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能夠和自己心中所系的那個人一同迎向生命的盡頭,那麼無論是生是死,此生都應該足夠了。
從萬丈的高崖上墜落,鍾瑤不是不害怕,然而她的害怕已被滿滿的幸福取代,笑容是她在臨死之前給予拓跋魁最後的記憶,她心裏默禱著,願來生能再與他相遇。
拓跋魁彷彿感應到她的心緒,他望着這容顏,一遍又一遍,企圖刻在心上,來生他還要再找到她,再續前緣。
別了,最愛的人。
他們撞上堅硬的石頭,身子一翻,落在翠綠的草菌上,眼前一黑,失去知覺。忽然,一陣綠光倏地一閃,光輝四射,綠光包住兩人,良久才消。
火焰愈燒愈烈,這一夜並沒有就此完結。喀爾東與琅邪多順利地救出族人,他們絕地反攻,奮勇殺敵,欲將突厥軍殺個片甲不留,但由於人數略遜一籌,且被關多日體力不繼,幾乎又要敗下陣來。
就在危急關頭,數十面寫著「唐”字的旗幟倏地在陰山旁飛揚,這是由大唐鎮守北疆的谷鷹率領的大軍,他們加入了狼族的行伍,頓時一改戰況,突厥大敗,在風的領導下勉強退走。
富察哈敏與宗喇彌等叛逆被逮獲,關在牢獄等待處分。不到十日的滅族之禍,至此結束。
直到天色破曉,喀爾東才特地前去唐軍陣營拜謝谷鷹,“多謝大將軍大力協助,緊爭來援,狼族方能化險為夷。”
谷鷹笑了笑,表示沒什麼,“舉手之勞,請不要放在心上。何況我是來還人情的,根本談不上大力協助。”
“人情?”
“是啊,我欠你們狼主拓跋魁一個天大的人情。等了許久,終於能趁這個機會還他。”拓跋魁與金狼曾幫他降服難纏的東突厥,是以谷鷹欠拓跋魁一個大人情。“對了,我來這幾天了,怎麼沒有看到你們狼主拓跋魁?”
喀爾東面露難色,“實不相瞞,我們狼主……不見了。”他將昨天的事說了一遍。“最後我們只在落風崖的石碑旁拾到這條綉帕,這應該是和狼主在—起的鐘姑娘的。我怕……”
難道他們跌下山崖了?!“怎麼會這樣呢?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找找看。”
“我正有此意。”喀爾東贊同地點點頭。
淙淙的水流聲在耳際間不斷地響著,他不想睜開眼眸,但是的日光卻無情地召喚着他。
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地點?他在哪裏呢?感受到身上微微起伏的壓力,他不情願地睜開沉重的眼瞼,一綹烏黑的髮絲覆蓋住的臉頰,他動不動已麻痹的手指,好一會兒才恢復知覺,撥開那一束黑髮,愣看沉靜的睡顏正貼着他的胸膛,嘴角依稀是甜蜜的弧線。
他們竟沒死!拓跋魁懷疑地眨眨眼,可能嗎?他們不是應該毒發身亡了嗎?就算沒毒發身亡,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來,他們也應該掉死了,可是,他還有呼吸,還有知覺,甚至坯有溫度,這是怎麼國事?
“瑤兒!醒醒,瑤兒”拓跋魁推推他身上的鐘瑤。
鍾瑤迷迷糊糊的醒來,“怎麼了?魁。”
“瑤兒,我們沒事了。”他望着她尚未完全清醒的迷糊狀,不由得溫柔地笑了。
她打着呵欠沒應著,“我們沒事了,那很好呵!”隨即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什麼?!我們沒事了?”她瞪大不敢置信的明眸,霍然一震,差點跳起來。
她身子一動,一個沉甸甸的重物立時出現在他們之間,“這是什麼?”鍾瑤一眉,抬起那個物體仔細端詳,暗紅色中隱約帶著一點綠,形狀有點變化,但還是可以看出它本來是劍狀的玉。
“玲瓏寶劍?”鍾瑤抬眸看他,“魁,你的玲瓏劍呢?”
拓跋魁搜了搜身子,疑惑地道:“沒有,我收得好好的,不可能不見了。難道是這……”他接過這把疑似玲瓏寶劍的匕首查看,“可是玲瓏寶劍是一雙,並不是一支。”
“魁,爺爺說美玉能夠越吉避凶,我們沒事,會不會是因為寶劍救了我們而它救了我們之後、原本翠綠的色澤就染上了血色,連形狀都改變了。”鍾瑤提供著自己都半信半疑的答案。
是這樣的嗎?拓跋魁實在不信,不過除了鍾瑤所言之外,又如何解釋他們墜崖未亡,中毒未死?他真的不知道。
拓跋魁聳聳肩,“也許只有等我們上去后,詳細問過保管玲瓏寶劍的爺爺才能知道答案。”他拉着鍾瑤一起站起來,望着高聳如雲的峭壁。鍾瑤不禁打個寒顫,真不知昨夜跳崖的勇氣是從何而生,要是現在再叫她跳一次,她肯定不敢。
想不到昨晚居然能從那麼高的山崖掉下而毫髮無傷。
“下來容易,上去難羅。”拓跋魁望着平直陡峭的崖壁道。
鍾瑤拉拉過他的手,輕語匿喃道:“我們能大難不死,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就算這輩子都上不去,我也不在乎。”她沒說出來的話是,只要今生有他相伴,即使閻羅鬼殿,她也死生相隨,常伴君側。
拓跋魁早已厭惡人世,她的話引起他的共鳴,“好哇,那我們就別上去了,在這個山谷築間小屋,種幾畝田,養些山禽野雞什麼的,你我就做對兩雲野鶴的夫妻,再不理人間事。然後你為我生兒個胖娃,女的像你,男的像我,你說好不好?”
鍾瑤俏臉一紅,推開了他,別過身子啐道,“哼,你少作白日夢了,誰要為你生胖娃。”
“我自個兒怎麼生呢?你這不是在刁難人嘛!”拓跋魁知曉她是在害羞,他由后摟住鍾瑤的纖腰,在她耳際吹着氣,軟語輕訴道,“你若不幫我生個胖娃,那幫我生個瘦娃好了。”
鍾瑤不吃這套,她皺了皺俏鼻,櫻唇扁了扁,“哼!想要娃兒,可沒這麼簡單。”
“哦,怎麼不簡單法?”她又在動什麼腦筋?拓跋魁挺好奇,一點也不擔心她一籮筐的鬼計,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跟她耗。
鍾瑤晶瑩狡黠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呀轉,一抹調皮的神采映着一張面容,增添無限丰姿,心中算計詭計昭然若揭。
她扯著發瓣,正經八百道:“要我生娃兒嘛!可以,不過……得看你有沒有本事羅!”
拓跋魁一臉備受侮辱的模樣,這丫頭竟敢懷疑他的本事,他非得以事實證明他到底多有“本事”,他逼近她,“我會讓你知道我的本事。”
糟糕,她說錯話了,鍾瑤眼露驚慌之色,慢慢往後退,連忙揮舞著小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得……好好說服我同意啦!”她的意思是要他苦苦衷求她同意,而且他們還沒拜堂成親,她要一個婚禮啦!
他的眸子倏地變暗.他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而她已無路可逞,“我一定會說服你同意的。”他啞著嗓子允諾。
“不是這樣……”她的話被截斷,他溫熱的唇攫住她的,四片唇交接燃起熾熱的火焰。
她想拒絕,卻不敵他浪漫如火的糾纏,他的手欺上她的腰、她的肩、她的背,解開那層層束縛。他以臂為席,以清風為蓋,以天地為證,許下永生永世不渝的誓言。
旌雙眼東飄西盪,不知該把視線放在哪好。都怪它的主人,沒事那麼早放它下來,害它見到如此不宜的畫面,它純純的少鳥心靈都被污染了。
“紅鷲?”終於有人發現它的存在,旌慢慢轉過頭,生怕又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幸好拓跋魁已穿上褲子,擋在鍾瑤身前,讓她有時間著衫。
旌抬頭向上叫了兩聲,同時拍動著翅膀。
拓跋魁懂了,“是老六叫你下來救我們上去的吧?”紅鷲是蒼狼一族的老六。
旌點點頭,又對空嘶鳴了幾聲。
拓跋魁偏過身子,不讓鍾瑤春光外泄,俊朗的眉目在面對她的瞬間完全放柔,愛憐地瞅住他方才深吻過的嬌顏,“看來天不從人願,我們短暫的隱居生活就要結束了。”他的語調中有深深的不舍。
再度面對拓跋魁灼熱的目光,鍾瑤即使身上已穿着完整,仍無法坦然。她低下頭,煞是嬌羞,不敢答腔。
“怎麼,小娘子這會敢情是在害羞?”
鍾瑤默然不語,頭卻更低了。
“頭別再點了,再點下去就要撞地羅!”拓跋魁啞熱失笑,虧她還是中原第一名花,男女之事多少應該聽人說過,怎會害羞成這副德行。
“你還說,都是你害人家……好痛。”她悶悶的抗議,最後兩個宇聲微若蚊鳴,費了拓跋魁九牛二虎之力才聽清楚。
其實他早該知道,這小妮子除了會捉弄人、玩耍外,哪裏懂得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她純潔得跟張白紙一樣。他當然很高興,這事除了他外,他可不願有其他男人有機會教她。
“放心,只有第一次會疼,以後就不會了。”拓跋魁企圖摟過她安慰,卻被她用力甩開。
她杏眼圓瞪,退防他約莫七、八步的距離,防衛地擺出攻擊的姿勢,“我告訴你,你別想再碰我,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瑤兒,你在胡鬧什麼?”他逼近她。
“你別再過來,你這個大壞蛋,居然這樣欺負我,我要回去跟師父說,請他幫我主持公道。”
“欺負?天地良心,瑤兒,你敢說方才你沒有感到……嗯……很開心?”他有這麼失敗嗎?他一點都不相信才在他懷中激情回應的她沒有得到滿足。
“當然沒有!”有也不能說出來,誰教這個大壞蛋不願她的反對就……那她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不管全都是他的錯。
“真的沒有?”拓跋魁不相信,她一說謊就會咬唇的壞習慣,他可清楚得很。“嘖嘖,說謊不是個好習慣喔!喜歡就喜歡,要是口是心非的話,小心我去找別的女人,我想她們一定很樂意。”他故意激她,不信她會無動於衷。
“拓跋魁,你敢!”她連名帶姓的大吼,“你敢的話,我就……就……”
“你就如何?”趁她生氣之際,拓跋魁已經欺近她身畔,俐落敏挺地抱住這個愛使性子的小姐。他不再是那個一心求死、冷酷無情的拓跋魁,而是個為她降服的平凡男子,百鍊鋼已經為她化成繞指柔。
鍾瑤嘟著唇負氣地道:“我就嫁給你,霸佔稱一生一世,不讓你去找別的女人,讓你一生都要與我四眼相對,永世不離。”
“好可怕的懲罰啊!”拓跋魁發出誇張的哀號,鍾瑤不悅的瞪着他。
他隨即笑開,輕點她嘟著的小嘴,眼裏、嘴邊、心中都洋溢着滿滿的笑意,他又故技重施地逼近她容顏,迷亂她的心神,低沉又富用磁力的聲音說,“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你是我今生最棒的獎賞。有了你,今生我夫復何求?”
“貧嘴——”她沒機會再我說話,因為他霸道又多情的唇已覆住她聒噪的小嘴,不讓她再出任何他討厭聽到的話語。
鍾瑤驚叫連連,身子退了又退,畏怯地看看龐然的旌,“魁,我不要上去啦,求求你,我寧可一輩子待在谷底,也不要上去,哇,不要!我不要啦!”拓跋魁拉着因怕高而死也不肯騎上旌的鐘瑤,努力說服她坐上旌的背。
“你不乖乖坐上旌的背,我們要怎麼上去?”
“我說我不要上去啦!要走你一個人走,我要留在這兒,”她索性賴在地上不起來,就算十匹馬來拉她,她也不走,要她坐上老六那隻紅得鮮艷的旌飛上天,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妥當,紅鷲那傢伙能養出什麼好寵物?說不定中看不中用,飛到一半就跌落下來。上回僥倖沒摔死,這次她不想一命嗚呼。
“我會丟下你一個嗎?”沒有她、他一去還有什麼意義。
“好哇!那一生也都別上去了,反正我們本來就打算在這兒過一輩子的嘛!”鍾瑤的小臉露出希望的光芒。
她又怎麼了?算了,反正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只好見招拆招。“那是沒有法子中的辦法,現在我們能上去了,沒有理由不上去。何況就算我們能在谷底待上一生一世,但我們的孩子呢?總不能教他們跟着我們把一生耗在谷里,做一輩子的和尚和尼姑吧。”
想到她將來的小孩頂著光頭敲木頭魚念經的模樣,鍾瑤有點笑不出來,“會這樣嗎?”魁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再說我們若是一直不上去,紅鷲也會下來找我們,說不準師父都會親自跑來拉我們上去,你要等到那時候嗎?”鍾瑤是聰明人,不會做那麼笨的選擇。要是師父真的跑來,說不定會使出些匪夷所思的怪招逼她上去,例如用條繩子將她綁在旌的腳上,讓她一路倒掛著飛上去,那肯定比她坐在旌的背上恐怖數倍。
“好吧!我上去,不過你一定要緊緊抱住我喔!”鍾瑤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與其如此,她寧可和魁一道上去。“要是我掉下來的話,我就是死了也要糾纏人,讓你永無寧日。”她不忘威協道。
“好,沒問題。”拓跋魁爽快的允諾,他怎麼會允許她一個人掉下?若是要死,他也會拚命在她之前墜下,為她做肉墊,免得她摔疼。
鍾瑤安慰地展顏,“那就好,這下我可以安心的昏過去了。”話語一落,她拿捏手勁就往頭上一敲,身子頓時地軟了,拓跋魁立刻按住她。
他露也一抹苦笑,“你當真怕成這樣,非要暈倒才不會怕,實在是想不到呀!”他搖搖頭,抱起她往等待多時的旌走去,一手緊摟著鍾瑤柔軟的軀體,一手握住旌的側頸,坐上旌的背。
“旌,帶我們上去吧!”
旌引頸高亢的長鳴一聲,大翅一展,迎著陽光,翩然且瀟洒的往屬於它的遼闊天地飛去。
落風崖上,在離懸崖約莫五十尺處,狼族人搭起一座臨時營帳,裏頭鋪上布毯,擺了幾張桌子,喀爾東和琅玡多等拓跋魁的部屬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
谷鷹居中坐着勸道:“兩位將軍別心急,狼主吉人自人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可是,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實在是……”喀爾東擔憂地望了望崖邊。
“算了吧,窮擔心個什麼勁!如果老二那傢伙那麼容易死掉的話,豈不枉費我千里迢迢從雪峰趕來,白白浪費我寶貴的體力?他就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他的。”出口應對的是手裏拿着一把紅得刺跟的扇子,輕輕扇著風,一雙腳蹺得老高,拿着一串西域的甜葡萄吃着的男子。
“你說話客氣點,別咒我們狼主,否則我喀爾東第一個不放過你,”喀爾東早就看這個全身紅衣鞋,陰陽怪氣又倨傲自大的傢伙萬分不顧眼。
“喲,我好怕咧!”他假裝害怕地縮起身子,卻露出挑釁的不屑表情,看得喀爾東氣得牙痒痒的。
“你……”要不是因為他是提供紅鷲下去尋狼主的人,他肯定早就與他大打出手。喀爾東忍住氣邁開步伐,不願與這個惹人厭的傢伙多計較。
“還真忍得住啊!不槐是老二身邊的人,果然跟他一個德行,斗不起來,無聊透頂。”
谷鷹強忍着笑意不敢笑出來,只好以啜茶來掩飾。想不到蒼狼一族中竟有此等人物,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紅鷲官翔一無所謂地一瞥,毫不留情地道;“想笑就笑出來,忍太久會行內傷的。”
這下谷鷹真的讓茶水噴出來,官翔一身子輕靈地一躍,已跳得老遠,手裏依舊拿着一串葡萄,他撫著心口道,“幸好我跑得快,不然這會兒非成落湯雞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他話才說完,一個類似稀飯的東西忽地從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他梳理整齊的秀髮上。
他伸手摸去,惡,果然沒錯,是一堆鳥屎。莫非這就叫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呸呸呸!
“狼主,鍾姑娘,你們沒事吧?”喀爾東等人欣喜若狂地迎上前去——拓跋魁抱着鍾瑤下了旌的背,淺笑道,“沒事,你們別擔心。”
官翔一緩緩地轉過身子,不先跟拓跋魁打招呼,反而笑得十分燦爛,看着他心愛的寵鳥,“旌,你是故意的嗎?”
旌拍拍翅膀,不屑地別過頭,似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官翔一見狀反而開懷暢筆贊道,“不愧是我官某人的愛鳥,頗有我的風範,太好了。”他沾沽自喜不已。
“老六,你怎麼來了?”拓跋魁抱着鍾瑤來到他面前問道。
“難得你有難,我不來看看好戲,怎麼對得起自己呢?”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
這傢伙!若是瑤兒醒著,非跟他吵翻不可。拓跋魁對他的話不予置評,冷辭的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有難?”
“喲,一點也不生氣,真無趣啊!早知道就不叫旌那麼早下去救你,讓你急得頭髮發白、氣得像關老爺一樣時,我再在上頭好好嘲笑你。”官翔一見拓跋魁毫無動怒跡象,懊惱地大搖其頭。
拓跋魁知曉他的性子,提醒道:“別顧左右而言他,我還在等着你的回答。”
”我就說你這個人最無趣了。”官翔一不屑地嗤鼻,倏地眼睛一亮,“是老七也!總法算找到個活人啦!”敢情他都當其他人是“死人”!
他出其不意地蹦近,在拓跋魁尚不及阻止前,用力搖晃着昏迷的鐘瑤,“喂,老七,醒醒呀!”
“老六,你做什麼?”拓跋魁大喝已來不及,他懷中的人兒動了,雙手自動環上他的頸子,親匿地偎近他胸膛,一雙美眸未睜,柔嫩的嗓音已響起,“魁,我們上來了嗎?”
這一幕看在官翔一眼裏格外詭異。“請問一下,你們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那麼好了?”他錯過什麼好玩的事嗎?
他的聲音將猶在迷糊狀態的鐘瑤整個喚醒,她霍然挺直背脊,驚駭莫名地盯着官翔一,“紅鷲?!”她的聲音徒然提高。
“喂,我不是鬼,請別叫得那麼凄厴。”官翔一捂住耳朵。
鍾瑤還是有些怔愣,拓跋魁將她輕放下地,好心地提醒她,“瑤兒,你忘了我們是騎著旌上來的,所以他當然也來了。”
“這倒是喔!”鍾瑤點點頭,如夢初醒,興奮地揪住拓跋魁的衣袖,“魁,我們真的上來了,那隻笨鳥沒把我們摔死,真是太好了!”
笨鳥!這是哪一國侮辱人的話?官翔一與旌同時不悅地瞪着鍾瑤,“我說老七啊,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說我的旌是只笨鳥,不就擺明罵我是笨人嗎?”
鍾瑤盈盈笑開,“我哪敢呀!”她眨了眨晶瑩美眸,“不過,我剛才昏迷的時候,好像聽到有個惹人厭的聲音在欺負我的魁,不知是誰呢?若讓我知道的話,把他剁成十八塊喂禳吃。”她的話惹得一旁的喀爾東等人暗自竊笑,原來一物剋一物,這個惹人厭的傢伙活該!
官翔一生平最痛恨別人威脅他,威脅他的人通常不會有好結果。不過話說回來,美人的威脅自然不同,誰教他最伶香惜別玉,但——我的魁?!
“你說我的魁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我正在想的那個意思吧?”為何他有不好的預感?
“就是我說的意思呀!”鍾瑤特地拉過拓跋魁的手昭告世人。
“什麼?!”官翔一好像受了重大打擊,渾身一震,谷鷹走了過來,拱手道:“拓跋兄。”
“谷兄?”拓跋魁揚起一道不解的濃眉,他沒預期會見到谷鷹。
喀爾東趕緊向前說明谷鷹及時出現幫助狼族的經過。
“多謝谷兄。”拓跋魁拱手道,卻被谷鷹攔住。
“拓跋兄休要言謝,此次前來其實是為了償還拓跋兄上回援助之恩,谷某並無值得感激之處。”
“谷兄過謙了。”
谷鷹揮揮手,“投桃報李而已,拓跋兄不必介懷。既然拓跋兄已無恙,吾軍尚有負守疆重任,不便久留,就此別過。”谷鷹又一拱手,便要告辭。
“谷兄負責鎮守大唐的北防陣地,嚴防突厥蠢蠢欲動,責任重大,拓跋魁理解,不便強留也。”同樣回以一禮,“谷兄保重。”受人點滴,銘記在心,毋需多贅言,留待日候圖報吧。
“各位保重。”谷鷹向眾人告別,才疾步下崖,帶領兵馬回邊關鎮守。
他一走,官翔一立刻擋在拓跋魁與鍾瑤面前,心有未甘地嚷道:“等等,我才在雪峰上閉門修練武藝一陣子,可愛的七妹妹就被這個悶死人的老二騙走了。不行,這不公平,我不同意。”
七妹妹?她跟他有好到讓他叫她七妹妹嗎?鍾瑤皺眉。不過她的血液莫名地焦熱起來,趕忙扇風點火,出饅生意道:“對,不公平,所以你們應該來場決鬥。”
官翔一感動莫名,“七妹妹,你也這麼說。老二,既然你以不正當的方法欺騙了七妹妹,現在我們就以君子方式做個了結。”
拓跋魁簡直啼笑皆非,老六愛攪和就算了,怎麼瑤兒也跟着瞎起鬨。“你打得過我嗎?”他沒好氣地問,也不想想他排行老二、紅鷙排行老六,次序早就說明實力的差別。
“我在雪峰上苦練多時,就是來了坐上老大的位子,打敗了你就等於預告我提前封王。”
說穿了原來是來試試他的身手啊!還找了這些不著邊際的理由,真是奠名其妙。“可惜我沒興趣當你測試的對象,你另覓他人吧!”拓跋魁冷冷地拒絕。
官翔一還沒反駁,鍾瑤已搶先道:“魁,給他點顏色瞧瞧嘛,不然的話,他還以為你怕他了!”
官翔一心有戚戚地頻頻點頭。
“瑤兒,別跟着胡鬧。”拓跋魁聲音不大,也不是十份嚴峻,但語氣中隱約的不悅卻足以令鍾瑤住口。
鍾瑤努力說服自己,好吧,反正魁的功夫怎麼樣都比紅鷲好,不用真的動手就知道結果,比起來是有點無趣。而且,她算起來已經是魁的妻子,如果還幫著外人欺負他,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失去鍾瑤這個同伴,官翔一唯恐天下不亂地挑撥道:“這麼快就變成‘夫管嚴’,七妹妹真是可憐呵!不如製造紅鴛哥哥,我肯定會比老二更加伶香惜玉!”他伸出手拉鍾瑤,卻連她的衣袖都沒碰到,反而被拓跋魁的掌風逼得退了一步。
拓跋魁不悅地蹙眉,“紅鷲,我警告你,沒事離瑤兒遠一點,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今天他第二次被威脅,可惜他人生不知“怕”字怎麼寫,嘴硬地道:“我偏要,你能奈找何?”
拓跋魁身影飄忽地一蹬,官翔一連他何時行動都沒瞧清,一把琉璃小刀已架頸於上。
“你說我能奈你何呢?·拓跋魁語中了無笑意。
“哼,偷襲是小人才為的行徑,今天我敗在這種不人流的手法上,我就是死也不甘心。”他不屑地別過臉去,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拓跋魁微微一笑,收小刀入鞘,“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知什麼樣的人才克得了你這種浪蕩性子。”
紅鷲早就算定他下不了手。
“捨不得殺我吧!我就說嘛,我這麼人見人愛,你若真殺了我,其他的師兄妹們肯定都會找你算賬。”他又開始胡說八道,自吹自擂。
拓跋魁與鍾瑤相視而一笑,就說他是個拿他沒轍的傢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