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元烈臉上漸升的痴迷當然未漏過黃泉雙目,他心底冷笑不已——想不到東丹天極如此陰毒絕情的人,居然會有這麼個愚蠢的兄弟!不過,原本劫持元烈只是要引東丹天極出現,如今看來,卻變得有趣起來……

目光溜上元烈平淡無奇的面容,連水千山的一成姿色都及不上,更毋庸提什麼柔媚風情!這等貨色,平時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但此刻,黃泉卻覺一股難以言語的衝動在血管里橫衝直撞。

面前的,是東丹天極的弟弟,是他憎恨了整整十六年的那個人的弟弟。

光憑這一點,就足以將之狠狠**、撕裂!何況還是主動送上門來的獵物!

驀然俯首,黃泉的唇若即若離地刷過元烈耳垂,舌尖在他耳孔輕輕撩挑:“喜歡么?元烈……”

“啊?……”元烈的聲音開始顫抖,側過頭想躲開那令他無所適從的挑逗,卻被黃泉緊緊捏住下頜,無法動彈。黃泉另一條手臂更橫過他腰間,將他貼近身體……

元烈初初緩過勁,就聽到黃泉滿含調侃的露骨話語,不禁漲紅了臉,囁嚅道:“沒有,沒有,我之前已經,已經那個了。”

“啊哈哈——”黃泉大笑,本想發力踏落的腳倏地頓住,心念數轉,已打定了主意:這個頭腦簡單的傻小子,若就這麼一腳廢了他,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留着慢慢消遣出氣……

收回腳,勾起衣衫扔在元烈身上:“跟我回去!”

施施然走出老遠,都不聽腳步追上,他一扭頭,元烈正顫巍巍地撐起身,費力穿着衣裳,見他望來,忙道:“就來,就來——”急急邁開大步,卻忘了尚在流血的傷處,一股尖銳刺痛傳遍周身,他雙腿一軟,啪地跪倒。

沒用!黃泉暗自嗤笑,飄然掠近,將他扶起。

黃泉居然會來扶他?!元烈竟呆了半天,胸口熱熱的,難抑激動。驀然抬頭笑道:“我就知道,你裝得又凶又冷,其實心地很好,還肯替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出面討公道,只不過,只不過手段太激烈了一點。”

全身微微一顫,黃泉瞪着元烈滿面笑容,久久,哼了一聲。

——心地很好?!呵,心地好有什麼用?註定被人欺騙,被人逼上絕路!

冷冷地別轉頭,仰望天穹。

“我連心都沒有了,又哪裏來的好心?”

“黃泉?……”

“我只喜歡害人、送人下黃泉,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黃泉漠然而笑。一片雲層倏忽飄過,遮住了僅有的數點星光。他的臉融在黑暗裏,幽冷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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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泉半攙半抱下,元烈總算走完了那一段來時輕鬆此際卻似比蜀道還艱難三分的路,回到馬車邊。沈滄海睡得正熟,水千山卻披着長衫抱膝坐在車駕上,睜着兩眼毫無睡意。見黃泉歸來,他飛快站起,目光掃及元烈衣上的血漬污痕,滿臉喜色猛然凝結,不敢置信地望着黃泉。

黃泉對他的驚訝視若未睹,將元烈扶進車內趴在厚厚毛氈上安頓好,方淡淡吩咐依然呆立的水千山:“還愣着看什麼?替他找身乾淨衣服來。”也不管水千山在旁,就褪落元烈衣裳,血絲濁液仍不斷緩緩從紅腫微張的穴口溢出,流下大腿,極是情色靡亂。他挑眉揶揄道:“你下面還張着嘴,沒吃飽么?呵呵……”在他臀上輕輕一拍,拿衣服擦拭着。

元烈幾曾聽過如此露骨淫穢的言語,更何況出自這剛才尚同他燕好的絕美男子之口,他連耳根都辣辣發熱,只好把頭埋進氈褥里,裝作沒聽見。水千山低下了頭,一聲不吭自車廂角落的包袱里翻出一套換洗衣衫,正要幫元烈穿上,被黃泉按下:“我自己來,你出去看住那瘸子,沒我吩咐不許上車。”

水千山雙手微顫,怨毒地盯着元烈背影好一會,躍落馬車。

擦凈污穢,黃泉又替元烈上了葯,穿戴齊整,才慢條斯理地摸着他披散的黑髮,悠悠笑道:“怎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么?”

元烈抬起通紅的臉,仰望黃泉美到魅惑的笑容,猶覺如在夢中。半晌,試探着握上黃泉的手,心裏方踏實下來,不好意思地一摸鼻子:“我是覺得太突然了。”正視黃泉雙眼,遲疑道:“你,你不是討厭我兄長嗎?為什麼跟我,這個……”到底面嫩,支吾着說不出口。

何止是討厭?簡直恨不得將他啖肉寢皮!

黃泉暗自冷笑,臉色卻溫和不變,學着元烈的語氣道:“我討厭你兄長是一回事,喜歡你又是另一回事,不用混為一談。何況,”湊近元烈,對着他耳朵吹了口氣,低低笑:“你一路上,不都想着能和我做么?”

他說話沒半點遮攔,元烈臉紅得幾乎滴血,卻也不反駁,攬下黃泉脖子,輕吻他嘴角,如對待稀世珍寶,動作輕柔呵護到了極點。

由得他親吻,黃泉心底鄙夷更甚,這傻小子果然蠢笨得可以,他只不過稍示溫柔,講上幾句甜言蜜語,這小子就飄飄然忘乎所以,恬不知恥地對他投懷送吻起來。

眼前就先讓他快活一陣,看日後怎樣狠狠收拾他……忍下心頭厭惡,黃泉撫着他背心,淡淡笑道:“你也累了罷,早些休息。”輕輕一指點了他睡穴。

看着元烈即便在夢中仍帶笑的睡臉,黃泉不住嗤笑。車簾忽一掀,水千山探進身來。

“誰叫你上來的?”黃泉似乎早已料到,只冷冷瞥他一眼,臉色沉了下去:“跟我那麼久還不清楚我的脾氣,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陰森語調令水千山本就白凈的臉更蒼白,他握了握拳頭,尖聲道:“他不是主人最恨的那個畜生的弟弟嗎?怎配親近主人?”眼角煞氣濃濃,似要噴出火來。

黃泉不怒反笑,拍拍水千山面頰:“原來你在吃醋啊,水千山。”纖長的指緩緩移至他頸中,黃泉嫵媚的眼波如刀。

“我是絕不會愛上任何人的。水千山你也不例外,當初我看你是個聰明人才會從人販手裏把你買下來,讓你在我身邊服侍,數年前解散醉夢閣,我也只帶了你一人回黃泉路。你卻怎地越來越不懂事了?”

手指一緊又鬆開:“你再胡思亂想,還不如趁早滾!就當我從來沒收養過你。”

“不要,主人!”

水千山慌忙拉住黃泉衣袖,嘴唇都嚇白了:“千山絕不敢對主人有非份之想!只是,只是千山不明白,為什麼主人容他放肆?。”望向酣睡中的元烈,厭憎之情表露無遺:“其實以黃泉路的實力,主人一早就能殺了那畜生全家,何必忍到現在,還拿他作餌?”

“你不明白的事多着呢!”黃泉懶懶一伸腰,靠上錦墊,指尖捲起元烈一縷黑髮把玩着,陰惻惻地道:“東丹天極那畜生,一刀殺了,又如何消我心頭之氣?我一直在想該怎麼折磨他才好,偏巧他這白痴弟弟自動送上門來,不好好玩一下豈不浪費?呵!”

揪住元烈頭髮的手突然猛力一擰,元烈雖睡穴被制仍未醒來,但頭皮牽痛,不由下意識皺緊了眉。瞧在水千山眼中,他一陣快意,滿面堆歡:“是千山愚蠢,誤會主人了。”

黃泉哼了聲,閉目假寐,再不說話。水千山痴痴凝睇着他美麗容顏,良久,展開一條薄毯替黃泉蓋上。他一舉一動都沒發出半點聲響,似怕驚醒了夢中人。又靜靜看了半天,才悄然吹滅車廂角落裏的松節紙方燈,躡手躡腳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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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水千山果真不再隨意進來車廂,只看住了沈滄海,一邊駕車趕路。黃泉卻與元烈成日在車內廝混。他既存心玩弄,言語舉止便無所不用其極,元烈又是迷戀於他,開始還顧忌着車外有人,難免推拒。但怎經得起黃泉刻意挑逗?不出幾天,已被黃泉迷得神魂顛倒,渾不知身在何處。

這一日晌午,水千山將車停在了僻靜小路邊,獨自去鎮上買食物。元烈又被黃泉狠狠歡愛了一番,躺在褥上大口喘氣。見黃泉一臉似笑非笑地在旁看着他,不禁赧然,囁嚅道:“你看什麼?……啊——”

半抬的慾望出其不意被抓入掌中,他驚呼出聲,卻在黃泉技巧的套弄下很快轉成愜意吟哦。抬高了腰,隨黃泉的手擺動着,氤氳迷濛的眼瞳里映出男子艷麗隱含譏笑的臉——

“還是老樣子,這麼快就出來了。”黃泉挑高眉,一彈元烈剛釋放過尚未完全軟化的慾望,反手將滿掌稠白黏液都塗在了元烈面上。瞧着他狼狽的樣子,笑得邪佞之極。

元烈不滿地叫了一聲,扭着脖子避不開,也就不再動。每次渲泄,黃泉都會把**塗得他滿頭滿臉,有時還會迫他吞下去。初時他對這侮意十足的行徑極難接受,可黃泉媚惑一笑就讓他心裏那點疑慮不安煙消雲散,安慰自己,那說不定只是黃泉的怪癖罷了。

手指在元烈唇上一按,抹盡最後一點黏液,黃泉才笑看元烈忙不迭拿衣服擦去臉上穢物:“味道不好么?這可是你自己的東西啊,哈哈……”

元烈好不容易擦乾淨臉,獃獃望着黃泉笑容,根本生不出氣來,嘆道:“當然了,這,這種東西怎麼會好味道。”

“啊哈哈……”

黃泉一怔后,仰頭大笑——這傻小子簡直老實得胡塗!被他連番侮辱,竟仍無半分警覺。也不知道東丹天極怎麼會放心讓這蠢到家的弟弟闖蕩江湖。他心有所思便不知不覺脫口道:“那東丹天極卻也安心,讓你一個人到處亂跑。”

“是我偷偷溜出來的。”元烈順口應道,聽他提及兄長名字,倒是一凜,總算想起了自己還是黃泉的階下囚。勉強撐起乏力的身子,握住黃泉手臂:“對了,你究竟和我兄長有什麼恩怨來着?”

黃泉笑容頓斂,冷凄凄道:“恩是沒有,怨么,等他來了,你自己問罷。”恨怒上涌,啪地甩開了元烈的手。

元烈數日來已習慣了他的揶揄調笑,陡然見他變臉,驚疑不定,重握上黃泉手掌,小聲道:“是我兄長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嗎?會不會是你誤會了?”

黃泉冷笑不語。元烈愣了片刻,轉過黃泉如罩嚴霜的臉:“天下沒有什麼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你看,那朱子煙那麼恨沈清秋,最後也還是原諒他了。你同我兄長,總不會有那般深的怨恨吧?”

“你懂什麼?!”黃泉驀然怒喝,元烈一驚噤聲。

狠狠瞪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元烈,黃泉深深吸氣壓下胸中翻騰怒火,摸了摸元烈面龐,浮起妖媚笑意:“是我激動過頭了,呵呵,你說得好象也有點道理,我和東丹天極也確實沒什麼化解不了的仇恨。”那種恨,已經切入骨,植入心,又哪有化解的可能?

元烈眼睛一亮:“真的?我就知道你心腸其實沒那麼硬。等我兄長到了,我一定要他好好向你賠罪。”一望黃泉莫測深高的笑,他斯斯艾艾道:“我是不清楚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不過,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別太難為我兄長?”

這傻小子,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還真當他喜歡他么?居然替東丹天極求起情來!……黃泉暗中嘲諷不已,笑容卻更艷麗:“那是自然,你是他弟弟嘛!嘿嘿……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呼你們兄弟倆的……”

雖在笑,但見到元烈隨即露出的笑臉,頓覺一陣煩悶,他一揮手披起綢衫:“我出去走走。”

車駕邊,沈滄海正默默坐着。黃泉剛要躍落,只聽那清柔略帶鼻音的聲音極輕極低地道:“東丹公子對你一片真心,你為什麼要戲弄他?”

黃泉慢吞吞轉身,目光冷冷,掃過他雙腿。嗓音也壓得極低,卻仍寒意逼人:“你在外面聽也就算了,亂說什麼?哼,腿殘了還不夠么?是想我把你雙手也廢了嗎?”

“我沒有亂說!”

沈滄海微一搖頭,竟對他的威脅罔若未聞,只輕輕道:“你的話里笑中,對他只有輕蔑譏誚,也只有東丹公子深陷其中,才會聽不出來。”抬起頭,清柔如水的雙眼直視黃泉:“你說你最恨負心人,你如今,卻不是正在欺騙一個愛你之人?”

“閉嘴!”

黃泉一把扼住沈滄海脖頸,殺氣四溢。

“再胡言亂語,休怪我不客氣。”

烏亮髮絲無風自動,黃泉手指慢慢收攏,沈滄海臉色微微泛青,目光卻依然不見絲毫退縮,費力擠出聲音:“你這樣對他,遲早會後悔的。”

“還說!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黃泉大喝,彷彿藉此才能略微掩去心底那一絲不安與煩躁。心神微亂間,只覺沈滄海那雙眼睛浩蕩如海,令他無所遁形,不由側頭避過。但也只是一剎那,他便恢復常態,收回手冷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伶牙利齒,不過,識相的就別再激怒我。若不是看你身有殘疾,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要殺誰啊?”聽到黃泉不知不覺間變大的嗓門,元烈掀簾。對上沈滄海,他面倏地一紅。這幾日初嘗情滋味,同黃泉搞到昏天暗地,幾乎已將沈滄海忘到爪哇國去了。他赧然道:“沈兄,你好啊。”

沈滄海輕嘆,想提醒他幾句,見黃泉凌厲眼光不離,知道不可能,只得頷首微笑道:“很好,東丹公子你呢?”

豈只一個“好”字可以形容,簡直快活似神仙。元烈喜氣洋洋地道:“我也——哎呀——”卻是黃泉聽得不耐煩,一把將元烈攆進車廂。自己也跟了進去,放落車簾前卻冷森森盯了沈滄海一眼,似在警告他勿再多言。

車廂里不多久又傳出叫人血脈賁張的低喊**,沈滄海呆了半天,苦笑一聲,盯着自己雙腿發愣。眼角餘光里黑色的衣片晃過,他緩緩抬頭。

水千山捧着兩隻香噴噴的燒雞站在車前,悲傷又痛恨地咬緊了紅嫩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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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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