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樂毅大婚
魏澹領着武士館的弟子進去之後,田文才一臉肅容,轉對樂毅道:“永謹,你這已經是第二次,與公孫愕侖作對了。公孫喜的心胸狹窄,必會記恨於你。你可要小心一些啊!”
“多謝田相的關心。”樂毅想起魏芊的事,心中仍是有些抑鬱。不禁劍眉一挑,昂然無畏道:“不過,公孫將軍若是想來尋我麻煩,我亦不會懼他半分。”
田文微一皺眉,捻須道:“一個公孫喜,自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你要記住!他身後還有清秀夫人,和公子無忌。若是他們存心要對付於你,只怕是老夫,也難以保全得了你啊。”
樂毅聞言不禁心頭一凜,垂頭一陣沉思。
田文眼中寒光一閃,沉聲又道:“不過,也無須太過懼怕他們。總有一天,老夫定要將他們一舉剷除,免留後患!”言辭間毫不掩飾,殺機畢現。
樂毅神情複雜地望着田文,心中卻知,自己不可避免的,已是捲入了魏國的權位之爭中。與公孫喜、清秀夫人、公子無忌等幾人,對立了起來。便是自己不願意與他們作對,只怕,他們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了他。
……
接下來的數日,司空府與相國府,一同為樂毅的大婚做籌備。樂毅身為新任的旅賁士大夫,滿城的公卿貴胄,為不失體面,自是紛紛送上賀禮。而在田文的刻意張揚下,大梁城內更是一片熱鬧。司空府和樂毅的新府前,每日皆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樂毅倒是較為空閑,趁着暇時,這幾日都陪着虞月、和秋彤二女。兩女自是高興不已,而和秋彤卻又因成親在即,與樂毅相處之時,不禁幸福與憧憬交加,還懷着些許忐忑不安。不免芳心緊張,沒有了平日的自然。
“這宅院之設計,不可謂不周到了。你們看,連沐浴的水池都造得如此之妙。而且,這池子又這般寬敞,便是幾個人一同沐浴浸泡,亦不會不夠地方了。”樂毅正陪着虞月、和秋彤兩女,在新府中四處走動觀賞。
言者雖無心,聽者卻有意。虞月、和秋彤兩女互覷了眼,瞬及玉臉通紅。
“誰跟你一同沐浴了?”和秋彤嬌嗔地瞪了樂毅一眼,又岔開了話道:“樂郎,有一件事,人家還未與你說呢。”
樂毅微微一笑道:“是什麼事情?說來讓為夫斟酌一下。”
“嗯……”和秋彤低垂着螓首,秀眉輕蹙,猶豫了半晌,仍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思忖了良久后,才諾諾地道:“其實,人家也是方知道不久。在魏國的貴胄之間,向來盛行媵妾制。我們和家是魏國的大姓宗族,是以,此禮亦不能廢。屆時,我的族妹會隨我一同出嫁……”
“什麼?”樂毅聞言不禁大吃了驚,忙道:“但我從未見過你的族妹,怎能一併娶她?”
“樂郎……”和秋彤深深望着樂毅,幾番欲言又止。幽幽地輕嘆了聲,才眼瞼低垂道:“其實,這也是我爹擅自做的主。他也是為了我好,怕我會受委屈,才這樣安排的吧?”
樂毅劍眉緊聚,自是明白和秋彤的言中之意。和田還是擔心女兒做了妾侍,地位不高而受委屈。是以,才想出以媵妾陪嫁,來提高和秋彤的地位。
思及此,樂毅對和秋彤亦湧上一些愧欠之意。沉吟了片刻,嘆道:“岳丈大人實在無須如此,我對彤兒自是一片真心。又怎會讓我的好彤兒,受一絲委屈呢?”
虞月美眸含笑,附言道:“月兒相信,樂郎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
和秋彤眼眶微潤,傾身靠着樂毅,感激道:“樂郎,能陪在你身邊,彤兒已再無所求了。”
樂毅擁着和秋彤的香肩,心中想及和秋彤的族妹,不由暗嘆了口氣。便是他去與老丈人商量取消陪嫁,老丈人亦必定是搪塞一番,不會同意的。此事已成定局,便走一步算一步了。
過了兩日後,樂毅與和秋彤的大婚如期舉行。樂毅的新府內賓客如雲,婢女、僕從則忙碌地穿梭其間。樂毅也率着冷渠、范平幾人,站在大門前,迎接着絡繹而來的賓客。
一個多時辰之後,來賀的賓客已基本到齊,來的人已漸少。此際,一隊車馬從山下而至,待馳到了樂毅面前才停了下來。馬車前的佩劍侍衛,分成兩列排開,從車上走下來一人,卻正是公孫喜。
樂毅微微一怔,想不到,他那日在東城武士館,對公孫鄂侖折辱了一番,公孫喜竟然還會前來參加他的大婚。范平輕輕用手肘頂了一下樂毅,樂毅會意,便含笑走上前,對公孫喜抱拳道:“公孫將軍能屈駕前來,樂毅真是受寵若驚。”
公孫喜從鼻中哼了一聲,板著臉道:“樂大夫成親,本將軍又怎能不來?本將軍近日身有微恙,不能久站,樂大夫見諒。”說完,便率眾逕入府去,不願與樂毅再多說話。
站在樂毅身後的烏恆,不由拳頭緊握,滿臉怒容道:“此人甚是無禮,若是不願意來,不來就是了。還擺這般臭架子,死氣活樣的,教人好生氣惱!”
樂毅擺手笑道:“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我們且不去管他。反正,他不是來滋事搞亂的便好。”
范平頷首微笑道:“現在我們尚不適宜,與公孫喜公開撕破臉皮。公孫喜自也是顧慮於此,才會前來的。但對此人,我們須得時刻持有戒備之心才是。”
樂毅點頭道:“范兄所言極是!”
眾人正在閑話之間,從山坡下,又緩緩馳上來幾輛車駕。樂毅一眼便已認出,其中為首的一輛,便是田文的車駕。樂毅趕忙率着眾人,大步走上前去迎接。
田文緩步下了車來,捻須對樂毅眯眼笑道:“永謹,賓客都基本到齊了吧?”
樂毅微笑道:“大家正在廳里欣賞着歌舞,就差田相你了。”
此時,從另一輛馬車上又下來一人,逕自走到田文的身邊站定。只見此人年近四十,身形頗高,顴骨高突,發如亂草,眼神中卻透出一股犀利。他一身粗衣草鞋,懷中抱着把長劍,與田文站在一起,顯得忒般突兀。但田文的神色卻毫無異樣,此人應是極得田文的器重。
田文對樂毅笑道:“這位是馮驩,馮先生,是老夫身邊的得力之人。早前,老夫讓他去楚國辦些事,近日才回來的。”
樂毅點了點頭,對馮驩抱拳道:“在下樂毅,見過馮先生。”
馮驩抬眼望了下樂毅,點了點頭,語調平板地道:“久仰大名,樂大夫年少有為,可喜可賀。”說完便抿着唇不再說話,似是惜字如金般。
田文微微一笑道:“馮先生向來不喜多言,但他的能力確是非比一般。若不是有馮先生相助,老夫早已沒命來到魏國了。”
樂毅聞言雖是生出一絲好奇,卻也不便多問,遂笑道:“田相,馮先生,不要再站在這了,我們這便進去吧。”
田文哈哈大笑,便與樂毅把臂一同進去。餘人也緊跟在兩人之後,進入了府中。
大廳內正是絲竹悅耳,數十名美婢身穿如雪白衣,隨着樂聲翩翩起舞。廳中的眾人,一邊欣賞着歌舞,一邊談笑風生。滿堂濟濟,氣氛熱烈。大梁城內的貴胄公卿,能來的基本都已到了。見到田文入內,自是有不少人站起身來,與田文見禮。田文笑眯眯的,一路與眾人打過招呼,一路往石台上的主席位行去。
石台上共有五席,田文做為今日的主婚之人,自是坐在了中間那席。右邊則是和田的席位,還有一位魏王派來祝賀的使臣。樂毅坐在左邊席位,身邊緊挨着精心打扮了一番的虞月,還有一身大紅嫁衣的和秋彤。兩女風姿楚楚,艷光四射,自是吸引了廳中不少男子痴迷的目光。
和秋彤如小鳥依人般,輕輕靠近樂毅。偷眼望了下堂下,玉指攪着衣角,神色似是有些緊張道:“樂郎,今日這般場面,彤兒從未見識過,實是有些害怕呢。”
樂毅心懷大暢,望着這滿臉紅暈的美人兒,輕聲笑道:“好彤兒,勿要緊張。你只要略微應個景便成了,一會就會有人帶你到後堂去休息的。”
“嗯。”和秋彤螓首微頷,臉上滿是幸福。
田文已舉起酒杯,說了幾句客套話,無非就是恭賀樂毅成親大喜之類,眾人自是舉杯同賀。酒過三巡之後,絲竹奏樂又起,廳中的美婢舞姬也跟着裊裊起舞,為眾人助興。
趁着眾人沉醉在眾美姬的細腰宛轉,媚眼飛送之中時。從堂后又走出來兩名健婦,攙扶起和秋彤,往後堂而去。樂毅則仍是留下來,應酬着堂下的賓客。
……
是夜,兩名美婢扶着樂毅,一路蹣跚地回到了後院的新房。
和秋彤見狀,趕忙讓婢女將樂毅放倒在榻上,收拾好后,便命兩女先行出去。和秋彤起身走到案前,用布條在盆中蘸濕了水,擰了擰,便走回到榻邊坐下。為樂毅輕輕擦拭着臉,稍有些埋怨道:“怎會喝得這麼醉呢?”
而和秋彤正要為樂毅寬衣之時,皓腕卻突地被一把捉住。和秋彤不由輕“啊”了一聲,抬起眼,只見樂毅已經睜開眼來。眼中一片清澈,盛滿了笑意,又怎會是醉酒之人?
樂毅低吼一聲,將和秋彤一把拉到了榻上,再翻身壓了上去。和秋彤不禁嬌喘吁吁,玉手半抵在樂毅胸前,半嗔半喜道:“你不是已經喝醉了嗎?”
樂毅低頭望着身下的美嬌娘,心中不禁柔情滿溢,含笑道:“我的好彤兒在等着我,我又怎捨得喝醉呢?”說著,便抬起手,勾下了榻邊的流蘇扶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