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彩在龍的家裏等了一個晚上。雖然龍爸龍媽非常熱情地招待她，告訴她龍很快就就回來，然而天色真的很晚了，無論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也不好這麼一直打擾他們下去。只得留下口訊，讓龍給她打電話，然後起身告辭。
走出龍家門口，文彩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天她拋下龍匆匆離去當然是有原因的，但那個“原因”她不打算說，也說不出口。唯一可以承認的是，她並不想離開龍。
在很多人眼裏，她和龍的戀愛是非常奇怪的。一個高中生，和一個大他六歲的社會女性……如果在外國或許不算什麼，但在中國來說，真的算是很另類的了。
他們的交往一直很隱秘，除了他們的密友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所以在龍說自己已經和家人攤牌，馬上就安排她和他們見面的時候她被嚇了一跳，心都幾乎要跳出胸腔外面了。可是出乎她的意料，龍爸龍媽簡直開明得出奇。她本來準備了很多真情實意的話準備演說，還沒說上一句，就已經被他們興奮地堵了回去。
兒子有女朋友了！
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姑娘！
真是太高興了！
真是的，怎麼這麼晚才引見！
這傻小子
……！
如此熱情，令她啞口無言。
於是就天真地以為沒有障礙了，以為從此就會順利了。可是世界上當然不會有這麼簡單的事情。阻礙是突然出現的，她在防備中被它一拳打得暈頭轉向，以往的冷靜與聰慧絲毫也發揮不出來。
所以她需要他的支持和幫助，即使不能說出來，只是看看他也是一種幸福。可是他不在……
路燈不是很亮，只能照出燈下一點點昏黃的地方。
文彩走出樓道口，發現門口右邊停放了一個黑色的龐大物體，平時並沒有的。她微微地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從黃色的車內燈看出那是一輛汽車。裏面似乎還有人在那裏糾纏、蠕動。
對於這種情景，她再了解不過，不過是兩個情難自禁的情侶在辦自己的事罷了。
不過像這一對一樣大膽的情侶還真是少見吶，還開着車內燈就……
她在心裏感嘆着，想要繞過汽車離開，卻在經過車身不經意的一瞥中，愕然地發現那個被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擁吻的人居然是……居然是……
副駕駛的座位被放倒了，龍整個人被壓倒在上面，手放在那個看不清臉的長發男子肩膀上，似乎在推舉，更似乎在迎合。
那個男人的一隻手不斷地在他周身游移，甚至解開他襯衫的下擺去撫摸他的肌膚……
“龍、曉、清！”她失聲尖叫，不受控制地一腳踢上了沒有關好的前座車門，發出一聲巨響，車內燈滅了。
“文……文彩！？”龍的聲音充滿驚慌，車門迅速打開，龍衣冠不整地跳下來，惶惶張張地去追轉身就走的文彩。
在他身後，美從另一邊優雅地走下車來，趴在車身上看着那兩個追逐的人影，唇邊露出一絲冷冷的微笑。
“文彩！文彩！你聽我說！文彩！”
他去拉她的手，卻被她一把揮開，附送兩拳外加一腳踹在肚子上。
“這就是你最近對我冷淡的原因嗎！如果已經沒有感覺了，為什麼不明明白白跟我說！為什麼要悄悄地……還跟個男……你太過分了！”
文彩用力大吼，一隻手梳過半長的短髮，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淚痕。
龍被她踹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低頭不語。
“我……我是有所心動，可是沒有背叛你呀！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龍抬起頭，迷惑不解地看着她：“你在說什麼？文彩……？”
“不要裝傻了！就是那個人離間我們的對不對！”
美的眼眸立刻被冰封住，他迅速地跑向他們，卻只趕得及阻止文彩對坐在地上的龍踢出第二腳。
“別太過分了，女人。”他一把捉住她踢向龍的纖細腳踝，冷冷道，“他會讓你，可我不會。你敢再這麼對他，我就擰斷你漂亮的脖子！”
文彩用力抽回自己的腳，敵意地瞪視他：“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美笑笑，“我是跟‘你的男人’偷情的人。”
***
美回到工作室的時候，悠遠還沒有走。在進門的時候他和秀之間用眼神在瞬間交換了他人無法理解的信息，他立刻明白了悠遠之所以會留下來的原因——
若是平時，悠遠是不會留在家和“那個人”身邊之外的任何地方的，除非，他和“那個人”之間發身了什麼事……
果不其然，門禁時間過了沒多久，那個人－－他們三個人的大哥就打上門來了。
他們知道他嫉妒心強，可也沒想到那麼強，只因為他們跟悠遠稍微玩鬧了一下－－好吧，他們承認，他們跟悠遠之間的接觸是稍微親密了一點，可也不至於讓他恨到把他們的兩張小白臉給打成豬頭呀。
“以後讓我再看見你們這樣，你們就死定了！銀之秀，銀之美！”甩下這句話，他扛起悠遠揚長而去，剩下那兩具屍體被遺棄在地板上，連多看一眼都懶。
好久，那兩個無辜者方才萬分痛苦地爬起來。
“你有沒有什麼時……老三？”
“怎麼會沒時……好痛……”
兩人相視，苦笑。
這被打得一臉青紫，明天可怎麼見人？還有重要的事要做的……
“美……”過了一會兒，秀突然叫。
“嗯？”
“剛才悠遠在的時候你說……你吻過他了？”
這個“他”是誰，不用說他們也清楚。
“沒錯。”美滿是傷痕的臉上露出了得意而奸險的笑容。
“是什麼味道？”同樣滿是傷痕的臉上，同樣奸險的笑容。
“你說呢？”
“一定是……很好吃的味道吧。”
“呵呵呵呵呵呵……”
秀伸出了手去，攬過美的頭，那種笑容絲毫也沒有改變。然後輕輕地，輕輕地吻了上去。
並不是深吻，只是很簡單地將唇碰在一起，很久以後才分開。
“果然沒猜錯，很好吃。”
美噗嗤笑了：“這麼想的話，就自己去做啊。”
秀不在意地搖頭：“欲速則不達，現在還不到時候……對了，你還被那個女人打了？”
“是啊，美味總是要有代價的……”他解開衣服，高跟鞋底印胸前一個，背後一個，“況且我打的是頭陣，也怨不得誰。”
“呵呵呵……”
“不過……”
“不過？”
“看着她的時候，好象忽然有種負罪的感覺……”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是他們這一切的犧牲品，要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就必然會傷害到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她要佔據龍呢……”
懷璧其罪……
雙胞胎的心是最相近的，會在同時愛上同一樣事物的情況多得數也數不清。
當龍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那種為他們的美麗而眩惑與痴迷的樣子真是可愛得沒話說。尤其是當他發現自己面前真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美人而不是他的幻覺時，眼珠子都要突出來的單純可愛表情，真是讓人忍不住想再多捉弄他一下。
喜歡他就要欺負他，這是秀美這對無良兄弟的歪門邪理。龍以後的日子將有多麼難熬，絕對是可以想見的。
***
從那天起，他就經常找時間到他們的工作室來，為了到他們這兒，他還要經常跟父母說謊，這讓他感覺非常內疚。
在這間工作室里，秀美教導他體型、姿勢、步態、儀容等等，甚至有些跟時裝節臨時抱佛腳根本沒有關係的事情－－比如衣服的搭配、男士香水、西餐禮儀之類他們也要教。
“你們到底是要我幫個‘小忙’，還是把我當《窈窕淑女》啊！？”
龍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僵硬地坐在模擬餐桌前，臉色很不好看。
秀站在他的右後方，聞言輕笑起來。
“你要想這麼認為其實也沒錯，我們就是要把你捧成灰姑娘一樣的美女……”
龍眼中寒光一閃，左手的刀下一瞬間就已經比上了他的喉嚨：“你剛說什麼……‘美女’？”
秀慌忙後退：“啊！口誤！口誤而已！我是說，我們絕對會讓你變成一個萬人迷的翩翩美少年，到時候你會紅得發紫，紫得發黑，黑得發綠……”
龍氣得跳了起來：“我又不是綠頭蒼蠅！”
秀落荒而逃，龍飛身追上，一頓拳打腳踢，而坐在龍對面為他示範禮儀的美早已經趴在桌子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龍的打當然不是真打，面對那麼纖秀的人是任誰也狠不下心打下去的。所以他只有半真半假地做做樣子，看上去很重的拳頭卻一點力氣也沒用上。秀也半真半假地邊慘叫邊後退，一直躲到屋角，這才突然發難，轉身緊緊抱住龍的身體，讓他的拳腳無法施展。
“呵呵呵呵呵呵……這下你可沒辦法了吧？”
被高了自己五公分的男人抱在懷裏的感覺非常奇怪，龍可以感覺得到秀薄薄衣服下面的那種力量和熱度。那是一種讓他瞬間沉淪的魅力，他感覺到了耽醉，不禁為此沉迷。
突然安靜下來的龍帶着那種近乎迷醉的表情仰望抱着他的人，他並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麼迷人，否則他死也不會露出那種樣子的－－似乎，在勾引他人一般。
秀不能抵禦這種誘惑，也不打算這麼做，所以他緩緩拉開了一個幾乎讓天地失色的美麗笑容，捧起龍的臉，雙唇輕柔地與之結合在一起……
美疊交着雙腿坐在那裏，優雅地微笑着看着這一幕，彷彿在欣賞一幅至美的畫卷。
很長時間之後，擁吻的兩個人才依依難捨地分開，龍的眼神開始閃爍，老於世故的秀美當然不會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他們有自己的計劃，事情太快發展只會欲速則不達。
秀把他稍微推離一點，笑道：“喲——我們兩個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下一秒龍的拳頭就已經親吻上了他的小白臉。
“我又不是悠遠那樣的戀愛白痴！”他拍拍捂着臉蹲在地上的秀的肩膀，施施然走開了。
秀瞪一眼坐在餐桌旁笑的很訕的美，用眼睛殺他。
那天龍走的時候，比平時稍微早一點，而對那兩個送他出來的不懷好意的傢伙，他很冷靜地道：“我終於知道你們為什麼每次請我來都是單獨開小灶了……原來都是在打‘那種’主意。”
他把“那種”兩個字語氣下得很重，聽得心底有X的兩人一陣心虛。
“怎麼可能……哈哈哈哈哈……”他們兩個奇怪地笑着，一人在龍的頭上摸一把，按一按，兩雙細長漂亮的眼睛卻在鏡片之後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