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喝!
碰!
喝!
碰!
“喝──”
碰!
螢幕上凶神惡煞的強盜鼻青臉腫有如喪家犬倒地,鮮紅的“YOUWIN”六個英文字母由遠至近緩緩放大。
“過癮!”向莞得意地解下拳擊手套,從見到齊東麟開始就憋到現在的一口悶氣全數教電動拳擊機里的可憐人收受,心情大好。
做陪的人看看圍繞在四周從驚艷到錯愕的目光,搖頭。
“要玩嗎?”她問同伴。
單行書再度搖頭。“我會盡量小心不惹你生氣。”271t的破壞力很難讓人不想退避三舍,以策安全。
“這很簡單,三拳定生死,我還想挑戰更高難度的大恐龍,還有超人,可惜目前這個分數已經是我最高的紀錄,還得再練練。”兩枚代幣投進去,向莞把手套交給他。“換你。”
“我並不──”噹噹,恐龍在螢幕上就位等着挑戰者前來。
她又自作主張。單行書無可奈何的眼神瞟向佳人,不意外自己又得到孩子氣的笑容回應。
卸下主管氣勢的向莞私底下很愛玩,玩的東西也與時下同齡女子不同。
兩個穿着正式套裝的人出現在遊樂場已經夠令人矚目,偏偏纖細美麗的女方又選了令人咋舌的遊戲,怎麼能不吸引現場的遊客停下來投以特別的目光?
“快一點,後面有人排隊等着要玩。”她催促,其實只是想看他有多少實力。
“小姐,你確定你的男朋友打得贏嗎?這恐龍要350t才能打垮哩,還是讓我來吧。”人群中一名高壯的男子走了出來,短袖針織衫貼合著僨發的肌肉,起伏之間表現莫大的壓迫感。“我還可以為你打贏最高級數的超人,只要有獎品。”男人指指自己的臉頰示意。
見慣搭訕的招數,那張孩子氣的臉蛋瞬間變冷。“不用了。”
“別這樣,難得有緣在這裏相遇,你長得很漂亮,配他那種弱不禁風的男人太可惜了。”男人不忘秀秀自己的肌肉。
“用不着。我們走了。”
“等一等嘛。”人群中又冒出兩三個人,合力圍住兩人,見情勢不對勁的旁觀遊客趕緊識時務退開。“幹嘛走得那麼急。”
在上班上學的正常時間裏出現在電動遊樂場的人龍蛇雜處,誰知道這又是哪裏的地頭蛇。
碰!碰!碰!三拳在這緊繃的氣氛下殺出重圍,移轉注意力紛紛看向遊戲機。
剛剛還上演酷靳拉大鬧東京城的螢幕中那頭巨大恐龍發出凄冽的慘叫,過關的字幕打出之後顯示總成績。
450t!遠遠超過標準,也勝過最高級數的超人所能承受的拳重。
出拳者,正是那位看來斯文可欺、毫無半點殺雞之力的單行書。
痞子一二三四驚訝得差點掉了下巴。
“這樣就可以了嗎?”只有單行書還像沒事人,脫掉手套甩甩出拳的右手。
“呃……嗯……”他──真是深藏不露。向莞小嘴微張,雖然呆了下,並沒有忘記拍手。“你好厲害。”
溫和的笑容跟臉色的蒼白不太搭調,更與拳頭的破壞力大相逕庭。
雖有點不太對勁,單行書說話的聲調依然平穩:“大學在拳擊社待過一段時間,只要知道拳頭出力的方法就不難。其實我比較慣用左拳。”
換句話說,左手的拳重更勝右手。
“你們有什麼事?”單行書詢問的表情像剛剛才發現身邊站了四尊門神,一派謙和。
“沒……沒事。”肌肉男吞吞口水。拜託,他勉勉強強才能打出三百九十幾的成績,跟人比個屁啊!
“還要玩嗎?”
“不了。”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大笑一場。
天!單行書這個男人還有什麼壓箱寶沒現出來?要不是這四個傻子鬧場,他肯定不會表現自己鐵拳小子的實力,嚇得一票蛇鼠縮頭藏尾。
穿着入時打扮的都會男女退離湯姆熊的娛樂天堂,走回現實世界。
風鈴般清脆的笑聲在踏出的那一瞬間再也抑忍不住,留下餘韻繞樑。
“嘻嘻……你有沒有看見他們的表情?哈哈哈……”
“你不應該讓自己暴露在危險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稍有姿色的女人都應該把自己包成肉粽關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直到變老變醜不再有吸引力才能重獲自由?”不會吧,又是一頭沙豬。
他的表達能力真的有問題嗎?上來台北之後總是被誤解多過明了。“我是說遊樂場的環境複雜──”
“在台北哪個地方不複雜?”一句話對得讓人無法反駁。“我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如果你有注意的話會看見代幣兌換台的小姐已經請警衛人員過來,只是在他們出場之前你已經嚇壞那些人,搶了風頭。”
“是我多此一舉了。”他應該想得到有保全才對。
唉,只怪當時怕她吃虧,沒作多想。
向莞突然安靜下來,定定看着他。
單行書被她的視線弄得很不自在,悄然瞄向左右想找出有什麼讓她如此──專註。
微慌的心思下一秒被她的聲音定住:
“希望不是我多心,你一直在避免出風頭對不對?”
她是個聰穎的女人,是以單行書並沒有否認,但也不承認:“沒有避免,只是認為沒有必要引人注目。”
“噯曖內含光。”在人人搶露風頭、怕被人比下去的現代工商社會,這種人少得可以列入世界級保育類動物保護看管。
“抱歉?”沒聽清楚她剛說什麼。
“我說你上輩子肯定是竹林七賢的一員,隱居在山上能不引人注意就不引人注意,最好到死前都沒有知道你姓啥名誰。”
她的比喻總是這麼不倫不類?“看樣子你的心情是變好了。”
“嗯,拜大俠單挑酷斯拉的橋段所賜,我很開心。”
可惜愉悅的心情在下一秒看見手機來電顯示作結。
“商凡庸,你找我?”
“你跟齊大少出去之後就沒回辦公室,換作是你會不會到處找人?”他腦中轉過不下十個危險畫面,急得像與美女在原野同游突然肚子痛又找不到廁所的可憐男人,找到人之後得到的竟然是這麼冷淡的回應,情何以堪。“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枉費我那麼擔心你。”
“我比較擔心的是跟你出去的女人。”早不打晚不打,偏在開心的時候擾人。
那廂,商凡庸笑得無奈:“謝啦,但那問題不必閣下替我操心。下午不回來了嗎?”
“你也知道要應付齊東麟那種人會抽走我一整年的生命力,讓我休養生息半天行不行?”
電話線傳來低低的笑聲:“他又要你收山嫁人了?”
“齊大少顯然認為我很適合作齊家主母的未來接班人,好讓他對家族有所交代,進而換取出外打野食的特別優惠──你幹嘛皺眉?”她詢問的對象自然是身旁靜待的單行書。
“你身邊有人?”
“嗯,一個朋友。如果沒事的話,我掛斷嘍。”
放下的心又被她吊了起來。“等等,是什麼朋友?男的女的?怎麼認識?”
沒辦法,此姝前科累累,老是膂b識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士,最深刻的一次記憶是接下某建設集團的案子與當時阻礙工程進行的地頭蛇交涉,最後還變成人家的乾女兒,過程之驚險萬分讓他白了好幾根頭髮。
“商大媽,麻煩你收起窮緊張的瞎操心行不行?”服了他,有時候比她娘還擔心她。“與其擔心我,不如想想自己是不是該收心做個居家好男人。”
“這是兩碼子事,不要混為一談。告訴我在你身邊的人是──”
嘟──向莞單方面結束通話,順便關機。
“你男朋友──”
“凡庸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是朋友也是上司下屬,並不涉及男女感情。”
單行書仔細回想那日兩人並肩的畫面。“你們給人的感覺很相似,非常諧和。”
“也許就是因為太像才只能作朋友,像兄妹一樣,如果真的當了情人會有近親通姦的不自在與罪惡感。”
溫和的笑紋僵了下。“你一定要用這麼石破天驚的比喻?”
“加深你的印象啊。我已經受夠流言蜚語,還有某小報暗示我其實沒什麼本事,之前的成績是他幕後主導,而我只是一具草包美人、傀儡娃娃而已。”
“那不是真的。”
毫不猶疑的否定就是最好的鼓勵,向莞笑得好開心。
“沒錯,那不是真的。可是一廂情願相信這個推論才是事實的大有人在,我懶得花時間一一澄清就隨他們人云亦云、加油添醋。單行書,你的眼睛沒瞎,看得見事實。”
“這種稱讚法讓人高興不起來。”
“那就習慣它,我不太常稱讚人的。”
這個男人並不像外表那樣的好商量,他凡事有自己的觀察和想法,不會跟着群眾瞎起鬨。向莞暗忖,在看似斯文可欺的表面下,這個男人真實的那一面究竟是什麼呢?
坦白說,這勾起她的好奇心。
離開供人休憩的涼椅,向莞站直身子,發現自己跟單行書身高大概只差十公分左右。“你大概有一百七十八吧?”
“一七九點二。”這跟剛才的話題有什麼關聯?
“果然,我一百六十八公分。”
“向小姐──”
“又來了。”能不能別這麼有禮貌?真受不了。“你這個人真不是普通的怪,別人是一打照面就直呼對方名字裝出一副很熟稔的樣子,好彰顯其交遊廣闊達三江的人面,乘機大肆炫耀一番,就你致力於跟人撇清關係。不習慣與人相處嗎?”
聽過人抱怨從事電腦工作的朋友過着離群索居的生活,活像外星生物不得已迫降地球,也遇過男友是程式設計師的朋友嫌自己的情人非常不懂生活情趣,幽默的話題不離一般人無法理解的程式語言,帶來阿拉斯加的暴風雪,徒增現場冷感的氣氛。
她的疑問毫不委婉,但自然的語氣就算刺中聽話者的要害,也無法讓人感到難堪地認為那是她刻意的嘲諷、想傷害自己。
就因為太自然不遮掩才更能感覺出她是真的關心,想知道其中原委。
“你該不會也是電腦依存症的一員吧?”她推測。
“電腦依存症?”
“就是不透過電腦就不能與人交談,在電腦面前說話如行雲流水一發不可收拾,離開電腦桌就變成自閉兒小結巴──可是不對啊,你跟我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結巴,也看不出自閉的跡象,又不會說些教人聽不懂的電腦語言冷笑話,一切正常啊。”
“SE我給人的印象有這麼糟?”
“至少有十大罪狀:視才傲物、不懂情趣、小家子氣、缺乏幽默感──”
“你讓我覺得自己不該活在這世上。”再聽下去他會覺得三民主義無法統一中國是自己的錯。
“你並沒有這些毛病。”手背拍上他胸口。“放心,你還是正常人。”
“多謝。”並不怎麼誠心誠意。
可是對方很厚臉皮地接下了:“不客氣。下午沒事吧?”
“沒有,我請了半天假。”為了對陳芸特地來找表示尊重,他請假回應,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情,到現在還覺得莫名其妙。
“那就上山玩!到陽明山泡溫泉吃日本料理看夜景。”
“咦?”
“走吧。”姣好的美人領在前頭帶路,也不管被留在原地的人做何感想。“我已經好久沒去了。”
單行書如入五里迷霧,成了丈二金剛。
他們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怎麼得到上陽明山這個結論的?
突然有種茫茫然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快點,再晚到時候塞車就麻煩了。”回首的俏臉像極期待遠足的孩子。
女人果真是善變的。單行書無法想像強勢與孩子氣的性格怎麼能在同一個人身上而沒有任何不相容的突兀。
“走快點,虧你腳還比我長上十一公分。”
這種挑釁幼稚得讓人發笑,但單行書還是好心地配合加大步伐跟上去。
嘴邊的微笑夾帶着寵溺而不自覺。
似乎有些事物在這一天逐漸成形。
慢慢地、悄悄地,所以沒人發覺有異。
陽明山,只要懂門道的自然找得到可以俯看台北夜景的地點。
因為是平常日,所以陽明山的山路並沒有假日來得擁擠,偶爾車輛經過,沒有人會注意路邊停駐賞景的車輛。
一如向莞的計畫泡了溫泉、享受美食之後,她又拎了幾罐啤酒、一點零食,車往山上開,挑了處可以眺望的位置停下。
登高望遠,整個台北市好像可以握在掌心中似的,向莞一時性起,低吟: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好大的野心。”此姝雄心萬丈,區區小生望塵莫及。“曹操地下有知,想必會非常高興有你這位紅粉知己。”
就着車燈,依稀看見前方的人回頭給他記白眼。
“我可不希望曹操半夜託夢。”竟然笑她!“我只是在模擬曹操那時的意氣風發而已。你不覺得這樣看台北市,好像能一手握住它?”揚掌和腳下遙遠的霓虹一比,面積差不多大。
“我只想遠觀,欣賞即可,並不必非掌握它不可。”
“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了。”
呼……有點冷。向莞搓搓雙臂取暖,撫整剛才被風吹亂的發。“如果眼前有一朵花,我看了很喜歡,我會把它摘回家放在花瓶里觀賞──嘿嘿……”粉舌輕吐:“我很可怕又自私吧?”
單行書走近她,有意無意間擋去風勢的同時,也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事物的態度,沒有所謂好與不好的衡量標準。”
淡淡的香皂味飄入鼻,很舒服清爽的味道。
肩膀撐着西裝肩線,向莞訝異他的肩比她目測來得寬。
揮出怔忡的異想,回到方才話題:
“我猜你會天天花時間跑去看那朵花,直到它順應花季枯萎對吧。”面向自己的臉笑着點了下。“果然,哪天就算你仿效黛玉葬花,我都不覺得意外。”
“那份風雅閑情我還沒有。”他澄清。“只是想到花繼續在上里生長就能讓更多人欣賞到它的美麗。”
“拜託,如果哪天你真的開始葬花了,千萬別來找我共襄盛舉,我沒那份雅興,也哭不出來。”
她哪來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單向書不禁莞爾。“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我在公司遇見的那位向小姐了。”
“叫我向莞,行書。”向莞的視線從夜景移向身邊人的溫文臉,看見驚訝的表情。他老兄該不會以為她沒事就會拉不相干的人出來陪她玩吧?“我想認識你、想交你這個朋友,否則我不會拉着你到處跑,還是你認為我不適合?一身權謀銅臭沒辦法作你的朋友?”
“我──”
“先說好哦,不要又一時善心大起,不想傷人地含糊過去,這點拒絕我還承受得起。要或不要一句話,非常簡單。只要你不想,我立刻開車送你下山,沒有第二句話。”
單行書仔細端詳向莞的臉,此刻她認真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讓他感覺自己相當被看重,而她也非常誠心等待他的回應。
實在不知道自己有哪裏值得她如此看重。
平凡如他,在她眼裏卻好像突然間增值了百倍,她是怎麼認定他單行書值得她認識交朋友?
一天之內遇上兩回類似的情況,原諒他男人天性作祟的可能性,向莞的話並不讓他感到困擾或有一絲絲的為難。
唉……到底還是男人,向莞是個很吸引人的美麗女子,而她的邀請讓單行書陷入長考,思考自己怎麼看待她,又是否能只當她是個普通朋友而不被吸引。
他並不是四大皆空的得道高僧,只是很清楚自身是什麼性格、擁有什麼條件,不去過度貪求,也不會刻意攀附;在自己與人群之間會適度劃出界線分野,什麼樣的朋友可以交心、什麼樣的朋友只能談笑,隱隱約約會有一定的分際,秉持不越界的守成規則。
突然間面對一個不屬於自己生活圈的人叩門,又是這麼出色的女子,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單行書深思着,傷腦筋自己要用什麼心態看待這位美麗的朋友,卻渾然不覺自己想都沒想過“該怎麼拒絕”這個問題。
向莞的坦率打破他三十二年來不輕易讓人叩關攀交情的習慣而不自知。
如果是過去,單行書想的只會是要怎麼不傷人地拒絕對方,無論男女,他總是盡量縮小自己的生活圈;不是沒有朋友,只是不想要必須刻意交際卻無法掏心的泛泛之交。
可以說是劃地自限,但動機是想讓自己的生活單純些,太多朋友反而會分散掉自己所能掌握運用的時間。
又來了,這麼遲疑猶豫的態度,以他的個性來猜也知道他在絞腦汁找出不傷人的拒絕方式。
向莞卸下外套推還給他。
“走吧,我送你下山。”
是第一次,她主動想認識一個男人;也是第一次,她被拒絕。不習慣,也大失面子,但自己說出的話就要自己承受後果,頂多是臉皮再練厚一層就是。
“你認為自己一身權謀銅臭?”
“比起你只差沒退隱山林的淡泊,我是這樣沒錯。”
“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他想問什麼?向莞回頭,看着還站在方才位置的單行書,疑問寫在臉上,還是堅定回答:
“不,這是我選擇的人生,我喜歡現在的工作,也企圖在事業上有傑出的成就,不然我不會這麼拼──這是我的志願,也是我的理想,所以我努力,再怎麼辛苦也不後悔。”雙手在腰前緊緊一握。“我的人生掌握在我的手中,除非我自己想改變,否則任何人都無權置喙。”
她說得好豪氣、好瀟洒,單行書不禁佩服她積極看待人生的態度。
“為什麼是我?”
“我欣賞你。”他到底想知道什麼?疑惑在心,但面對他,真心話總是很容易就出口,自己也不曉得是為什麼。“你有我沒有的東西,也許是你的隨遇而安,也許是你的淡泊閑適,也許是你表面好商量其實並不容易妥協的性格──誰知道,就是覺得跟你相處很輕鬆,能交個朋友也不一定。”說穿了,沒有一絲理智,純粹感覺使然。
單行書看着面前因為自信積極變得更美麗的女子,開始相信“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這句話。
“好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送你回去,然後會找個地方舔舐我脆弱幼小的心靈。”瀟洒揮手,向莞刻意忽略心中莫名的悵然,說得輕鬆。
孰料身後的男人啟口:
“我只跟朋友出遊。”這話應該足夠了。
本來要坐進駕駛座的向莞身勢一頓。“你說什麼?”
“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你想交我這個朋友,但是──”
“但是什麼?”向莞性急地打斷他的話,被笑也不在乎了,像個第一次上台領獎狀的小學生,既興奮又期待,又怕走到台上的途中跌個狗吃屎。
在驚喜緊張的注視下,單向書的聲音也被對方感染一絲波動帶點微顫,但無礙於說話的清晰度:
“向莞,我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