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誰?”楚星灝沉聲問道。
“我。”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由房門口傳來。
“星磊?”
“沒錯,正是不才的小弟。”楚星磊臉上始終掛着他的招牌笑容,不疾不徐地推開門踏進房裏。
“你幹嘛阻止我?”楚星灝先是自忿地瞪了癱在地上的嚴馨梅一眼,才轉過易怒視弟弟。“為什麼不讓我殺了她?”
“這個嘛……”楚星磊賊賊一笑,“這當然是有原因的啊!”
“什麼原因?”
“哥,你愈來愈衝動-,這樣不太好哦!”他豎起食指左右搖一搖。
楚星灝又有揍他親愛的小弟的衝動了,粗聲道:“你想在身上或是臉上留點傷是不是?”
“嘿,怎麼會呢!”楚星磊陪着乾笑。“好啦,做兄弟的我,今天就做做好事,替你指點指點迷津。”楚星磊得意至極,好似這是件多大的恩惠。所幸他所在的位置離楚星灝甚有距離,否則少不了挨幾個拳頭。
楚星灝忍着氣,冷靜地等着楚星磊的下文。
“這事說來有點複雜又不會太復-,有點容易又不會太容易。好像是說來話長,又可以長話短說。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事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偏偏楚星磊在這時候耍起嘴皮子來,滔滔不絕講了一大串,全是廢話。
“楚星磊,你皮癢是不是!”
“噢,不不不,我這些天都有按時洗澡,身上可乾淨得很,一點也不癢。”他雙手在胸前猛力揮舞。
“你說是不說?”楚星灝的耐性已到了臨界點,火氣將要爆發。
“說,當然說。”楚星磊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總算臉色一正,露出不同於以往的正經與精明。“這件事嚴馨梅自是脫不了干係,不過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得怪咱們家那兩個整死人不償命的老傢伙。”
“爹、娘?”
“嗯。原來嚴馨梅早在京師使與李依瑜約定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要阻擾你迎娶予禾。爹娘老早就知道這事,卻故作毫不知情。你說,他們賊不賊?”
該死!楚星灝暗咒一聲,他早該想到的。
“他們兩個確實不可原諒。不過依瑜怎麼會做出這等事?她不過是個孩子。”
楚星磊聳聳肩,漫不經心地道:“你也看到嚴馨梅討人歡心的手段了,李依瑜是生長在深宮內院的嬌貴公主,又對你那麼迷戀,自然是獃獃地上當受騙-。”
楚星灝臉色微僵,語氣充滿危險的問道:“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啊,這個嘛……我本來想說的,誰教你一聽見歐陽智的消息,就發了瘋似地跑掉,讓我來不及說,害我還得急忙跑來找你。你都不曉得我一路上跟得有多辛苦。你還不體恤一下可憐的老弟。”楚星磊索性將罪過賴給兄長,再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取同情。
楚星灝臉色不變,但語氣更差了,“你還有什麼事瞞着我沒說的,最好趁現在一次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想想……”楚星磊偏着頭假裝思索,腳步卻不着痕迹地往門口的方向移動,嘴裏一邊道:“好像……還有兩件事。”
當他前腳已踏出門時,他突然驚呼一聲,“噢,我想起來了。其實那天予禾在杭州搭救的小孤女,本名不叫胡知非,而是叫李季嬋。至於狐中仙歐陽智則是爹娘情商、段大哥邀約,特地來客串壞人的。這麼說,你該懂了吧?”
“呃!”楚星灝着實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駭着。
胡知非不叫胡知非,而叫李季嬋!
這麼說,她正是名聞杭州的小才女、綏南王李庸的掌上明珠、堂堂的湘荷公主?真是出人意想之外!
而歐陽智竟然是他那對老奸巨猾的父母特意請來設計他和予禾的?
哈!
好個歐陽智,好個段飛渝,好個楚家堡堡主及堡主夫人,好個愛落井下石的寶貝老弟!
“該死的楚星磊!”
待他回神時,楚星磊早已溜之大吉,不見人影。
“真是好兄弟呵!”楚星灝自嘲地露出苦笑。
回頭瞧見昏厥在地的嚴馨梅,他暗自盤算着要如何和她算這筆烏龍帳。
既不能殺她,也不好傷她。他該給她何種教訓?
一個壞壞的主意在腦中逐漸成形,他漾開一抹令人膽寒的笑。
相信嚴馨梅若瞧見這一面的楚星灝,九成九會後悔當初怎會鬼迷心竅,對他傾心!
他不算溫柔地抱起嚴馨梅,隨便地往肩上一落,邁開大步推開房門,輕輕躍上屋檐朝他的目標前進。
★★★
在辦好嚴馨梅的事後,楚星灝又火速趕回綏南王府。
他要向歐陽智逼討七日斷腸草的解藥,順便要歐陽智對他開這麼大的玩笑,害他幾日來食不知味、寢不安枕而付出代價。
順手捉了一個府里的奴僕,他沉聲逼問道:“歐陽智住在哪?”
那小廝頓時嚇得渾身發抖,牙關頻頻打顫,口齒不清地道:“在……在西邊的正德居。”
說完,那小廝竟嚇得昏了過去。
喝!怎麼今兒個大家都會被他嚇暈呢!
原來楚星灝還打算讓小廝帶路,看樣子,恐怕他得自己找路了。
綏南王府不算小,西邊不知有多少廂房,找來得費一番工夫。罷了,以他的身手,在一時半刻內要尋到正德居也非難事。
半晌,他巳站在正德居的大門前。
楚星灝毫不客氣地逕自推門入室,大聲嚷道:“歐陽智,你給我滾出來!”
“別叫那麼大聲,我不就在這兒嗎?”一個男聲冷冷地應着。
楚星灝眼光一掃,立刻看見那個大冰塊。
“你未免太晚來了,我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歐陽智好整以暇地喝茶嗑瓜子,一派優
“你早料到我會來?”
“當然,請坐。”
楚星灝對他的好意老覺得不對勁,故只稍稍走近歐陽智,說道:“我還是站着比較好。”
歐陽智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隨你。”
“你真的和我爹娘串通?”
“你都知道啦?”他臉色依舊沒什麼變化。
“原來是真的!”楚星灝這才完全相信,隨即又想到一個疑點,“既然你是受他們之託,那為什麼還要讓予禾中毒?”
“這是為了要催化你們之間的感情。堡主夫人說的,必要時得採取必要措施。”
“這什麼謬論!”娘親真是天才得可以!
“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好,那解藥呢?你總可以把解藥給我吧。”
“要七日斷腸草的解藥?對不起,我沒有。”
“沒有?怎麼可能?”有沒有搞錯!他是下毒的人,怎麼會沒解藥!
“別緊張,我師弟應該跟你說過,七日斷腸草是一種情毒,當中毒的人為情所困時,自然毒發。”歐陽智輕啜了一口茶。急得楚星灝差點想殺他滅口,“反過來說,當中毒之人與意中人情技意合的話,那--”
“那就解毒了是不是?”楚星灝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歐陽智詭譎一笑,“那可不。當兩人情投意合、合而為一,陰陽調和下情毒自解。”
“你是說……男歡女愛之事?”
歐陽智皮笑肉不笑地道:“子曰:‘食色性也。’”
“這算哪門子解藥!”楚星灝驚駭莫名,“這可是人命關天,你別胡言亂語行嗎?”
歐陽智白了他一眼,帶點不屑與輕蔑,“毒是我發明的,難道解毒的方法我自己還搞不清楚?”
楚星灝半信半疑,姑且先信了他,“好,我信你。那你先是奪了予禾的龍鐲,后又要我的鳳鐲,究竟是何用意?”
“簡單。這是楚堡主給用我的酬佣。”
“我爹會把傳家之寶給你?我不信。”他並不在乎龍鳳鐲里是不是真有藏寶圖,但他已經對予禾允諾,會將她娘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龍鐲,完整無缺地交還給她。
“不行,龍鐲不能給你。”楚星灝激動萬分地道。
歐陽智懶洋洋的舉起酒杯,不疾不徐地開口,“難道楚家人想背信?”
楚家人是最重信諾的,否則當初楚星灝不會去迎娶一個他素未謀面的女子為妻。
“但我已經答允了別人要將龍鐲帶回,我不能背信,所以即使要與你刀刃相見,我也要遵守自己的誓言。”
“好!”歐陽智聽了他的話,破天荒地露出他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霎時軟化了他冷硬的臉部線條,“一直聽飛渝誇讚你是難得一見的好漢子,多日來見你有為有守,倒不負他對你的推崇。”
此話一出,兩人大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感。
“歐陽兄過譽了,你武功修為恐怕不在我之下呢。”
“可惜我嗜研毒物,學藝不精。”歐陽智突然慨嘆,“其實我要龍鳳鐲既不為財,更非水利,而是為了我師父。”
“此話怎講?”
“我師父閉關練功時不慎走火入魔,傷了五臟六腑,全身癱瘓,藥石罔效。我翻遍醫書,偶然見一古書上記載龍鳳鐲乃上古女媧補天之石,具有極高的靈性,若是將行將就木之人浸在天山雪池之中,將雙鐲放諸其上,三日三夜后,經脈血氣活絡,自然痊癒。”歐陽智望向他,“龍鳳鐲我只是借用,日後定將奉還。不知楚兄是否信得過在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自是信得過歐陽兄。”
“楚兄果然爽快。我定會速去速回,早日將龍鳳鐲歸還。”
楚星灝暗自吁了一口氣,因為他的確不想與歐陽智這難得一見的奇男子兵刃相見,他寧願與他結為知交好友。
“但鳳鐲現今不在我身上,恐怕歐陽兄還得稍待。”
“楚兄有所不知,楚堡主早在日前已派人將鳳鐲交給我了。今天我等你,只是要將事情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待會我馬上要帶家師赴天山治病呢。”
“原來如此!”太可惡了,爹娘竟把他當猴子一般耍着玩!
“事情我巳交代完畢,楚兄,咱們後會有期!”
“歐陽兄,請多保重。”
歐陽智微一頷首,縱身飛掠而去。
★★★
“你是李依瑜的堂-,湘荷公主李季嬋?”燕兒亂沒形象地大聲嚷嚷。
“噓,小聲點。”自稱是胡知非的李季嬋,緊張地捂住燕兒的嘴,“你是想讓全客棧的人都知道是不是?”
燕兒和李李嬋正在予禾房裏幫她試穿嫁衣,沒料到李季嬋竟道出這令人詫異的秘密。
予禾雖然也很吃驚,但不若燕兒那般激動,“知非妹妹,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李季嬋很篤定地點頭,“你們待我甚好,我實在不想再隱瞞你們我的真實身分。”
“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予禾一臉驚奇,又疑惑的問道:“既然你貴為公主,怎會淪落街頭,賣身葬父呢?”
李季嬋放開捂住燕兒小嘴的手,整個人泄氣地跌坐椅上,悲苦之情立現。
“唉!”李季嬋重重嘆了一口氣,開始訴說她的故事。
她是綏南王李庸的獨生女兒,但父親對她寵而不溺,因此她雖貴為千金之軀,卻全無驕蠻脾性。
然數旬之前,老父奉旨進京,回來時身邊卻多了一徊艷似桃李的尤物--嚴馨梅。
她體恤父親年老寂寞,並未阻止,連嚴馨梅時常欺侮府里多位奴僕,她也故作不知。
一日,她行經某處庭院,碰巧瞥見嚴馨梅與一名冷若冰霜的高大男子談話。她沒聽得很清楚,只大略聽見殺人、下毒、女人、滅口……
她嚇得急忙逃跑,卻驚動了嚴馨梅。嚴馨梅心有顧忌,竟不惜弄傷自己,嫁禍給她,慫恿父親把自己的愛女趕出家門。
府里的胡總管忍不住為她抱屈,說了幾句話,也惹得嚴馨梅不悅,命人責打年邁的胡總管一百大板,驅逐出府。
“我跪在爹房門前,求他不要這樣對待胡叔叔,可爹不聽。等胡叔叔受到五十大板時,他……”李季嬋說著淚便滴下來,“他就挺不住,一個好好的人就走了。”
“知非妹妹……”予禾和燕兒聽了也為之鼻酸。
“胡叔叔從小就最疼我,結果他卻因我而亡。那天下午我和胡叔叔的遺體就被趕出府。”她的眸子因回憶而顯得晦暗,“我身上沒有錢為胡叔叔安葬,心裏氣極恨極爹的不明是非,所以我才會在市街上賣身葬父,自稱姓胡,把胡叔叔當成我自個兒的親生父親。而名知非,是說我懂得是非曲直。”
“真苦了你一個小女孩。”予禾聞言不由得擁緊李季嬋,因為她也有類似的遭遇,所以格外能領略她的感受。
“虎毒不食子,你爹真是狠心,竟然聽了一個女人的挑撥,就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掃地出門,還打死下人,真是是非不明的老渾球。”燕兒義憤填膺地痛罵。
予禾睨了燕兒一眼,要她噤聲,回頭對李季嬋軟有道:“你別傷心了,有予禾姊姊在你身邊,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對呀,有楚家堡少夫人的保證,誰也不敢動你一根寒毛。最好還替你教訓教訓那個姓嚴的壞女人。讓你消消氣。”燕兒罵人之餘,猶不忘適時吹捧一下自己的主子。
“貧嘴。”予禾笑拍一下燕兒的豐頰。
“我知道予禾姊姊待我好,所以我才會將身世提早告訴你。”李季嬋頓了頓,稍一遲疑,才緩道:“其實前些天燕兒姊和楚二哥來這的時候,楚二哥已經認出我了。”
“星磊?”予木與燕兒異口同聲喊道。
“是啊,我當時便將事情經過對他說了,聽完后他使央求我。暫時不要把我的身分告訴別人,他要先去調查一些事。是我一時忍不住,才吐露出來。”
“調查事情?他要做什麼?”予禾一臉不解。
“這死小子,有好玩的也不通知我一聲。等他出現,看我不整死他才怪。”說這話的自是十分不滿的燕兒。
“啊!”李季嬋搔搔頭,忽然嚷道:“好像是楚二哥要追查害予禾姊姊中毒的人。”
“害我的人?”
“哼。憑他龍查出害予禾中毒的人?我很懷疑。”燕兒十分不屑地咕噥。
予禾與李季嬋被燕兒的話語和表情逗笑了,“你也太誇張了吧。”
“才不誇張呢!”燕兒噘高了嘴,用力地搖頭。
“燕兒姑娘,這次你可錯了。”段飛渝白敞開的窗戶探出頭來,嚇得三妹直發嬌項,尤其李季嬋更是驚得無法動彈。
“你無聲無息的出現,嚇死人了。你幹嘛偷聽我們女人說悄悄話?分明是居心不良!”燕兒驚魂甫定地破口罵道。
段飛渝掩不住輕笑,改由大門進來,“燕兒,女孩子最好嗓門小點,不然讓人聽到,還道是哪門哪戶的母豬被宰時的哀號呢。”
燕兒皺皺鼻尖,不以為然地道:“姓段的,我跟你有仇啊,你的語氣怎麼跟楚星磊那個兔崽子一樣臭,敢情你是吃了他的口水?小心,那可是會得病的喲!”
段飛渝哪敵得過燕兒的伶牙俐齒,只得直接道出來意,“我來是要告訴你們,堡主和堡主夫人已經到了。”
“他們那麼快就到了?”予禾緊張地攏攏衣裙。
“是啊,而且還有大事要宣佈。”
“是什麼事?”
“你們去了不就知道了。”段飛渝嘴角漾着難解的笑意。
“你就不能先說呀,非要婆婆媽媽地故弄玄虛,真是無聊透頂。”燕兒做“軟性”的抗議,因為跟段飛渝鬥嘴一點趣味也沒有,還不如跟臭阿磊吵個痛快來得刺激。
“三位小姐,請吧!”段飛渝伸手做個邀請的動作。
予禾領先而行,燕兒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上,而落後的李季嬋則低垂着頭,壓根不敢多瞧段飛渝一眼。
“知非妹妹。”段飛偷忍不住喚她。
李季嬋眸光含情地望向他,“段哥哥。”
段飛渝的臉龐瞬間有些扭曲,隨即又恢復正常,不泄漏任何感情地道:“我……我應該叫你一聲湘荷公主才是。”
李季嬋的小臉頓時血色全失,她不想讓他知道的,沒想到他終究還是聽到了。
“我不是什麼公主,我只是你的知非妹妹,一輩子都是。”她雖然還不懂情事,但是她明了她的段哥哥正逐漸離她而去。
她不要又一個疼她的人離開她!
“我也很想,但是不可能。”段飛渝的語氣苦澀。
“你嫌季嬋是累贅,要去下我不管是不是?”她衝進段飛渝懷裏,緊緊抱着他的腰,“你答應過要陪在我身邊照顧我三年的,你不能爽約。”
段飛渝無法推開她,只好摟緊她小小的身子。
老天爺真出了個大大的難題給他!女人啊,真是禍水!
★★★
隆升客棧在短短几個時辰里改頭換面,四處張燈結綵,里裡外外貼滿大紅喜字,處處充滿喜氣。
這全得歸功於楚家堡驚人的速度與效率,隆升客棧更在數日前成為楚家堡產業之一,現在整間客棧已無間雜人等。
大廳內,一對慈眉善目的中年夫婦正樣着無比辛-的甜笑品茗。
“輝哥,我今天真是高興極了。盼了十幾年,終於把予禾這個媳婦給娶進門,我高興得連着好幾天都睡不着覺。”伍芋芋掩不住心中的歡悅。
楚劍輝咧着大嘴,朗朗笑道:“我就說嘛,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別提我巧妙的計謀,任灝兒有通天的本領,也沒法子躲過這場計中計。”
“輝哥,這次芊芊可真服了你。”
“曹畢竟是老的辣嘛!”楚劍輝益發得意自己的足智多謀,忍不住拊掌大笑。
“爹,你也未免得意得太早了。”楚星灝冷冷的聲音清晰地出現在楚氏夫婦耳際,笑得正開心的兩人立刻僵在當場。
楚劍輝尷尬地朝正不斷逼近他們、臉色不善的楚星灝打着招呼:“兒子,你回來了!”
“灝兒,你回來得剛剛好,我和你爹正打算明天就讓你和予禾拜堂成親,你說好不好?”伍芊芊陪着笑臉,企圖掩飾丈夫方才泄漏的秘密。
“不好,一點也不好。”楚星灝不快的否決。
予禾這時正好到達大廳的門前,原本她一聽見楚星灝的聲音,就興奮地想立刻飛奔到他懷裏,殊料他的下一句話,卻令她全身僵直、無法動彈。
他不要與她成婚!他居然在這時候說不要!
在她掙脫一切心理障礙,相信他是真心愛她,而她也全心全意回應他的愛意之後,他卻說了這一句傷人至深的話。
他終究是嫌棄她的。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她顧不得一切。轉頭就往外衝去。
她跑得突然,燕兒和楚星灝都沒來得及攔住她,竟讓她一溜煙跑入人群之中,消失了蹤影。
燕兒瞪了楚星灝一眼,似在責怪他的薄情寡義,便火速追出去。
楚星灝雖也心焦如焚,卻沒有移動身子,只又回過頭來面對狡猾如狐的父母,“爹、娘,我們該好好談談。”
楚氏夫婦心虛地對視,異口同聲道:“灝兒,予禾跑掉了,你還不快去追?”
“有燕兒跟着她,不會有事。”他厲眼一瞪,楚氏夫妻頓時不安起來。“你們別再顧左右而言他,你們做過什麼事,自己很清楚。”
“我們遠在楚家堡,能做什麼事。”兩位長輩一臉無辜狀。
楚星灝早料到爹娘會一口否認,所以他只是冷哼一聲,“我已經從嚴馨梅、歐陽智,以及星磊那兒,知道你們居然為了設計我和予禾,即使知道嚴馨梅欲對予禾不利,還將計就計,買通了歐陽智佯裝殺手,對予禾下毒。”
“這--”楚劍輝欲張嘴辯駁,但因罪證確鑿,又無話可答,只好小聲地咕-道:“我沒有。”
“你們實在太過分了!”楚星灝氣得聲音大了起來,“我的婚事由你們胡亂決定,已經教人氣惱了,沒想到連我的感情、小予的感情,你們也要擺弄算計,你們到底把我們當做什麼?”
他的目光再一次掃過爹娘,他們倆因兒子的指責而慚愧的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爹、娘,”楚星灝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希望你們不要再介入我和予禾之間的事,我如果會娶她,那一定是我真心想跟她共度一生,不是因為你們,或任何人的因素。我話說完了,孩兒先告退了。”
楚星灝不疾不徐地退出客棧,迅速消失在擁擠的人群里。
伍芊芊抬起仍舊美麗的嬌顏望向丈夫,憂心地道:“輝哥,灝兒--”
楚劍輝握緊愛妻的小手,有信心地道:“放心,予禾這個媳婦是跑不掉的。”
★★★
予禾帶着強烈的心痛,不分方向的奔跑着。
她不在乎她會跑到什麼不知名的地方,也不在乎她是否會迷失在這個繁華的城市,她連心都失去了,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呢!
終於,她的奔跑有了終點。她狠狠地撞上一堵肉牆,收勢不及地跌坐在地。
“啊!”頭很疼、身子很疼。但都比不上她的心疼。
“喲,是個標緻的小姑娘呀,長得挺不賴的嘛。”有人不懷好意的說道。
“小姑娘,你是看上了本大爺嗎?那也不用這麼心急,一古腦兒撞上來,我可是會心疼的。”說著,魔手就欺了上來,想吃予禾的豆腐。
“你走開!”予禾用力撥開那人的手。
那人和他的夥伴戲謔地笑道:“小姑娘害羞了。”
“你別擔心,我們老大會對你很溫柔的。”又是好幾雙臟手逼近她。
予禾心裏又氣又急,不住地揮手罵道:“走開,走開,你們這些淫蟲離我遠點。”
這些惡徒怎可能理會一個弱女子的話語,只更狂放地大笑,當真要伸手輕薄她。
予禾瞪着他們由四面八方伸來的手,逃也逃不了,不由得害怕地閉上眼。
她心裏只有一徊念頭--她想再見星灝一眼,一眼就好。
但過了好一會兒,那些魔手始終投碰上她的衣角。
予禾疑惑地張開大眼,瞧見一張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想念得不能再想念的臉龐。她沒瞧見那些意圖輕薄它的人逃得如何倉皇,她眼裏只有他的存在。
楚星灝對她一個勁地傻笑,她突然覺得好想哭,眼眶不自覺地濕紅。
“你……來得好晚,我好怕。”
楚星灝只是深情的望住她,握住她略顯冰冷的小手,“為什麼要逃?”
“你說……”她哽咽地道:“你說和我成婚一點也不好。”
“就這樣?”楚星灝逸出一陣輕笑,“傻小予,你真傻。你連我的意思都沒搞懂就跑了,實在是傻透了。”
他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詳詳細細地告訴予禾。
他再認真不過地凝視她,嚴肅地道:“我要你就只因為你是你,而不是因為任何人、事的捉弄與擺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只是……你真要我嗎?”她仍有一絲不確定。
“你實在是個傻丫頭!”他莫可奈何地輕笑,帶着些許寵溺,“你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愛慘你了。這一生除了你,我不知道我還能再愛上誰。我的傻小予。”
予禾眼底蓄滿淚水,撲進楚星灝寬厚的胸懷,深情地道:“我也是,我也是。”
楚星灝摟緊了懷中的小小人兒,柔聲耳語:“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
予禾笑而不語,幸-地更偎近他。
龍鳳鐲的主人終於成雙成對了。
★★★
至於嚴馨梅的去處呢?
在杭州城裏,某一處破舊的農舍中,醜陋的男主人因妻子早逝,獨居而未續弦。
昨日夜裏有個不知名的好心人,竟送來一個貌美如花的美人給他當嬌妻。而他也絲毫不浪費,當夜就讓生米煮成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