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距離重逢已是十二小時前的事,她閉不上眼。

在得知他們的師生關係后,兩位無心插柳的始作俑者--赫凜凜和江漓哈啦幾分鐘后,識趣的藉機各自閃人,空蕩的兩個座位,讓江瀞又回到「休息室」般的感到窒息且不安。

「同學還好吧?」十年了,他們之間依然是以問答題作開場白,只是江瀞可以比較從容的做答罷了。

「還不錯,前陣子母后,嗯……吳華萱結婚聚了聚。」

「吳華萱?是和妳到宿舍來找我的那個嗎?」

「宿舍?」她愣了一下。「不是,那是澎澎,人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澎澎?是那個學藝嘛!」

「不是,澎澎是康樂,臉圓圓的、胖胖的……記得嗎?」她用手在頰邊畫了畫,看到他臉上歉然的笑意,忍不住的小怒起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說吧,你到底還記得什麼?」

這樣也配當老師嗎?她目露殺機,等着判他出局。

「那妳呢?」根本無懼於她的低咆,還高招的還給了她。「妳又記得什麼呢?妳這個有心有肺的,嗯?」

「我記得的可多着咧!」話說人在情緒激昂時,千萬要謹言慎行,要不然就會像她一樣的着了道,劈啪的說一串話之後,才發現上了當。

「……還有那次旅行,要不因為你,我怎麼會沒去參加……」慷慨的語調在驚見他眼裏的笑,頓時降了八個key。

「怎麼會是因為我,我雖然記不得什麼,但我記得妳當天是請了病假,電話還是我打的……喔,怪不得我老覺得哪裏不對勁,哪有生病在床的人還可以這麼中氣十足的掛我電話,怪不得,怪不得!」

這死老頭,就只會在口頭上占她便宜,死性十年不改。

「你……」她大大地喝了一口水,掩飾心中的惶亂,再這樣「憶當年」下去,肯定又要爆出更多內幕。好歹她還是個雲英末嫁的資深美少女,她有必要維護一下過期的矜持。

「要走了?」總是這樣,被他猜中內心事。「不多聊會兒嗎?我們師徒好不容易相認。」

相認個頭啦!她在心底啐了一口。「我還有事,要聊,以後有的是機會。」

「說的也是,剛才聽江漓說妳好象要開店,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做,找地方、找設計師、找人啦……哇!妳可有得忙的。不耽擱妳寶貴時間,這樣吧,我先走了,妳快去忙妳的。」說完他取走桌上帳單,真的轉身離開。

看他離去,她恍如大夢初醒。江瀞,妳這個笨蛋加白痴,瞎兜了一晚上,竟然忘了這堆事的真正起源及最終目的。她詛咒着並從座位上彈起,一路懊惱的追到門外。

赫威風在車裏看着倉皇的人閃出門外,蹬蹬地來回幾趟,極度氣惱的又踱回門內,他笑了起來。江瀞啊!這個如旭日的女子啊,這一回,說什麼他都再也放不開她了。

這是赫凜凜第三次見到她。

老哥的學生--江瀞。

「怎麼又是妳?」片段回憶的業主眼尖的認出就着大石而坐,支手托腮的江瀞。

「不好意思,我今天是來找人的。」江瀞揚起臉,好大的太陽,曬得她都快成人幹了。這都得怪那死赫威風,沒事出來瞎攪和,害得她根本沒問到半丁點有關「凜」的風吹草動不說,還眼睜睜的讓唯一的線索閃掉,不得已,她只得來個守株待兔。天垂憐見,在等第二天後果然被她給逮到了。

「妳是來找我的吧?」兔子開口……喔,是赫凜凜開口。

「嗯。」她依然托着腮,看了看胡小姐。「方便嗎?」

赫凜凜不知她老哥哪來的神通廣大,料准她會再次出現在此地,不過她倒是挺確定一件事,自從她老哥遇到她這個「得意門生」以來,整個人忽地有朝氣的感覺。

尤其是每回提起,嘴角就有藏不住的春風。

赫凜凜輕輕地搖了搖頭。「關於江小姐的問題,敝公司已做好內部協商,將由專人為江小姐服務,請放心。」

真的假的,江瀞對於太容易獲得的東西,總持三分質疑,尤其還是她絞盡腦汁、處心積慮,甚至花了不少時間的重大計畫,在這種完全不用說明來意,就已得到對方答覆的結果,實在弔詭。

「說曹操曹操到,江小姐,您的『專人』到了。」赫凜凜的視線越過她的肩,朝後方某一定點微笑。「喏,你的項目,交給你嘍。」

江瀞聞言跟着回頭,什麼跟什麼嘛?!那種被人「玩弄於股掌」間的熟悉感又回來了。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盯着眼前的「專人」。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專人」絕對是以不正當手段才獲得這個工作。理由很簡單,因為她是跟着他學「企管」而非「蓋房子」。這討厭的赫老師,什麼時候開始轉行了,她不管;他的功力是否到家,她也不在乎,因為她壓根都不想和他談任何任何的case。包括十年前的那樁「Case」。

赫威風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自從那天在PUB碰面后,那始終在他心底不曾真正離去的感情就這麼排山倒海翻湧而來。

曾經以為離開熟悉的國度,就能完全捨棄過去種種的想法,促使他這些年來集中專註力在經營學業上。修完建築碩士的第一年,堅持從基本做起的赫氏兄妹,在紐約的某家知名建築設計事務所擔任繪圖員。進而參與設計的工作。赫威風天生有搞設計創作的細胞,作品呈多樣風貌,不論是以東方基調的紅為主軸,或是禪意甚遠的竹為素材,還是冷光視覺系的前衛……在威風.赫的設計史里統統見得到。天分與努力的相輔相成讓他竄升得很快,短短一年,他已經是首席設計師之一了。

那是名與利蜂擁而來的一年,他的作品屢屢在國際大展中嶄露頭角,雪片般飛舞的case幾乎快榨乾他的體力,他沒有餘力去做工作以外的事,也沒有心緒去想設計以外的事,除了她。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當他筋疲力盡的回到公寓,他的妹妹早已入睡,寂靜的屋裏,讓即使只有五燭光的壁燈都顯得刺眼。他沒敢去開燈,擔心孤獨會傾機蔓延他的全身、四肢,抽痛他任何一根神經。於是,他習慣了黑。在江瀞從他生命中消失軌跡的那一時、那一秒起。

而現在,他倚賴的發光體正在接受自然的「烤」驗。他站在她面前為她擋去大半的陽光,她呢,則猛盯着地上的陰影,整個人傳達着一種訊息--倔強。

不忍見她繼續在大太陽底下曝晒,他蹲下身子,鑽看她曬得紅撲撲的雙頰,寵溺的說:「記得提醒我,在這裏種棵樹。」室內設計的工作也包括戶外的景觀設計。

她抬起臉,沒好氣的說:「夏天乘涼,秋日賞月,是嗎?老套了。」

他笑了起來,為她的稚氣、為她的任性、為她曾記得他說過的話。

「念念不忘嘛,」他伸手拉拉她的鴨舌帽。「不過妳放心,『凜』的東西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誰念念不忘啊,我只是……咦?對了,你離開學校后,那,那座小花園……」她這杞人憂天不覺得憂天憂的有些晚了嗎?

「任它荒涼嘍。」

「啊?!那不是很可惜嗎?辛辛苦苦栽種的,我記得好象有棵檸檬樹吧,都要結果了呢。」就怪他們一直處在「交惡」狀況,不然她倒挺樂意接收那座空中小花園。

「無所謂,反正再怎麼辛苦,結出來的果還不是一樣是酸的。」他意有所指的說。

「廢話,你聽過有檸檬是甜的嗎?」她沒聽出來他的澀言苦語,倒是感覺出自己的口乾舌燥。她記得這附近有家超商。「我要去買飲料,你要喝什麼?」

「忘情水。」

她嗔了他一眼,準備去問另外兩個人的時候,才發現兩人不知在何時離開了。

「怎麼就走了呢?」她碎碎念:「都還沒聊到正事呢,今天又白跑一趟了。」

改裝店面的事再不定案,她的心就永無安寧的一天。

「今天都還沒過完,怎知是不是白來?嗯?」赫威風從身後冒出聲。

「可是你妹已經走啦。」特地來堵的人走了,她也該離開了。

「但她是我妹,不是嗎?」邊說他邊往巷口走。

她楞了兩秒,說得也對,好象遇到他之後,她就開始無止境的變矬了,為表示她也「曾經」冰雪聰明,她小跑步的追上他的步伐。「你會給我她的電話對吧?」

「或許。」

「或許?」她有些些煞住了車。

「但我可以給妳她的址所,不但如此……」他轉頭挑挑眉。「我還能充當司機送妳抵達。」

「就今天?!」她的步伐大了起來、聲音和臉一併亮了起來。

「就今天。」赫威風頭也沒回的說。

車一路攀爬上山,江瀞在之前已百分百確定她將要到達的目的地,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凜工作室」。

「你們的工作室到底蓋在海拔幾公尺啊?怕搶嗎?」一路上,她大概有稍稍了解他目前在「凜」里是做什麼的。

「監工。」他帶着笑回她。

她欣賞沿途風景,這是北投附近的山區,人煙罕見,因此保留了許多原始自然之美。

「你不是教企管的嗎?」她消遣似的疑惑問道。「監工……那房子沒倒還真是奇迹。」

「我是喜歡奇迹。」

「那也沒必要把工作室弄到這麼「奇迹」吧。」開玩笑,任誰想破頭,都想不到一間日進斗金的工作室會藏身在如此僻靜的荒郊野外。

「我喜歡奇迹,我也怕無聊的奇迹。」他很正經的回答。

「怕無聊?那幹嘛還窩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是我說,該花的租金還是得花,要不你想想,員工往來的交通津貼還不是一樣算到頭上,又得擔心他們上下山的安全什麼的,還有啊……」她是個商人,道地在商言商的商人。

赫威風靜靜地操着方向盤,她的音調猶如圓舞曲的縈繞着他、沒有躁鬱、沒有悶煩,恍若雲端的蓬軟,總覺得鳥啼得更婉轉,樹綠得更青綠,直到一大片的白,方中止無限的蓊鬱及江瀞的闊論。

那是一棟屋子,不,那是張畫,或許也是張明信片,富繞藝術意境的明信片。

約莫是三樓高的屋子,刷白的外牆毫無任何裝飾,與外牆垂直銜接的是不規則的花崗石,一瓮青竹就這麼的立在牆與地之間。兩扇木門隔開了這白色迷思,只是另一道從牆上矩形小窗里透出來的光線,馬上又引人陷入另一種意境。

神奇的是,他們的車在這張明信片前停了下來。

江瀞面露讚歎的望望屋子、望望赫威風。怪不得,怪不得有人心甘情願捧着鈔票千里尋圖來。光是簡單的幾個色彩,便能深深吸引住人們的目光,若這不叫高桿,她就不明白還有什麼能叫高桿的。

「赫威風,我欣賞你妹。」她向來不吝讚美別人。

「我妹?」他引領着她,彎腰開門。

「赫凜凜啊,她不是你妹嗎?」隨着他走進屋內,眼前景象登時又讓她傻了眼,只得吶吶的再補一句:「她真箇天才。」

屋子裏和外牆一樣沒有華麗喧嘩的裝飾。黑色開始延伸,覆蓋了二分之一的地板,另外一半是一張不銹綱材質的長桌及在桌后沿着牆同樣材質的書櫃。開或關的藉著嵌燈,冷冽中透着幾分人性的溫暖。但這偌大空間的明亮豈是幾盞嵌燈所能負荷,看不見另一面牆嗎?那三排從天花板呈算盤珠子形狀串連到地面的燈,正驕傲的宣告攸關設計師的豐功偉業。

是如何的氣度方能設計出如此不拘的空間,又是如何的視野爆發這麼樣與眾不同的創作靈感,她佇在燈牆前,被震懾的思緒久久不能平復,直到小提琴的樂聲伴着陣陣茶香,瀰漫了整個空間。

「妳不是口渴嗎?來,喝杯茶。」赫威風在長桌前的茶几入座。

她總算了解他所謂的「怕無聊」是何意思了。試想在車水馬龍的都市叢林裏,人們的生活步調緊張忙碌,乍看之下是夠多采多姿,夠豐富的,但請看他們的細部表情:嚴肅、凝重或面無表情;請傾聽他們的心聲:寂寞、空洞或根本無力去想,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建造屬於自己的王國,然而櫛比林立比的高樓大廈,實沒多少空間供人去揮霍、去想像的,不是嗎?

被四周的氣氛感染,她也好整以暇的坐了下來,啜了一口茶開口問:「你妹呢?」

「凜凜應該還沒回來。」他一派悠哉的又沖了一盅。「最近case比較多一點。」

「那你呢?你不用出去接case嗎?」

「我口才不好。」

「會嗎?」她記得他在講台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模樣,可一點都沒有「口才不好」樣。

「會,我曾接過一樁case,跟業主溝通了將近三個月,那個業主非但無動於衷,還惡狠狠的把我摔出門外……」他臉上果然流露一絲苦痛。

「可能是方法不對吧。」她試圖安慰他。

「或許,但我想她應該是比較在意我的誠心問題。」

「你沒有誠心嗎?」

「妳認為呢?」他反問她。

「我哪知道你當時是怎麼和人家談的。」他頭殼壞去嗎?

「江瀞,我要追妳。」上文不接下文。

「嘎?什麼?」她坐正身子,話隔十年,震驚如昔。

「我當初就是這麼和她談的。」他笑一笑。「也罷,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和這個客戶是沒什麼好談的了。」

江瀞知道他是拐彎翻舊帳,隱約有公報私仇的嫌疑,所以她先發制人的說:「我們把話說在前頭,我和你是沒什麼好談的,但這不表示我和你們工作室的任何一個人都沒什麼好談的,對吧?」

「對,但妳別忘了,妳要談的生意可是由我這個『專人』服務喲。」他將她一軍。

「啊……」難不成他真要刁難她。「不瞞赫先生您說,我這筆可是個大生意。」

見風轉舵乃是商場生存法則之一。

「工作室向來不缺錢,而且妳要來之前應該知道它向來也不接超過百坪的市區房子才對。」

「我還知道它的工作天非得大於四十五天,最重要是它一切是憑感覺在接case,對吧?不過啊,我高中時有個教企管的老師曾告訴我,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是件不難的事,只要勇於面對。」拿他當年的話來壓他,嘿嘿,江瀞享受前所未有的勝利感,得意且不自覺的把臉逼近他。「您說是嗎?赫先生。」

「把不可能變可能……」他定定的望着她黑潭似的烏眸,伸手握住她的下巴,邪佞的一笑。「這可是妳說的。」

說完,便把身子往前一傾,準確無誤的噙住她唇邊那枚勝利的微笑。

唇齒相碰,口沫相濡,充滿男性氣息的麝香味徘徊在她的鼻息間,她只覺胸口一緊,全身僵硬,如果不是還有兩片唇所傳遞來的溫度,她還以為自己會這樣缺氧而死。

赫威風輕嚙着她,兩手順勢的滑過她的頸、她的肩。哇!瞧她綳得咧,他或輕撫、揉捏或摩挲,一點一滴的試圖消除她的緊張與不安,終於她整個人呈放鬆姿態的攤軟在懷裏。彷佛在雲泥之中翻轉,找不到出口的依纏,湍湍地化成情絲縛住當年的愛情逃兵。

但,逃兵就是逃兵,單憑他這一時半刻的纏綿是無法讓她束手就擒的。看,她又開始拒捕了。

江瀞的理智在幾分鐘后恢復供電,電一來,她便推開了他,自己也向後跌了兩三個踉蹌。

她脹紅着臉,久久沒有言語,因忿怒,更因方才那一吻。而他呢,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品茗。

赫凜凜進門就看見了兩個極端情緒的人。

「凜凜,妳回來啦,江小姐等妳好一會兒了。」赫威風笑嘻嘻的努了努嘴。

「等我?」赫凜凜指指自己又指指她,用嘴形問:「你帶她來的?」

不能怪凜凜大驚小怪,這工作室不但是他們兄妹賴以為生的飯碗所在,它的更大功用其實是她老哥花了在美國掙來的所有積蓄,從選地、買地、畫圖、起造所完成的巢。平時她也是除了來向他拿圖,或是和他溝通業主的想法外,很少上山來。

據赫威風的說法是山區的路不適合獨身女子來來往往。但她與他兄妹多年的默契卻是告訴她,她老哥擺明是不想接觸太多人事物,所以工作室蓋了一年多以來,根本不見任何訪客,江瀞算是拔得頭籌。

「她很欣賞妳,」他走到妹身邊,拍拍她的肩。「說是有一大筆生意要和妳談。」

「欣賞我?」她轉頭看向潮紅褪去,卻依然嘟着臉的江瀞,搞不清楚老哥葫蘆里賣什麼葯。

「是啊,難得江小姐如此誠心,妳就和她談一談吧。我上樓了。喔,別談太晚,天黑之後,山路危險。」他偏着身,又朝另一人說:「江小姐,我先失陪了,祝妳的不可能全部變成可能。」人就這麼消失在長廊盡頭,一直到她們的談話告段落,夕陽西下的餘暉把白牆染成一片金黃,他都沒有再現身。

「嗯,就這麼說定,我下個禮拜一會先過去看那兩家小的分店,評估看看再說。」赫凜凜在手冊上記錄下個禮拜的行程。

「好,那我們約下午四點,在復興路那家店。」兩個小時下來,赫凜凜明快不拖泥帶水的行事作風很合她的胃口,一點也沒有外傳的「刁」,她喜孜孜的說:「我真是喜歡妳,尤其是妳設計的這工作室,讓我更期待我們的合作。」

赫凜凜收拾着桌子,半抬起頭,正打算解釋這工作室的真正主人時。「呃,這房子其實是我……」

「凜凜,妳們談完了?」赫威風的出現,阻斷了她的話。

「嗯。」一切都在她老哥的安排。之所以接下江瀞的case,當然也是有部分相談甚歡的因素,但大部分還是幕後的那隻黑手默許她去接工作室開工以來「最大」也「最熱鬧」的case。問他為何破例,他也只是淡淡一句:「當年的學生嘛。」問他是否要告知設計者正是他,他說:「就以工作室之名去談吧。」他是否擔心着什麼,她不加追問,極力配合便是。

「談得還好吧。」他換上一襲改良式黑色唐裝,配上深色牛仔褲,和室內陳設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味道。「有沒有怠慢您呢?江瀞小姐。」

「我們聊得很愉快。」是幕垂的氣氛?是沉穩的嗓音?是衣着的改變?江瀞有些屏息,為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某種不知名魅力。

「那就好,我還真擔心江小姐不習慣工作室的做事模式呢。」

她不習慣的是他老是操控她一切的模式吧。她停了一聲:「不勞費心,一切都談妥了。」

這時,赫凜凜也收拾得差不多,當他們師徒倆是在作揖客套的,加入他們的談話:「你們慢慢聊,沒事我先走了。哥,『片段回憶』的估價單我晚上再mail給你。」

「好,路上小心。」

「我會的。江瀞,我先走嘍,下星期一見。」

「我跟妳一塊兒走。」經過那一吻,她對於兩人獨處有些微不自在,甚至挫敗的感覺,所以早就算計好,無論如何要巴着赫凜凜一起下山。

「嗯?」赫凜凜用眼神詢問着她哥。是不清楚他們師生之間的,呃……情誼到何種程度啦,所以還是先問一下好了。

「也好,」他應允。「我晚點還有其它事,凜凜妳就幫忙送江小姐一程,小心開車,走時把門帶上。」

江瀞第二次目送他的背影離去。現在是怎樣?她居然有種遭人遺棄的委屈,卻又無法上前扯住遺棄她的人,只得哀怨的杵在玄關。

「哥,那我們走了。」

「赫威風,再見。」沒有用盡全身力氣,但在二樓樓梯口的他還是聽得出她竭力嘶吼的壓抑。

火車頭美少女……他低笑着,他鋪好鐵軌等着她朝他衝撞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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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風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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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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