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竹衣站在大賣場製作西點的器具柜子前，她只覺心跳加速、胸口凝窒，幾乎快不能呼吸了。
為什麼會這麼貴?
她瞪標價不少於三位數的各種器具，一個也買不下手。
她口袋裏拿出寫着所需器具名稱的紙條。要把東西買齊，怎麼算都得好幾千塊，若再加上制
作的原料……天啊!她哪來的錢?
“很貴喔!”站在她身邊的解滄風漫不經心地說道。
竹衣猛點頭。
“這還只是一般的用具而已，像我哥的都是高級品，隨便一個就要上千。”
“我連一個也買不起。”
真的好貴，為了製作巧克力，她的獎學金可能得全部砸下去。
這樣她怎麼對得起竹音跟竹雨?他們還等着她請他們上鬥牛士吃大餐。
“所以我說吧，你一定需要我的。”
解滄風哈哈一笑，將模型、濾網、木勺、橡皮刀、絞花袋、紋花袋、花嘴等一堆必須用具丟
進推車裏，再推着有些失了魂的竹衣走到巧克力原料區。
“你確定你要做白色巧克力?”他拿起白色巧克力磚問道。
竹衣終於清醒過來，用力一點頭，“對!”
“白色巧克力會好吃嗎?”解滄風狐疑地看着，他還是認為巧克力就應該是巧克力色的才好
吃。
“我喜歡白色巧克力的感覺。”
“什麼感覺。”
“就是一種很清純、很溫柔的感覺。”
“喔，是嗎?我一點感覺也沒有。”解滄風對於她的形容詞不予置評。
“你幹嘛要有感覺，又不是送給你的。”
“說得也對。”解滄風丟了三盒巧克力磚到推車裏。
“你拿那麼多做什麼?”竹衣不解地問道。
“這些是準備丟進垃圾桶的。”他取笑道。
“你——”她狠瞪他一眼，“我會用這三盒做出成功的作品給你看!”
“到時別忘了分一顆給我。”解滄風對她到底是沒信心的。
回想她第一次下廚的成果，竟然可以讓人食物中毒，她做的食物還是少碰為妙，說不定他哥
根本不就不敢吃她做的東西了。
“你等着吧!”竹衣負氣推着推車走到飾品材料區，買了包裝用的玻璃罐跟綵帶。
他們的採購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最重要也是最難的實際演練了。
???
竹衣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拿出鍋子，將鮮奶油倒入鍋中煮沸。
因為是第一次做巧克力，她也沒那個膽子選作法繁複的巧克力，從食譜中選了一個製作過程
最簡單的“塊狀巧克力”。
奶油一滾，站在旁邊監督的解滄風立即喊道：“滾了，快熄火。”
竹衣應了聲，慌張地關上火，卻不小心燙到手，疼得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
“你在發什麼呆?”解滄風沒察覺她被燙到，連忙下命令，“快把巧克力丟進去啊!等一下奶
油冷了，看你怎麼辦!”
一聽此言，竹衣急了，忙將切細的巧克力丟進鍋里，拿起打蛋器拚命攪拌。
攪了好一會兒，她苦惱在喊道：“不行耶，溶不掉!”
“你看吧。”解滄風說著風涼話，“一定是你手腳太慢，奶油冷了，用火煮一煮，讓它熱一
點，應該就會溶了。”
竹衣乖乖地照着做，重新開了火，等着巧克力溶解。
好不容易等到巧克力快和同為白色的奶油溶為一體，竹衣赫然發現底下有一部分的巧克力慢
慢變了顏色。
“焦了!”她着急地大喊，情急之下，拿起勺子想拯救未焦掉的巧克力，卻失手打翻鍋子，
弄得廚房到處都巧克力。
“你們在幹什麼?”
兩人猛然回頭，卻見解滄笑冷凝着一張臉站在廚房門口。
竹衣一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抹掉臉上沾的巧克力，笑道：“我們在做東西。”
“做什麼東西?”
眼看解滄笑就要走進來了，頗有義氣的解滄風立刻走上前，擋住他。
“廚房白痴為了挽救她的名聲，所以偷偷照着食譜在練習。”
解滄笑的反應是哈哈大笑。“她如果做得出來，我把頭給她!”
如此看不起人的中鄙視讓竹衣忍不住生氣。她在心中發誓一定要做出一份完美的巧克力來，
讓解滄笑折服。
“其實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我才買了三包巧克力磚……”
“巧克力?”解滄笑揚了揚眉。
該死的解滄風!竹衣死命瞪着他的後腦勺，竟把她的秘密說溜嘴。
“對啊!她在做巧克力。”說溜嘴就說溜嘴，反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解滄風繼續說下去
：“她在第一步驟就失敗了，真可憐。”
“連簡單的家常菜幫不出來，還想做巧克力。”解滄笑一副看不起她的模樣。
“你管我!”竹衣不爽地回了一句。
這兩兄弟根本看不起她!她就不相信以她的聰明才智搞不定烹飪這玩意!
“她要送人的，情人節快到了。”解滄風再次泄了她的底。
竹衣氣得想打人了。這解滄風，早該知道他的突然獻殷勤絕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
好心眼，他再說下去，恐怕連男主角的名字都快出來了。
“情人節巧克力?”解滄笑斂起眉眼間的笑意，“希望不是給我的。”
“就是——”
“我要送給學生會長的。”竹衣反應敏捷地打斷解滄風的話，“既然被你看到了，我也沒辦
法，只希望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學生會長?誰?”學校里的學生名字他一個也沒記住。
“段正凌。他長得又高又帥，人又聰明，很多女生都很喜歡他。”
解滄笑眼中隱約透露殺氣，一股怒火正熊熊燃起，頗有燎原之勢。“你會有希望嗎?”
“哈!他追我很久了，我答應在情人節那天給他答覆。”竹衣一臉得意地說著，死也不肯讓
解滄笑想到他自己身上。
“喔，用你那不能吃的巧克力做為給他的答覆?”
“能不能吃還不知道，我還有三天的時間，你看我做不做得出來!”
“很堅決嘛，看樣子你是打算答應他?”
“當然!”她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
“哇靠!”解滄風瞪大了眼，“原來你不是要送我哥的啊!”
“我為什麼要送給他那個爛人!”竹衣狠瞪解滄風一眼，都是他這個大嘴巴。
“我以為你要送我哥的，害我還出錢資助你……你好過分!欺騙我的感情!”
“我……我只是隨便說說，誰知道你當真了。”事到如今，騎虎難下的她只有硬着頭皮繼續
撒謊。
“你明明說喜歡我哥，想要做巧克力給他，讓他刮目相待的!”
“我才不要做給他!他對我那麼差勁，我幹嘛做巧克力給他?我為什麼不做給對我好的人!”
“想不到你移情別戀的那麼快，大騙子!”解滄風氣呼呼地朝她伸出手，“把錢還來!”
“還就還，我又不是沒錢。”她打算將獎學金拿出來還給他。
“這些東西就當是送給你，看你能做出什麼樣的巧克力來。”解滄笑冷聲道。
“等着瞧!”竹衣不服氣地回瞪他。
解滄笑冷哼一聲，眸光像是北極冰山般冷硬，胸口則燃燒着火焰。
他錯了!他不該讓這個女孩進入他的生活。因為她的關係，他不斷面臨著矛盾與掙扎，做了
些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來。
他還以為她會一直喜歡他，怎料到她的執着仍是通不過時間的考驗。
他不需要為她而大動肝火，可是他就是生氣，他就是怒氣難消。
該死的!他真的在意她!比他想像中還要在意很多很多。
“希望他吃得下你的巧克力。”
“就算再難吃，他也一定吃得下的。”
解滄笑沉着一張臉，冷冷地說：“那你何不省了這道手續，不要做出浪費食物的舉動。”
“那是一種心意，像你這種以食物做為欺負手段的人是不會懂的。”
“我不需要懂得你的心，那個笨蛋懂就好。”
“什麼笨蛋?喜歡我就叫笨蛋?”
“只有笨蛋才會喜歡你!”
“你——”竹衣氣得想扁人，“對!只有笨蛋才會喜歡我!如果有人喜歡你，那個人一定是瘋
了!”
他冷笑一聲，“多年前倒是有一個瘋子。”
竹衣一聽就知道他指的是她，衝口道：“還好那個瘋子現在醒了!”
解滄笑面無表情，僵直地點頭，“醒得好。”說完，他轉身離開廚房。
可惡的傢伙!可惡的解滄風!竹衣氣得想哭。
“喂!你很過分耶!”解滄風不平地吼道，“虧我對你那麼好，還出錢贊助你買器具、買巧克
力——”
“還不都是你!”她氣得打斷他的話。
這個大嘴巴，等她做好了巧克力，她要怎麼拿給解滄笑啊?本來前途就已經困難重重了，現
在更是雪上加霜。
“我又怎樣了?我有說錯什麼嗎?”
“你沒錯!你沒錯!是我錯了!”竹衣不耐煩地嚷着，“我要忙我的了。”她轉身回到爐子前
，拿起抹布擦拭巧克力的痕迹。
“我不會再幫你了，你自己弄吧。”解滄風冷哼一聲，大踏步走出去。
“那個人在發什麼神經啊?”走進廚房的竹音莫明其妙地被瞪了一眼，心裏老大不爽。“姐
，你在幹嘛?”
“做巧克力。”
“做巧克力幹嘛?”
“沒幹嘛，無聊做做。”她懶得解釋了。
“好像很好玩，我也來幫忙。”竹音挽起袖子。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了。”她想自己獨立完成。
“喔。”竹音望了堆得亂七八糟的器具一眼，“突然發神經應該是有原因的吧，該不會和情
人節有關吧?”
竹衣目光心虛地一閃，“嗯。”
“送給誰的?”竹音靈活的眼球子一轉，“不會是解滄笑吧?”
“唉!”她長嘆了口氣，“別問了，我想專心做，這玩意很難搞定。”
“喔。”竹音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所以她也不多問。“真的不要我幫忙?”
“我想獨立完成。”
“好吧。”竹音聳聳肩，“那我走了。”
“好。”
竹音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頭說：“我真的走了。”
“好。”
“真的不用幫忙?”
“竹音!”竹衣抬腳一踹，竹音像屁股着了火一樣地跑開了。
接下來的兩天，對竹衣來說，活脫脫是一場災難。
她的白色巧克力溶到第七次才完美地和鮮奶油溶合在一起。成功的喜悅剛嘗到不久，在使用
圓形花嘴將巧克力擠出成棒狀的這一關就把她難倒了。
光是將巧克力放進絞花袋裏就搞得她一身都是巧克力，結果擠出來的巧克力剩不到一塊的分
量，之間還曾發生因她用力不對，巧克力從絞花袋猛噴出來的慘事。
瞪着滿室狼藉，竹衣幾乎想放棄了。
只是一塊巧克力，為什麼她做起來就是這麼地困難?
她頹喪地坐在椅子上，一時間不想動手收拾乾淨。
解滄笑站在廚房門口，冷冷地看着垂頭喪氣的竹衣。
她越是認真，他心裏越是不痛快。
那個段什麼凌的憑什麼可以讓她如此專心執意地埋首在她完全外行的領域?他怎麼想怎麼火
，她喜歡的不是他嗎?這個程咬金是什麼時候殺出來的?
說來好笑，竹衣對他不變的情意，是他看不起她的主要原因之一。她執迷不悟地戀着一無是
處的他，還不是因為他有着好看的外表，和過人的頭腦。她喜歡的不過是膚淺的外表，所以
他看不起她。
她突然把心轉向了，顯示她終於變聰明了，總算有點理智了，但她選擇的是外形、頭腦、個
性、人緣皆佳的學生會會長，他更不屑她的現實，胸口始終燃燒着一把火。
他的論點在外人聽來或許可笑，他若不回報她的感情，他就無權干預她的選擇，但他就是不
爽!他不選擇她，他也不願讓她選擇別人!
他明明在意着她，可是他不願說出來。在不願說出對她感覺的同時，他又不要她將對他的感
情給放了。
他擺脫不了對她的矛盾與掙扎，所以他冷冷地看着她的失敗，在她每一次失敗之後的泫然欲
泣臉龐，他彷彿嘗到她淚水的咸，於是他忍不住有了一絲笑意。
他詛咒她在情人節那一天送不出巧克力。
竹衣知道他常在門口看着她的動靜。
他一定在心中暗暗嘲笑她的笨拙吧!
感覺到他幾乎快在她背上着起火來的眼光，竹衣胸口燃起了不可被巧克力打敗的鬥志。她躍
起身，拿出鍋子和奶油，重新製作巧克力。
???
解滄風的預言很不幸地實現了，竹衣用完了三包巧克力磚，可是她連一塊巧克力都未做出來
。他們不是被溶得焦黑了，就是和牆壁玩親親去了，要不，就是在製作形態的時候，在她手
里融化。
於是她狠下心再買了三包巧克力磚，發誓在二月十四號當天，她一定要把巧克力送到解滄笑
的手中!
終於，情人節當天早上，她將七塊不太美麗，卻矬得可愛的巧克力用小巧的玻璃罐細心地包
裝起來，並打上了色彩鮮艷的蝴蝶結。
她大大鬆一口氣，才想休息一下，卻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
樓梯的盡頭和廚房門口相連，竹衣只要一轉頭就知道是誰下樓。
解滄笑穿戴整齊，一看就知道他正要出門。
“你去哪?”她急忙問道。
“出門。”解滄笑完全不理會她的問題。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他走到玄關穿上鞋子。
“大概幾點?”
“明天吧。”他不耐煩地回答。
“為什麼?”
“你管我!”
他握上門把就要將門打開，竹衣着急嚷道：“你等我一下，先不要出去!”說完，她急急忙
忙地沖回廚房。
明天他們就要離開這裏，而且也不是情人節了，那她花費苦心所做出來的巧克力就沒有意義
了，所以她要在他出門前將巧克力給他。
當裝飾得可愛至極的玻璃罐出現在解滄笑眼前，他的反應是大皺眉頭。
“幹嘛?”
“這是送你的，情人節快樂。”竹衣的聲音在顫抖。
“失敗品?不是要我為你把關?”他的口氣很是不爽。
她竟然成功了?!還要他幫她先試味道，她想都不要想!
“這七塊終於成功做出的巧克力，是要送給你的。”
解滄笑將玻璃罐接了過去，竹衣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反應，卻見他手一松，玻璃罐摔碎在地
上，可憐的巧克力散成一地。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失控地怒喊道：“為什麼這麼做?”
“不然你以為我會怎麼做?高興?”他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大眾情人嗎?”
“我那天所說的其實是騙你的，因為解滄風泄漏了我的秘密，我情急之下才說了謊。”
“我沒興趣聽你解釋那些無聊的東西，我要出門了，再見。”
突然，竹衣手一揚，甩了他一巴掌，“這是我用盡心力，投入所有感情的成品，你不應該這
么不屑一顧!”
“你敢打我?”解滄笑眸中佈滿濃濃的殺氣。
“你痛的是臉，等一會兒就不痛了，可是我要難過多久你能體會嗎?你果然是個超級無敵爛
人，我不懂為什麼會喜歡上你，無可救藥地一直喜歡你?對於你執着的興趣我無法理解，所
以我身體力行的想要去了解你的世界。經過這三天的努力，我終於完成了這些巧克力，我得
到的是成功的滿足，但更重要的是我終於可以體會到相同的執着，可是你竟然將它打碎……
”竹衣已經不想去管無聊的自尊與面子問題了，她只想把心中的話一吐為快。“我不管你怎
么想，我只想告訴你我喜歡你的事實。還有，努力去追尋你的夢想，即使中間挫折重重，可
是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你說完了嗎?”他看上去仍是一臉的暴怒，沒有回她一巴掌，似乎是她的幸運。
她的心好冷、好冷，雖然一開始就沒抱太大的希望，可是結果還是令她心碎。
竹衣默默無語地轉過身，拿掃帚和畚箕清掃地上的碎片。當巧克力被掃帚掃進畚箕里時，她
強忍的淚水突然跌了下來，跌碎在巧克力上。
她停止動作，瞪着巧克力，看着他們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苦澀在她心中蔓延開來。
好窩囊的感覺!即使被他如此殘酷地拒絕，她仍是無法剋制她的感情。難道每個深陷入愛情
的女孩子都跟她一樣的笨，一樣的感到力不從心?
竹衣用力抹掉頰上的淚，繼續將地上的碎玻璃和巧克力掃進畚箕里。
當最後一塊巧克力即將被掃進畚箕里，突然有個身影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一愣，定睛一看，竟是解滄笑。
他拾起巧克力，在她的訝然注視中，作勢欲將巧克力放進嘴裏。
“不要吃!”她連忙蹲下拉住他的手，“萬一有玻璃怎麼辦?”
“那也是自食惡果。”解滄笑淡淡地說。看着她的臉有了緩和，眼眸閃着一些和平常感覺不
一樣的東西。
“為什麼?”是有什麼在改變嗎?竹衣緊張的手微微發著抖。
“為什麼我對你這麼壞，你還是喜歡我?”解滄笑深邃的眼眸直望進她的心靈深處。
竹衣思忖了一會兒，一抹羞赧的微笑浮現在她唇邊，“可能是……我真的喜歡你吧，不管你
是什麼模樣，我就是喜歡你!”話一說完，她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你不覺得這樣很笨嗎？”
可惡!她就知道他一出口就沒好話!而她竟還正經地回答他，果然笨到了極點。
“對啊!很笨!”竹衣裝作一臉毫不在意地點頭，“我就是笨，你想笑就笑吧，我已經不在乎
了。像我這種人沒有什麼高遠的夢想，也沒有什麼理想要實踐，腦袋裏只有膚淺的錢、錢、
錢!”天啊!她在說些什麼，誰快來停止她的語無倫次吧!“我們明天就要搬走了，在學校你
也不會再看到我了，一定覺得很可惜吧，沒有一個倒霉蛋可讓你隨意戲弄、當玩具玩了。不
過你一定很快就找到新玩具了，反正——”
“沒有人像你這樣盲目地喜歡我。”
竹衣一咬牙，“對!我很盲目，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歡你，可是我並沒有為你造成任何困擾，
你卻利用這點頻頻羞辱我。我喜歡你錯了嗎?有誰規定我不能喜歡你?就算是你本人也沒有資
格!”
她只是喜歡他而已，為什麼就要被他踩在腳底下?
先戀上的人難道就註定要被傷得比較重，比較沒有尊嚴、沒有自信嗎?太不公平了!
“如果我給你五十萬，要你不要喜歡我呢?”
豬八戒，他說的是什麼話啊?感情可以秤斤論兩的嗎?
“你可以拒絕我，但我為什麼要你的錢?”
“你不是最愛錢的嗎?”
“我不會自己賺嗎?你當我廢了手還是廢了腳?我家窮了十幾年，從沒有伸手跟人要過錢!就
算餓死了，我還是有我的尊嚴在!”竹衣氣得快瘋掉了。
爛人!他竟然是這樣看待她!他竟然以為在窮人面前錢就可以決定一切!果然是大少爺，到底
是誰被錢利用了都不知道。
“你真的不要?”
“解滄笑!”她終於被氣哭了，“我受夠你了!我不要喜歡你了行不行?如果你一定要這樣侮
辱我的話，我不要喜歡你了行不行!”她痛徹心肺地大吼，哭得肝腸寸斷。
解滄笑定定地看着聲淚俱下的她，伸手為她抹掉頰上的淚，突然開口道：“曾經……有一個
女孩子為了五十萬把我出賣了。”
竹衣呆了呆，愣愣地看着他。
解滄笑也沒料到他竟然就這樣脫口而出，他有些尷尬地拿起他手上的巧克力，轉移話題，“
我還沒品嘗你花了三天才做出來的巧克力。”
他故意嘲笑她，但竹衣完全沒聽進耳里，她還脫離不了適才的震撼。
他將巧克力放入嘴裏，輕輕地咬下。
竹衣使用的不是上好的巧克力，味道過甜了點，顯得有些膩，巧克力和奶油的溶合度也不夠
，整個來說算差強人意。解滄笑僅給了她及格邊緣的分數。
巧克力的甜味快速佔領了舌頭的味覺，直上腦門，突然，頰畔傳來一股溫熱感，解滄笑伸手
一摸，竟發現了滿指的淚。
他哭了?!他竟然哭了?該死的，他自讀小學之後就沒有掉過半滴眼淚，今天吃塊巧克力，竟
然可以引發他的淚腺分泌。
竹衣也發現了他的異樣，但她只能呆愣原地，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是不是咬到玻璃片了?”她着急地托起他的下頷，“張開嘴給我看看。”
凝望着她着急的臉，解滄笑赫然醒覺，這女孩是打真心地喜歡着他!恐怕就算有再大的阻礙，再多的誘惑，她也絕不會撼搖心意。
那他還在懷疑她什麼呢?他還在不確定什麼呢?他還固執些什麼呢?
他體會了眼淚的含義。他笑着伸手抱住了訝然的她，臉埋在她的頸窩間，淚水濡濕了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