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迷濛的看着深愛的男人，壓抑的低喊。「亦恩!」

江亦恩在聽到喚着他的柔柔嗓音后，驀地頓住，他抬起頭，混亂的腦子找回一絲理智。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麼?他震驚的看着眼前不着寸縷的女人。

該死，他是瘋了嗎?怎麼能對她下手?

他真是酒喝太多了，竟然對愛恩……

他明明不能也不該愛上她的，他的存在只會傷害了她。

儘管猛烈的慾望灼痛着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他仍深深吸了口氣，將她散落一地的衣物撿了起來。

「亦恩?」江愛恩迷惑的覦着他的動作。

「快穿上。」他別過頭，就怕再看她一眼，自己又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可是……」手中被硬塞進衣物，江愛恩愣愣的無法反應。「為什麼?」

他們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何下一刻他說翻臉就翻臉?

她居然還問他為什麼?他難以置信。

他剛才差點……差點要了她啊!

「亦恩!」江愛恩不甘心的扯着他的衣袖。

「別鬧了，快把衣服穿好。」江亦恩有些惱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現在這副模樣對男人來說多具有殺傷力?特別還是個愛了她很久的男人。

對像他這樣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來說，她無疑是最純潔甜美的天使，他心中最渴望也最害怕傷害的人……

「我不要。」江愛恩也生氣了。

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臨陣退縮?他們剛剛很美好呀!

她從背後抱住了他。「我喜歡你，我不要你去找別的女人，你明明就不愛她們，為什麼還要和她們逢場作戲?」

「那……不關你的事。」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有辦法故作鎮定的拉開她。「你別鬧了。」

他認定她只是個不甘被「哥哥」冷落的小女生，用盡方法也想將「哥哥」留住，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發生了關係，那就再也不可能維持現在表面上微弱的和平了。

他知道自己將用盡一切刀量，讓她成為他此生的唯一。

「難道對你來說……只要是女人都可以嗎?」她執拗的問道。「你為什麼可以不在乎的跟你不愛的女人上床?」她真的很不甘心。

為什麼他可以隨便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卻獨獨不接受她?

「你跟她們怎麼能比?」江亦恩皺起眉。

他和那些女人不過是肉體和金錢關係上的各取所需，他可以毫不在乎的擁有或是離開她們。

可愛恩不一樣。

他從來就不想傷了她。

與她保持距離，是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雖然也許她現在會難過，但總好過之後變得一切都無法挽回。

然而這些話在江愛恩耳里聽來就不是那個樣子了，她的臉色因他的話不覺變得慘白。

就因為爸媽的關係……所以對他來說，她連那些女人都不如嗎?

可是她是那麼愛他呀!

「我喜歡你，不想你被其他女人搶走。」江愛恩抱住他的手臂。「你別再去找她們了好不好——」

如果他想要女人，為什麼不選擇她?反正她對他也……

「夠了!」江亦恩打斷她的話，不想聽那些會讓他誤以為她也是愛着他的話語。

江亦恩拿起桌上的馬克杯灌了一口，讓那苦得嚇人的味道使自己更清醒些，他無法再待下去了，她太有輕易讓他失控的本事，勉力撐起沉重的身子，江亦恩踉蹌的朝自己房間走去。

「江亦恩!」她不死心，想追上去。

「別過來。」江亦恩冷冷的道。「如果日後你還想再見到我的話，就別過來。」

他的話使江愛恩頓住了腳步，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她受傷的問道。

江亦恩沒有再答話，只是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江愛恩窩在PUB最角落的位置，默默的喝着杯里的飲料。

是不是……他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了呢?想到他拒絕的模樣，她的心就痛得難受。

「小彤，我還要一杯。」她將喝光的玻璃杯遞給路過的服務生。

「江小姐，你今天晚上已經喝了四杯了耶!」小彤為難的說道，還不忘瞄了在吧枱的老闆一眼。

「怕什麼?我喝的是檸檬汁，又不會醉，怡倩不會怪你的啦!」知道小彤在想什麼，江愛恩噘嘴道。「我還要再一杯。」她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不會自找也找怡倩麻煩。

「檸檬汁喝太多傷胃耶!」小彤憂心的說道。「不然……你要不要喝點別的?像……冰紅茶?」

「我要喝檸檬汁。」江愛恩搖搖頭。

紅茶太溫和，無法麻痹她疼痛的心。

「呃……」

「好啦!小彤，你去拿杯冰紅茶來給愛恩。」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簡單打發走可憐的服務生。

原來是PUB的老闆方怡倩親自來了。

江愛恩睨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卻沒再抱怨什麼。

「怎麼啦?心情不好?」方怡倩在她身邊坐下。

「很不好。」江愛恩吐了口氣。

「想談談嗎?」方怡倩柔聲問道。

江愛恩不說話，只是將頭靠在方怡倩的肩上。

雖然和怡倩交情不錯，但她和「他」的事太過複雜，很難向外人解釋。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你還不回去嗎?」她所認識的江愛恩是個乖寶寶，通常晚上都早早就回家了。

「回家做什麼?家裏又沒有人。」自從那天以後，他躲她躲得更徹底了，要嘛就是不回家，要嘛就是直到深夜才返家。

聽出她語氣中的寂寞，方怡倩微微一嘆。「好吧!你在這兒繼續多坐一會兒，等一下我讓服務生送些點心過來，你要再點飲料的話就點紅茶，別再喝檸檬汁了。」

江愛恩雖然有些不甘不願，但還是同意了。

方怡倩離去后，她悶悶的又喝掉大半杯紅茶，那帶着苦澀的茶水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和他……真的不可能嗎?

既然上天沒打算讓他們在一起，又為何讓她愛上他呢?還一愛就是這麼多年。

若感情能隨自己的意思收放，她是否就可以不那麼痛苦了?

這時，一個男人的身影晃至她桌前，開口詢問。「小姐，請問我可以在這坐下嗎?」

對方的眼神中有着驚艷，像她這樣漂亮得像個娃娃的女人，在這兒還真不多見。

江愛恩抬頭覷了他一眼，原本不想理會在PUB里搭訕的人，可他卻有雙和「他」相似的眼睛。

她略一遲疑，就聽見自己開口。「坐吧!」

「謝謝。」男人興匆匆的坐了下來。「是自己一個人來PUB的嗎?」

「嗯!」江愛恩懶懶的應道。

這種男人她見過太多，也很清楚對方的意圖，通常她是不會給對方機會的，但……或許是今天心情不好吧!她忽然很想嘗試被追求的滋味。

「第一次來嗎?以前似乎都沒見過你。」男人見她沒有拒絕，連忙更進一步問道。

「我很少來PUB。」瞧着那雙與江亦恩神似的黑瞳，她放柔了嗓音。

她沒有喝酒，可就只是這樣望着那雙好看的眸子，她便覺得自己快醉倒在那幽深的漩渦之中。

「那今天怎麼會想要來?」眼見她臉上露出微醺的朦朧神情，男人悄悄移動了身子，坐到她旁邊。

「或許……」她透過那雙好看的眼眸，看着遠處的另一個男人。「我是在等你吧!」

她一直在盼着、等着，希望哪一天「他」能夠放下過去那些仇恨然後愛上她……

「真的?」男人心中大喜，立即摟住她的腰。

他不是「那個人」啊!

當混着酒氣及刺鼻煙味的空氣竄入鼻腔，江愛恩的腦中突地升起這樣的念頭。

「他」身上的味道清爽好聞。「他」的懷抱溫暖而令人安心，這男人不是她所渴望的那一個，他不過是有着與「他」相似的眼睛……

江愛恩知道自己應該掙扎的，但她真的好累好累了，她不過是希冀一份愛情……

不，就算亦恩不愛她也無所謂，至少若他能多關心她一些，她便很滿足了，然而他卻連一點點的關注都吝於施捨給她。

她閉上眼，刻意忽略那讓她難受的煙味。

「那個……」男人吞了吞口水，一雙大掌撫上她的背。「這裏不方便，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雖然不知為何這個穿着名貴服飾的女人那麼容易釣上手，但男人也不管那麼多了，一心只想着將她帶回自己的住所。

那不同於江亦恩的輕佻語調令江愛恩蹙了眉，頓時消了興緻。

她真是昏了頭，居然想在別的男人身上尋找亦恩的影子。

她暗暗嘆了口氣，正想掙脫男人的擁抱，卻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冷淡語調響起——

「放開她。」那聲音中隱含着少見的憤怒。

她愣愣的抬起頭，望進另一雙熟悉的黑眸。

一個強大的力道將她自座椅上拖了起來，將她帶進另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江亦恩，她因太過震驚而沒能反應過來，只能獃獃的看着他。

「你沒事跑到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做什麼?」江亦恩臉色難看的問着，是擔心，也是在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摟摟抱抱后的憤怒。

這些日子，他不斷想說服自己忘了那夜，也忘了自己對愛恩的情感，可他發現那實在太難了。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將公事處理告了個段落，累得提早回家，不料迎接他的竟是一片漆黑。

那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愛恩一向早早便回家，從不需要他擔心。

他打了許多通電話，問了好多人，好不容易才問到她可能在這裏的答案。

PUB?他從不知道一向文靜的她會跑來這種混亂的地方。

然而更令他胸口漲滿怒意的，卻是在見到她和那流里流氣的男人摟摟抱抱的模樣。

「這才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江愛恩反駁。

怡倩的PUB已經比外面的單純很多了，而且她也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那個男人對自己別有企圖。

她只是……只是有點自暴自棄罷了。

「喂!這位小姐是我先看上的，你就這麼把人搶去是什麼意思?」那想搭訕的男人忿忿不平的叫嚷。

「看上?」江亦恩冷嗤。「你以為自己配得上她嗎?」

愛恩是江家捧在掌心裏的小公主，那男人算什麼東西?

「她都沒反對了，你這個路人有何資格說話?」男人見江愛恩身上的穿着，也知道她多半是哪戶有錢人家的小姐，然而眼看到手的肥肉就要飛了，他如何甘心?

江亦恩冷冷的睨着眼前這竟敢覬覦江愛恩的男人，正欲開口教訓，不料他懷中的女人卻在此時進出一句話——

「是啊!你這個路人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

江亦恩驀地僵住，錯愕的低下頭，見到江愛恩一臉挑釁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