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邵幫分舵凌霄堂。
輕叩了下房門,一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漢子,恭恭敬敬地進了房門,向坐在堂上的兩人行禮。
“啟稟堂主,小人剛從秦長老那兒回來……”
被他稱為堂主的人,正是邵幫最年輕的分舵華逸龍。
微一擺手示意蒙面漢子起身,穿着白衣、長得十分俊俏的華逸龍慵懶地對蒙面漢子道:“今天邵劍凌到江喜人那裏去了吧?”
堂下的黑衣人點頭道:“啟稟堂主,昨夜他們一行人到了秦長老那裏,今早卯時居寒笙便要隨從侍衛先前行到江長老那兒打點一切。”
聽了這些話,坐在華逸龍身旁的老者,正是邵幫分舵凌霄堂的堂主杜九宵,微皺着眉頭打斷他的話,沉着聲音問道:“要你去打探的東西到手了嗎?”
那名探子點了點頭,道:“回堂主,已經到手了。”說著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幅畫,恭敬地呈上去。
杜九霄急急接過幅畫展開,一見到那畫中的人,禁不住脫口而出,訝異地道:“怎麼這麼像?”
早先聽其它人說邵劍凌新娶的妻子和柳慧蘭肖似,他還不相信他們的話,但今日一見,才知道此言果不假!
在一旁的華逸龍見他這麼震驚的模樣,也湊近看了一眼。畫中的女子帶着淺笑,凝眸回視地望着遠處,看起來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
華逸龍接過畫像,眼睛難以離畫地道:“這姑娘長得不錯嘛!你說她和誰很像?”
杜九宵瞄了眼前的探子眼,示意他退下,這才對華逸龍道:“逸龍,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柳慧蘭嗎?”
華逸龍聞言,點了點頭道:“爹,她不是邵劍凌之前的未婚妻子?”
華逸龍雖年前才人邵幫,但在去年卻經由幫內多名長老的推薦,接下死去的蘇堂主的位置,當上正氣堂堂主。他年紀不過二十五歲便如此得志,武功不算差,行事滑溜,做事頗有手段和定見固然是他脫穎而出的原因,但其實最大的原因是,他是杜九宵的私生子,若不是杜九宵力捧他,他豈能如此快便爬上分舵舵主的地位。
但這件事邵幫內的人並不知。杜九宵是邵雲騰的師弟,一向頗得邵雲騰的信任。在邵幫,他的影響力不小,也以公正出了名,所以並沒有人會懷疑他居然在外面會有私生子。
一說起靖筱蓉,杜九宵臉色陰鷙地道:“本以為邵劍凌見到柳慧蘭慘後會一蹶不振,這幾年他也的確是如此……哪知道如今他卻又重新振作起來了,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哪兒找到的?”
在邵幫幫助邵雲騰那麼多年,杜九宵始終表現得盡忠職守、克盡本分,讓邵幫的人一提起他便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無私。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是個重信守義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的兒子鋪路。
為了華逸龍,杜九宵不惜在六年前策劃謀殺死無辜的柳慧蘭,為的就是要將那時英氣勃發、在邵幫開始得人心的邵劍凌推入地獄,讓他從此消失在邵幫人的心中!
事實證明他這步棋的確是走對了,自從柳慧蘭慘死之後,邵劍凌便像是消失在邵幫中一般,從不在邵幫的聚會中出現。兩年前邵雲騰去世,邵劍凌勉勉強強接下幫主的職位,杜九宵看他意志消沉的模樣,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計劃即將成功,誰知近來探子的回報卻是越來越不妙,看來原因便是出在那個叫沈婕的女人身上吧!
見杜九宵臉色不佳,華逸龍道:“爹,看來邵劍凌這次出巡,可真收買了不少人心。本來對他不滿的錢長老都對他讚不絕口,便絕口不提上次的事。看來我們的計劃可要更改才行了。”
原本父子兩人預計最近先煽動幾個對邵劍凌不滿的分舵鬧事,再將事情擴大讓邵劍凌忙得焦頭爛額,趁他無法收拾這際由杜九宵出面圓滿解決,使得邵幫的人對杜九宵更有好感,一旦他成為邵幫的幫主,相信也有更多的幫眾迫從,沒想到邵劍凌卻反而壞了大事!
“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他!絕對不會!”杜九宵陰鷙地眯起一雙眼,恨恨地一拳擊在石柱上!石柱上頓時出現清晰的五指手印!
邵幫是他的,他絕不會放過邵劍凌,他不會讓自己四十年的心血都白費!他發誓。
但看着畫像的華逸龍卻又是另一番心事。
初見到沈婕的畫相,他便被畫中的女子的美貌給吸引住了!他知道父親想除掉邵劍凌,為的是邵家的產業;而以前他從來沒有多大的慾望想殺邵劍凌,但如今看了沈婕,他卻真的動心了。
這樣的女子,理所當然應該匹配像自己這般的人,而不是那向來以頹廢過活的邵劍凌!
在邵幫中,華逸龍一向以俊逸著稱,也以風流倜儻的形象周旋在女人堆中,但如今那些女人在他眼中都變得一文不值,因為他發現新的獵物了!
唇邊浮出一抹微笑,華逸龍戀戀不捨地將畫收起來。
據這幾天探子的回報,邵劍凌似乎並沒有與沈婕同床共眠,兩人進了房內也沒再多加交談。華逸龍對這件事相當的感興趣。
或許沈婕和邵劍凌並不如外傳般恩愛,而這位新夫人會不會跟他只是假鳳虛凰?或許沈婕只是掩人耳目的幫主夫人。
對沈婕,他是越來越有興趣了,也越來越期待跟她見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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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巡的第一天起,邵劍凌似乎和沈婕默默地達成了某種默契,白天在人前,他對她的呵護不僅是無微不至,而且更是恩愛甜蜜;但是到了晚上,兩人單獨相處的那一刻,他的臉卻比冰還冷,行動卻比陌生人還要冷漠。他刻意在兩人之前所築起的高牆,讓沈婕對這次行程的希望徹底粉碎了。
行前,沈婕雖不認為邵劍凌會在一夕之間改變對自己的態度,但他那冷漠如箭般的眼神着實太傷人,也讓她的自信瀕臨崩潰。
她越來越不明白他為何會娶自己進門,或許他根本不喜歡她,他要的只是一個在人前跟他一起扮演恩愛夫妻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是任誰都可以隨意取代的。
為什麼她要傻到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他忘掉柳慧蘭而轉頭對自己說同溫柔的話語?
手中捧着一杯酒,沈婕神然凄涼地兀自心傷,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華逸龍早就打量她好幾回了。
“邵夫人,我能敬你一杯嗎?”華逸龍見沈婕低頭不語,兩道柳眉緊鎖的模樣,簡直教他心疼極了,更
恨不得現在便將她摟在懷中好好疼上一疼。假借敬酒之名,他決定先上前探探虛實。
沈婕轉頭見來人正是今日正氣堂的主人華逸龍,那個看來油頭粉面、自命風流的什麼正氣堂的堂主,她心裏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不得不點頭笑道:“華堂主,客隨主便,你不必這麼客氣。”說著率先舉杯微微沾了口酒入口,向華逸龍敬酒。
想起這個嬌俏美人居然是邵劍凌的妻子,他便越想越不服氣,順勢坐到沈婕身旁,將先前早準備好的一對上好白玉脂手環拿出獻寶道:“早知夫人貌比花嬌,這對玉環正缺佳人佩戴,不知它們有無榮幸與夫人朝夕相處呢?”說完不管沈婕答不答應,他硬是拉過她的手,將玉環套進她的手腕上。
沈婕見華逸龍眼神暖昧,唇邊的淫笑早讓她厭惡不已,誰知他居然假惜送玉環的名義拉自己的手!但他是正氣堂堂主,她也不能太不給他面子,只得輕將乒抽回,褪下手環勉強笑道:“華堂主,無功怎好無故受祿?況且我哪稱得上美貌,不過是堂主的客氣之言罷了。這對手環還是請您收回吧。”說完將玉環退還了回去。
華逸龍聽她說話字字句句如黃鶯出谷般好聽,心早已麻酥了一半,哪肯就這麼放了沈婕。見她推辭,他再藉機將她的手拉過,硬將玉環套進她手腕上,道:“我既要送給夫人,便萬萬沒有道理再收回,還是請夫人收下吧!”然後一臉淫穢地搓揉着沈婕的手。
“你……”沈婕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邵劍凌適時出現了!
邵劍凌沉着臉,將沈婕的手由華逸龍的手中拉出,擋在她身前,低聲對華逸龍道:“華堂主,我夫人天生不愛那些累贅的東西,還是請你收回吧!”說著將兩隻白玉環丟回給華逸龍,攬着沈婕轉身便走。
華逸龍碰了一鼻子的灰,但邵劍凌怎麼說都是一幫之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反駁。他心中雖氣得不得了,但還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
他暗自發誓,將來一定要在沈婕面前殺了邵劍凌,讓她知道誰才是她該終身依託的男人!不殺了邵劍凌,他萬萬不能忍下今天邵劍凌對他的羞辱!
而在邵劍凌懷中的沈婕,除了感激他替自己解圍,
更令她介意的是,邵劍凌居然注意到了她,若不是如此,他哪能及時替她解圍。
這個發現比邵劍凌替她解圍的行動還要令她高興。正要為他的溫柔行為道謝,沒想到他居然冷冷地對她道:“別忘了你邵幫幫主夫人的身分。”
邵劍凌冷漠的眼神再次將沈婕的一腔愛火澆熄。
她不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現在她終於了解,自己的願望不但是一廂情願,而且還天真得令人覺得可笑。她最大的錯誤便是她真的愛上他,而且奢求他會愛上自己,但是,事實卻是這麼殘酷!她不過是邵劍凌手上的一個傀儡罷了!只要是女人,都能擔任這個角色,並非要她沈婕不可!
忍着即將流出的淚水,沈婕屈辱地咬着下唇向邵劍凌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話,繼續在這個席間扮演稱職的角色。但他已傷她太深,她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跟他一起繼續這個行程。
如果能夠的話,她現在便希望能離開他,躲到永遠見不到他的地方。
她不願自己的尊嚴再次被踐踏!
她已經決心離開他了,不管他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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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為什麼昨夜婕兒來我房裏告訴我不願再跟你在一起巡視分舵?我看她眼圈都紅了,顯然哭過一陣子了。凌兒,你怎麼忍心傷害她呢?”
忍了一夜的疑問,一大早,蓮姑便忍不住找到邵劍凌對他興師問罪。
好不容易製造許多機會讓邵劍凌和沈婕單獨相處,卻不料邵劍凌完全不理會沈婕,也難怪沈婕會神傷。蓮姑正忐忑不安沈婕遲早會提出這個要求,誰知她卻這麼快便說了,蓮姑直覺是邵劍凌對沈婕說了什麼重話,否則她不會這麼生氣。
邵劍凌當然知道沈婕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再跟自己繼續巡視分舵,但他怎會老實說。
昨日一進正氣堂,便見華逸龍以色迷迷的眼光看着沈婕,他心中早就很不爽快,恨不得將沈婕立刻帶離那裏,免得華逸龍的眼神老是在她身上穿梭個不停。後來見華逸龍居然膽敢拉着沈婕不放,他雖立刻上前去解圍,但又怕自己心意被沈婕看穿,他只得對沈婕說出那些違心之話!但見她臉色蒼白地點頭,他也心如刀割。
但他的心意怎可能讓蓮姨知道?他只能淡漠地對蓮姨道:“她不去便罷了。這裏離折梅山莊不遠,便叫居寒笙送她去那兒住吧!只是要勞煩蓮姨跟她去一趟了……”
見邵劍凌那無所謂的樣子,蓮姑忍了好久的火氣一下子便爆發了!沒等邵劍凌說完,她氣極地道:“你自己老實說吧,你是怎麼折磨婕兒的?一路上我見她笑容越來越少,神情也日漸憔悴,若不是你待她不好,她怎麼會這樣?”
她滿心期待凌兒能接納婕兒,沒想到他們兩人同行了十餘天,卻還是貌合神離,怎不令人感嘆?
聽了蓮姑的話,邵劍凌仍然神色不變地道:“我自認問心無愧。她既不喜歡再和我一起巡視分舵,便留在折梅山莊吧。”說完他跨上馬背,便要往下一個分舵去。
不得已,居寒笙只好帶着一半的人馬護送沈婕和蓮姑到折梅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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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折梅山莊,沈婕不免多所感慨。上次她進來時猶是階下之囚,但這次進折梅山莊,她卻已成了山莊的半個主人!但是,她卻寧可自己是當初不識愁滋味的那個沈婕!
要是她不和邵劍凌相遇,她如今便不會有心痛的感覺,從前的沈婕什麼都不知道,但卻很幸福。她但願自己是從前那個不曾愛上邵劍凌的沈婕。
進了明月軒,望着鏡中消瘦的自己,沈婕忍不住又發痴了起來。
進折梅山莊之後,她不止見過一個人吃驚的眼神,她心知她們必是見過柳慧蘭的人。而聽說折梅山莊是柳慧蘭生前最愛來的地方,蘭軒便留有她大批的物品,也因此沈婕對她是越來越好奇了。
但那柳慧蘭到底長得什麼模樣?真的跟她很肖似嗎?邵劍凌真是因為這樣才娶她進門的嗎?
這個問題她想了千百遍,但總沒有個解答。
剛進房的蓮姑見她對鏡發愣,忍不住問道:“婕兒,你在想什麼?”
從昨夜見婕兒雙眼紅透,她便心疼不已。凌兒可說是她看着長大的,她也自認是凌兒的親人,也因此她對婕兒的歉疚便更深。
沈婕轉頭望了她好久,猶豫了一會兒,才對她認真地道:“蓮姨,我一直在想,柳姑娘長什麼樣子?我真的跟她很像嗎?”她真的好希望知道這個答案!
見她認真的模樣,蓮姑不得不皺眉道:“你真的想知遭?”
沈婕幽幽地點頭。
蓮姑心知這是沈婕心中最在的心結,若不讓她知道,她一定更揪心!她嘆了口氣,道:“如果你真想知道,那我們便去一趟蘭軒吧。蘭兒的東西都在那裏,就連她的幾張畫像也在那裏……我想只有讓你親自去看過了,才會解除了你的心結。”
“謝謝蓮姨。”
沈婕決定去面對她生命中最大的情敵,即使那不是一個活人!但邵劍凌卻是全心愛着的!
對柳慧蘭,沈婕坦白說有些嫉妒,但如今她既已下定決心離開邵家,她唯一的遺憾便只有她!邵劍凌不愛她固然令發人心傷,但她生性便是豪爽之人,知道勉強不來的姻緣便是強留下來也是徒然!那就在走之前見見柳慧蘭,了了一樁心愿吧!
終於,蓮姑引着沈婕到了蘭軒。
就在蘭軒,沈婕終於見到柳慧蘭的畫像。
怎見柳慧蘭,沈婕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和自己很像。
看來那個傳說是真的,自己是因為長得和柳慧蘭肖似而被選中……
雖然早就有預感,但真正印證了,她還是免不了一陣惆悵。她心裏有些凄苦地看着那幅畫。
見到沈婕站在這兒,蓮姑恍如隔世,覺得柳慧蘭又似復生一般。她不由得感慨道:“也是蘭兒福薄吧!終究沒能和凌兒結成連理。但婕兒你不一樣,你一定能和凌兒白頭到老的。”這是她最大的希望。
聽了蓮姑的話,雖知接下來的這番話會令她心傷,但沈婕還是坦白道:“蓮姨,你不要再說了,我想他心中終究沒有我……他只愛她……這一生他只有她一人。
不過……這樣也很好,最少他是個專情的人,天上負心漢不知幾許,也少有人像他如此痴情,我想柳姑娘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了。”說著她轉頭望着柳慧蘭的畫像苦笑。
“婕兒!”蓮姑無限心疼地喚了聲。
強忍着欲滴的眼淚,沈婕不想要蓮姑的同情,她直接道:“蓮姨,你不必安慰我,我想這都是緣分吧,就算是我和他無緣。這邵家……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聽她這麼說,蓮姑嚇得抓緊她的手,道:“婕兒,你不要這麼說!我知道凌兒其實是喜歡你的……我知道!你不可以就這麼走了!”
沈婕勉強笑道:“蓮姨,我知道你疼我,也希望我們倆在一起,但這種事怎麼好強求?”
“那是凌兒不知好歹!”蓮姑氣極地道。
“他是情深至極的人……我不怪他,真的……我若是柳慧蘭,也想有這樣愛我的人……”沈婕感嘆地道。
她愛上的邵劍凌若不是這麼情深意重,她也不會對他心動。她只遺憾自己並沒有打動他的心,使他愛上自己……
“你……為什麼凌兒不懂欣賞你的好?”蓮姑聽沈婕的話的,更覺得邵劍凌真是天下最大的笨蛋!
“蓮姨,謝謝你讓我來蘭軒,也了卻我的心愿,我有些倦了……我們回去吧。”沈婕雖然這麼說,但心裏哪會這般無怨,:只是見了柳慧蘭,還是讓她了卻一段心事。
只要再跟邵劍凌說清楚,她便可以無憾地離開邵家。
沈婕是這麼想的。
一旁的蓮姑見她下定決心的臉色,心知她去意已堅,心裏惶然不已,決定等會兒要多人看着她,免得她真在邵劍凌一行。人來前便自行離去。
看來這段姻緣是多所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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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天空的一輪明月,邵劍凌的愁更濃了。
他本以為不看見沈婕便會讓自己忘記心痛的感覺,但是,奔波了這麼些天,他才知道自己完全錯了。
雖然沈婕不在自己身邊,但恍惚中,他卻覺得自己老是聞到她的脂粉香;而在人群中,他的眼睛也是希冀地搜尋像她的身影。
離開她的第一天,在人前人後穿梭,他總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起先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這和天才驚覺,他居然已經習慣摟着沈婕的感覺了!
難道自己真愛上她了嗎?
他覺得胸口熱燙得令他心慌。
舉起手邊的酒壺,邵劍凌仰頭喝了一大口,居寒笙卻在這時候悄悄走過來。
“好久沒見你喝酒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心煩?”明知邵劍凌為什麼而煩惱,但他還是故意這麼問。
抹去唇邊的酒漬,邵劍凌不理會他,仍舊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
見他這種近乎自虐的作法,居寒笙再也忍不住地道:“蓮姨飛鴿傳書過來,說夫人想離開了,她怕留不住人,要我們儘速趕回折梅山莊。”
聽了居寒笙的話,邵劍凌一震,臉色訝異道:“她要走?她要去哪裏?”
他從沒想到沈婕會想離開自己,況且是這麼快!
沈婕進門時他着實後悔了好久,但現在聽她要走,他卻怎麼也捨不得!
在蘭兒和沈婕間搖擺不定的心,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中心位置已經逐漸滑向沈婕,他知道自己無法控制的被她吸引,這種強烈的感情早已將他對蘭兒的愛推向記憶深處,成為真正的回憶。雖然他死也不承認,但他知道他絕對不想讓她走!
居寒笙見他激動的神色,漢了口氣道:“你到底要她如何?既不對她示好,只是不理不睬她,讓她獨守空閨,也難怪她會待不住要離開。說實話,我對夫人真有說不完的抱歉,當初若不是我將她騙進邵家,她也不會來這裏受這些苦了。”這是他的真心話,早已隱忍了很久,直到現在才說出來。
“我……”對居寒笙的話,邵劍凌無言以對。
他知道自己對沈婕太過殘忍,從沈婕迷戀的嬌羞神情,他可以確定她正等着他的愛。只是,難道他能輕易忘掉過往的承諾自己一人享樂嗎?
目前的他怎麼也沒有辦法做到。
但沈婕的事也該到解決的時候了,不管他要不要接受她,她都沒有和他一起受苦的責任,他也沒有權利要她等他。
他決定放她自由!
想清楚這點,邵劍凌的神以又恢復原先的冷漠,他抬頭對居寒笙道:“明天一早便回折梅山莊,我會跟她說清楚。她既然要走……我也沒有理由留她。”說著便不再理居寒笙。
“你……”居寒笙沒想到邵劍凌居然會作出這種決定,但他知道再怎麼勸也無用,只好猛搖頭地離去了。
明月之下,邵劍凌又喝下另一大口酒……
只是這酒為何這麼苦澀?
他唇邊浮起一絲苦笑。
他只希冀今晚能無夢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