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經過幾天的煎藥、喂葯、喂飯、喂水,再加上洗衣和看顧宋泠的工作,柳雲裳已經忍不住想要逃開這一切。
離家出走的日子不僅不好玩,還會把人累死!
要不是她當初允諾宋冷要照顧他到康復為止,她早就跑了!
糟的是庵堂里的人都認為她是淫棍的妻子,他又以大把銀子打賞庵堂上上下下的人,每個人都當他是富家少爺,她則是個家道中落,跟他私奔的窮姑娘,只怕她一往庵外走,就會被每個人問她要到哪裏去,她怎麼走得了?可是如果不走,這樣的日子她怎麼過得下去?
嗚……她明明是出門玩樂的,居然在這裏做人家的婢女!雖然害他掉下山崖的是她,害他受重傷的人也是她,但要不是他那時候硬是逗她,她也不會給他那麼一鞭啊。
難道就為了那一鞭,她就要做他的奴隸到死?
他那副是她害了他,所以該贖罪的樣子,每天刁難她做這做那,看他那麼囂張,柳雲裳很後悔當初應該不管他的死活,乾脆讓烏鴉還是什麼老虎把他給吃掉算了,也好過讓他現在在這裏折磨她。
這天晚上,柳雲裳利用她的美色撒嬌,好不容易說動戚大夫的葯僮和她交換,讓他看顧宋泠,讓她可以偷個空回房間睡覺。
「不要臉,死淫棍,死淫賊,居然敢把我呼來喚去的!」
槌着發酸的肩膀,柳雲裳把所有能罵的髒話都罵盡了。
這幾天,她根本做盡了她一輩子從沒做過的粗活!
在家從沒做過家事的她,居然要洗他的臭衣服,更不要說是熬藥和煮粥這種事。身為柳家的繼承人,她從沒進遇廚房,只要嘴巴動一動,自然有婢女把東西送來,更不要說是洗衣服那種事!她柳雲裳活到現在,就這幾天最狼狽!
家裏的人要是見到她這蓬頭垢面的模樣,八成認不出她來。柳雲裳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已經掉進地獄了。
「嗚……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跟他遇上……」
這個也姓宋的男人根本跟她天生相剋,是個大魔頭!對她不但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不斷使喚她,更仗着兩人是「私訂終身的小夫妻」,他老是故意在人前拚命整她。
就像今天下午,她好不容易把燙得要命的湯藥端到桌上,才坐下來休息一下,那淫棍便要她過去。
「丑兒,你過來一下。」
他叫她這個名字好像越叫越順口,簡直要氣死她了。
「干……有什麼事嗎?」見到身旁有別人在,她硬是把「幹嘛」兩個字吞進肚子裏,裝出柔情萬千的表情問她。
「你先過來幫我揉揉肩膀,躺了好幾天,我的肩膀好酸。」宋泠一副要她伺候他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柳雲裳很想破口大罵,更想把桌上的茶壺丟到他頭上,乾脆把他打昏算了,但她還是得裝裝樣子,做個溫柔的小妻子,否則身分被識破就慘了。
就這樣,她不知道替他槌了多久的肩膀,但他還嫌東嫌西的,一會兒要她捏腳,一會又要她倒茶,弄得她快要瘋了!
「不行!我一定要報仇,哪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要是不好好出口氣,我這輩子一定會後悔!」柳雲裳握緊拳頭,想到他那張得意囂張的臉孔,全身血液彷彿都倒流到頭上去了。
她氣呼呼的穿過走廊要走進自己的房間,碰巧見到戚大夫背着大藥箱走來。
她正要跟他打招呼,此時常來庵里的張大嬸卻將他攔下,悄聲道:「戚大夫,上次你給我的葯,效果真是太好了!我那口子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起床后還累得沒辦法下田幹活兒呢!嘻……」說著,她一臉害羞的樣子。
戚大夫聽她這麼說,撫了撫長須,思量了下才點頭道:「嗯,看來這葯的分量還是重了點,好,這次少用半劑,適可而止便可以了。」
說完,他從藥箱裏拿出個藥瓶,倒了點藥粉交給她。
張大嬸千謝萬謝的拿着那包葯離開。
柳雲裳聽見他們的對話,眼睛赫然亮了起來。
戚大夫給張大嬸的葯,既然能讓人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又能讓人累得半死提不起精神做事,如果她能弄到那個葯讓那淫棍吃下,不就能讓他一覺睡到中午,根本沒時間支使她做這做那的嗎?
想像那淫棍睡得東倒西歪的樣子,她決定趁他熟睡的時候在他臉上刻花,一想到他被她整得七葷八素的樣子,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微笑。
不過,她要怎麼樣才能弄到那帖葯呢?
她正煩惱着如何才能偷到葯,誰知戚大夫提着藥箱放在她面前,道:「雲姑娘,你先幫我看一下東西,我要去茅廁一下。」說著他匆匆離開。
天啊!柳雲裳沒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張望一下四周,確定沒人,她趕快將藥箱打開,試圖尋找剛才那瓶葯。
可是戚大夫的藥箱中,算算不下二、三十個藥瓶,剛才遠遠看着他拿出藥瓶,誰知道哪一瓶才是給張大嬸的葯?
柳雲裳急得滿頭大汗,或許是上天憐憫她,沒一會兒便讓她發現到一瓶瓶蓋沒塞好的藥瓶。
看來戚大夫是急着上茅廁,才沒將藥瓶蓋好。柳雲裳輕輕挑出一張包葯的紙,將藥粉倒出來。
想到宋泠昏迷不醒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在心中竊笑。她絕對要趁這機會好好報復他才行!
才剛將瓶子放回去,蓋上藥箱,柳雲裳就見到戚大夫走回來。心虛的她不敢看戚大夫的臉,趕忙匆匆的離去。
她興奮得希望明天快點到來!
一大早睜開眼睛,宋泠張望了一下房內,居然沒有半個人。滿肚子尿意的他,不得不自己想辦法下床。
昨晚戚大夫的葯僮在他房間看護他,打鼾打了一整夜,害他失眠了大半夜,最後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如今看來葯僮一早就離開了,根本不管他需不需要幫忙。
苦笑了一會兒,他決定自己下床。幾天沒下床的他,小心的摸索着下床,但他一條腿摔斷了,戚大夫替他接了骨上了夾板,行動原本就不方便,身體因為受傷還虛浮無力,因此才下床便摔得狗吃屎,而牽動傷口更讓他覺得自己快要痛死了。
他是做了什麼壞事,現在受到這種報應啊?
這時候,他忽地想起了雲兒,唇邊不由得浮起笑意。這幾天自己可將她整得夠了,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的她被他呼來喝去,因為旁邊有人,她想發作又不敢,昨天看她氣得臉紅紅、雙頰鼓鼓的,嘟着一張小嘴的可愛模樣,他就覺得好笑極了。
咦,他不會是有虐待狂吧?
想着她可愛的臉,一個沒注意,剛爬起來的他又讓腳傷處撞到椅子,痛得他緊咬着下唇坐下,許久才從地上爬起來。
他邊跳邊攀着桌椅,慢慢走到尿桶旁邊,舒暢的釋放一切后,忽地聽見柳雲裳走進門的腳步聲。
宋泠一驚,差一點便將尿桶踢翻,他迅速轉身,神情尷尬的扶住一旁的柜子。
就算她刁蠻又任性,但她仍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有哪個男人願意讓女人見到這種尷尬事?
「咦,你站在那邊幹什麼?」柳雲裳見他居然沒躺在床上還能下床,有點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