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光十色的台北天母街頭,越到夜晚夜深人靜,PUB的霓虹燈閃爍得更加耀眼,也許是接近夏天的關係,許多人都為了貪圖涼風,而在外面聊天說笑、散步,順便逛逛夜市。
田莘園也不例外,她一手拿着自己最愛的抹茶雪糕甜筒,一邊等着好友們會合。約得這麼晚,主要是為了配合某位有"門禁"的"已婚婦人"。
哈哈,要是讓岳冶恬知道自己拿這四個字套在她身上,恐怕她會氣得直跳腳。但這也是事實,冶恬上個月風光的結婚典禮,不知讓多少女人掐着手帕不甘心的暗自垂淚,誰叫冶恬搶走了一名前途似錦又英俊滯灑的黃金單身漢呢!
不過,田莘園倒是很看得開,雖然冶恬的老公的確是一表人才,但是她猜想要不是像冶恬這樣惠質蘭心又兼具獨特思路的女孩子,恐怕也無法讓柴鳴臣甘心的跳進所謂"婚姻"的枷鎖當中。那兩人天生一對的架勢,以及無人能介入的鶼鰾情深,就算有人自不量力地想半途攔截這段婚姻,相信在看過他們之間相處的情況后,也會知難而退吧!
在這種離婚是稀鬆平常的年代,田莘園也希望好友能夠就此幸福、美滿下去。
說到這裏,她們兩人還真慢啊!
有老公的岳冶恬遲到也是師出有名,可是和自己一樣孤家寡人的花瞿賢,怎麼到現在連人影都不見呢?真無聊!
幸好她有親愛的甜筒為伴。
田莘園以舌頭挖起一陀冰冰涼涼又甘中帶甜的雪糕,吞進喉嚨中,享受那股甜蜜的味道在口中滑過、散開……在這一刻,她是"只有雪糕,朋友皆可拋"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不忘張望着四周,想在人群中找出朋友的身影。
就在此刻……
哇噻!那傢伙也太囂張了,半夜三更開這麼炫的跑車出來壓馬路?
田莘園不覺瞪着那輛從道路轉角現身的銀白色流線車體--在台灣很少被青睞的"敞篷"藍寶基尼,坦白說,她只在雜誌上看過這種車的照片,親眼看到這款車的震撼感,幾乎讓她忘了口中雪糕的滋味。
不傀是被稱之為"車中之王"的跑車,光是開在路上就有股"讓開"、"讓開"、少在"關公面前要大刀"的架勢,當場把眾車都給比下去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開這種跑車啊?
八成是個有錢沒地方花的"田嬌仔",要不然就是哪來的"股市暴發戶"。不對喔,最近股市猛跌,哪還有靠股市賺錢的人?
為著一點好奇。田莘園目光追隨着那輛跑車從街角繞過了圓環,喔……開、開過來了?!
隨着無聲的緩慢動作,車子漸漸滑到路邊。
田莘園相信這時候在路上的人都和她一樣,都在看着車主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傢伙……搞不好是個腦滿腸肥,穿着脫鞋,吐着棋榔汁的流氓大哥呢!
可是,期待往往會與事實相反,當車主推開車門的剎那,田莘園聽到身邊不遠處,一小群高中生模樣的女孩子們發出的驚嘆。"哇,快看,那邊那個帥哥!酷呆了。"
的確。
就連相當習慣於觀賞"英俊男人"的她也必須承認,那位車主的確很有格調。不僅一點都不胖,更沒有踩着一雙爛爛的拖鞋,光是他身上那套要價不菲的名牌休閑夾克,就已經夠搶眼了,而裏面薄紗狀隱約能看到平坦結實胸肌的短衫,瘦腰繫着亮皮腰帶。底下一條西裝褲襯托出長得叫人吃醋的修長雙腿,無一不使他成為眾人艷羨目光的焦點。
從這個角度與距離,田莘園都能聞到那車主散發出來的性感氣息,將半徑十公尺內的男人硬生生地擊倒在地。
普通人要是穿成這樣一身全白,怕不早被人當成什麼男公關、牛郎之流了。
可是偏偏從那位車主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舉手、一投足,就是一種高雅、寧靜,再合適不過的味道。果然,衣服也是會挑人的。
可惜那位車主臉上戴着一副深色墨鏡,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讓人扼腕不已。只知道他的臉好小,七等身?不,恐怕是九等身!田莘園吐吐舌頭,真要是九等身,哈,那豈不成了少女漫畫中的妖怪男主角?
在眾人注目下,男子以優雅得有如大貓般的動作,朝田莘園站立的方向走過來。
"哇,他走到這邊了耶!"
"你們猜,他是不是哪一個明星啊!他像不像是那個張XX!還是那個王XX?不對、不對,他們沒有這麼高才對。"
一旁的女孩團,已經興奮得無與倫比。
不知是否被她們的這種心情所感染,田莘園自己也有點小小的心跳加速。
"今晚真是太LUCKY了!能看到這麼帥的帥哥。"
"啊,要是能坐在他身邊,和他開着那輛好炫的跑車兜風一圈,我死也甘願了。"
真是太誇張了。田莘園默默地想,這些小女生的活力與口無遮攔,已經不是自己這種過了二十歲的老女人能敵得過的。自己頂多覺得"看了好東西"而已。
就在她為年紀而嘆息不已,那位萬眾矚目的帥哥,已經從田莘園身邊擦過,進入剛剛她才買了雪糕的那家知名雪糕專賣店。
柑橘系清爽的古龍水味,從彼端的空氣中淡淡飄過來。
好一種撩人的誘惑氣味,要是沒有打過預防針的女人,肯定會酥倒在地。
田莘園舔舔手上有點融化的雪糕,不管如何,這種男人和自己距離太遙遠了,好比是月亮到地球?根本是活在不同的世界吧!她和那些小女孩不同,根本不會去奢望接近這種男人。
越是美好的東西,往往只要欣賞就夠了,真的到手說不定會夢幻破滅。
舉例來說,她工作的美食俱樂部老闆,也是這類典型男人的翹楚。外貌是一流的,腦袋與手腕也是一流的,可是非常不幸的,卻有着與外貌恰成反比的"狐狸性格"。因此栽在老闆手中的男女老少,不計其數,拜此之賜,田莘園對於少女漫畫男主角型的帥哥,已經有了敬遠之心。
但,偶爾欣賞也不算什麼罪過。
對田莘園來說,唯一的例外,只有美得罪大惡極、好吃得叫人酥魂化骨的甜點,她才會死心塌地的追求它,為它而死。
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田莘園下意識的回頭。恰巧看到剛剛的帥哥與一位打扮時髦入流的女子,站在雪糕店的門邊,女子激動地大叫着。"你真是我見過最差勁的男人!"
接着,宛如那些流行偶像劇的畫面,在眼前上映。
女子揮手賞給那男子一巴掌,"啪"地清脆掌聲與同時被打飛出去的墨鏡。在半空中停滯了千分之一秒才墜地。
"活該!"女子拋下這句話,掩面而泣地踩着三寸細高跟鞋離開。
當眾挨了打,還被女人丟下。在場旁觀的男士們不知有多少人在喝采。但女人們都秉着好奇與同情的目光,注視着男子接下來的舉動。
只見男子摸摸臉頰,露出無所謂的一笑,慢條斯理地彎腰撿起墨鏡,就在他起身的瞬間,與站在對角直線的田莘園眼光,不偏不情的對峙上。
簡直像是正在偷東西的瞬間,卻被人家逮個正着,她"唰"地紅了臉,心臟也猛受撞擊的一跳。
喔……自認已經看過不少帥哥的田莘園,不禁發出讚歎,他真可算得上是她僅見最標緻的美男子,就算身處如此尷尬的情況,臉上帶着巴掌留下的紅痕也絲毫無損付的高雅容貌。
相對着男子細長的單眼皮黑眸,黝黑深暗得不帶半點情緒,彷彿完全沒有人性般、更接近無機質的黑煜石。
也許有女人喜歡這類看似神秘又冷酷的帥哥。可是田莘園只是悄悄地移開了目光。坦白說這是她最不會應付的那一類人,像這種光看外表根本不知道腦中裝些什麼的人,要不就是極端聰明的傢伙。要不就是極端危險的瘋子。而這兩種她都不想靠近。
就在田莘園假裝若無其事地要往對街走去,男子卻搶先越過她半步,高兆削瘦的肩膀在她眼前一晃,然後他轉回頭對她挑起一眉說;"小姐,你的雪糕已經掉在地上了。"
"啊?"田莘園愣愣地往下看。
地上一攤融化的綠色半固體,不是她的抹茶雪糕嗎?呀!
她哀悼着自己可愛的雪糕殘屍之際,那男子早已經橫過馬路,跳上自己的藍寶基尼離開了。他是故意的!那挑起的眉頭,好像在笑她:瞧吧,就是因為你愛看熱鬧,才會沒了口福。
不出所料,外表好看卻性格惡劣的傢伙,果然比比皆是。
"田田,你在幹什麼?幹麼蹲在地上對着雪糕哭啊?"
終於現身的朋友,詫異地望着她。
嘟起了嘴,眯起了眼,田莘園仰望着也算罪魁禍首的好友說:"賠我一份雪糕來,臭冶恬!"
"啊?為什麼找我賠?!"
田莘園霍地站起身,指着她其尖說:"要不是你遲到,我才不會因為看熱鬧而忘了吃我的雪糕,也不會讓它掉到地上暴殄天物了。所以,你一定要賠我。"
"又不只我一個人遲到!"冶恬指着另一頭正朝這兒走來的另一名女子說。
"花花也遲到啊!"
"不管、不管,總之,你們兩個都要賠我!"
為了能再吃一份抹茶雪糕,她可以扭曲正義,才不管什麼道理不道理的。
順便再敲詐花花,再多點一份巧克力香蕉船好了,不這樣做,她被那個開着藍寶基尼傢伙嘲笑刺激的悶氣,哪能抒發呢。
決定了,今晚要放手大吃特吃一番。
"發生什麼事了?"最後趕到的花瞿賢,看着好友背後燒起的熊熊烈火,偷偷地問着一臉無奈又無辜的岳冶恬。"她中了什麼邪?幹麼像要上場殺敵似的?我們不是出來逛街而已嗎?
岳冶恬搖着頭說:"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還在那兒羅嗦什麼!今晚要吃遍天下,你們什麼都別問,跟我來吧!"
一邊一手拉着一個好友,田莘園嬌巧可愛的臉蛋有着亢奮的嫣紅,閃爍着異樣光芒的雙眸,盯着黑夜裏的冰品店,在心中高吼着:我來了!可愛的雪糕、蛋糕、巧克力……
讓我把你們都吃到肚子裏去吧!
寬敞的廚房中,大部分的工作人員都還沒有現身,田莘園身為美食俱樂部甜點的主廚,總是早人一步到廚房來做事前的準備工作。
畢竟,甜點和一般的菜肴不同,繁複瑣碎的程序,冷凍、烘焙的過程,以及麵糰發酵、各類美化裝飾的時間,都不是能在用餐的一小時前,就能打發了事的。
她忙碌地動手攪着奶油塊,將它融化成乳狀。
就在此時,某個著名的卡通配樂鈴聲響起。田莘國從圍裙口袋中掏出手機。"喂?我田莘園。"
"莘兒,是我。媽。"
"媽?你怎麼會打來?我現在在工作呢!"
"當然是有事要告訴你。你說什麼工作?不就是做點心那種事。那不算什麼工作。"
"這當然是工作。媽。"
"媽媽不是說了,你爸爸最討厭你做那種什麼甜點。只是些不中用的東西,根本就是墮落的象徵。所謂的食物就是米飯、青莢、肉類這種吃進肚子裏能給人營養的東西。像這種對身體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是浪費金錢、吃來玩兒的東西。哪裏值得你賭上前途呢?你就偏要跟你爸爸唱反調,讓他不高興。"電話的彼端,母親喋喋不休的台詞。她早已聽得滾瓜爛熟。都能倒背如流了。
田莘園大大地嘆口氣。"媽,你要我說幾次。我不管爸如何反對。就只有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讓步的。我喜歡做甜點,做甜點也是我的生命。我這輩子的目標就是要當最厲害的甜點師父。我不想為這種事再跟你吵了。"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聽話了。真不知諒解天下父母心,我們是為了什麼辛辛苦苦讓你念到大學,居然中輟跑去上什麼廚師學校,最後還去那個什麼俱樂部上班,我都不敢告訴人家你在哪兒工作。光聽美食俱樂部這種名稱,就讓人覺得純粹是些有錢人的不正經玩意兒。"
一邊攪動着手邊大碗內的奶油,她乾脆用脖子夾着手機說:"媽,你要是沒別的事,我要掛電話了,我手邊正忙着俱樂部晚上的準備工作呢!以後不要在我上班時間打電話來。"
"不這時候打,你肯乖乖地聽我說嗎?"彼端,母親也無奈地說。"莘兒,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讓家人為你這麼擔心了。這個禮拜天回家一趟吧?"'
"不要。每次回去就和爸爸吵架,我不想回去。"她嘆氣說。
"別說這種孩子氣的話,爸爸可是一直很擔心你的婚事。這回,你爸爸請了一位校內的晚輩到家裏來,你就回來盡點孝心,順便看看對方。這位晚輩人品不錯,是從師範大學畢業的碩士,還在學校中有着不錯的名聲,人老實又誠懇,作為結婚的對象更是無可挑剔……"
"媽!""咚"地放下手中的大碗,田莘園高聲叫道。"我說了幾次,我不想嫁給任何爸爸看上眼的傢伙,更不想和'老師'結婚!就這樣,我掛電話了。"
"莘園--"
按下結束通話鍵,田莘園長長地嘆了第三口氣。
一旁,正好在喝下午茶休息的花瞿賢,咬着田莘園前幾天烤好密封在點心罐內的巧克力蛋奶酥說:"一直嘆氣,小心把幸福都給嘆光了。"
田莘園也放棄了那鍋因為被自己用力一摔,結果泡湯的奶油,一屁股坐到好友身邊說:"我真的那麼老了嗎?"
奇怪地輕瞄她一眼,花瞿賢淡淡地聳肩說:"我不認為二十齣頭算是老。況且,你的模樣說是十八歲,也會有人相信的。誰叫你天生娃娃臉,性子又愛撒嬌。"
"人家哪有愛撒嬌!"嘟起不滿的兩瓣菱唇,田莘園也動手拿起一塊奶酥咬下說。
"你現在不正在撒嬌?"
"花花,你好無情喔!普通人在這種時候,都會安慰好友說:'你一點都不老,相反的,年輕又有活力,貌美如花!'"以嗲嗲的語氣模擬着,田莘園愛嬌地歪着頭說。
"你不是挺能自我安慰的,似乎不需要我登場。"
"就算不需要,還是會希望有人說啊!"嚼着嚼着,田莘園微微蹩起了眉。"花花,這個巧克力蛋奶酥的味道,你覺得怎麼樣?"
突然換了話題,花瞿賢也不覺吃驚,和田莘園相處久了,要是沒有跟得上她心思的能力,早晚會被她講話的邏輯給搞得頭昏眼花了。
"不就是你做的味道嗎?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你不覺得味道太淡?"
"巧克力?不會啊!苦苦甜甜之中,還有蛋白的酥脆,奶油的香氣。"
"那……就奇怪了……"田莘園難得垮下一張活力四射的小臉,抬起絕望的眸子說:"怎麼辦?我吃了之後什麼味道都沒有!我以為是錯覺,可是既然你覺得味道沒有變,那就是我有問題嘍?"
花瞿賢二話不說,拿起另一塊巧克力蛋奶酥就往她口中塞進去。
苦着臉,她嚼了嚼。"呃……還是沒有味道,怎麼會這樣?真的是我有問題了嗎?完了,萬一我的味覺出問題,今天晚上的甜點該怎麼辦才好!要是老闆知道這件事,不把我殺了才怪!花花!"
"冷靜點。"向來是三人組裏面的智囊角色,花瞿賢以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吩咐她說:"這可能只是一時的,誰叫你昨天吃那麼多的甜食,也許短暫影響到你的味覺而已。不要緊,放輕鬆一點,很快就會好的。"
是啊!花花說的沒錯,也許真是這樣,自己千萬不能緊張過度。
她知道有些廚師因為長時間依賴舌頭工作,隨着年紀會有味覺褪化的困擾,可是她還這麼年輕,照理說還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才是。把一切都歸咎於自己昨天那場發泄。壞了自己舌蕾的味覺系統。
"該不該把這件事向老闆報告?"田莘園苦惱地問着好友。"可是我怕萬一老闆叫我別再來上班了,我該怎麼辦才好?我可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能一展所長的地方,我絕對不要丟掉美食俱樂部的工作。"
"假如這只是短暫的現象。也許不必急着跟老闆報告。今天,總而言之,先由助手幫你試味道,要不,由我來也可以。"
"花花,"不安地捉緊好友的手。"你一定要幫我喔!"
"傻瓜,不要想太多了,太緊張反而會造成反效果的。"揉揉她的發,花瞿賢一眨她充滿知性的眼眸,微笑地說:"相信自己,給自己一點時間吧!"
"嗯!"
忐忑地,她早把母親帶來的煩憂置於腦後。更大的危機迫在眼前。
她、花瞿賢與岳冶恬進入這間夢寐以求的美食俱樂部工作,已經有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的生活,是她多年來夢想的實現。
能夠不再被自己那嚴謹古派的家族拘束,也不再被限制於種種生活規約里,住在美食俱樂部所提供的宿舍,白天可以盡情研究自己喜歡的新奇甜點,夜晚則有為了尋求美食而上門的饕客,一邊盡心的提供最完美的中西式甜點,搭配上主廚所端出的頂級料理,在看到挑舌的客人們露出無話可說的讚賞時,她有着過去被父母支配的生活下,無法獲得的巨大滿足感。
一流的工作夥伴、最棒的老闆、最完美的工作環境,她不想失去這一切,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讓老闆知道,她的味蕾發生問題了。
秘密被揭穿了。
而且還是在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狀況下。
"這個,你覺得怎麼樣?"、"啊,還有這一個",當田莘園捧着今晚甜點材料的草莓慕思、薑糖椰球,悄悄地尋求花瞿賢的意見時。被法式料理部門的主廚撞見,由於她們倆躲躲藏藏的樣子非常怪異,主廚便向老闆端木揚打了小報告。一等當晚的營業時間結束,她們一起被老闆召見。
三言兩語間,不多久的工夫就被精明幹練的老闆套出了實話。
"想不到你們竟會……說,這是誰的主意,竟不讓我知道。"坐在寬敞的桃心木書桌後方。面容俊秀的端木揚倒吊著眉宇,毫不遮掩他深感不愉快的心情。
平時為人風趣幽默,然而只要牽扯到與工作有關的事物,他也可以是冷麵無情的白羅剎。
"是我的。"花瞿賢率先說。
"不,這不關花花的事,都是我的錯,她只是想幫忙我而已。"田莘園當然趕緊補上說明。
"相互掩飾也沒有用。你們知道身為廚師的榮耀,就是自己的手藝與味覺創造出來的獨特世界。現在田莘園的味蕾失效,就仰賴他人的舌尖來幫你品嘗,這對於期待着吃到'你'田主廚端出來的甜品的客人,不顯得失禮嗎?一個連自己做出什麼味道都不知道的廚師,還能夠保持自信地為客人呈現最棒的頂尖料理嗎?回答我。"嚴厲的話語,在在將莘園的自尊打得遍體鱗傷。
"非常抱歉,老闆。是我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我應該辭去這份工作……"莘園垂頭喪氣地說。
"你……"花瞿賢吃驚地瞪着她。
"的確,這種情況,確實不能容許你再繼續擔任我們美食俱樂部的主廚了。我們俱樂部的唯一原則,就是提供給客人們最頂尖的美食饗宴。"端木揚冷聲地說。
"我今晚就搬出宿舍。"田莘國硬咽着,她不是想以淚水來打動老闆,老闆也不是那種會被淚水打動的人。可是她一想到要離開這個夢想中的工作園地,悲從中來也是人之常情。
"老闆!"花瞿賢拍着桌子,氣沖沖地叫道。"田田的舌頭不一定是完全沒有救了,憑她做點心甜食的手腕,難道就不值得你再考慮一下…
"花花別這樣。"扯着好友的手腕,一邊擦着紅紅的眼眶,莘園勉強地苦笑說。"原本就是我不對。我不要自暴自棄地暴飲暴食弄壞了自己的味覺,就不會有這些事發生,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哪有資格向老闆抗議。"
"可是……"花瞿賢壤眉,搖頭說。"我沒見過比你更喜歡做甜點和享受甜點的人了,要你離開這份工作,豈不等於……"
"是啊,等於要我的命。"老實地點頭,田莘園轉身面對端木揚說:"老闆,我只有一個請求,假使我的舌頭恢復了味覺,可不可以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有重回美食俱樂部的機會?"
"我不能保證。"端木揚撂下話說。"我只能說,我這兒永遠只請手腕最棒的人。要是你能證明你的手腕是最好的,那麼我的俱樂部永遠都會有你的一席之地。萬一你這段日子讓手藝掉下來,那我就無法保證了。"
"我會努力更求進步的。"
端木揚點頭微笑,從抽屜中抽出了一張名片,同時還有支票簿,迅速地開出了一張票后,說:"這個就當作是你的資遣費,名片上是我家老交情的綜合診所,我保證這兒的醫生的醫術絕對是一流的。我與負責人也很熟,有任何問題,隨時都可以告訴我。你先去那兒檢查清楚,知道自己的味覺是哪裏發生障礙,能在越短時間內治療完成越好。"
"是。謝謝。"
沒有時間好沮喪了,現在只有儘速把自己給醫好。明天就去這間"東方綜合診所"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