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哈哈哈……風花雪月樓果然名不虛傳,春日群芳競秀,花團錦簇,果真是太湖盛景!」
人未到,就先聽到蕭廣成宏亮的笑聲。
「蕭兄過譽了!區區一座舊樓,微不足道,如何能與蕭兄氣魄雄偉的飲馬山莊相提並論?」
看見凌翼從前廳進來,凌重勤便召喚道:「翼兒,快過來參見姨丈,這一位是你表妹,蕭彤表小姐。」
凌翼雖然嬌慣,在父親面前倒曉得裝乖,連忙恭敬地欠身施禮道:「凌翼見過姨丈,」
然後,他向蕭廣成身旁的少女點頭致意:「表妹,妳好。」
目光才對上蕭彤,凌翼便心中一震。
只見蕭彤身着一襲緋紅衣衫,柳眉似黛,瞳眸如漆,白皙的臉蛋上漾着一抹薔薇色的紅暈,直是明艷不可方物。
凌家婢僕眾多,其中也不乏清秀端麗的少女,但卻無人能及上她萬分之一,凌翼一時不禁看得痴了。
蕭彤之所以被稱作「玉劍天女」,正因她劍如玉,人亦如玉,亭亭而立,秀色天成,自她出道以來,早不知令多少世家子弟瘋狂傾慕。
只是她本身藝業便極不凡,家門更是盛名赫赫,人人都對她心存敬畏,從無人瞻敢輕慢褻瀆。
而凌翼似被她的容貌所震懾,痴迷的目光直令她渾身不自在,蕭彤心中不悅,暗自將他打入登徒子之流。
周薈儀方才耽擱了一會兒,現在才姍姍來遲,見到兒子失態,連忙悶咳兩聲,凌翼才回過神來退至一旁。
蕭廣成、凌重勤看在眼裏,卻都心中暗喜。
他們私下都有意湊合子女聯煙,倒不是覺得這對小兒女多合適,而是因為各有所圖,合則兩利。
幾代以來,凌家一直想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地,但風花雪月樓固然富甲一方,卻從來無人以武學造詣揚名立萬,要不是因為人脈廣大、財力雄厚,凌家在武林中根本無足輕重。
儘管在父母的安排下,凌重動娶了「南劍」周朝松的長女周薈儀,但他也心知兒子凌翼實在不是練武的料,若能攀上飲馬山莊這門親事,以蕭彤的根骨資質及一身所學,或許可以為他造就武功卓絕的孫兒。
蕭廣成卻正好相反,他號稱「崩雲劍」,在劍法上自是造詣極深。正因如此,周朝松的幼女周君儀不顧父命與他私奔,共同創建飲馬山莊,廣收門人,戮力經營多年,聲名也蒸蒸日上。
但人一多便會有吃飯的問題,因此蕭廣成才會在愛妻去世多年之後找上凌家,所打的算盤正是與凌重勤締結秦晉之好,凌家的財力可以為他累積更多的資源,對飲馬山莊的發展將大有裨益。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翼兒相貌堂堂,氣宇軒昂,果然英雄出少年呀!」
蕭廣成的恭維讓周薈儀心裏好笑,兒子長相白凈清秀還說得過去,但這個氣宇就不曉得軒昂到哪裏去了。
只是她知道這不是她開口的時機,凌重勤才是一家之主,何況人家是稱讚她兒子,場面話當然不必當真。
不過蕭廣成這話卻大合凌家父子脾胃,尤其凌翼,他早認定蕭廣成想把女兒嫁給他,而初見面便能得到未來岳父的讚許,好事幾已底定,想必他不久便可抱得美人歸了。
「那裏那裏,要說到好,彤兒才是秀外慧中。老夫見過的人算多了,還沒見過這般精琢的容貌哩!」
男人們互相恭維吹捧,在旁的周薈儀微顯不耐,便將蕭彤召到自己身邊。
「彤兒見過姨娘,姨娘安好。」
「好,好!」周薈儀牽起她的手,細細地端詳她,好一會兒才突然笑道:「不像,一點都不像。」
蕭彤正莫名其妙,只聽周薈儀笑吟吟地繼續道:「彤兒和我真是沒半處相似。君儀的容貌不像我,妳的容貌似乎也不像君儀,我們站在一起,不說絕沒人知道我們是姨甥!」
儘管嘴裏說著不像,周薈儀仍牽着她的手輕拍着,顯然對這個甥女十分喜愛。
「外公也說彤兒像父親多些。」
雖然周君儀為情私奔一度惹得周朝松大怒,幾乎要與她斷絕父女關係,但這個情況在蕭彤出世后便大為改觀。一來是蕭彤生得精靈可喜,二來是她的根骨資質實在太好,三來飲馬山莊的名聲漸響,於是周朝松慢慢也接受了蕭廣成這個女婿,對蕭彤更是疼入心坎。
不同於周薈儀出嫁之後便難得歸寧省親,周君儀在世時,每年至少要回娘家一趟,即使她死後,蕭廣成仍不時帶女兒去給老人家瞧瞧。相較於此,凌家與周家的往來便要疏淡許多。
「眉宇之間倒也有幾分像君儀。」
「嗯,輪廓像爹,五官就比較像娘。」
周薈儀又端詳她好一會兒,終於搖頭笑嘆道:「我和君儀相差十歲,我出嫁時她才是個八歲的孩子,不怕妳笑話,我對君儀的容貌也只有幾分模糊的印象,我說像與不像原是做不得準的。」
蕭彤年幼喪母,對母親的印象不深,關於母親的一切,大多是從家人口中聽來的,如今見到母親的姐妹,難免在姨娘身上尋找母親的形象。
儘管周薈儀口中說兩人長得不像,但她的慈藹親切,已滿足了蕭彤對母親形象的想像。
她決定,她喜歡這個姨娘。
「姨娘記性過人,大致是差不離的。」
周薈儀瞅了兒子一眼,笑道:「彤兒真是嘴甜,妳比翼兒還小着幾個月,待人處事上倒比他高明得多。」
這話說得實際,蕭彤出道雖不到兩年,但凌翼卻是沒有半分江湖歷練的公子哥兒,儘管她仍不免帶有幾分美貌少女的嬌氣,可論到應對進退的分寸,蕭彤自然比凌翼拿捏得好。
「娘怎好當著表妹的面數落我嘛!」
凌翼耍賴似的抗議讓蕭彤對他的惡感更增幾分,他的表現簡直像三歲小孩當眾對母親撒嬌,虧他還比她年長呢!
雖然蕭彤打一見面就不喜歡凌翼,但他既是姨娘的獨子,她也犯不着去得罪他,免得姨娘尷尬。
周薈儀笑罵道:「瞧你!到現在說話還跟個小孩子似的,真不知你什麼時候才像個大人!」
「現在就是大人呀!」
蕭彤站在一旁但笑不語,反正沒她的事,再者,她的心思早被父親和姨丈的對話吸引過去了!
凌重勤和蕭廣成一句來一句去,無非是稱讚對方的兒女。蕭彤察言觀色:心中隱約知道今日之行有些不對頭。
父親突然帶她造訪凌家,只說要看姨娘,可是兩家從無聯繫不說,從他們到達風花雪月樓至今,爹甚至沒和姨娘說上半句話。
來看姨娘顯然只是託詞,他真正的目的莫非……
最好不是她想的,她蕭彤可不是隨人搓圓捏扁的泥人兒!
她一瞟凌翼,見他正朝自己傻望着,瞧那副歆氣,蕭彤忍不住起了憎厭之心,一刻也不想待在風花雪月樓。
正自尋思脫身之計,卻聽父親道:「彤兒,難得今日到此,妳使套劍法給妳姨丈姨娘瞧瞧。」
蕭廣成行前早已下足工夫,知道凌重動挑媳婦必定注重武功,雖說蕭彤早有聲名在外,不過總是百聞不如一見。
蕭彤心思一轉,笑道:「光看彤兒使劍恐怕沒意思,表哥由姨娘親自調教,必定成就不凡,能否請表哥指教兩招?」
蕭彤出道以來,也頗有幾番臨陣對敵、比試切磋的經驗,雖不曾以性命相搏,卻已令她自知武功小有成就。再說凌翼那雙手怕比自己的手還白嫩細緻,根本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她才不信他能有幾分真本事!
左算右算,她料定自己必能勝過凌翼,在兩家長輩面前給他一個下馬威,只要別讓凌翼輸得太難看,姨娘應該不會因此討厭她,而凌翼若成了她的手下敗將,大概也不好意思再糾纏她了!
凌翼聽她如此提議,倒是躍躍欲試。然而他卻不知家中的武師雖也有身手不凡者,但討人家一口飯吃,沒有人會跟他真打。凌翼根本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只道自己盡得母親真傳,亦非庸手。
凌重勤夫妻卻很了解這個渾小子有幾分真本事,當下不禁暗自着急,既不好推拒,但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丟人現眼……
周薈儀靈光一閃,想到一個給外甥女試招的好人選。
「今天大家初次見面,怎好大動干戈?既然彤兒想找人試招,凌家有的是練招的武師呢!」
此言一出,凌重勤才略略放下心頭大石。
「試招又非決鬥,自然點到為止,哪是大動干戈?就是因為初次見面,彤兒才想以武會友嘛!」
蕭彤雖巧笑倩兮,話鋒卻極其犀利:「莫非表哥認為小妹的武功難登大雅之堂,所以不願賜教?」
凌翼聽得更是熱血沸騰,他若此時退怯,以後在她面前哪還抬得起頭來?更別提追求她的芳心了!
蕭廣成當然看得出凌翼下盤虛浮,根基不穩,武功造詣有限,而女兒卻似故意要讓人家出乖露醜,若然如此,聯姻一事恐怕又添波折……
「彤兒不許任性。」他輕叱道。
蕭彤仍堅持地道:「彤兒學藝不精,只怕一時失手,傷了凌家的底下人,對姨丈姨娘不好意思,也壞了以武會友的初心,若是能與表哥這樣的名家弟子相互切磋,就不必有所顧忌。」
只她心中暗恨父親分明看出自己的用心,卻仍對凌翼曲意回護,對凌翼的惡感又增幾分。
周薈儀笑道:「彤兒儘管放心出手,在風花雪月樓里,就是一個普通武師也不可以小覷的。」
不讓蕭彤有機會託詞擠兌,逼迫凌翼加入比試,周薈儀連忙吩咐道:「來人,馬上到練武廳去叫莫寧來!」
凌翼見母親竟要一個武師與心上佳人比試,對方還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不悅之情形於顏色,正想出言抗議,但一看到母親嚴峻冷厲的眼神,只好把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蕭廣成心中暗忖,風花雪月樓並不像飲馬山莊般廣招門人弟子,也未曾聽聞凌家招募了什麼高手,區區一個武師哪能與他的愛女相提並論?但周薈儀說得如此自信,難不成他竟低估了凌家的江湖實力?
蕭彤雖是女子,卻頗有幾分武痴性子,聽姨娘如此說,不禁勾起了好奇心,對與那位莫寧比試竟有幾分期待。
不久,婢女領着一名年輕武師前來。
蕭彤見他面容清逸淡然,眼神澄澈深邃,神識沉敏,字字條暢,雖只是布衣短褐,卻有一種沉穩如山的氣勢。
即使只是粗略的觀察,但她可以斷定,他要當凌翼的師父都綽綽有餘,但他為何甘於屈就只當個陪主子練招的武師?
「莫兄,蕭彤有禮了!」她持劍行禮。
莫寧一怔,倒不是因為她的美貌令人讚歎,蕭彤固然是美女,但還不算拔尖。
「幽冥三姝」的姿色個個在她之上。令他愕然的,是蕭彤雖執平輩問禮,卻以他為尊長、己為卑幼,對他的尊重不言可喻。
凌重勤與蕭廣成雖然覺得蕭彤太客氣,但並不放在心上,周薈儀才剛說過,凌家就是一個武師也不可小看。
只是凌翼卻看得一肚子火,蕭彤對他不過微微點頭,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師卻行此大禮,他怎吞得下這口氣!
但在母親嚴肅的眼神注視下,他也不敢隨便開口插話,只恨恨地別開頭去,心中決定要找機會讓莫寧好看。
莫寧側身避開她的正面,拱手長揖道:「表小姐貴客遠來,區區莫寧,不敢受此大禮。」
「莫兄客氣了!」
蕭彤將方才姨娘的話聽了進去,雖然姨娘婚後便不再行走江湖,但蕭彤知道,在外公的兒女中,劍術造詣其實以她為最,何況這關係到風花雪月樓的面子,能讓她點名應戰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凌翼見他們二人言來語去,蕭彤又對他和顏悅色,心下更是忿忿難平,難得一個親近表妹的機會,娘竟然不幫他!
「不是要比試嗎?怎麼凈聊起天來了?」
凌翼話中酸氣衝天,周薈儀不由得瞪他一眼,這個渾小子,不開口還沒事,一開口便鬧笑話!
莫寧對蕭彤的武功亦深感好奇,周朝松和蕭廣成都是江湖中知名的劍法大家,蕭彤身擅兩家之學,實力想必極為可觀。
「請莫兄指教。」
「刀劍無眼,請表小姐手下留情,」
長劍出鞘,莫寧的起手式竟是武當派的「蒼松迎客」。
這是平輩比試相讓問訊的招式,蕭彤也不搶攻,虛晃了招算是交代,隨即劍勢暴漲,顯然已認真起來。
她個性其實十分好勝,加上身負兩家之學,自有她輸不得的壓力,而莫寧的氣勢亦令她不敢託大,前三招便使上七成力。
莫寧則將長劍舞得風雨不透,全采守勢,想誘她多出幾招,好看清「崩雲劍」蕭廣成的劍法。
蕭廣成的劍法素以剛猛沉重見稱,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氣勢何等波瀾壯闊,但若以為他的女兒蕭彤無法將劍法的猛重完全發揮,威力必定有所折損,那卻是大錯特錯。
理應大開大闔的劍招在蕭彤使來,硬是多了股輕靈飄逸之氣,挑戳擊刺的方位無不精準奇巧。
莫寧若有所悟,蕭彤是女孩子,氣力本就不如男人,她若全照着蕭廣成的方法使劍,只會落個畫虎不成反類犬。
蕭廣成不愧是劍法名家,他必也深知此一缺失,才會讓女兒以身法、出劍的速度與角度來彌補先天的不足。
凌重勤夫妻心中大叫好險,凌翼肚子裏只有四兩棉花,根本禁不起彈,要真讓他冒失上陣,只有丟人現眼的份。
周薈儀看出莫寧所學顯然極其駁雜,各家各派都有涉獵,但都不是什麼珍稀的不傳之秘,像「白虹貫日」、「平沙落雁」這種俗招,江湖中幾乎人人都可以來上幾手,算不上偷師。
但令她嘖嘖稱奇的是,儘管都是些俗之又俗的招式,但在莫寧別出心裁的運用下,竟能成功招架蕭彤精妙玄奇的劍法,儘管他無力轉守為攻,但能令蕭彤難求寸進也已是極不得了的成就。
不但周薈儀愕然,蕭廣成也暗自驚訝,雖然莫寧的劍招並不精妙,劍術造詣也未臻爐火純青,但若他一意回劍自保,以他的使劍風格,連蕭廣成這樣的宗師,自問也不能在短時間內致勝。
莫寧卻心中暗笑,俗招之所以成為俗招,就是因為好用,所以常常用,用多了大家都會,所以不稀奇。而所謂的武學宗師無不想創套武功留名,招式難免追求奇巧,但實用性則有待商榷。
他自幼所受的教導是以實用為第一,而這也是鬼門關殺手最好的掩護,平平無奇的招式最不容易露出馬腳。
其實莫寧早該贏了,只是他處處保留,表面上看來,他似乎招架得很辛苦,可是蕭彤卻始終無法真正取勝。
身為他的對手,蕭彤也漸漸看出莫寧刻意讓沼--雖然他做得很漂亮,把眾人都蒙在鼓裏。
他雖然一意防守,但也有幾次機會可趁她攻勢放盡時將她手中長劍震飛,他卻都輕輕放過了,莫非他有意戲弄她?
但見莫寧神色專凝,絲毫沒有輕薄狎玩之色,更使蕭彤益發不解。他是故意要讓自己佔上風,可是為什麼呢?
她在江湖中成名已久,卻跟一個平凡武師周旋多時,蕭彤心高氣傲,只覺得顏面掛不住,反手一刀,攻勢陡變。
她心中暗道:「既然他東閃西躲,無隙可趁,不如我就來個以快制快,或可尋出他的破綻!」
而莫寧的招式彷佛無窮無盡,只見他一招使出,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驚叫道:「飛瀑懸虹!」
「飛瀑懸虹」是飛虹劍法中的一招,飛虹劍法則是周薈儀的家傳絕學,此招一出,連蕭彤也不免大吃一驚。
「飛瀑懸虹」之所以有名,乃是因為一般快招皆是快攻,這招卻是快守,使的好的人,你就是拿桶水潑他,他身上也不會濺到一點濕。
驚嘆歸驚嘆,周薈儀卻不由得納悶,飛虹劍法罕有傳人,這招更是全套劍法中最難練的招式,莫寧從何處學來?
轉念間,她又發現,莫寧的劍法使得似是而非,只是乍看之下引人產生錯覺,或許是有人見過「飛瀑懸虹」之後,模仿着創了一招吧!別人或許看不出,她卻知道原招和仿作之間仍有極其微妙的差異在。
蕭彤劍光翻飛猶如彩蝶翩翩飛舞,身子更如穿花繞樹般不住逡巡來去,只見一抹飄逸的緋紅霞影旋繞在莫寧身邊,刀光劍影不住閃動,金鐵交鳴錚錚有聲,好不賞心悅目。
夕陽西下,餘暉照進大廳,霞光流轉,滿室刀影飛掠,加上莫寧蕭彤二人都相貌不俗,雙方過招你來我往,衣袂翩翩,煞是好看。
這一場比試雖不以性命相拼,但卻精彩絕倫,眾人都看得心醉神馳,除了妒火中燒的凌翼!
和蕭彤比武的人應該是他,盡展所學讓眾人驚嘆的也應該是他,而不是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傢伙!
他完全沒有想到,今天和蕭彤對陣的若是他凌翼,別說三招兩武就會讓人家擺平,搞不好他連蕭彤的一招也接不下!
他滿懷怨忿地緊盯着莫寧,似乎希望他的目光像劍一般,可以在莫寧身上戳出一個洞來。
不知不覺中,兩人竟已拆了數百招。蕭彤早已收起勝負之心,一心陶醉在棋逢敵手的快意,以及莫寧用招帶給她的驚奇之中。
然而莫寧卻暗自心驚,他該不是鬼迷心竅吧!現在可不是跟美貌少女舞刀練劍的時候!
雖然決定要儘快結束這場比試,但莫寧心知不能做得太着痕迹,在場可是有蕭廣成和周薈儀兩大高手在。
算是蕭彤幫忙吧!她正巧足尖一點,縱躍而起,運劍橫掃。莫寧大喜過望,趁機作勢挺劍迎擊,卻暗中凝蓄內力,當兩人劍刀交鋒之時,只聽見「當」地一聲,莫寧手中長劍應聲而斷。
蕭彤還沒回神,莫寧已躍開數尺,躬身抱拳道:「多謝表小姐指教。」
「虎父無犬女,彤兒果真才貌雙全!」
隨着凌重勤率先鼓掌稱讚,眾人也附和着叫好起來。凌翼更是激動得手掌都拍紅了,好象蕭彤這劍是為他出氣一般。
蕭廣成心中則大為震撼,他原以為凌家只是有錢,不料凌家的武師竟有這等身手,讓他對凌家的實力幡然改觀。
「風花雪月樓里卧虎藏龍,能在太湖一帶稱雄果然其來有自!」
凌重勤心情大好,莫寧能在蕭彤劍下力撐多時,算來也為他掙足了面子,蕭廣成這話並非純屬恭維。
「哈哈,好說,好說。倒是時候不早,我已吩咐下面安排好廂房,請各位稍事休息后,準備用晚膳。」
一干人等隨着凌重勤步出大廳,但莫寧的去處卻與眾人不同,他逕自走向自己在後院的小廂房。
蕭彤刻意慢下腳步,想和他說話,一見他離開人群,立刻叫住他道:「莫兄,你不一起來嗎?」
莫寧回頭淡然道:「在下身份低微,不敢這次。」
蕭彤皺皺鼻子,迎上前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來頭,不過你這樣的人竟會來當什麼勞什子武師,未免耐人尋味。」
莫寧微微凝眉,她的好奇對他而言不是好事。
「在下並無特別之處,表小姐是貴客,還是請去吧。」
蕭彤碰了個軟釘子,心知不管自己問什麼,莫寧都不會認真回答,但也因此而對他更有興趣。
她嫣然笑道:「不說算了,我總會弄明白的。」
凌翼在人叢中頻頻回頭,見蕭彤與莫寧嘰嘰咕咕,心裏頗有疙瘩,本想回頭探問,但又忌憚父母,直到蕭彤跟上來他才放下心。
那一頭的莫寧卻迷惘着,自己行事一向謹慎低調,何以今天這樣不知節制?難道自己是這麼容易為美色所迷的人?
正當思緒糾結,莫寧驀地想起他重回風花雪月樓的「任務」,不禁冷汗淋漓。娘親慘死的一幕又浮現眼帘,他十八年習劍所為何來?
徐來的夜風吹醒了他的理智,他抬起頭,看見遠處閃動的寒星,不錯,沒有任何事能夠動搖他的報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