不能成功送下,心內大急,一橫心,將藥丸全數放入自己口中,一手托着尹若辛的身子,一手掰開他的下頜,嘴唇壓了上去。
藥丸在他的口中已然自行化為汁液,堵住尹若辛的口之後哺入就行了。可是尹若辛的嘴唇那麼冷,連口腔之中似乎也散發著冷冷的氣息,他覺得自己若是不暖熱的話,說不定若辛就這麼消失了……
他的舌伸進了弟弟的口中,輕舔他覺得冷的地方。他的嘴唇也很冷,他輕柔地碾轉吸吮,把他含入自己的口中,用自己的溫度溫暖他。
裴菁看着這種景象,暗暗搖頭。正準備把剛才匆忙之中放到椅子上的可愛帶出去,以免污染小孩子純潔的心靈,卻訝然發現她竟已醒了,正蜷縮着坐在椅子中,睜着溜圓的大眼睛看那兩個人。
真是罪孽啊!阿彌陀佛!裴菁勉強遏止住自己大聲悲嘆的念頭,不由分說抱起可愛大步走出了他們的房間。
她——以及他們所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可愛那雙眼睛裏盛的不僅是滿得都快溢出來的多餘天真,還有就是在那之下所隱藏的,深深的沉思。
門外有幾個不放心的鏢師偷偷摸摸想要偷窺裏面的情況,裴菁出去,一句話也不說地冷冷盯着他們,沒幾秒鐘人就跑得乾乾淨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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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過了很久很久,若辛還沒有醒。尹莜明心裏明明知道是因為藥物作用不可能那麼快,必須等一會兒,卻抑制不住內心的焦躁,吸吮的力量變得焦急而粗暴,弄痛了尹若辛。
尚在半昏半醒之間的尹若辛哼了一聲,迷迷糊糊地想推開那個簡直是在咬自己的傢伙,可是那傢伙的力氣太大了——或者說,他太沒力氣了,那人紋絲不動。他努力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莜……唔……?”
他的話也被含在了那個人的口中,堵得含糊不清。
發現他清醒,尹莜明更是高興得忘乎所以,更不顧他努力的推拒用力壓下唇與他深吻,好一會兒才放開。
他一放開,尹若辛便將頭偏到一邊大力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呼……呼……咳咳咳咳咳咳……你……你想殺了我嗎……咳咳咳咳……可惡!我是你弟弟!”
“我沒說你是我妹妹。”
“你這是什麼話!咳咳咳咳……”一怒之下,尹若辛咳嗽得更厲害了,“你在我嘴裏餵了什麼?嗆死我了!咳咳咳咳咳咳……”
尹莜明摸着他的背脊,好讓他的氣能順一點。
“我不知道,是裴菁給的葯,大約是百轉丹之類的那些東西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毒殘留?”
尹若辛試着提氣運行一周,沒有感覺到任何阻礙。
“沒事,大概是全解了吧……恩?百轉丹!?不是我說你們,百轉丹很貴重的!以後不要隨便就拿出來用!這個毒也就是剛開始的時候厲害一點,後面就沒那麼兇猛了,以後再遇見這種情況,最好先拿大力金剛丸來試一下……”
“要那麼試的話你就早死了!”尹莜明有點生氣地用力敲他的頭,大力金剛丸是那些江湖游醫才敢拿出來的破爛,不過就是便宜,偶爾能當廉價的金創藥用,這個傢伙就買了一堆,說是誰生病了就拿這個先對付,不行了再說——可有這樣的老闆么!?虧尹莜明和裴菁不跟他似的,否則鏢局的鏢師們肯定都跳槽跑完了,“你今天中的毒相當兇猛,若不是裴菁那麼快給你百轉丹之類的聖葯,你現在老早完蛋了!居然還心疼那點錢!”
“可是……”尹若辛苦着臉,肉痛啊……
啊啊……肉好痛……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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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那個哥哥的腳破了呢。”可愛坐在床角里,忽然道。
裴菁停下手中鋪床的動作:“腳破了?哪個哥哥?”
“總鏢頭哥哥。”
她走到可愛面前,蹲下:“你怎麼會知道?你看見了嗎?”
可愛大大地點頭,小手誇張地舞了一個大圈:“我看見他的腳上有好多的血呢!他的襪子上也黑黑臟髒的!”
“是嗎……”裴菁低下頭,又很快抬起來,微笑,“我都沒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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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若辛急着去追可愛的時候根本沒來得及穿鞋子,為了錢他什麼都忘了,只記得不能丟了鏢,直接穿着襪子就沖了出去,這麼遠的路跑下來,若是不破才見鬼了。
“啊!我就說怎麼這麼痛!還以為心痛會痛到腳上去呢!”尹若辛看着自己髒得一塌糊塗的腳嘿嘿笑道。
尹莜明可就沒那麼輕鬆了,小心翼翼地鬆開綁腿,撕開尹若辛腳上又是泥又是血的襪子,那雙滿是臟污的腳上,血肉模糊。
“你這個笨蛋!”尹莜明忽地大罵,尹若辛不由自主地往後一縮,“剛才在追那個人的時候你的腳就磨破了對不對?為什麼不穿鞋!”
“來不及……”
“你是害怕鏢被劫走還要賠錢吧!從來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你乾脆被銀子砸死算了!!”
“這個你上次說過了……”
“不許跟我頂嘴!”
打來一盆水,為尹若辛清洗腳上的污垢。尹莜明的嘴上還是罵罵咧咧,但下手的動作卻非常溫柔,尹若辛幾乎沒有感覺到痛。
足足換了三盆水才好容易洗凈了污垢,尹莜明用兇狠的眼神頂回尹若辛都已經到了口邊,心痛貴重藥品的說話,將藥箱中最貴的生肌散和止血散敷到他的傷腳上,又輕柔地包紮好。
“罵得那麼凶……其實你還是對我最溫柔了,對吧?”看着他溫柔的動作,尹若辛涎着臉笑道。
尹莜明撫摸一下他包紮得粽子一樣的雙腳,忽地撲上去,將他壓倒在身下。
“溫柔……你說我為什麼要對你溫柔?”
尹若辛露出那種白痴一樣的表情,嬉皮笑臉地哦呵呵呵呵笑道:“當然是因為你愛我啦!我絕世神武、英俊瀟洒的哥哥~~~~我真是好榮幸啊!不過我這麼可愛,如果你不愛我那就太沒眼光了!對不對?所以說,我是本城的萬人迷這一點絕對不會有人懷疑的……”
說著,雙手還模仿溫柔女子圈過尹莜明的脖子,對他很曖昧地笑。
尹莜明真想一拳打散他那張笑得很賤的臉,但終究忍了忍,沒出手。
“要是你現在身體還好,我一定打扁你!”
“哈哈哈哈哈……”尹若辛賤賤地笑,然後,表情變得很奇怪,“剛才……為什麼要吻我……”
“……你說呢?”
“我怎麼可能知道!”
看你那蠢樣兒也曉得你不知道!
尹莜明看了他一會兒,慢慢地道:“為了要奪走你的初吻,以防你拿去換錢。”
“啊———!!為什麼!你太殘忍了!要知道我的初吻在長安城的仕女中可是很值錢的!”
也就是說,他的確有這個念頭。
“以後注意不要惹我,我一怒之下再奪了你的處男童貞,你就更賺不到錢了。”
“呀呀呀呀!!!你怎麼敢說得出這種話來啊!這麼噁心的……嗚……你可是我哥呢……”
“這會兒想起我是你哥來了?平時連聲哥也不叫!”
“你不過就比我早生一會兒么!”
“那也是你哥!來,叫聲甜甜的哥來聽。”
“我才不要!噁心!”
“我不在乎。”
“我在乎!”
兩人正爭論這毫無意義的問題之時,裴菁不客氣地推門而入。
“莜明!可愛說她看見若辛的腳有……啊!你們忙!我走了!”
看見他們這種姿勢還能不想歪的人,這世界上還真的很少有啊!
“啊!等一下!裴菁!裴姐姐!我們沒有!你聽我說……莜明!你快給我起來!不要壓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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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神州,在現在就跟傳說中的蓬萊仙島一樣,是一個神秘到了讓人心醉神迷的地方,不過其不同在於蓬萊是傳說中的人間仙境,而東海神州則是傳說中的寶藏之地……
對於這種傳說,尹若辛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踏踏實實賺錢,如果能有點外財當然好,但是要讓他為了一個天知道在哪裏的地方使用自己的財力拚命去找……還不如就殺了他算了!
他不太了解那老頭子究竟在想什麼,不過只要他肯給錢就好,而且送不送得到都有錢可拿……嘿嘿嘿嘿……怎樣都沒關係啦!
每當他想起這一點的時候,臉上都會掛起那種讓人看了非常不舒服的淫笑。
“……照現在的傳言看來,幾乎所有地方的漁民都有見過這個東海神州,但是沒有一個人曾經登上過那個地方,只是在遠遠的地方見到而已……二少主?總鏢頭?……若辛!”
正在努力念述調查來的東西的裴菁生氣地放下手中幾張飛鴿傳書,在尹若辛的耳邊大吼一聲。
尹若辛還是帶着那一臉流口水的淫笑,似乎沒有醒過來的樣子:“呵呵呵呵……有事嗎?裴姐姐~~~”
“不要這麼叫我!”裴菁把手中的東西全部甩到尹若辛腦袋上,憤怒地道,“我花了那麼大工夫給你們收集來的傳信你就這麼認真地給我聽嗎!你以為收集這種東西很容易!?再這樣我就不幹了!下次你們自己收集去吧!”
她轉身憤憤地離去,尹若辛慌忙拉住她一隻雪白的腕子:“裴姐姐!裴大姐!裴師姐!請不要生氣!我只是稍微有點分神而已!拜託~~請繼續說吧!我好崇拜你~~~~~”
裴菁的面色和緩了些,在上座坐着的尹莜明臉色卻不太好看了。
“若辛!要聽就老老實實聽,你看你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尹若辛求助地看着他:“可是,不拉着她就會跑了呀……”收集傳言資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最需要的就是人脈、錢和時間,可是這三樣尹若辛統統沒有——或者說,他沒那個工夫有。人脈是要用精力去經營的,時間是要用來賺錢的,而錢……錢是最重要的!若是沒有裴菁,他寧可花多三倍的時間也不會動用這些!
裴菁看看尹莜明,又看看尹若辛,心底嘿嘿嘿嘿地奸笑了數聲,故作姿態地做出一臉不豫之色坐回自己的位置。
“總之,我們並沒有任何的線索可以追查,更沒有一個大概的方位,只能確定這個東海神州是在海上,你們可以到所有沿海的地方去問,說不定會有人知道得多一點,不過不要輕易出海,那太危險了。還有,既然這家人一定要把小女孩送到那裏去,肯定是有點門道的,你們可以在旅途中好好地探一下她的口風,或者能有收穫。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小丫頭似乎不太尋常,這次的任務也着實奇怪了一點,你們在送她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栽在她手裏了。”
假做送鏢,實際拆台的事情以前不是沒發生過,所以這次當然也不能掉以輕心。
“沒問題!”尹若辛跳起來,雄心萬丈地表態,“我一定能在最短時間之內把這個事情辦完!哈哈哈哈哈……到時候就可以拿錢了!嘿嘿嘿嘿……”又是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淫笑。
尹莜明面無表情地潑他冷水:“可是,那老頭兒不是沒說過限制的時間嗎?你說不定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送這個小丫頭呢!送不到就別回來……”
尹若辛渾身都僵硬了。
“什……什麼!?”他撲向尹莜明,猛力搖晃他,“這不可能吧!怎麼會有這種事!!怎麼可以這樣……!!”
裴菁涼涼地道:“副總鏢頭說得沒錯,真的說不定哦~誰叫你整天只顧着錢,其他什麼也不管,要不是我們為你打理生意,老早就被人騙得只剩褲子了!”
“裴姐姐……”
“我說了不許這麼叫我!真是渾身起雞皮疙瘩!”裴菁冷哼。
“……”
裴菁不理他被自己傷得鮮血淋漓的小心肝,又道:“關於那天晚上劫持小姑娘的人,我好好想了一下。在江湖中輕功能及得上我們的人不多,只有竊宗之人還有幾位前輩掌門幾可與咱們匹敵。可是看他的體型,絕對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幾位前輩掌門,而且他們也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那麼應該不是他們,這樣就剩下竊宗。可是剛開始在風中他所撒的毒藥我微微嗅到了一點,似乎是毒門的晨霧飄搖,不過我也不敢肯定。若辛所中之毒屬寒性,照毒性機理來看,應該是優曼陀,也是毒門專有的烈性毒藥。”
“你的意思是,這次會是竊宗和毒門聯手?”尹莜明道。
“不,只是‘有可能’。”裴菁沉思道,“竊宗和毒門的關係的確不錯,而且還是姻親,但是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姑娘費這麼大勁嗎?還是兩派聯手?”
尹莜明和尹若辛一起低下頭去,在心中思考這個問題。
所有的門牌都是愛惜羽毛的,不可能拿自己的名譽去賭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這個小姑娘充其量也就是家中錢多了一點,若是被一般的山野強盜看中倒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問題就在於,這兩派並不是山野強盜,而是都屬於自詡的那種名門正派。像他們那些人,會用這麼拙劣,一眼就能看得出的本派精華功夫的方法來劫持這個小女孩?
如果那個傢伙不是蠢材也不是想嫁禍,那就是——他們一定有不得已的,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達到的目的的理由!
但是會是什麼理由呢……
“反正我會為你們提供最新的情報,總鏢頭你給我把錢先放在一邊好好乾你的事情,”裴菁狠狠地道,“這次任務說簡單但又不是那麼容易,剛收到鏢的那天晚上馬上就有人劫鏢,這不太尋常,你要好好注意一下!如果被人把小姑娘劫走,你就等着把所有訂金還給人家吧!”
尹若辛垂頭喪氣地應道:“我知道了……”
尹莜明微帶不滿地淡淡道:“又不是他一個人去,還有我呢。”這個女人似乎是專門不把他放在眼裏啊!就好象押鏢的只有若辛這一個不可靠的傢伙一樣。
裴菁很陰險地笑起來:“你……就是因為你一定要跟着去我才頭痛!一旦發生什麼事情,你肯定是要先以總鏢頭的安危為先吧?那個小姑娘怎麼辦?她又不是像上次一樣的麒麟玉,你藏起來就好了,難道也把小姑娘藏在你腰帶里嗎?要是那些人不是要抓她而是要殺她,你能保護得了她不受傷嗎?她要是受傷,我們這次的活就算白乾了!”
尹莜明無言瞪視着裴菁,心裏非常憤怒她為什麼要這麼多嘴把這種事情說出來。
尹若辛看看尹莜明,再看看裴菁,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我……我可以照顧自己啊……”
“你照顧個屁!”裴菁罵道,“你只會為了押鏢拚命,所以我們每次都要至少派一個人保護你!你居然一點也不醒悟!……你們這兩個人每次出門我都要傷腦筋好久!真想辭了這個代理副總鏢頭的位置算了!”
“啊啊!裴姐姐!你千萬不要啊!”
“我不是說了不要叫我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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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被毒物所傷,尹若辛他們的行程被耽擱了半個月有餘方才開始。雖然之前尹若辛說過很多次他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毒性早就解了,但是尹莜明就是不放心,氣得尹若辛直跳腳。
這次的押鏢旅途雖然路線、時間和目的都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個小姑娘——至少她的家人——的確是惹了什麼人,否則不會那麼快就有人追到狂風來擄人。為此,他們必須小心行事方可。
小女孩太過漂亮,且其氣質一望可知絕對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若是要像他們之前想的那樣裝成平民百姓反而會招引別人懷疑,因此他們臨時改變了計劃,將可愛扮成了一個大富人家的小小姐,尹莜明兄弟則扮成她的隨從,他人一問起來,便說是家道沒落,忠心的家丁要護送小姐去投親。
他們選在一個晨霧蒙蒙的早上,乘一輛很平常的馬車,由後門悄然離開了狂風鏢局。
這回穿着漂亮服飾的可愛倒是沒有什麼不滿,老老實實地打扮成小小姐的樣子和尹若辛一起乖乖地坐在馬車裏,尹莜明扮成車夫在前面趕車。
然而小孩子畢竟是個小孩子,剛開始感覺到外面很安靜的時候沒有什麼反應,走了不久之後,聽到他們的馬車似乎到了很熱鬧的集市的樣子,她就開始不停扭動,小腦袋轉過來轉過去,企圖從窗戶看到外面去。
尹若辛自然不會讓她得逞,大手一張,按住她那顆亂動的腦袋,低聲道:“不要把頭伸出去!外面正是晨市時間,說不定會有想抓你的人!”
可愛很不滿意地撥拉開他的手:“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扮裝!一點意義也沒有!”
尹若辛點點她光滑的小額頭道:“你懂什麼!扮裝是為了保證讓大多數人不要懷疑!這才是目的!讓所有的人都不懷疑的扮裝是不可能有的!除非你是那種會變化的妖怪。”
“就算我是不也被發現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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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順利地出了城,到了郊外無人煙的地方,尹莜明對車內道:“若辛,把那個小丫頭弄出來吧!她不是想出來嗎?”
尹若辛還沒開口,可愛卻噘着嘴插道:“我才不想看這些東西!我要看很~~多很多人的地方!”
“很多人的地方!?那麼多人有什麼好看的!看外面這景色,”尹若辛掀開馬車的窗帘,自鳴得意地道,“多麼美啊!山陵丘壑,雲遮霧繞,碧綠……”
外面的景色的確很美,晨霧尚未散去,飄渺地遮掩在翠綠的樹木之間,遠遠的地方顯露出一個個淡淡的山嶺峰頭,如淡墨渲染的一般。馬車行進之中,就似在畫卷中行走,美不勝收……
“我才不稀罕這種東西啦!!我要看多多的人!我要看熱鬧!”
“……”尹若辛狠狠瞪她,他可是很少能對錢以外的東西有欣賞的心情呢!真是會破壞別人興緻的小丫頭!
“不行!”尹莜明道,“你就給我在這裏面好好獃着!否則被人抓去賣掉我可不管!”
小姑娘睜着大大的眼睛:“你們不會不管的,我可是你們押的鏢呢!”
“……”難纏的小丫頭!“總之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就別想了。”他可不像尹若辛,被人一氣就會忘記自己之前在跟人家爭什麼。
“我不嘛~~~~~”小姑娘終於使出了她這個年齡運用得最純熟的武器——耍賴,“我要看熱鬧嘛~~~~我要嘛~~~~我一定要看到嘛~~~~整天被爺爺悶在家裏,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們還不讓我玩!恩~~~我一定要看熱鬧嘛~~~~~”
看來小丫頭深諳耍賴的工夫,不僅以聲音對他們進行摧殘,而且還在狹小的馬車裏那柔軟的棉墊上打滾,以此抗議他們的不人道行徑。
尹若辛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個有三個大,要不是必須要把這個小丫頭毫髮無傷地帶到地方,他真想一把捏死她!
“我不嘛~~~我要嘛~~~我就要嘛~~~~我不嘛~~~我要嘛~~~我就要嘛~~~~”
真是吵死了啊!
尹若辛臉色鐵青地一把撥開那在自己身邊滾來滾去的小身體,掀開帘子坐到尹莜明身邊。
“真煩……以後我絕對不要小孩!”他劈手搶過尹莜明手中的馬鞭,啪一聲拍在馬臀部上,苦命的馬兒馬更拚命地跑起來。
尹莜明看看他忿忿然的表情,那張總是沒有表情的臉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是悵然若失,然後扭過頭去看路邊一閃而過的景色。
“莜明?你怎麼了?”
發現哥哥情緒不對的尹若辛伸過腦袋去看他,尹莜明斜眼餘光看到他疑惑的目光,哼了一聲,突然伸出五指捏住他下頜,另一手按住他後腦,深深地給了他——
一吻。
腦袋當即當機的尹若辛忘記了自己應該給他一拳或是馬上逃跑,全身都僵硬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尹莜明的吻還不是那種開玩笑的碰一下就算了,根本就是連舌頭也伸進去了,就像那天晚上救被毒藥所傷的他一樣。可是上次尹若辛是在暈過去的狀態被迫接吻的,意識基本上都不清晰,所以反應也不是很大。這次就不一樣了,對他來說這根本就是第一次!更何況還是這麼深的吻……僵硬狀態的尹若辛手勁一松,馬鞭掉到車下被車輪碾過去,手柄咔吧一聲斷掉了。
“喂!馬……”他本想說馬鞭完蛋了,然而尹莜明可不會讓他在這種時候說那些破壞氣氛的話,在深層攪動的舌更加深入,讓他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尹若辛的腦袋已經有點不清楚了,他抓住尹莜明捏着自己下頜的手腕,指甲深深地嵌了進去。
其實他可以咬他的,一口利牙下去保證一片鮮血淋漓!可是他沒有,他只是用一隻手無意地掐着尹莜明,另一隻手懸空,像是要推開他,卻又沒有動。
馬車在無人監管的情況下還在繼續疾速行進,有好幾次都幾乎跑到路旁的林子裏去,不過都在最後關頭神奇地轉了回來。如果尹莜明和尹若辛現在還處於清醒狀態的話一定能看得到,每當馬車就要偏離大路的時候,馬車之側便會升起一道淡淡的,霧一樣的屏障,馬匹似乎不願碰到那道屏障,很快便會轉回來。
激烈地接吻的兩人發出那種只有在最激情時才會有的低聲呻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再耍賴打滾的可愛把帘子掀開一個小小的角,偷眼看那兩個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管她的人。
“像你們這種保護……我遲早會被那些人抓去吃掉的哦……”她咕噥。如果是平時,尹莜明兄弟絕對都能聽見的,不過現在不是平時,他們也沒那個精力去管別的什麼,所以仍然在繼續自己重要的“事情”。
可愛很不滿意地哼了一聲,正想秉承“非禮勿視”的良好品質把小腦袋縮回去的時候,突然全身震了一下。
“難道是……”
她猛回頭,車廂的後半部分唰地一聲變成了透明的,顯示出車后迅速倒退樹木與——七八個正以極高輕功跳躍追擊的人。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地念了一聲,爬起來隔着車簾拚命拍打前面那兩個還在吻得渾然忘我的人,“喂!後面有人追來了!不要再忙你們自己的事情了!喂!”
尹莜明喘息着地推開懷裏同樣劇烈喘息並且惡狠狠瞪着他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尹若辛氣急地一拳揮出,但身上卻被剛才的吻卸去了大部分的力氣,拳頭也顯得軟綿綿的,砸在尹莜明的身上,一點作用也沒有。
“你……你到底在想什麼!”
“什麼也沒想。”
這麼回答一句,尹莜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後面的確有追兵,我要專心退敵,你保護好那小姑娘,還有注意一點馬車的方向!”
“……知道了!”
無論如何,先退敵再說!剛才的事情,他一定會讓他解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