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從不知道，一個人在心中的分量會佔得如此重，重到他想學會遺忘，可是下意識潛藏的記憶卻一點也不肯放過他。
他試圖在她已經離開的屋子裏尋找她的身影；他試圖藉由酒精麻痹自己，讓自己一醉解千愁，一切惱人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他試圖用工作來讓自己沒有時間思念，不過他錯了，思念總能在他思緒閑空時穿過他的腦子，勾起他對她的記憶。
以往回到家，總會看到一個纖弱的嬌軀像蝴蝶飛舞般的撲進他懷抱，讓他感覺幸福就在眼前，可是現在回到家，迎面而來的空寂冷清，讓他感覺不到家的溫暖。
他開始想念那天歡愛的情景，雙手往前一伸，盈滿胸懷的是空寂，在夜闌人靜為公務繁忙時，桌前那個放着一壺高山烏龍的空位，再也不見熱氣氤氳、茶香裊繞。
失去了她，他才發現自己不該心軟的縱容她。
日復一日，強烈的失落感，無名的空虛、寂寞，殘忍的提醒他，她已徹底的從他生命中離去。
少了她，他的生命不再光彩，接下再大的企劃、賺再多的錢，都不能讓他感到快樂，因為少了一個人和他分享這份喜悅。
啜飲了一小口茶，黎璜突然感覺到秘書泡的茶有多難入口，他幾乎可以從這杯茶挑出一大堆的問題，茶葉選得不對、水溫不夠、沖泡的時間拿捏得不好……
只是在過去，他不曾抱怨過秘書泡的茶有什麼不對，因為回家的時候，只要曦璇下了課，那麼他一打開門就可以喝到一杯芳香撲鼻的好茗……
再一次從失魂中回過神，黎璜看到眼前的公文時，這才驚覺黃玉玲已經在他面前不知站了多久。
“黃阿姨，有事？”黎璜是個公私分明的老闆，在私底下他始終稱呼這個跟隨母親多年的長輩為阿姨，縱使他現在已經貴為這家公司的總裁。
“有事？黎璜啊，你忘了黃阿姨今天是來報告這次出差研習的結果嗎？”她不過才出差多久而已，怎麼公司個個人心惶惶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個總裁，情況之糟令人不忍目睹。
“喔。”黎璜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黃阿姨，對不起，我忘了。”
聞言，黃玉玲驚呼：“忘了！黎璜，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怎麼你看起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一臉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沒有，公司的營運很好，你不在的這兩個星期，又新接了好幾個大案子。”
“沒有？”她皺着眉，揣測着。“那是跟曦璇吵架了？”
吵架？他們十年來未曾吵過架，現在她走了，只怕他們是要吵也吵不起來。黎璜痛苦的眉心一揪。
“這也不是，那就奇怪了。”黃玉玲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想到那天在公司見到曦璇的事情，忍不住問：“對了，我出差的前一天在公司看到曦璇，這可是黃阿姨在公司這麼久了，第一次在公司看到她喔。”
“曦璇？她來公司？”他驚愕。
“對啊，黃阿姨還看她拎了兩個日式便當，看樣子是想和你一起用餐。怎麼？幫你送愛的便當，你不高興啦？還是她來公司打擾你了上班，所以跟她吵架了？”
“曦璇有來過公司?!”黎璜驚跳了起來，抓住她的手焦急的問：“黃阿姨，這是哪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黃玉玲驚愕。“就我要出差前的那一天啊，還是我帶她上來你的辦公室的。”
黎璜思緒開始迅速的翻轉着，他努力的思索着那一天上班的情形，忽然間，他驚呼一聲：“天啊！她一定是誤會了，難怪……”
“黎璜，你說清楚，什麼誤會啊？黃阿姨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黃玉玲被他搞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
“黃阿姨，你真是我的救星，不過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等我回來再告訴你。”
終於解開曦璇為何要離開他的謎題，黎璜高興的抱了黃玉玲一下，並在她臉頰上大大親了個響吻之後，隨即像個剛得到心愛禮物的孩子似的溜得不見人影，留下一臉茫然的黃玉玲和門外被這情景嚇得愣在那兒的秘書。
這個像小孩子抱着黃經理親的人，真的是她所熟悉的總裁嗎？
天啊！這陣子總裁總是秋心眉不展的唉聲嘆氣，連看個公文都提不起勁，不然就是一個不順眼，氣騰騰的拿員工開刀，現在……現在居然會笑了，而且笑的那麼開心，這總裁該不精神狀態出了問題吧？
看樣子，她是不是離找下一份工作的日子不遠了呢？
唉，這真是讓人憂心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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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璜出了公司后就直接衝到曦璇居住的小套房，可是他在門外又是按鈴又是敲門的，大半天也不見她出來開門，反倒是引來隔壁住戶的側目，最後連管理員都上來關心了。
神情黯然的離開那兒后，第二站黎璜來到了曦璇就讀的大學，同樣的，人沒找到，反而引來了學校女同學關愛的眼神，甚至還有一些女同學前來搭訕，想與他做朋友，想當然爾是被他給拒絕了。
他心慌的猛打手機，簡訊、語音留言塞到她整個語音信箱都爆了，還是沒有用。最後他實在沒轍了，只好去打擾和曦璇感情最要好的程歡。
“你是？”只聽過黎璜這個名字，卻不習真正與他打過招呼的程歡，看到有帥哥按門鈴，還一度以為自己魅力無窮，在哪“煞到”人家了。
“黎璜。”
一聽到這個名字，再看看他的人，程歡倏地臉色大變。“你……你是黎璜？曦璇口中的璜哥哥？”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下巴張得大大的，活像是要掉下來了。
天啊！多帥的男人啊，連他們家的霍麒都不及他十分之一帥。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曦璇會不准他到學校找她，這人帥到簡直可以說是女性的殺手。
嘻嘻，曦璇這小妮子，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麼帥、這麼溫柔、又這麼多金的男人寵着，還不知好好珍惜，這可不是燒一兩輩子的好香就會有的好運道阿。
要不是礙於自己是霍太太，而且還是挺個大肚子的孕婦，程歡都要忍不住臉紅心跳的將自己偎過去了。
沒時間理會她的糗態百出，黎璜趕忙問：“請問，曦璇在這兒嗎？”
“曦璇？她沒有去找你嗎？”難不成曦璇還沒有去找他，將一切事情說清楚？
“找我？沒有啊。”黎璜緊張的搖搖頭。
“可是她前天答應我會去找你談談的。”這會兒連程歡也緊張了。“她也沒有在套房那邊嗎？”黎璜又搖搖頭。
“學校？”她再問。
黎璜又是一記搖頭。
“怎麼會？她沒去找你，也不在學校和套房，那她會不會出事了？”話才剛說完，程歡發覺自己說錯話了，趕忙噤口。
“對不起。”扯扯唇角，她尷尬地笑了笑。
“我知道曦璇為什麼會喜歡你了。”看着她，黎璜沉默了一下說。
“為什麼？”程歡疑惑的問。
“曦璇的心思很敏感、也很細膩，她感覺出你是真心喜歡她的人，像姐姐，也像親人。”
“啐。”程歡輕呻了聲，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還以為你有新潮一點的比喻呢，原來跟曦璇講的一樣。”
“她也是這麼認為？”難道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沒錯。”她點點頭。
突然間，程歡懊惱的慘叫一聲：“糟糕，我們將曦璇給忘了，咱們得趕快去找她。”
說著，她趕忙將門拉上，就要跟他去找人。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行了。”黎璜不想麻煩程歡這個孕婦，他掏出名片。“麻煩你，如果曦璇有來找你的話，務必將她留下來，然後打電話通知我。”
“好的，沒問題。”程歡鄭重的將名片收起，就在黎璜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喊住他：“黎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黎璜停下腳步，回過頭。“請說。”
“那個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嗎？”這句話是代曦璇問的。
“不是。”沒有遲疑、沒有猶豫，黎璜回答得很肯定。
“那她是……”她還是不放心。
“高中和大學時的同學，絕無牽扯到感情二字，我的心裏就只有她一人，都怪我那天不該心軟的將胸膛借她靠一下，否則曦璇也不會誤會了。”想到這錯誤，黎璜深感自責。
“胸膛也可以借人啊？”程歡低喃着，就連黎璜幾時離開，她都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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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璜幾乎將整個台北市翻開來找，還是沒有找到曦璇，在凌晨五點多，他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住家。
進了房門，他也沒有打開燈，只是將手中的鑰匙隨意往桌上一丟，整個人像虛脫了似的往床鋪一攤，眼睛一閉，根本沒有察覺屋內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人。
那一天被程歡罵得好慘，之後曦璇想了很久，那一次她用千百個理由說服自己將黎璜摒除於心外，這一次同樣的她也用了千百個理由說服自己，她決定回黎家跟他說明清楚，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太沒有安全感、太自以為是。
最重要的事，她錯了，她決定跟他一起過以後的每一個日子，哪怕時間短暫得只有曇花一現，她也要他記得她的好，她要為兩人的生活留下一最美好的一頁。
總之這一次，她決定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管那一天依偎在黎璜懷裏的女人是誰，哪怕是他的新歡摯愛，她都有信心可以打敗這個情敵。
只是她在家裏等了好久，等到睡著了又醒過來、醒過來又睡著了，就是不見他歸來，最後就在她打算放棄的那一刻，她聽到了車子駛進家門的聲音。
本來她打算給黎璜一個驚喜的，誰知道進了房間的他，彷彿把她當成隱形人似的，看也沒看她一眼的就躺到床上去了。
她好傷心喔！
緩緩的走向他，地毯掩去了她的腳步聲，她在他床邊的地毯上坐了下來。
“璜哥哥，你今天晚上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曦璇在家裏等你等好久喔。”併攏着雙膝，雙手蜷抱着，語氣凄幽像自言自語又像控訴般的喃喃說道。
閉着眼睛的黎璜一聽到身旁傳來的聲音，眼睛倏地睜開，表情錯愕的微張着嘴，轉頭看着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她。
“曦璇……你……你哪時候……”
“璜哥哥，你答應過的，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你都會答應我的，是不是？”抬起頭，迎向他怔愣的臉，她緊張兮兮的瞅着他，生怕他會忘了自己的諾言似的。
看着她憂惶不定的臉，他緩緩的吐了口氣，長臂一撈，將她給撈上了床鋪，緊緊的抱住她，讓她牢牢的貼伏在胸膛上。
“璜哥哥，對不起啦，請你不要生曦璇的氣，好不好？”放下心中那沉重的包袱，她再也忍不住地嚶嚶啜泣。
“不要哭、不要哭，璜哥哥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只要她別生氣的不理他，他就已經阿彌陀佛了，哪還敢跟她生氣。
“可是我做了好多惹你生氣的事情，我離開你、不理你，還說出很多傷你心的話。”她嗚咽，哭得好不傷心。
“只要我的曦璇不生璜哥哥的氣，璜哥哥什麼都不在意。”黎璜深情的吻去她的淚水，吻去她的傷心。
“真的？”她停止哭泣，臉頰上還留着新滑落的淚痕。
“當然，你忘了璜哥哥是君子，說到做到嗎？”他舉起手發誓，不過在暗地裏加了一句：除了今天之外，他一向遵守諾言的。
“那你今天晚上到哪裏去了？人家等了好久都等不到你。”
“我去找你。”黎璜緊摟着她，就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
“找我？”
“嗯，我找了好多地方，去過你住的套房，我們以前出遊的地方，也打了好多電話給你，可是你的手機沒有開，我不知該怎麼聯絡你，只好拚命地在你和我出現過的地方尋找你的蹤影。”黎璜刻意略過學校和程歡的住處，因為他答應過她的。
難怪他一臉疲憊的模樣，曦璇為之動容，眼眶倏地湧起一陣酸意，淚水瞬間又盈於睫。“對不起，對不起。”
“曦璇，我要告訴你……”
“璜哥哥，我要告訴你……”
兩人同時出了聲，卻也在同時住了口，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璜哥哥，你先說。”
“不，女士優先，我的小曦璇先說。”能夠重新摟着她的感覺真好，為了她，他什麼都可以不計較的。
“不管她是誰，我都要重新將你搶回來，我絕不會將你讓給她。”曦璇信誓旦旦的說。
“好，那麼璜哥哥要跟你說的是，那個她你根本不用在意，因為她只是個同學。”雖然看她吃醋的感覺不好，不過他很高興她會為他吃醋。
“是嗎？”她還是擔心。
“傻曦璇。”他吻着她。“其實你不用擔心，我的心一直只有你一個人，因為十年前在墓園中，我就已經將它交給了你，而且我也在你父母親面前許下諾言，這輩子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絕不會舍下你。”他提醒她自己曾經跪在她父母墓碑前的那一件事。
“啊——”
“記起來了？”他又親吻了她，唇好柔，眼神好多情，愛好濃。
“嗯。”她反手勾住他，將臉兒與他的臉頰貼在一起。
“我好愛你。”
“我也是。”
“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跟我算什麼十年恩情、什麼以身體償還一切了嗎？”他笑笑的問，表情卻是十分嚴肅。
“啊！”她慘叫一聲。
“別想逃避。”他說什麼也要問清楚，免得這小妮子哪天又想不開地將他三振出局。
“璜哥哥……”她撒着嬌，指尖在他胸前划呀划的，她記得她上一次曾經如此挑逗他，而他似乎受不了的差一點失控。
“曦璇，別調皮。”
“我不管啦，今天不談這個話題。”沒有情敵、沒有變心，她正開心着，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找罵挨，尤其是當黎璜知道她為什麼離開他的理由后，一定會很生氣的，她才不想這麼笨的自投羅網。
“曦璇，不可以了，你還小，還要上學讀書。”他不想耽誤她的學業，更不想看她挺個肚子去上課，那多辛苦。
“大不了我不讀了。”她媚笑，一個嘟唇動作，她準確無誤的封緘住他的嘴。
他想拒絕，可是該死的，他的身體背叛了他，而且還很沒有志氣的開始脫起她身上的衣服，尤其當他的手撫觸到她胴體那一剎那，所有的自制力全瓦解了。
他翻轉身子將她緊密的壓在自己頎長的體魄下，狂熱的親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品嘗着她的甜美。
她嬌喘呻吟，回應給他更熱情、更積極的動作，她努力地將他身上的衣服扒光，遇到頑皮不肯合作的扣子，她索性用力一扯，讓它甩脫地四處飛舞。
“曦璇，你好粗魯。”他濁喘着氣。“不過我喜歡。”
沒有猶豫、沒有絲毫的遲疑，他將自己送進了她柔嫩的身體深處，熱烈的汲取她的溫潤。
因為，他們都太迫切需要對方的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