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這廂余無缺也火了,一反方才閃躲鋒芒的姿態,左手豎掌反擊--

「是你逼我的!」

眼看夫妻倆就要兵刃相向--余小小二話不說,一手搶來小夥計扛着的銅鼎,一手抓來最近的一簍藥草,左右開弓,殺進余氏夫妻之間。

「都給我住手。」沒有暴吼、不見激動,只是淡涼的音調,就讓這對氣得殺意盈眸的夫妻停了下來。

當然,最大的功臣當屬她雙手上的「人質」。

啪啪啪啪啪……又是一片掌聲鼓勵。

唉,我並不想這樣的好嗎?大家。余小小暗嘆。

「女兒,你娘欺負我……」余無缺嗚咽得好不委屈,活脫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只差沒求天降下六月飛雪。

「女兒,你爹太薄倖……」這廂,何婉柔也一副梨花泣雨樣,當真婉約纖柔得惹人憐愛。咳,當然啦,得先忽略她手上那把泛着寒光的苗刀。

一個看見她手上的銅鼎,捨不得丈夫愛用的物品受損匆忙收刀;一個瞄見藥草,不願讓妻子心疼葯錢就趕忙收掌––這樣的兩人真能殺得你死我活么真是!余小小好笑地想。

若不是親眼看見收養自己的爹娘成天飛來飛去,她不會相信世上真有輕功。

「爹、娘,你們就不能選擇溫和一點的方式談情說愛么?」

兩張老臉驀地泛紅。「誰、誰在談情說愛來着!」

聽見對方說出一樣的話,兩老互瞪。「你(你)幹嘛學我說話來着!」

余小小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確認兩方都冷靜下來了,把手上的「人質」還給等在一旁的學徒,問:「到底怎回事?」

「還不是剛才香滿樓差人來,說他們裏頭的花娘得了怪病,要我出診。這事被你娘聽見,然後就是這樣了。」余無缺撫須邊道。抱怨歸抱怨,臉上卻笑着。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們余家大老爺被夫人夾帶殺氣的醋意給取悅了。

「笑!還笑得出來!你這死沒良心的臭桃花!」似乎是明白他的笑所為何來,何婉柔再出口的責罵多了一絲嬌嗔的甜蜜。「早說不就得了,還騙什麼香滿樓是酒館菜館的,這金陵我們也住了十幾年,還有哪兒是我不知道的。難道我會阻止你去救人么,真是!」

余無缺聞聲,自顧自地呵呵傻笑起來,着迷於娘子嬌羞的風情,倒是把方才命懸一線的驚險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女兒也去吧。」余小小忽道。「一來讓娘放心,二來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怪病,讓香滿樓差人來找我們家這位余大神醫。」

「還是女兒貼心。」何婉柔苗刀一甩,立馬入地三分。「別忙了,你手邊又不是沒事。你爹我還不知道么,剛不過是讓他跑跑動動、練練身體罷了,沒當真的。你也別去那香滿樓,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去那兒多少會惹來閑話,在這金陵城裏,咱們餘人居的閑話已經夠多了。」

「所以再多一件也不會多到哪去。」余小小打蛇隨棍上,實在很想看那花娘究竟罹患什麼怪病。「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好事,有什麼關係。」

「嘖,別忘了你還要嫁人--」

「女兒想陪在爹娘身邊菽水承歡。」

何婉柔「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要真這樣也不錯,就怕有人要找上門來尋釁了。喏,女兒,娘可把話跟你說實了,我和你爹將你從大理帶回來,可沒想要你這樣報恩。」何婉柔拉過女兒的手輕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別想太多,你那兩個弟弟夠我跟你爹忙了。」

「娘才想太多,婚事就隨緣吧。對女兒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非做不可的人生大事。你忘了女兒就要啟程行醫么?」

「那人真捨得你走?」

「早說好的。」

「不是我要說,你都二十二了,咱們大唐朝女子十六就算成年可以婚嫁,你卻--不怕他把你給忘了?」

「娘……」余小小失笑。「你時不時拿女兒當幌子惹他生氣,他忘得了么?還記得一個月前你讓人上門提親的事嗎?把他給氣的。」

「這倒是。」何婉柔哼笑。「不過那是他活該。也不想想當初他給你惹了多大的麻煩。」

「娘……」余小小摟住娘親,輕輕搖晃。「我們江湖兒女哪來那麼多彎彎繞繞的糾結,過往成空,就別記着給自己添惱。」

「你這孩子。」何婉柔噗嗤笑出聲,拍了女兒的手一下。「平常不見你這麼多話,只要關乎那人的事就這麼喳呼偏袒?娘會這麼做也是為你好,不這麼鬧他一下,他還真以為自己把你給訂了,就可以心安理得放着不管,看看你們多久沒見了?都一個月了,也沒見他來找過你。」

已經一個月了嗎?余小小不知道,只知這陣子她很忙,那人亦然。

「哪有人像你們這樣,連婚事都沒個着落就這麼參商難見的。」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何婉柔白了女兒一眼。「是不必朝朝暮暮,但也不用一個月見不到一次面吧?」

「還在聊啊。」不知何時回過神的余無缺已經進屋扛了藥箱又出來,見母女倆還在說笑,忍不住調侃:「不過就是出趟診,你當女兒要遠行啊?」

深怕娘親再說更多,余小小搶過總管林伯要交給自己的藥箱,推着余無缺快步出門。「我們走了。」

「小心點啊。」何婉柔叮囑,微笑目送父女倆出門。

須臾,聽見一旁的總管林伯嘆了口氣。

「唉,我們家小姐人好心好聲音好醫術好……什麼都好,就是身板不好,唉……好端端一個姑娘家,長這麼高作啥,唉……」

旁邊的學徒們聽了,莫不點頭附和。

是啊,他家的小姐是這麼美好,進退得體,豁然大度,孝順父母又平易近人,還有一手不遜於老爺的回春醫術,偏偏--

可惜啊可惜,姑娘家什麼地方不好長,凈長個兒。唉,哪個貴氣公子哥兒容得下妻子比自個兒更頂天立地來着?這些年,就只有那人追着他們家小姐跑,偏偏那人在金陵的名聲之糟,真要嫁給那人,豈不是委屈小姐了?

「嘁,怎不說是這金陵的男人不濟事,一個比一個嬌小?」何婉柔一哼。「又誰說我女兒沒人要來着?全金陵誰不知那混小子這些年凈追着我女兒到處跑?」

林伯覺得很冤。「夫人不是反對--」

「我反對是我家的事,我女兒的婚事我這做娘的就不能反對着玩嗎?你喳呼個什麼勁兒!敢說我女兒閑話?找死啊!」極度護短的娘親嗤鼻。

嘁!哪有人這樣的。林伯瞪眼,吹了吹花白的鬍子。

余家父女倆一路上邊走邊談兩人最近的診病心得,興許是兩人都偏好的話題,一路上有說有笑。

愈是交談,余小小愈是佩服自己因緣際會拜認的義父,更慶幸自己能為義父義母所救。

義父不愧是江湖人豎起拇指贊好的神醫,所談內容遠勝過去在自己的世界裏與祖父所學得的中醫知識,更令她讚嘆不已。

在原來的世界,她--過去的陸雲妮、現在的余小小--五歲起跟着祖父學習武術、中醫藥理,十四歲跳級進T大醫學院,到這之前才剛上完大四的課程。中西醫知識兼具的她,在穿越時空后遇見神醫余無缺,自是無話不談。

談話間,余小小的眼睛也沒閑着,不時打量經過的攤販。

雖然已經習慣了古代的生活,但很多東西在她眼裏仍舊新奇。

她所到的朝代稱為「大唐王朝」--雖叫「大唐」,卻和她所知道的「唐朝」卻不盡相同。剛開始她還在掙扎,努力思考摸索,端出「平行宇宙論」、「時空逆流觀點」等所能想到的理論解釋自己怎會來到一個從來不曾在歷史課本中見過的朝代,企圖找出回到原來世界的方法;無奈這種將她送到這裏的力量已經超乎她腦袋的想像,最後只能嘆氣搖頭,臣服於現實--無論如何,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說來是她幸運,來到這世界就遇見人善心熱的余氏夫妻,發現她一個人奇裝異服地呆在路旁,非但上前探問,還為了幫她而認她做女兒,冒用他們過世多年卻不曾向地方官府報死訊撤銷戶藉的女兒之名申請路引,以便能順利通過關口,來到金陵與他們一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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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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