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望啊望啊,等啊等……等無心愛船入港……無采哇,無采哇……裝嘎水噹噹……”
碰!紙鎮殺上辦公室門板,和商秘書凡庸先生的俊臉只差一寸,終結“等無人”這首台語老歌。
“商凡庸!再唱我就殺了你!”存心找死!
“別這樣嘛,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下。”
“開心?哼哼,我是很想挖‘開’你的‘心’!”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他還來落阱下石。“滾回你的辦公室去!”
商凡庸不怕死地靠近她。“就是因為知道你情路上有阻礙,作學長的我才想綵衣娛親。看看你,這幾天面容憔悴、形如枯槁,現在就算倒貼,那票豪門阿斗兄也不敢要,嚇都嚇跑了。”
“嚇跑又怎樣?我還巴不得他們少來煩我。”她只想要一個人煩──不不不,他不會煩她,就算是整天在一起,她都不會覺得煩。
行書的存在像空氣,無形、沒有壓力,卻必要,嗚嗚……她為什麼要逞強等他來找?為什麼要說出等他的話?
自絕於空氣之外,只會得到窒息而死的下場。
好後悔……她根本捱不過一個禮拜沒見到他。
這一個禮拜改變了許多事,她已經離開明達,回到自己的顧問事務所,兩個人的距離更遠。
“原來你現在最想要的是清靜啊。”商凡庸終於了悟。“那門外的訪客就只好重新約個時間再來嘍。”
“我只要安靜。”好讓她尖叫發泄等得悶了的壞情緒。
“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不好勉強你。”打開門。“行書,你下次再約個時間,我替你安排──”被一掌推上門板的人肉鍋貼連慘叫聲都來不及擠出。
差別待遇,有了情人忘記哥!
熟悉的笑臉,如平時一般的悠然神色,像過去每一次見面,總能看見他帶笑地望着她。
見到人,向莞才知道自己有多想這個男人。
“我想你。”好想好想,想到對自己生氣。
氣惱自己竟然軟弱到這地步,之前的每一天在期待他到來與他沒來的失落中循環。
額頭貼着胸牆,在他面前、在他懷裏,她可以不是精明的女人,可以只是任性撒潑孩子氣的向莞,可以邋邋遢遢不用花半個小時裝飾門面。
在他面前,她可以只是單純的向莞。
“抱歉,讓你等這麼久。”揚臂圈住胸前的女人,笑眼看向一旁翻白眼、口型明顯看出是咕濃着“受不了”的商凡庸。
單行書很明白,心煩意亂的向莞脾氣很大,這幾天真的辛苦他了。
“有空嗎?出去走走?”
“當然──慢,你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如果是後者,我不去。”萬一她受不了打擊,當街尖叫怎麼辦?
低頭尋到愕然微啟的紅唇,蜻蜓點水一記,斯文的臉不好意思地泛起赧紅,顯然不習慣做出親密的舉動。
“咳,可以走了嗎?”神情尷尬。
懷中的女人笑靨如花,孩子氣地重重點頭。
女兒打電話回來,興高采烈地說要帶男朋友回家吃飯。
想也知道是誰。呵,聽她得意的口氣像在炫耀什麼寶物似的,累她不得不出去採買,為空空如也的冰箱添點上得了檯面的食材。
年輕人的事大致抵定,向若眉心裏也踏實了些。
拎着大包小包,向若眉哼着小曲朝大廈管理員點頭打聲招呼上樓,困難地在家門前試圖掏出鑰匙開鎖。
“需要幫忙嗎?”天外飛來的詢問,同時也拾走她手上沉重的提袋。
“謝──你!你……”來人的臉嚇去她的“謝”字。
不久前從女兒口中得知某商業鉅子回國的消息,但她沒想過該名商業大亨會出現在她面前。
“不進去了?”
他怎麼會來找她?又怎麼知道她住這?
太多太多的疑問打傻了向若眉,愣愣依言,來不及拒絕未受邀請的客人入門,對方已經登堂入室,來不及趕。
吸口氣緩和情緒,沒什麼好驚心。“這麼久沒見,從新聞上看過你不少消息,恭喜你,今日成就非凡。”果然實踐他當年說的每一件事。
背對她的客人正盯着一面牆。“全家福?”
沏茶出來招待,應了聲。
“我想見見照片里這個幸運的男人。”
“外子──不在。”
外子?展晉遠在眉頭打上難解的死結。“我從來都不知道六等親之內的旁系血親可以結婚。”
啵!向若眉彷佛聽見謊言泡泡破滅的聲音,嫻靜的臉泛起心虛的淺紅。
“能否解釋我不在台灣的這些年,民法關於婚姻的規定有什麼大異動,竟然能讓你的婚姻關係合法化?”
向若眉選擇沉默不說話。
太了解他脾性,會說這些話,足見他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用不着再答;會問她,只不過是在暗示她他知道多少事。
“儘管如此,我不懂的事還是很多,這些疑問並沒有因為找到你的下落且繼續追查而得到合理的答案──為我生了兒子,卻不答應我的求婚;為我生下女兒,卻立刻帶着她離開我,甚至假結婚,從此躲起來行蹤不明。我反覆推敲你的用意,想了二十六年,只有愈來愈解不開的謎雲。若眉,你欠我這些解釋。”
“莞兒不是你的──”
“要我提出證明嗎?”什麼時候學會睜眼說瞎話的壞習慣?“以現在的DNA檢驗技術,想知道這個答案只需要幾個小時。”
“我把兒子留給你,也算是個交代。”對得起他了。“自私要有限度,你不能兩個孩子都要。”
誰在跟她計較孩子來着?
“別轉移話題,你應該清楚我問的是什麼。”
“你也別忘記你當年說過的話,我只是履行它而已,你不能失信。”退休的小學教師竟然比商場滾過二十多年的生意人來得從容。
展晉遠被她這番話氣得怒目。
“那時候說的話算數嗎?你──”
還想再說什麼,大門開鎖聲打斷這對中年男女的對峙。
“媽,我跟行書回──痛!”咬到舌頭!
“莞兒?”單行書好氣又好笑揪着她受疼的表情。“你沒事吧?”
“我沒事……”好痛,痛得話都說不清。
但這一切都沒有眼前的事來得重要。
“媽,展峰的幕後老闆怎麼會在這?”
“這個嘛……”她有些事沒告訴女兒,突然間找不到措詞。
展晉遠逕自接下燙手山芋。“我跟你母親是多年老友。”
她是向莞,他的女兒──父女倆的對手戲終於上場。
只在照片上見過的女兒,如今就在眼前,說不激動是騙人的,但展晉遠選擇壓抑過多的狂喜。
他很清楚,這丫頭,在公事上是讓他兒子深感困擾的對頭。
展靖廷,他相依為命的兒子,至今仍不明白為什麼向莞專搶展峰的案子,像只惡劣的貓,無法無天地舞爪挑釁他。
他的看法是──這丫頭很精明,甚至早就知道上一代瞞着下一代的事情,會這麼做,是為了替獨力扶養她的母親出口氣。
只是她還太年輕,不知道上一代的糾葛,恣意用自己的想法去解釋其中曖昧不明的謎團,這讓她的挑釁看在他眼裏像出鬧劇。
她有能力,就這樣浪費在無謂的小事上太可惜。
審視的目光觸及摟住她的年輕男人──
他就是最近調查資料提及的單行書了?除了商小子以外,另一個出現在女兒身邊的男人?
展晉遠打量一臉笑意任由女兒撒嬌的單行書,驚訝自己身為父親與即將搶走自己女兒的男人見面,竟然無法對他產生理所當然會有的敵意。
單行書與世無爭的氣質,讓人想刻意萌發敵意也難。
展晉遠打量的時間,向莞也沒浪費掉。
審視的眼上下掃過商界前輩,凈是不服輸的挑釁。在家裏遇見死對頭的幕後大老闆,就像城堡被人強攻佔下,怎麼能不生戒心防備?
“媽,跟老朋友見面是好事,應該要讓梁叔知道,大家一起聚聚才熱鬧不是嗎?”
向若眉愣了下。女兒怎麼突然提到另一個老朋友的名字?
“難道梁叔不認識鼎鼎大名的展總裁?改天說說他老人家去。”
梁──是梁助平嗎?濃黑的劍眉緊緊隆起高峰。
他還纏着她?
“我相信我們之間有很多話可以哪,是吧,若眉?”
向若眉細小的肩微微聳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們兩位好好聊,年輕小輩如我們就出去吃飯了。一揮揮手。
“媽,展先生錢多得可以拿來當衛生紙用,既然是老朋友見面就讓他作東請客,挑個麗晶、凱悅,還是福華、雲采,也省你花時間做飯,嗯?”她是很不介意媽掏光對手荷包的。
“莞兒!”愈大愈不像話。
“展先──不不,現在是私底下,不在商場,我應該稱你一聲展叔叔;不過在生意上,我不會輸你的,等着瞧吧。”
“我很期待你的表現。”盛氣凌人的模樣很像年輕時的他。“當心峰芒太露,使在未成氣候之前被人剷平。”
“多謝忠告,我也很想看看有誰敢。”櫻唇勾起不懷好意的笑:“我不喜歡靠關係,但真有人這麼不識相玩陰招,向來疼我疼得像‘親生’女兒似的梁叔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啊,展叔叔應該知道梁叔吧?如果‘您’真是我媽的老朋友的話。”
內斂的神色終於迸裂一絲吃味的細縫,目光灼灼鎖住與單行書坐在一旁品茗、神色地無風雨地無晴的向若眉。
但細心的他還是注意到她執杯的手隱隱微顫,是心虛,還是有其它理由?
她的女兒今天怎麼話如此之多,又凈是廢言?向若眉沒好氣地瞅着女兒。
好怨,拉拔大的女兒竟是一隻咬布袋的老鼠。
大禍臨頭的預感從得知他回國消息就有,今天算是更具體感受到了。
地雷埋完、陷阱設下,向莞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走了走了,不要妨礙老人家敘舊。”
大門開了又關──
接下來裏頭發生什麼事都與她地無關哦。
向莞作事不會沒有理由,知她懂她的人也非單行書莫屬。
“淘氣夠了?”
“勉強。”
“我想伯母不會太好過。”出門前無心回掃過留在屋裏的兩人,展晉遠的臉色並不好看。“這是你想要的?”
“他們都太冷靜了,需要一點刺激。不管他們,嘿!”轉身面向他,向莞倒着走邊說:“猜猜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如何?”乘機考他。
這問題難度頗高。單行書露出困擾的表情。
但不瞞說,有點好奇。“我不太懂,所能想到的只是──展先生是你父親,出身豪門世家,而伯母只是家世平凡的小百姓,不被見容,最後只有懷着你黯然離去,隱藏行蹤,現在終於被找到了?”
“好八股。”秀眉不滿意地攏起。“你說的是哪出連續劇的情節?”
“我已經盡我所能了。”了無新意的劇情也不能怪他,記憶中的情感大戲總是如此千篇一律。
“事情並沒有那麼肥皂劇,其實我媽的事我並不全然清楚,我只知道展晉遠是我爸,展靖廷是我哥;全家福照片上的人是我表叔。至於為什麼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我媽不想說,梁叔他不願意告訴我。”吐吐舌:“其實我剛開始想的跟你差不了多少,但是,依我媽的個性絕對不可能落入這種老套的情節;更何況我無緣的父親擁有今日的成就全靠白手起家,因而推翻了原先的設定。而我媽一來不是千金大小姐,二來年輕時候非出眾美人,為何能吸引我親生父親的目光這也是疑問之一。除此之外,還有梁叔──他們三個人又怎麼會牽扯在一起?這我就想不透了。”
“你可以問你母親,我相信伯母會告訴你。”
伸伸懶腰。“我不否認自己心裏有問號,但那畢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如果媽不說,就表示我沒有知道的必要,既然如此──我寧可不知道,讓自己的生活單純些。我的工作已經夠複雜、夠耗損腦力了,私底下,我希望能無憂無慮,不必算計什麼心機。”所以,才會愛上他,愛上他的悠然自在、愛上他的閑散淡泊。
她是艘恣意倘佯的快艇,但,不管是什麼樣的船都需要一個港口。
“外界都在傳,工作能力出眾的你私生活也一樣複雜得緊。”
“那是他們以為。”皺皺鼻。等單行書與她齊肩,向莞轉身勾住他手臂并行。她喜歡這樣。靠着他,只要稍稍放慢腳步,他就會摟緊她,怕她累了似的擔負起她的重量,半抱着她走。像現在這樣。
“我曾聽凡庸提過,你與展峰常有生意上的衝突。我想除了基於公事,多多少少還是夾帶了些許私怨吧?”
“不,上一代的事與我無關,那是他們自己要解決的──解鈴還需系鈴人,下一代沒有必要背負自己都不清楚的包袱。”
“那你為何針對展峰?”
“如果一場長跑競賽沒有終點線作為目標,要跑到什麼時候才算贏?才算比賽終了?我可不想作只無頭蒼蠅,漫無目標地亂飛,展峰是我的目標,也是我測試自己實力的考題,能從他手上搶走多少案子、做出比他更好的成績,就表示我及格了。”
長臂不着痕迹放下她。“你把對方當作月考考題?”
清脆彈指。“賓果!”
無關上一代的糾葛,僅將對方當成複習考題,這想法單純得讓人咋舌。
“但找他不否認有跟展靖廷一較長短的意氣成份存在,我喜歡商場上的機變謀、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嘿嘿,我是個很可怕的女人吧?可憐的男人,識人不清。”
吐吐舌,她的天真任性只在他面前展現。
單行書笑着搖頭,愛看她炯炯有神的雙瞳與躍動其中的璀璨。
“我喜歡刺激,但也僅止於在職場,這是志向的問題,我既然決定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就不會中途放棄,人生總是要有一份追求的目標才有意義。不一定是功成名就,但至少一定要是自己想走的路,這樣,將來垂垂老矣的時候就能少點後悔。我不希望將來變成老婆婆的時候帶着‘如果當初那麼做就好了’、‘早知道應該這麼做’諸如此類懊惱悔恨的念頭度日,時間是不會倒流的,要決定未來怎麼走只有靠現在決定,然後一點一滴地累積。”
他懂,正如她選擇在事業上達到某個程度的成就作為自己的志向,他也選擇每一天過得恬然自在作為目標;人各有志,有人選擇功成名就,有人選擇隱隱於市,各有所好。
正因如此,近來他在考慮一些事……
“可是──”
向莞的聲音拉回他,看見她轉身面向他倒着走。
不知不覺間養成了的習慣。她知道他會為她留心身後的路況,不會讓她傷到分毫。“再怎麼恣意遨翔天際的鳥也會回到自己的窩,再怎麼環遊世界的船總有天會駛進屬於它的港──行書,你就是我的窩、我的港。”
有點忐忑,向莞再次懊惱自己的大膽。
可是,就是想說出口,也不打算收回。
是的,在事業上她仍想要有所成。
然而在感情上,她想要一份平凡的幸福,不必用刺眼的金碧輝煌裝飾,只要是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平凡幸福就好。
誰說女強人是犧牲幸福才能換來的稱號?
她想要做個擁有幸福的女強人。
比起上次嚇成獃子樣,單行書這回算是進步了。
不令人失望地讓她看見一抹最溫柔也最深情的微笑:
“我懷疑世界上有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了你的甜言蜜語,該不會把商場的巧言戰術都用上了吧?”她總能讓他心跳失速,呼吸困窒,擔心老毛病又犯。
平淡的性情,也總禁不起她的聲音、她的話語挑逗悻然;若不是她,他當其以為自己的個性里找不到一絲澎湃激昂。
“你就抵擋得了啊。”面不改色、從容自若的,哼。“修行千年的柳下惠,好高的道行啊,哼。”
勾她入懷,壓她的耳朵貼在自己左胸。“你還認為我是柳下惠嗎?”
怦咚、怦咚、怦咚!重如雷響、急如戰鼓,聽得人覺得耳熱。
“你、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總是快我一步。”他何時才會學到她的積極?只要一點點就好。
“呵!”推開他懷抱,女強人雙手叉上腰肢。“原來你也是大男人主義的奉行者。怎麼?就不準女人站在主動者的位置嗎?愛是男女共通的語言,誰都有說出口的權利。”
單行書差點笑岔氣。
“有什麼好笑的!”
斂笑,玩興乍起的他將亮眼的女人拉進懷裏。“那麼,二十一世紀的西蒙.波娃,能否將你的積極主動往另一個領域邁進?”
另一個領域?被胸牆的熱氣籠罩,臉紅心跳的向莞一時間會意不過來。“什麼?”
“好比說──”單行書垂首俯耳低語。
他──他竟然敢說這種話!“你……你……”
不相信,打死她都不相信他說得出這麼──這麼露骨的──
那個斯文有禮、談吐謹守分寸的單行書到哪去了?眼前這尊又是哪位?
“你不是想站在主動者的位置?”
“這……這跟那……這那……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單行書找到逗她的趣味。
“那個……我……”
“嗯?”好整以暇凝睇着燒紅的臉蛋,這風情,只有他識得吧?單行書為此感到自得,萬分虛榮地驕傲着。
“我、我……我肚子餓了。”不知所措的聲音把女強人襯得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我們去吃飯好不好?”話題就此打住,間接承認敗北。
從紅霞般的頰偷得一吻,單行書柔笑道:“到我家,我煮給你吃?”
他才剛說了那種話,這個邀請她怎麼敢接受!向莞惱頓摟着自己的男人。
明知道她愛往他那跑,一定是故意的。“壞心眼。”他一定是氣她情話說得比他還溜,男人面子掛不住。
他當然懂,收緊握她肩頭的指,吐實:“我不擅言辭,也不會使用激動的肢體語言來表現感情,這些都非我本性;你卻完全相反,這讓我有點惱,並非關乎男人面子的問題,只是不知道這樣平淡無趣的我能吸引你多久──”
“吸引我很久很久。”她鄭重申明:“事實上,男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你深不見底。”
說這話時,被愛情豢養的美目迅速換上精明的打量。
話題和神情轉得讓人必須小心翼翼接招,驚得單行書連忙離開愛情海,挑上岸,謹慎應對。“怎說?”
“你聽過‘碁學苑’嗎?一個專門教授各式棋藝的網站。”
“嗯……”
“這個網站行之有年,而且加入會員收費的金額頗高,不單提供網路圍棋,還有教學指導,更令人驚訝的是許多棋界名人都在這個網站掛牌授課;非但如此,每年定期舉辦網路棋賽,規模不小。”
“是嗎?”冷汗一滴滑過額角。
還裝蒜。“其中教授圍棋的高手是台灣人,碁學苑最早開始由他架設,後來加入不少名人,但仍似他為中心,此人的戰績輝煌,聽說年輕的時候曾代表台灣遠征過不少國家。”
“台灣會下圍棋的人才濟濟──你何時開始愛談八卦小道了?”
“這些事都是媽告訴我的,她說這教棋的人教學時的遣詞用字很像某人。”烏睜掃掃某人。“你說──會是誰呢?”
“圍棋只是一種生活上的消遣,不足為道。”他承認了。“那只是以前一時興起架設的網站,之後加入的同好增多,為了因應才改採收費會員制,並沒有什麼其它的想法。”
“你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他好深,像個百寶箱,永遠有挖不完的寶。
“如果用書來形容,我只能算是淺顯易懂的商業文學,而你就像一部《辭海》。男人,這不公平。”
“你不喜歡看《辭海》?”
抿抿嘴。“你知道我不愛看大部頭的書,深奧又難懂,但是──可惡!我想看你這個版本,天曉得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看完它。”
“你可以花一輩子的時間來翻閱,我隨時都在。”
“這是你說的哦,一輩子。”
他是不是誤入什麼陷阱?
單行書困惑地俯看偎靠肩窩的向莞,她笑得好甜蜜。
算了,真的誤入什麼陷阱,他也認了。
一輩子──
反過來想,她承諾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閱讀他這本書了不是嗎?
誰踩進誰的陷阱,還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