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一個人在那邊生活,很苦的,而且她還在等我。我要來台灣之前曾對她說,不要等我,但是她說她是真的愛我,所以要用時間來證明她愛我。」德爾拉斯細說著:「兩年過去了,她的確仍在等我……我想這大概就是真愛了吧!」
他看着范妲曦的眼,此刻他相信她會了解他的。
「嗯,永遠抱着希望永遠相信那看不見的,這樣好幸福。你一定也是愛她的,否則不會為此心動。」范妲曦喜歡誠實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定位,德爾拉斯選在此刻坦白,很令她喜悅。像他這樣的情場浪子,會有如此的思念,真教人感到意外呢!
窗外的陽光灑了進來,透過窗帘灑在兩具交纏的身軀之上。
音樂早就停了,范妲曦覺得自己像貓咪一樣。她有些羨慕德爾拉斯,像他這樣的壞男人,竟會有個痴情女在等他,哼!真教她羨慕呢!因為她到現在,仍沒有人等。
「那你怎麼辦?我回去時,你怎麼辦?」德爾拉斯已經開始難過了。光是想像范妲曦自己一人留在台灣,他的心就像被針扎了一下,有些難受,不能釋懷。
「過我想過的生活呀。」范妲曦又笑了,多可愛的人。「你想我會怎樣呢?我仍是我呀!」她根本沒想那麼遠。
「我要走的前一兩個月,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我怕看到你傷心難過的樣子。」
范妲曦只是靜靜地聽他說,看着他……
「我希望你能重新組織生活,因為我回去以後,可能會結婚,可能不會再來了,如果再來,也會帶着我的妻子。」德爾拉斯抹不去心頭的傷感,他從她的笑容看到了解、寬容,和他不曾看過的真誠、平靜、安詳。
「我知道。而且或許有一天當你能夠再回來時,說不定我已不在台灣。」范妲曦完全接受他的說辭,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會落入他所形容的孤單情況。
「你要去哪裏?」德爾拉斯略感惶恐。「你要告訴我,一定要跟我說!」
「怎麼說?」范妲曦好笑地問。
「打電話,寫電子郵件都行,我一定要知道你去了哪裏。」德爾拉斯又補充。
「你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反正你和我說中文,旁邊又不會有人聽得懂。」
「呵!呵!聽起來挺方便呢,好吧,到時候我會通知你。」范妲曦完全不放在心上,唇靠近他的臉頰,送上一個大大的響吻。「壞孩子!」
「我很誠實地向你說了,所以你不可以生氣!」德爾拉斯要求她的保證。
「你真的想太多了。」范妲曦這下子完全笑開了。
她本來就知道他的未來和她不可能并行,或許有交叉,但那也只是現在,至於未來……
她不想問未來、不期待永遠,不相信愛情的浪漫真實性。
所以她選擇活在現在、看着現在,盡量使每一天擁有多變和豐富的色彩,她要活得真實、不虛偽,只要可行的她便去嘗試,哪怕會遇到挫折、羞辱,這些只是生命的添加物,她不要回顧,因為回憶是七、八十歲以後的事,更甚至誰能保證她的明天如何呢?
她已經看太多活在想像、活在看不見自己的人,批評別人卻要求別人必須接受自己的缺點。
她努力工作、努力念書、努力賺錢、努力……努力活出自己和別人期待的方式,所以當德爾拉斯牽着她的手跳舞那一刻起,她就決定要盡情盡性地做她自己!人生無常,真的是非你我所能管理和控制的呢!
有明顯的期限,才能更自由自在地相處;不談未來,才能更想把握住現有的一切,因為值得珍惜……
但願德爾拉斯有一天能懂,但誰知道呢?
***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她很少主動找他,偶爾會以e-mail傳一些感覺還不錯的文章給他,或者幫他收集一些報告、打一些字……她幾乎不太說什麼承諾,總是淡淡的,但是她還是會適時出現,他們之間並沒真的淡了、散了。
她悠然自得地不去管他又認識多少女生了;或者是誰在call他,使他不得不躲進房間說話……哈!她觀察着他的改變,但很少放在心上。因為她將他定義在「過客」,所以又何必太用情呢?多添傷感罷了。
但她確實知道,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了,因為她比他詐多了!她在製造她存在過的日憶送給他,只是他不知道罷了!他以為不承諾就不會牽扯太多……
他們的第一個情人節--
她寫電子郵件告訴他,在他租的房子的信箱中她放了要送給阿娟的禮物,還有他的。
他問:「為什麼要送我?」
她說:「因為是情人節呀!我都送給阿娟『永保安康』了,為什麼不送你呢?」
「是什麼東西?先告訴我吧!」他不喜歡驚喜的感覺。
「哈!猜猜看了,是你平時說想要的。」
「石頭?寫那句話嗎?我最喜歡的中文句子?」
「答對了,你真聰明。」
他們的第一次中國農曆年--
「嗨!我又來了。」范妲曦躍進他的眼帘。
那時他還躲在房間閉目養神,音樂放得震天價響的。
「喀!這個送給你,新年快樂!」她遞給他一本四開大的紅色畫冊。
「這是什麼?」德爾拉斯拉開繫着的蝴蝶結,翻開第一頁,是空白的,再翻下一頁……
他好久好久都發不出聲音來了。他發獃似的看着自己的肖像,莫名其妙地感到震撼了他的神經細胞;他的食指在畫冊上描繪着,像在朝聖一般,輕緩而且小心地,然後他的食指來到底下的簽名處,他呆了……
「這?這是你自己畫的?你會畫人像?」
「嗯!以前我是學藝術的,你看畫得像不像?」范妲曦來到他的身旁,手自然地環着他的腰,一同欣賞畫作。
「好像在照鏡子。」他的眼光一直沒離開畫冊。
范妲曦滿意他的讚美,於是在他的肩上印下一吻。「我把你畫得太帥了。」
「我本來就很帥。」德爾拉斯也沒忘記要臭屁一下。「送給我的嗎?我會永遠帶着它。」
「以後你可以掛在你自己的書房,老的時候變醜了,還可以拿來自戀一番。」范妲曦輕鬆地取笑他。
「第一次有人畫我,以後我看到畫就會想到你。」德爾拉斯轉頭親吻她的頭頂。「謝謝你。」
「不客氣。你能喜歡就是我的榮幸!」范妲曦笑嘻嘻的,曲膝行禮起來。
「為什麼要畫我?」德爾拉斯分不清自己內心裏是渴望她什麼樣的回答,但他就是想問。因為渴望得知自己在她內心裏是什麼樣的分量。
「想畫就畫嘍!以後你要小心了,說不定哪一天我會把你睡覺時死抓着被子不放的樣子給畫下來公諸於世,嘿嘿嘿!」范妲曦隨便就拉開話題了,因為她只是想這麼做,所以就做了。
德爾拉斯雖然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也鬆了一口氣,他也怕她說出他現時無法回應的話來。「你真的厲害耶!你學畫畫有多久了?」他又拿起畫來仔細端詳。「為什麼不繼續畫呢?」
「不為什麼,因為我須要一份穩定的工作,畫畫只是我的興趣,我想畫就畫,不必理由、不必原因,只為了想創作而拿畫筆的心態……你了解嗎?」范妲曦講得很慢,像要傳達她的心靈一樣,但是她說說即停了,懶得解釋更多了,如果他要有共嗚,那一切盡在不言中嘍!
「將來我回國之後,我一定會把這畫掛在我自己的地方,想你的時候,就會看看它。」德爾拉斯心底湧現無限情緒。這個女人帶給他的空間太大了,她到底還擁有什麼?不,該說還有什麼是她不會的呢?
「呵呵!這就是我的目的了,瞧!雖然我畫的是你,但我曉得當你看到這幅肖像的時候,你看到的不再是你自己,而是透過這肖像,你將看到我的影像、想到我的事。」范妲曦坦白自己的目的。她一向坦然地表現自己,所以她不懼怕未來。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德爾拉斯忍不住地,再問她一次。
「因為你不是說,我們是比好朋友再好一點點的情人關係嗎?所以送給你、對你好是應該的。」范妲曦知道他想得到這樣的答案,否則她也只是想這麼做而已,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她只是不想白白和他度日,她想存在他的記憶之中,所以就這麼做了,而且這還不用花大錢咧。
「對,比好朋友再好一點點的關係!」德爾拉斯欣賞她的智慧,她完全符合他所想像的。「你達到我的標準了。」
這小子!好厚臉皮耶!范妲曦心中如此想,她只是順着他的想望說話而已,她可不想一大早說的話太觸動他的內心,惹來他一整天的陰陽怪氣,使大夥難度日罷了。
「嘿!搞不好我還超過你的標準要求咧!」范妲曦雙手叉腰,眼睛眯起來了。
「若真如此,首先是你得再瘦個五公斤。」德爾拉斯也不客氣地批評。「今天我們就開始跑步吧!」
「好呀,好呀,我很喜歡運動的!」范妲曦舉雙手贊成。她可喜歡長跑了,因為在跑步的過程中,她擁有完全不受干擾的思考空間,但是……「喂!我真的太胖了嗎?」
「呵呵呵……不會啦!」德爾拉斯一把拉過她,攬着她的腰。「只是你再不運動,小心肚子肥肉一堆,我就不喜歡你了。」他喜歡逗她玩。
「你們男生喔!」范妲曦也覺得自己再不運動游泳圈都跑出來了。唉!有哪個女生受得了自己被男生批評為胖呢?連稍微都是不行的。
於是,再接下來的日子……
范妲曦悠哉游哉地來與去,惟一讓她略微感到不自在的是--他最好的朋友羅米洛。當羅米洛偶爾看着她而透出些許抱歉、不舍和不安的擔憂時,她知道他是真心關心着她未來的好朋友。他好善良的!
或許他自己深愛的阿娟也是台灣人之故吧,所以會對同是台灣人的她多了一份關心;但也或許是德爾拉斯真的太不像話了,同時之間和她及其他諸多女生保持着良好的關係,所才使羅米洛出現這種類似抱歉的表情來。
其實范妲曦很想告訴羅米洛,她沒事的,不要擔心她,她知道該如何拿捏分寸。她或許在意德爾拉斯仍有其他女朋友的事,但如她自己所設定的界線,他只是「過客」,凡事不必太放在心上。
范妲曦知道,現在只能對羅米洛投來的關注眼光,保持視而不見,裝傻、裝毫不知情,因為她知道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現在還不行,因為她還有許多回憶要送給德爾拉斯呢!所以不是現在。製造自己曾經存在的證明,而不是存於戶口名簿上的文件記載,她,范妲曦選定一些人、遇上一些人,她渴望能永遠存在某些人的記憶之中的某一個部分;或許不能擁有全部,但是很多很多不同的人,他們的某一個部分記憶之中存在着她,那麼加總起來,也是很多很大的記憶體了,不是嗎?呵呵!她是貪心的。
表面上,她看似過得多采多姿,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很孤單、很寂寞的。很多人都只知道她喜熱鬧、愛玩、認真、努力、風趣,這些充滿陽光、有生命力的一面,卻很少人知道,她其實有很想很想拋下這一切以結束生命的陰暗面想法。
她的責任,迫使她成為一個為生活而活的人。她守着家裏,哪裏也不去了,因為不忍心白髮雙親年歲已高,還要承擔養育孫子的重擔;因為不忍心讓雙親孤單,期待那還無能承擔自己責任的弟弟和弟妹。她的雙親老了,需要依靠,需要一個能訴苦的好聽眾,需要能了解他們辛勞的陪伴……於是范妲曦選擇留下來。
她的表現的確夠剛強,所以也因此沒有一次戀愛會有結果。因為和她在一起,對方都覺得有壓力,再不就是認為她不需要他們,所以他們轉而選擇別人,因為他們認為,能幹的她應該也不會太難過才是,而別人則需要他們的臂膀來捍衛。
誰說的?到底是誰說的?誰說的呀?
她剛強,是因為肩頭上的責任未了;她不難過、不在他們前面哭泣,是因為不忍心讓另一個女人哭泣;她不多作挽留,是因為她天生不喜歡強求。她寧願退出,也不願同人分享;她寧願放手,也不願她身旁的人心中思念挂念着別的女人……她……她也會在夜半時分流淚哭泣呀!誰說她不會了?
但她沒有肩膀可以依靠,她找不到可以依着哭泣的肩膀,她總是孤單面對自己的影子。是她太理智了嗎?理智有錯嗎?她不能犯錯呀!還是她自我要求太多太苛?但她若不這樣!難道還要再增加父母的憂慮嗎?
她又沒有去要求別人像她一樣,她自己都……唉!算了,又不見得是百分百的孝女,偶爾也會逃避而離家外宿。她選擇放縱自己的感情,因為不必將心放進去,這型式是叛逆的想取得一種平衡的叛逆!
而德爾拉斯正好是個優良人選,一個她不必再對他負責的人選。多輕鬆自在的叛逆呀!為什麼不呢?為什麼她要謹守禮教、做個乖乖女后,自己才嘔個半死呢?
她不了!她要找尋一個出口,否則再過得太認真,她的日子肯定只是行屍走向罷了。
因為放縱之後,她會想要更認真來努力,因會有一些些良心的苛責吧!這些都是在遇到德爾拉斯之後才漸漸明白的,因為她對他同時交往那麼多女朋友的情況,不會生氣,只有好玩的心態,巴不得……嗯,類似看連續劇的心態,這令她相當吃驚,以前她不會這樣的,她會因此偷偷躲在被窩裏哭,但這回她挺好奇自己的個性轉變了。
范妲曦喜歡看到別人歡愉的表情,也很坦白地去對待她所遇到的每一個人,毫不吝嗇地拿生命的熱情和周遭的人分享。那是第一次她警覺,德爾拉斯強列的佔有欲……
***
她早已和他們混得很熟了,德爾拉斯和他另外兩個同國家的同學。
偶爾德爾拉斯假日沒有約她,但她豈是乖乖在家的女人?他們早約好互不干涉彼此的自由時間的。
所以,范妲曦還是應同學之邀約,在周末時的夜晚跳舞去了。她穿着戰服也就是很女性化的服飾,很貼身的、露出一半胸口的粉紫緊身針織衣、灰黑的緊身長褲、短靴、袖口滾着浪花邊的迷人裝扮。
她沒有戴任何飾品,僅將長發從兩側綰起,留下一絡微卷的髮絲垂落在耳旁,很隨意,但顯得慵懶迷人,她在人群中舞着隨意而慵懶的舞步。
她看到向她揮手的艾吉萊拉和阿列爾,她漾着笑容來到他們身旁。真是巧遇呀!害她不太敢放電給別人了。
「嗨!就你們兩個大男生呀?怎麼沒帶美眉呢?」她親切地招呼着,一手挽着一個。「去坐我們那桌吧,有很多漂亮可愛的小姐哦。」
「你這樣的髮型,很好看!」艾吉萊拉輕輕碰了碰她的發,讚美着。
「喂!喂,等一下被你用弄亂啦。」范妲曦立刻把他的手挪開。
「本來就不是很整齊了,對不對?阿列爾。」艾吉萊拉更是想用力玩她的發,但她一個箭步往前溜掉了。
「就是要有點亂又不會太亂才好看嘛!」范妲曦雙手叉腰略微嗔地喊道。
然後大家喝多了酒、舞也一曲一曲地跳,艾吉萊拉愛鬧她,而她也不甘示弱地鬧回去。反正玩嘛,就是要百無禁忌才熱鬧呀,最後她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抓住阿列爾問話:「咦!你們都放假了,那羅米洛和德爾拉斯呢?」
「羅米洛去他女朋友家,那……德爾拉斯說去和同學聚餐,不一定會來。」阿列爾這樣說時,還偷看了一下艾古萊拉的表情一下。
怪怪的呢!但管他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范妲曦「喔」了一聲,也沒多表示什麼。反正說好互不干涉的,不是嗎?
於是她和同學一起跳舞、玩得瘋狂,還和艾吉萊拉拼酒咧!呵呵,論起拼酒這種事呀,她范妲曦最詐了,因為她一直在跳舞、一直在流汗,所以啤酒對她而言如同止渴的飲料罷了。
最後,雖然才十一點不到,而同學們也都還想玩,所以當范妲曦表示要回家時,因沒人可以載她回去,所以她只得叫計程車了。
那時候艾吉萊拉表示要載她回去,再回來載阿列爾。
「太好了!我省了兩百多塊錢的車資嘍!」范妲曦興奮地說:「但是你喝那麼多了,不要緊吧?」「放心啦,警察通常看到外國人,都會放行啦。」艾吉萊拉很是不服氣,她和他喝差不多,但為何她仍是活蹦亂跳的呢?
阿列爾也表示,剛才喝太多了,想在外面吹吹風。於是三個人就走出店外了。
「喂!你們車停在在哪呀?」范妲曦擠在兩個人的中間。「哇,好冷喔!」她才一喊,兩個男生立刻就搭着她的肩膀。「哇!好幸福喲!」
兩個男生笑了笑。
「要走很遠嗎?」
「我們的車子停在另一條街上,因為這裏連摩托車都不好停。」阿列爾指指停得亂七八糟的車陣。
「你怎麼沒有自己騎車來?」艾古萊拉問。
「這樣才會有人送我回家呀,」范妲曦笑着說。「開玩笑的啦,今天是臨時被同學挖出來的。本來沒有要出來玩,因為家裏沒人,所以我不太想出來的。」
突然阿列爾叫了一聲,並且首先放開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後他轉身往回跑。
「幹嘛?他忘了拿東西了嗎?」范妲曦回頭看他跑回去的方向。
艾吉萊拉也放下他的手,眯起眼--
「不是!」艾吉萊拉突然口氣不是挺好的。「是德爾拉斯--你的男朋友來了。」他只好推着她往回走。
范妲曦眯着眼在夜色中找尋焦點,原來阿列爾停在一輛重型機車旁,正和騎士在說話。因為他戴着全罩式的安全帽,所以范妲曦一時之間認不出那人是誰,只能從身型判斷他應該是德爾拉斯沒錯,然後就見他脫下安全帽。
「幹嘛呀,要來也不打個電話說一下,萬一我提早十分鐘走人呢?真是!」范妲曦有些微不喜歡這種感覺,但當她對上艾古萊拉的眼--
哇!糟糕!德爾拉斯不會聽到了吧?因為他的眼光同樣閃着不快。
往回走,快到時范妲曦利落地三步並兩步跳到德爾拉斯眼前。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正想叫他們載我回家的說。」范妲曦笑得很坦然,因為這是事實。
她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傾身輕吻他的臉頰,左邊、右邊各一下,然後看着他的眼,很自然地兩唇輕吻一下。
「我送你回去了。」他的眼是審視的。
「你要來也不先打電話給我,若是我提早走了呢?」范妲曦習慣坦然說出心中的想法。
「我的手機壞了。」他的手握着她的。
「咦?」她眨着眼,等他說明。
「我忘了我放在口袋,然後還跟同學下水去玩,結果就壞了。瞧!我真的沒帶出來。」德爾拉斯拍拍身上的口袋,證明他是真的手機壞了。「那你又為什麼這星期都沒有打電話給我?」德爾拉斯在她耳邊說。
「因為……因為……嘿!是你自己告訴我你想自由一點的,所以我才沒打擾你呀,」范妲曦拿他的話來堵他的嘴。
「是嗎?」德爾拉斯眼裏冒出不相信的訊息。
「好啦!因為我也很忙的,還有呀,因為不知道打電話給你,會不會正好你在忙……」范妲曦鍵誆恢該如何說。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送你回去吧!」德爾拉斯聽不下去。反正他隱約知道,她並不想找他,不是因為怕打擾他。
「可是我沒有安全帽。」范妲曦不能叫艾吉萊拉或阿列爾其中一人犧牲不戴安全帽吧?會被罰錢的耶。
「回去店裏跟你同學借。」德爾拉斯轉頭用拉丁文說,然後他們兩人就走向自己停車的地方了。坦白說,那氣氛挺怪異的,令她有些看傻眼了。
「還不快點?」德爾拉斯一轉頭,看她還在發獃,竟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她。「今天為什麼不自己騎車?」
「是同學載我來的。」范妲曦不明白他是哪根神經接觸不良,明明外頭冷得要命,她卻感到他似乎頭頂在冒火,所以她轉身往回跑。乖乖!她還是別惹火他比較好。
哼,任性!情緒化!她心裏咒罵著
***
結果他當然完成他的使命,送她到府。
「阿列爾說你們的同學今天聚餐呀?」范妲曦跳下機車,站在他眼前。
「嗯。有同學過生日,請吃飯。」
「哇!好棒喔,吃大餐呢!」
「才怪!我最討厭那種奇怪的食物,我根本只吃水果和喝飲料而已。」
「你們在哪裏聚餐呀?」
「泰國餐廳。嗯!我最怕辣了。」
「好可憐喔,那你現在會餓嗎?」范妲曦早知道他挑食的壞毛病了,只吃習慣的食物,不吃綠色蔬菜呢。
「會,快餓死了!」德爾拉斯扮個鬼臉。
「那上來吧,我煮給你吃。」范妲曦邀請他。
「你家裏沒人嗎?」德爾拉斯知道周休二日她的家人大概是回台南去了。
「廢話!我家要是有人,我幹嘛那麼早回家?不玩到三點哪會走人?」范妲曦示意他將摩托車停到地下室。
「你要煮什麼?其實我也不是想吃很多,只是剛才都一直在喝飲料,肚子覺得怪怪的。」
德爾拉斯雖很挑食,但他完全相信范妲曦煮的東西,她在他住的地方已經煮過很多次了,所以他和同學都很歡迎她蒞臨他們住的地方。
因為范妲曦受不了,他們竟然最常吃的主食不是泡麵,就是烤麵包加可樂。天哪,他們也太懶了吧!雖然德爾拉斯也會下廚,會煮意大利麵什麼的,但是,因為實在吃不慣,所以在問清了他們的喜愛之後,范妲曦就勉為其難地下廚為他們做一些類似美洲烹調方式的食物,好餵飽這群小男生。她會煮他們國家口味的手藝,遠遠超過好不好吃的事實。德爾拉斯最佩服她竟能煮出一鍋和餐廳飯店一樣的濃湯,而且不論味道、顏色、口感都不輸餐廳大廚呢!
「可以有濃湯喝嗎?」德爾拉斯很死心眼地挑食。當他認定一種口味之後,也會常常要求她煮來吃。
「可以。」范妲曦當然曉得他比較喜歡吃什麼。
***
當然,他不可能吃完飯就走人。因為來過一、兩次,所以,當她還在洗碗時,他已經打開她桌上的電腦開始上網,瀏覽他們國家的新聞了。
看他盯着電腦的認真樣,她也懶得理他,逕自洗澡去了。
洗完了發現他還在敲電腦,於是她走回客廳,打開電視看HBO。呵!播的正是基努李維演的動作片。
她看得正當入迷,德爾拉斯就加入了她的陣容;起先他還乖乖地看,後來竟玩起她的頭髮來了。
「不要看了,這已經重播好多次了。」德爾拉斯抱着她坐在沙發上,他也換上短褲了,唉!他根本把她的東西都當成是他的,她的愛迪達運動短褲己經是他專用的了。
「嘿!現在正值精采時刻耶!」她眼睛還是緊盯着螢幕看得認真。
突然,德爾拉斯拿起遙控器,關掉電源。
「看我!」德爾拉斯捧起范妲曦的臉孔。「我們一個禮拜沒見面了,你都不會想我嗎?」
范妲曦看着他,心裏想着,他實在是像極了任性的孩子,霸道且目中無人。但說出口的話,確實完全兩樣:「嗯……偶爾會啦。」
「想我為什麼不call我?」德爾拉斯刷着她的唇。
「因為……因為……我會不好意思嘛。」
「哦?你什麼時候會不好意思了?」
「是你說這一星期你有事要忙,所以我是真的怕打擾你呀。」她總是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的問題。
「好啦!我知道了!」德爾拉斯有點後悔當初這麼對她說。尤其羅米洛的女友時常打電話進來,更顯得他不被她重視,雖然每天也有別的女生call他,但是獨獨少了她,感覺就是挺奇怪的。
德爾拉斯拉起她的手,他是主動而且熱切地引導她的手環住他,這樣他才能更無障礙地貼近她。
他們總是不多啰嗦地探尋彼此的懷抱,親吻是極自然的,像在玩一樣,又咬又啃,最後總是抱着喘不過氣來,他們總像在比賽誰有耐性一樣,不到最後,沒有人會喊停,接吻是如此、做愛也是,完完全全放任感覺去投入。
范妲曦是不知道他怎麼想,或許他經歷豐富,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技巧,可以完全引領她進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