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日本?札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迴廊上響起。江映紅在和式建築的走道上千折百轉朝着武術館跑去。第一次覺得日本建築真討厭。
用力的將道館的門推開,「魁!」
瞬時敞開的道館傳盪着這一聲的迴音,江映紅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繼續練!」一聲渾厚又帶着磁性的男音充斥在整個道館裏。
江映紅猛招着手,「快點啦!」真是的!永遠都那麼悠哉。
「怎麼回來了?想我?喂,帶我去哪兒……」哇!什麼時候力氣變得那麼大了?
「進來。」江映紅將他拉進了隔了一條迴廊的房間。
「你幹什麼?」很少看她這麼反常。
江映紅拿出項鏈,「復原它。」
「這是什麼?」魁拿過來仔細的端倪着。少見的圖騰烙紋,中間一顆破成兩半的透明……石頭,是石頭吧!「是中國的東西?」
「對啦,快復原它啦,我還要趕回台灣!」江映紅不耐的催促着,她現在是一秒都不能耽擱的。
「你得先告訴我它有什麼用途呀,不然我怎麼幫你。」魁坐下,把項鏈透着陽光。不太像石頭,它到底是什麼?
江映紅跟着坐下,「我不是跟你說我在台灣交到一個會飛的朋友嗎?這項鏈就是維持她生命的『持齡石』,現在碎成兩半,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她就快失去生命了。」
持齡石!「就是你說被封在冰谷一千年,活到現在的奇女子?」一顆持齡石竟有那麼奇特的能力。對組織或許有幫助!
「別想!它不能交給組織。」光看魁閃熠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找到獵物了。
呦!破天荒第一遭如此堅定;看來不是開玩笑的。「好吧,好吧,我放棄。」
江映紅期待的看着魁將項鏈握在手裏。
「好了。」魁把項鏈還江映紅。
「謝謝,愛死你了。」她在他頰邊親了一下。太好了,可兒有救了。
「以前叫你說都不肯,現在才幫了一點小忙就肯說,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可見那個奇女子在她心中佔了很大的份量。
江映紅開心的直瞧着持齡石,但突然笑容倏止在唇邊,頓時刷白了臉,「不對,魁,沒有光!持齡石不會發光了。」
江映紅嚇得哭了出來。怎麼辦?持齡石是不是死了?那可兒……「魁!」她求救着。
魁為她拭掉淚水,皺着眉,「去找魃!他或許幫得上忙;可是,你得付出代價。」他不希望她不開心。
「只要能救可兒,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他!」
那個奇女子為什麼對她那麼重要?甚至讓她不惜一切後果。
魃會趁機提出要求吧!
***
「拜託啦,魃,你幫幫我。」江映紅苦苦哀求着在她正對面啜飲着茶的男人。
「我很同情她。」魃又啜了一口茶,依舊不改嚴肅的表情。
可惡!要不是別無他法,她才不會這麼委曲求全哩!
「條件一個,我要你回日本。」魃終於放下了杯子,靜默等待江映紅的回答。
「你乘人之危。」小人!竟然拿這條件來威脅她。
「這件事需要動用大批人力,更何況成不成功還不能確定,為什麼我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決定權在你,我無所謂。」魃又拿起那杯茶,好像永遠都喝不完似的。
無恥!好,我回日本早晚整死你。
魃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考慮完了沒有?」
「好了。」江映紅沒好氣的瞪着魃。
「結果?」這次這麼好的機會,他如果不好好利用,就太浪費了。
「回日本哪!最開心的就是你了。」此仇不報非女子!你最好給我刻在牆壁上記住。
那女子究竟和她有什麼牽扯?是前世情,今生還?否則,任憑他勸了她二年都不肯回日本,怎麼會如此輕易便答應了。「一個月後回日本,沒得商量。」
江映紅對魃的最後通牒氣得牙痒痒的。好,一個月後就一個月後!她怕他不成!
***
「先生,你再闖進來,我們可以告你非法私闖民宅。」心怡阻止着戚允霈進入主屋。這男人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戚氏企業總裁——戚允霈吧!本來她還滿欣賞他處事決策的態度呢!可是,沒想到他這麼不懂禮貌。
「我要見可兒。」戚允霈在主屋前停下。
「小林,為什麼讓他進來?」王媽問着跟在後面追着戚允霈的警衛。
「他說他是可兒小姐的朋友。」小林解釋着。
「每個人都說自己是可兒小姐的朋友,你都放他進來,顏庄不成了超級市場了!」王媽責備道。
看着警衛噤聲檢討,王媽轉向戚允霈道:「戚先生,顏庄很歡迎你來拜訪,不過請您下次要來顏庄時,先打過電話知會一聲,所以現在請您回去。」
沒理會王媽的話,戚允霈自顧的走進主屋,任誰也攔不住。
「站住!」心恬擋在樓梯口,卻給戚允霈推開,「哎唷!好痛……喂,你不能上去。」
王媽,心恬,心怡也跟着追上二樓。
轉開了藍色的房門,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可兒。
悠揚凄美的琴聲因可兒的手指不停地撥弄着琴弦而傳出,曲境裏的哀怨,蒼涼,絕望與痛楚,深深撼動了戚允霈的心弦。
「可兒……」落地窗前那披了及地長發的女人是可兒,她的背影是那麼的無奈令人心疼。
「可兒!」王媽,心恬,心怡三人合力攔着戚允霈靠近可兒。「請你回去,可兒不會想見你的。」心怡怒喊,這男人不僅沒禮貌,簡直囂張跋扈的不可饒恕。
琴聲倏止。「心怡,你們先出去。」
「可兒!」心恬不依的喚着可兒。
「可兒小姐有打算的,我們先出去吧!」王媽看盡了世面,這情況該讓人說明白的。她和心恬,心怡順手帶上了房門。
戚允霈走近可兒,在她身邊蹲下,愛憐的撫着可兒的臉頰。天哪!她怎麼變得這般虛弱憔悴,無盡的憂鬱像揮不盡的陰霾,愉悅炫麗的笑靨已消失在她絕倫的臉蛋上。他揪緊了眉頭,「為什麼?」
可兒洒脫的苦笑了一下,「你們可以停止第二回合的比試了。」
「什麼意思?」他在她的眼裏已看不到對他的忿恨。她就連恨他也不願意了?她打算忘了他?
「你看不出來嗎?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你的逃兵了。」她只希望他放棄她!
他懂可兒的意思,「我愛你!趙世晨是,我也是。」他投降了!他愛可兒,更希望可兒能快樂。趙世晨已讓可兒不快樂一次了,所以,戚允霈不能也不願在重蹈覆轍。
「可兒明白,也很感激。」她當然明白,他的愛也和子冥一樣深,但用錯了方法。「可兒很抱歉不能回應,請你原諒!」
他不要她的感激,也不想聽她說抱歉。如果可能,他只要可兒愛他,那怕是蒼海之一粟,他也不在乎。一千年前她選擇鬼申月,情願承受冰封之苦也不願留下來接受他的愛;一千年後的今天,她還是選擇轉世后的顏子冥,就連一點的愛也吝嗇分給他;難道他註定愛她兩輩子得不到回應?
「項鏈對你很重要?」
「你怎麼知道?項鏈在你手上?」可兒的心裏燃起了希望。
「可兒,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它是維持你生命的重心,如果我早知道,我絕對會立刻還你的。我也沒想到賈雲妍會摔碎它……我不是有意的……」當江映紅說沒有了項鏈,可兒會死的時候,他就後悔了。他後悔沒有給賈雲妍應得的懲罰,後悔撿到項鏈時,沒有立刻還給可兒。
碎了!是的,持齡石果然碎了。可兒輕笑,但是那一抹輕笑訴盡了她的失意絕望。沒有希望了,一切都結束了,上天決定了她生死的期限。
「對不起,可兒……」
「不是你的錯!」是她的錯!一開始她就錯了。她應該選擇殉情,那麼什麼痛苦都沒了。她重新愛子冥,子冥愛她!一切都不一樣了……都是她的錯……
任淚水滑落,可兒的眼神變得空洞無神。
心疼她的淚水,不舍她的悲痛,但他沒有勇氣伸手為她拭去,他已經失去資格了。他愛她,但他卻親手殺了她……「可兒,我希望你幸福……」
他選擇逃避!他要逃離可兒遠遠的;地球的另一端好了。新加坡,加拿大,倫敦,巴黎,任何地方都無所謂,只要不要再觸及這個令他感到罪惡的台灣……
***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純凈聖潔的大教堂里,身着華衣禮服的各界名人坐定在長椅上;站在最前頭穿着鮮艷紅袍的神父,手上拿着聖經,準備為新人獻上至高無上的祝福。再瞧,人人的臉上,誰不是掛着欣羨的笑容,除了……
「心恬,別哭了……」心怡哽咽着聲,小聲的說。
「心怡別說了,愈說愈想哭。」心恬自己也想不要哭啊,可是眼淚就是忍不住的掉下來嘛!
「我都沒掉眼淚,你們兩個哭什麼!」雖是這麼說,但王媽知道自己的眼睛正濕潤着,還得努力使自己的鼻涕不流出來。
「回去我要告訴大少爺和可兒,他們拿到一百分了!」心怡說著說著,眼淚又滑了下來。
「新郎請就位。」面容慈祥的神父開口,霎時教堂一片鴉雀無聲。
顏子冥的眼裏是溫柔,是情愛,唇上漾的是笑意,是滿足;其實,只要再觀察細微一點,不難發現他正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他能擁有可兒多久?他不知道。可兒隨時都會帶給他無能比擬的衝擊;他怕極了下一刻,可兒會在他懷裏合上雙眼。
在角落的那一頭,一位長發披肩的女信徒,將她的雙手放在白色鋼琴的鍵盤上。理查克萊德門的「夢中的婚禮」,美輪美奐的曲子流轉在教堂中,浪漫了每個人的心。
「可兒,你怎麼樣?」常幽宇牽着可兒的手,代替可兒的親屬,走在往神父的通道上。可兒一定正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她握着他的手,好緊,好緊!
「還好!」可兒知道自己正沁着冷汗,也知道四周傳來的目光和對她的驚讚,她慶幸着自己還有知覺。
「幽宇,我會不會讓子冥丟臉?」這一襲漂亮的新娘禮服,穿在她這個臉色蒼白的女人身上,是不是糟蹋了?
「你是子冥的驕傲。」光聽四周彙集而來的稱羨與聚集在可兒身上驚艷的眼光,不難明白可兒今天真的美得令人不可思議。
站在主婚台上的神父正奇怪着為何新娘走得那麼慢,「顏先生,你的未婚妻不舒服嗎?」
顏子冥回頭對神父微笑了一下,又轉過頭耐心的等待着可兒。他怕一移開眼,可兒便會合上了眼。
「可兒,到了。」常幽宇輕聲提醒着,他發現可兒的眼神已有一絲模糊了。
可兒把手放到顏子冥伸出來等她的手。她盼了一千年,等的就是成為他妻子的這一刻。她能做多久他的妻子?十分鐘?五分鐘?還是一分鐘?
顏子冥摟緊了可兒,「靠着我。」他溫柔的說著。
可兒輕笑,他永遠都對她那麼溫柔,前世是,今世也是。「假如我睡著了,你要抱住我哦!我不想摔疼了身子。」這副讓她依偎了一輩子的寬厚溫暖的胸膛,她還能擁有多久?
「我不許你睡,這是我們等了一千年的婚禮,我不允許你睡着……」顏子冥的眼裏泛着淚光。
神父茫然的看着聖經上的字,根本不知道自己念了什麼,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兩個待結連理的男女。他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他感動得眼裏罩上了一層淚網,模糊了他的視線。
「可是,我好累,想休息一下,只要一下下。」可兒疲倦無力的半合上了眼。
「可兒,不準!一下下都不準,你給我睜大雙眼!」顏子冥低聲命令着。
神父嚇得略過好多該說的話,直接翻到最後一頁,「顏子冥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藍可兒小姐為妻,一生一世愛她?」
「我願意!」他不僅要愛可兒一生一世,他還要愛可兒來生來世,永生永世!
「子冥,你還有機會後悔……」她會耽誤他一生的。
「不,我不會後悔的。」他感覺到可兒的重量已全放在他身上了,「可兒,別閉上眼……」
「藍可兒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神父的聲音哽咽了起來。教堂里的人也發現了情況不對,正竊竊私語着。
「子冥,我看不見你了……」可兒的身子癱滑而下,瞬時教堂驚呼不斷。
「可兒……」一聲嘶喊回蕩在教堂里。江映紅眼睜睜的看見可兒在她面前倒下,淚水瞬間狂流直下。
江映紅奔向可兒。不!她不要可兒死,她好不容易才救回了持齡石,又付出了那麼大的犧牲,可兒怎麼能死!不……「可兒,你快醒來……你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淚水終於滑下了顏子冥的眼眶,儘管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眼光射向他,他仍舊收不回悲痛至極的淚水。
「可兒……你醒醒……我們的婚禮還沒結束,你還沒說「我願意」……不准你睡……」顏子冥失神的呢喃。
教堂外,櫻花正片片飛舞呢!它們在邀請誰共舞?
可兒……是誰在呼喚着可兒的靈魂……
可兒……
***
這座赤山的靈氣很強,拿來做組織的總基地應該很合適;尤其是這個谷心,四周圍的柳樹和冰石全染了令人不可忽視的靈流波動。
「魃,快點啦,你還在看什麼?」江映紅走回去拉他,這狡猾的老孤狸肯定又有什麼搜刮資源的計劃,和魁簡直半斤八兩,瞧他的雙眼,亮得像黑夜裏的明珠。
「別偷說我的壞話。」魃一臉的平靜,好像沒他的事一樣。
「我說你的壞話需要『偷』嗎?」她只要光明正大的在心裏罵著他知道就好了,需要偷嗎?答案是——不需要!「還有,你不要一副與你無關的樣子,如果你沒有讓可兒復活,休想我回日本。」
「你敢!」這狡猾不輸他的女人,竟敢拿這件事威脅他。
「試試看羅!本姑娘天敢、地敢,你等着看我敢不敢!」江映紅故意讓魃知道,然後甩頭就跟上顏子冥一伙人。
魃略帶深意再看了四周的景物一眼,也跟了上去。
進到冰谷的最里端,顏子冥把可兒放在塊冰石上。可兒,回赤山了。你在這裏沉睡了一千年,它可以說是你的家了。你的靈魂是不是回家了?
「可兒,千萬別睡過頭了。」顏子冥撥着可兒的髮絲。假如可兒不能醒來,他怎麼辦?換他沉睡冰谷一千年,等待可兒的轉世?但沒有玄恩子……他不知道自己會有何打算,他只知道失去了可兒,他會生不如死……
「子冥,理智一點好不好?你讓我覺得你好像瘋了。」看他語無倫次的,常幽宇着實擔心了起來。
顏子冥沮喪的露出一抹笑,五味雜鋪。「如果可兒不醒,我會真的發瘋。」
「魃,在這裏。」魁仰頭看着冰柱里透明的靈魂。
「我們猜的沒錯,她的靈一定會回來這裏。」魃走到魁的旁邊。
「她真的很美,是不是?」百聞不如一見!以前總聽映紅說她多脫俗絕倫,多美麗懾人;現在親眼看見了,他想全天下的男人,大概都逃不過她的蠱惑吧!
「你們找到可兒了?在哪裏?」江映紅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只看到一根長約四個人高的冰柱。
「你看不到的。」魁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長發。
「魁最討厭了,老愛弄亂人家的頭髮。」江映紅躲到魃的旁邊,讓魁摸不到她。幸好她的頭髮是輕輕一撥就回復原來的樣子!
「魃,你也看到可兒了?」魃只是一直看着冰柱沒回答江映紅。魃不說話,那就是有羅?可兒的靈在裏頭,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誰說容易多了!」魃開口。
「魃,什麼意思?」魁問。這種情況不是找到靈,事情就沒那麼困難了!
「你沒注意到嗎?靈是睡着的。」魃提醒着魁。事情難多了!
魁仔細再看。是啊!靈是睡着的。那就糟了!
「靈是睡着的!那會怎樣?」叫醒她嘛!
「你還真天真。叫醒她!」魃皺着眉。
江映紅白了魃一眼,轉而看向魁,等着他為她解答。
「靈是一種沒有知覺的虛體,也就是你看不到她,摸不到她;睡着的靈,我們稱她『睡靈』,睡靈睡着的時候雖然毫無殺傷力,但是一但吵醒了她,後果不堪設想。」睡靈是一種相當麻煩的靈。
「那不能等她自己醒嗎?」江映紅知道自己又要被罵了。
「小笨蛋,等她自己醒,多久?一天、十天、一個月?還是一年?或許你白髮蒼蒼的時候,她都還沒醒。」魁發現她的智商愈來愈低了。
「那怎麼辦嘛?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江映紅扯着魃的袖子。
魃與魁對看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說:「吵醒她!」
說來說去還是吵醒可兒的靈嘛!江映紅翻了翻白眼,依魃的示意退到顏子冥的旁邊。
「魁。」準備好了嗎?魃用心語。
魁用眼神回答,接着和魃將意念集中在靈身上。
冰谷里一剎那亮了起來,光源來自冰柱。很美!銀白色的光團,在其中隱約的可以看見一具形體,愈來愈清晰,直到顏子冥、常幽宇和江映紅感覺到那具形體的模樣。
他們全把視線集中在可兒的靈上。猛地,靈的雙眼睜開併發出綠色的光芒,接着靈……消失了!
「魃!」江映紅叫着。可兒呢?怎麼突然不見了?
「別跑……」魃衝過去抱住正跑過來的江映紅,一道半月型的銀光劈在他們的腳邊,冰石立刻凹了一個洞。
顏子冥和常幽宇順着銀光過來的方向看去。可兒的靈是半透明的,仍舊可以從她的身體看穿背後的景色;她還是穿着一襲白色婚紗禮服,沒有依靠任何物體半坐在空中,絕美的臉蛋上毫無表情,僅用依稀帶着憂怨的眼神看着……可兒!
「可兒!」她記得!這是她的rou體。顏子冥看見可兒的眼神隨着他的叫喚變成空洞無情,她纖臂一揮,一道銀光朝他擊來。反射性的護住可兒的rou體,那道光掃過他的右肩,鮮紅駭人的血汩汩而出,染上了可兒純白的婚紗,顯得十分的觸目驚心。
「子冥!」常幽宇幫忙按着顏子冥的傷口。要是被那銀光揮到身體,不死也半條命。「完了,她過來了!」
顏子冥轉頭,身體仍護着可兒。絕不能讓可兒的rou體受傷。
凌空挪影,純白的紗裙隨之飛揚,頃刻間的美麗深深震撼了每個人的心弦。
「快跑啊,她朝你們去了!」魁向顏子冥和常幽宇大喊。
「魃,快想想辦法!」江映紅在一旁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等一下……」魃似乎發現了什麼,他一直觀着靈的眼神。魃用心語——
魁,先等一下,她好像有知覺了。
怎麼可能?靈不是沒有知覺的嗎?再不下手,他們會被她攻擊的。魁看不見靈的臉,所以反駁。
仔細看!魃再傳心語給魁。
常幽宇躲到一旁,然後發現顏子冥並沒有躲開,眼看可兒的靈就快碰到他了。「子冥,快走!」
顏子冥並沒有應聲跑開。他必須保護可兒!即使用他的生命交換,也在所不惜。
常幽宇靠得最近,他看得相當清楚。可兒的靈棲近顏子冥,她伸出雙手放在他傷口下,似乎想接住他流下的血,無奈血穿過她的手,一滴滴的掉到地上發出了聲響,表情是依依不捨,眼神訴說著痛苦……
魁,好機會!
知道了。魁念了一段咒文。
一聲聲凄泣痛苦的申吟回蕩在冰谷里。江映紅看着可兒的靈雙手抱頭,彷佛千萬蟲蟻正啃蝕着造成了她的痛苦。「別念了!別念了!魁,別念了!」可兒好難受,別再念了。
「別吵!」魃捂着她的嘴,「魁在刺激她的知覺。」
江映紅拉下魃的手,「為什麼?」
「沒有知覺的靈要是返回rou體,人就會變成像植物人一樣,所以要先刺激她的知覺,讓她變成活靈。」魃解釋着。
魃!換你了。
收到魁的訊息,魃在手裏匯聚了一團紫紅色的神秘氣流,緩緩的走向可兒的靈,將氣流罩着她。
顏子冥看着可兒的靈化成一襲銀煙飄進可兒的rou體裏。良久、良久,他彷佛死裏逃生般的慢慢揚起了唇角。
可兒輕輕的眨着雙眼,訝異自己竟然還能看見子冥……
她在作夢嗎?但這一切好真實……她摸得到子冥……「子冥……」
「可兒!」天哪!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顏子冥極度興奮的抱起可兒在冰上旋轉。他的生命,他的愛,全都因可兒的蘇醒再次返回他的體內。可兒純真美麗的眼眸是他生命的能源,可兒溫柔甜美的笑靨是他愛的歸屬,這一切的一切,又重回他的懷抱。他感覺到她溫熱的嬌軀,聽見她銀鈴般的笑聲,看見她明亮有神的雙眼……
江映紅也綻出笑容奔向魃,感激的抱緊了他,「魃,我愛死你了!」可兒醒了!她好開心,就好像自己起死回生一般。
「喂,你說你愛我的。」魁不平的走過來。
江映紅考慮了一下,「好啦,一人一半,就這麼決定了。」她自作主張的說完,不理魃和魁正要反駁,跑向顏子冥和可兒。
「別轉了,別轉了,轉得我頭都暈了。」江映紅跳到他們面前。
被映紅這麼一說,可兒也覺得頭有點暈,「血?為什麼有血?這是誰的血?」她站回地上。
可兒刷白了臉,「為什麼受傷了?還流了那麼多血……」可兒哭着不知該壓着子冥的傷口還是任血一直流。
顏子冥警告着大家不許說,然後溫柔的說:「路上不小心被樹枝刮傷的。」
「真的嗎?」子冥的西裝那麼厚……
「婚禮不是還沒完嗎?我來當神父。」江映紅適時開口,以免可兒繼續追問。
這時,被冷落在一旁的常幽宇也不甘寂寞,「那有神父是女的,還是我來當神父。」
「你是基督徒嗎?」江映紅反駁。
「你是男的嗎?」常幽宇也不願氣勢被壓過。
「……」
「……」
可兒在一邊看得傷透了腦筋,突然興起一個念頭……「子冥,你願娶我為妻,一生一世的愛着我嗎?」
顏子冥故意想了一下。「能不能不要一生一世?」
「為什麼?」可兒眼看又要掉淚了,他不愛我了嗎?
顏子冥笑了出來。這小媳婦的模樣,可兒從哪兒學來的?「因為我要愛你永生永世!」
看着可兒逐言笑開,顏子冥又說:
「可兒,你願意嫁我為妻,永生永世的愛着我嗎?」
可兒羞紅了臉,「我願意!」
兩個痴情人旁若無人,如火如荼的熱吻了起來……
「魃,這種情況好像需要一點點的……」魁用着羨慕的眼光看着顏子冥和可兒。
魃會心的笑了一下。
剎那間,百花紛飛由天而降,遍佈了滿冰谷。如夢——美得虛浮縹緲;如詩——浪漫得蠱惑人心;如畫——艷麗得脫俗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