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按照歸順的條件,我朝已經決定好讓一位公主前往和親。」早朝時,皇上坐在龍椅上冷靜地看着底下的議和使者。

今日便是使者啟程回國的日子,除了帶着已簽定的議和書,還要一併帶回和親公主的畫像。

一旁的太監點了點頭,將手中畫卷送上前去。

「啟稟皇上,我族還有一個要求。」議和使者突然開口。

「但說無妨。」

「我王曾要求先看過畫中人。」

此話一出,底下大臣詫訝相望。

好個要求!事到最後關頭才提出,是怕我方隨便派出個醜八怪和親嗎?皇上冷笑着,對眼前的使者開始感到不快。

「既然是和親,就應當站在互信的原則,豈有當場看畫像之理。」臣群中,有人持反對意見。

罷了。皇上擺擺手。

「要看就看。不過,對於和親公主,我朝不會再有更換。」決定的人選不會因議和使者不滿意就做更換。

「當然。」使者恭敬地點頭,示意一旁的下屬將畫卷拆開。

畫從端底展開,當畫中人物越來越容易辨認時,所有朝臣莫不倒抽一口涼氣。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

十五公主李瑩!

童進臉色大變,為什麼派去和親的會是瑩兒?

「哈哈哈,皇上果然對於議和一事很滿意,竟派出這樣一位國色天香的公主前往我族和親。」使者點點頭。畫中人確實漂亮。

「等等。」皇上開口制止。

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差錯?是誰暗中掉包?

「皇上是想要反悔?」使者擰眉,剛剛明明說了不會再更換的。

「這名公主已是在下的未婚妻子,怎可能會讓她去和親,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鄭瀾青連忙站出來。怎麼會是李瑩?一定是弄錯人了。

「未婚妻?婚約是可以解除的,況且你說的話是真是假,要我如何分辨?」使者根本不聽解釋。

皇上愣住,遲遲無法回神。對於畫像一事,他也感到納悶和震驚。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膽敢在他背後作這種手腳?

眼神瞄到底下的狀況,朝臣可說亂成了一團,鄭瀾青企圖再以言辭向使者說明,只有一個人眼神堅定的看着他這個方向。

童進在等。他手已握住刀柄,只要皇上一個示意,他便行動。若是讓使者就這樣把畫像帶回,只怕會讓我朝被其它國家恥笑是個沒有誠信的國家。

皇上看着童進的舉動,明了他的用意。

「皇上難道要反悔?堂堂一個大國的皇上,竟然說話不算話?」使者吵嚷到一半,話鋒突然一轉,重新回到皇上身上。

童進不動,仍在思索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既然皇上沒有意見,那在下就把畫帶回,呈給我王。至於和親日期,會在日後派人來商議。」使者說完,便頜着下屬準備離去。

大夥頓時沒了聲息。難道皇上真要讓十五公主去和親?

童進沒有轉頭看使者到底走了多遠,他仍在等,等皇上示意。

緩緩地,皇上看着他,將手舉至半空,輕揮了下,示意童進可以行動了。

刀一出鞘,童進人已來到使者後方,無聲無息,瞬間斬斷畫軸,一分為二的畫立即掉到地面。

嘩地一聲,大家驚呼着,這是?!

「你——」使者沒料到竟有人如此大膽,一張嘴張得好大,並認出來者是屢屢讓旅里軍隊吃敗仗的童將軍。

「回去吧,我朝拒絕這次議和協定。」童進平靜說道,將刀收回。

「你……好!既然童將軍話說得如此篤定,那也就別怪兩方將再起戰端。」被當眾羞辱,使者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朝不喜征戰,但如果對方一意孤行,執意要擾亂邊線居民,那我朝自然不會袖手。」

「好,大家走着瞧!」議和使者撂下狠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氣沖沖地走出殿外。

待使者走遠后,鄭相國憂心仲仲地道:

「皇上,現下該如何?」雖然保住了李瑩,但怕是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戰事。

「童將軍。」皇上叫着。

「臣在。」童進單膝跪地;事情雖不是由他而起,但絕對會由他來作結束,他會不顧一切保住李瑩。

「全靠你了。」西方蠻族剽悍善戰,除了童進有能力平定亂局外,似再無其它人選。

「臣領命。」他點點頭,欣然接受。

西方飄來一朵烏雲,遮住了半個天空,為未來平添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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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將軍。」李瑩將手中戰袍交給童進。

這是她與幾個手工師傅連夜趕工縫製成的,希望他能穿着它戰勝凱旋歸來。

「謝謝十五公主。」童進收下,在接過的瞬間,與她指尖相觸,一陣暖流竄上心頭,無言中感受到彼此的情意無限。

她眼神中充滿憂慮。他為了她再上戰場,她卻不能為他做些什麼,只能持在京城中等候他歸來。

他輕笑着,要她放寬心,他一定會平安歸來。

垂下了眼,她真希望自己可以陪他上戰場,縱然什麼都做不了,但只要能安靜守候在他身旁就好。

戰場詭譎多變,沒有人可以預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希望童將軍這次征戰能順利得勝凱旋歸來。」一旁鄭瀾青趨向前,擁住李瑩的肩。

「童某謝過鄭尚書。」看着那隻放在她肩上的手,童進勉強自己轉開眼,避免再看。

「童將軍,這是本宮連夜去佛寺中求來的平安符,望將軍能夠帶着它,平安保身。」李芯將自己求來的保身符放到童進手上。

她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皇上不惜撕毀議和書,為的就是要保住十五皇姊,而童進更為此再上戰場。

情況並沒有如高皇后所預設的情況,甚且全變了樣。

「謝謝十六公主。」童進謝過。

「望將軍平安歸來。」李芯說著說著,竟開始落淚。怎麼辦?童進要離開,而皇上正在徹查這件事的幕後主使。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紙將包不住火。

「待將軍平安歸來,也許正好可以參加在下與十五公主的婚宴。」鄭瀾青忽然提起。

李瑩詫異鄭瀾青為何會在此刻提及此事。

但她隨即垂下眼,無法再看童進。

他若凱旋歸來,就要目送她上花轎成為人妻?童進一陣苦笑,那他到底要不要回來?

心頭湧起苦澀,明知這是遲早會有的結果,他卻無法改變。

「我們也該告辭了,想必童將軍還有許多事要忙。」鄭瀾青又說。

揮揮手,童進站在門口,目送三人離去。

到了大門,她回過頭,眼裏寫滿請求,請他一定要平安歸來。

他收下她的請求。為了她,他定會回來。

五日後,童進率領大軍浩蕩出發往西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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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步聲來來回回,高皇后心煩意亂地在房內走動,不復以往的高雅雍容,整張臉愁雲慘霧的全糾在一塊。

「皇后……」宮女試着叫出聲。

「吵什麼吵!活得不耐煩了嗎!」高皇后瞪一眼,宮女立即低下頭,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高皇後轉頭一看,發現竟是皇上站在門外,而且恐怕已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皇上來了,為什麼不早說。」高皇后臉上上止即堆滿笑,悄聲問一旁的宮女。

「正要說啊。」結果是被罵。

高皇后哼了聲,眼裏寫着:等會再跟你算帳!

「皇上怎麼有空來臣妾這?」她趨前迎駕;皇上一向鮮少來她這裏,除非有什麼大事,否則是能避就避。

「想看看皇后。」皇上扯動唇角,露出笑臉。

「是嗎?」高皇后心喜,連忙招呼宮女去膳房端來酒菜。

「很久沒看見皇后的笑臉了,有點想念。」深不可測的平靜,讓人一時捉摸不清他真正的意圖。

走近高皇後身旁,他伸手觸碰她的臉。

高皇后臉上一陣羞紅,垂下眼。

好久了……皇上有多久不曾這麼仔細看過她了?心頭怦怦跳着,難以形容的喜悅湧上心頭。

小菜與酒很快便端入房內,高皇后拉着皇上的手在桌前坐定。

「以後要是思念臣妾,只管派人來說一聲,臣妾必定會立即趕到。」高皇后笑靨如花,殷勤地為兩人斟酒。

皇上笑笑,沒有多說什麼,一雙褐眼靜靜望着她。

「皇上最近很忙吧。」高皇后心疼的說,皇上日理萬機,身體的疲累可以想見。

皇上拍拍她的手,試圖給個微笑。

「如果能,臣妾真的願意替皇上分憂解勞。」高皇后眼中閃着淚光;他不曾給她絲毫溫柔,卻在今夜對她釋出一絲暖意,讓她覺得備受珍愛。

「喝點小酒吧,喝點酒能讓精神舒緩些。」她拿起酒杯,一杯給他,一杯自己端着。

皇上接過,卻沒有急着喝下。

「皇上不滿意臣妾準備的酒菜?」高皇后不解地問。

他把酒杯放回桌上。

「不,是朕覺得對不起你。」伸長了手,他輕撫她的烏黑髮絲。

「皇上別這樣說,臣妾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她笑笑,要皇上別太在意。

過去如何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及未來。

「不,該說這一切都太晚了,朕的歉意來得太晚。」

當初,在她如花般年紀時便進宮服侍他,轉眼已接近十載,十年夫妻,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啊。

「皇上。」高皇后淚掉下,反握住他的手。

「就是因為來得太晚,才會鑄成這次大錯。西邊疆域本該太平,戰事全因你一人再起。」眷戀的眼光沒變,句句平穩地陳述着。

冷意從頭皮竄到腳底上,皇後身子後退了些,眼睛瞪大着,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

事情已經被查出了?

額上冷汗直冒,心跳幾乎要停止。

「請皇上相信臣妾,臣妾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皇上的事。」高皇后試圖為自己辯解。

「念在夫妻多年的份上,朕給你兩條路走。」皇上突地站起身來,衣袖一揮,甩開高皇后的手。

「兩條路?」高皇后抬起頭,看着冷情的夫君。

他臉上表情毫無變化,面對她,再無一絲愛戀存在。

轉過了身,大步走出宮殿外,留下愣在原地的高皇后。

過了會,原本她安排在皇上身邊的心腹太監阿福,端着木盤恭敬走入房內。

「娘娘。」阿福將木盤呈上。

高皇后震驚地雙腳一軟,跪倒在地。

木盤內是一條白綾及一杯無色毒酒。

這,就是他給她的兩條路?

「阿福,若本宮不選呢。」這兩條路,她都不想選。

她不想死。

「皇上交代,若娘娘不選,就兩條路一起送娘娘走。」阿福抖着手,他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如今這情況。

被查到涉入的人不是抄家滅族,就是被流放充軍。運氣最好的十六公主,聽說被囚禁在冷宮,終身不得再出冷宮一步。

而他被皇上派來送娘娘上路后,恐怕也難逃一死。

高皇后看着眼前的白綾和毒酒,萬萬沒料到情況會是這樣!

他的夫君,自始至終都沒有愛過她,最後還親手毀了她。

漸漸明了無望挽回,心慢慢死去。

「把東西留下,都退出去吧。」高皇后呆坐原地,無法再言語。

「謝皇后不為難奴才。」太監阿福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后,轉身與其它人一起退出房間。

過了半晌,房內傳來酒杯碰地的破碎聲音。

「皇上旨意,高皇后因不慎誤喝毒酒身亡,即日起全國齋戒三日,以示哀慟。」太監阿福邊流淚邊宣旨。

宮外,宮女護衛們全跪在地上哭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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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大手握住她的,難以言喻的愛戀心情從心頭竄過,接着,他擁抱住她,低頭在她臉上留下一吻。

「等着我,很快的,我將回來。」他立誓說,眼中有無數個她的身影。

「我等你。」她回擁着他,期盼他能凱旋歸來。

「我不會讓你失望,只為你回來。」他低下頭,靠近她,他的唇很溫暖。

「我等着、我等着……」李瑩哭着,擁抱一個漸漸消失身影的人,身上的溫暖正逐漸失去。

啊,原來是夢!床上的人兒睜開了雙眼,淚流滿腮。

「公主又作夢了?」紅倌持着臘燭走進房內。

「是啊。」她起身,四周仍是漆黑一片,大地仍在熟睡,萬物正在休養生息,只有她,再也無法入眠。

「童將軍西征已經一年了吧。」點亮了燭芯,黑暗中燃起一絲光亮。

李瑩起身披上外衣,來到窗檯前。

窗外的桃花正含苞待放,花開的季節又到了嗎?

花又要再開,但伊人仍未歸來。她垂下眼,心中無限思念身在遠方的他,不知他是否一切安好?是否受了傷?

「一點消息也沒有,真是令人擔心。」紅倌說道。除了偶爾傳回一些軍情外,童將軍甚至連封信都沒捎來過,完全不知道現在情況到底如何。

「是啊。」因不想讓她擔心,所以連隻字片語都不給嗎?可是越是這樣,越是教人煩心呀。

樹梢上儘是新生綠意,早春之際,眼前一片欣欣向榮,但她的心卻一點也感受不到快樂,夜夜抱着數不盡的相思入睡,面對在夢中才能相會的日子,實是一種磨人的煎熬。

「公主,距黎明還有一段距離,要不要再去歇會?」公主寂寥的背影,任誰看了都會心疼難過,明明相愛的兩人,卻無法在一起。

這段情,該如何才能修成正果、有情人終成眷屬?

李瑩點點頭,沒有意見。

正要轉身,門外忽然傳來急切的奔跑聲。

門一推開,蘇黎大喊:「回來了!軍隊回來了!」

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李瑩沖向前,捉住蘇黎的手。

一顆心怦跳得好快。

「童將軍的軍隊回來了!」蘇黎來不及換氣,又再說了一次,這次說得更大聲了。

「真的嗎?」抖着聲音,李瑩再次確認。

大軍已經進入東門,再過一會就可以抵達大殿。

她趕緊要紅倌替她更衣,心思不停亂轉。他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忍住盈眶熱淚,李瑩一出房門,腳步飛快地往大殿方向奔去。

大殿外頭,一群士兵秩序井然地站立着。

李瑩趕到時,只見最前方擺放着一副擔架,擔架上似乎躺着個人,看不清到底是誰,只覺得心臟突然一緊,呼吸有點困難,腳步也停了下來。

皇上正在聽軍情報告,面色凝重地聽着這一年來將領的辛苦。

「各位軍士們,這一年來辛苦了,朕一定論功行賞,對不幸殉難的士兵從優撫恤。」皇上霍然站起,往階梯下走去,緩緩走到那副擔架前。

「是誰受傷了?」李瑩問一旁的太監。

「回公主,是童將軍。」太監一看是十五公主,趕忙回答。

童進?他受傷了?!

她抓起裙擺,匆匆奔下階梯。

傷得如河?嚴重嗎?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擔架上的人。

擔架上,童進正閉眼躺着,渾身包紮着白布,不少地方還滲出血,發白的唇色,顯示傷得不輕。

「……在最後一次突擊中,其中一支隊伍遭到敵兵埋伏、因其它分支正在做分頭攻擊,無法適時給予支援,將軍為了要解救被敵軍埋伏包圍的弟兄,獨自衝進危難當中,雖然最後成功解救了弟兄,自己卻也因此受了重傷。」一旁將領正在說明原委。

「將軍真是重情重義之人。」換作一般人,早就掉頭走了吧。

皇上忙要人急召御醫來。

「童將軍傷得嚴重嗎?」李瑩眼不曾離不開童進身上,他傷得好重。

「軍醫說,今晚將是關鍵。如果當初沒有堅持趕回來,也許就不會這麼嚴重了。」將軍傷重,偏執意回京城,誰勸都不聽;結果回程途中,傷口不慎被感染,傷勢更加惡化。

「皇上,您一定要救救童將軍!」她眼眶泛濕,握着他冰冷的手,心感到一陣痛。都受傷了,還要趕回京城,更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

「會的。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童將軍今晚就先留置宮中療傷。」皇上命令道,隨扈立即抬起擔架往後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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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進、童進,你回來了,回到我身邊了,可是你為何不睜開眼看看我?我是瑩兒,是與你有過約定的人啊。

求你,求你醒來再看我一眼。

痴心握着童進的手,李瑩跪在床榻前不離半步。

「御醫,童將軍的傷勢如何?」待御醫診斷完,李瑩便急急詢問。

「情況不是很樂觀,要有心理準備。如果過了今夜能醒來,可算是過了一半難關。」搖頭嘆了口氣,要大家自行做好最壞的打算。

那種脈象,能撐到現在,還更是不容易啊。

「會死嗎?」李瑩兩眼無神地看着眼前再也不會對她微笑的臉龐,他會離開她嗎?

死,這念頭躍入腦中,讓她全身無端發起冷來,陣陣冷意竄至頭頂;想起母后冰冷的屍體,後宮宮女哭成一片的凄涼,記憶中最不願面對的那一幕,瞬間被撕扯開來。

他也會變成那樣嗎?

發顫雙手用力緊握住他的。不,他不會死的!他怎麼捨得離開她?!

「十五……」皇上站在她身後,拍拍她顫抖的肩膀。

如果他沒猜錯,童進就是十五當初得心病的原因?他苦笑,笑自己為什麼這麼晚才發現,害十五白白浪費了那麼多眼淚,想必她愛得很辛苦吧?

身為公主,只能選擇維持政局安定,把愛意埋在心中。

他可憐的妹妹。

「皇兄,他就要死了,要離十五而去了是不?」她哽咽着,喃喃道。「像母后那樣,不會再睜開眼看瑩兒了?」

眼淚一顆顆墜下,心糾緊成一團,痛得她眉頭全皺在一起,她不斷搖晃着他的身子。

「醒來、醒來啊……」沙啞的聲音不停叫喚着,哀求他再對她微笑。

難道他不知道她有多盼望他回來嗎?

「瑩兒,讓童將軍好好休息。」皇上蹲下身來,想將她拉開,她現下這般狀況,對童進的傷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知打哪來的力氣,她甩開了皇上的手。

「不,我要在這裏陪他。童進,你聽見了沒有?我是瑩兒,你不顧身受重傷,不就是為了要回來見我嗎?我要的是一個會對我微笑的童進,我不要你這樣,自己一個人一直睡着,不肯理我!」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龐上。

皇上嘆着氣垂下手,無力為妹妹或童進做些什麼,於是默默命令眾人退出寢宮,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相見,你以為我是賣身妓女,硬是塞了一百兩銀票給我,要我好好重新過活。第二次見面,我為了撿回被風吹走的帛巾,而攀上樹榦,後來不慎摔落,你湊巧的接住了我,以為我進宮當了宮女,還給了我一個令牌,要我要是遇到什麼急事,可以拿令牌找你幫忙。第三次見面,我們才知道彼此真正的身分,你是個將軍,而我,有個你不能靠近的身分……這一切,你都還記得嗎?」往事歷歷在目,如同昨日才剛發生般,記憶猶新。

老天啊!為什麼?為什麼神要在兩人受盡折磨后還要從她身邊奪走他?!她不能沒有他,也不能失去他!

突然,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微張的嘴無法再吸入更多空氣,額上汗滴越冒越多。

「御醫!御醫!」她大聲叫着,門外候着的御醫立即衝進房來。

床上的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彷佛離死不遠……

「童進、童進!不要死!不要丟下我!」李瑩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祈求着。

「公主。」御醫放下童進的手,搖搖頭。

已經是生命盡頭了。

她愕愣着,看着御醫的宣判。

「不、不會的!」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從懷裏掏出個東西。

「童進,你曾說過,要是我有事可以拿這令牌給你,你將盡你一切可能幫我。現在本宮拿這令牌來了,這個忙只有你能幫了!你一定要盡你的一切可能,不要死!不要死!」她不顧一切地撲在他身上,臉上熱淚滿盈。

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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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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