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隔天一早,童心妙提着行李,搭着計程車往梅蘭婆家去。因為事先打過電話,梅蘭已經在家門外等着她了。
看着好友下車,接過她手中的行李,梅蘭才皺着眉開口問:
「怎麼了?忽然說要過來,還帶着行李。」
「我想了一夜,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好。」童心妙哭喪着臉。「怎麼辦?梅蘭,真被你說中了。」
梅蘭聽了一臉納悶。
「我說了什麼?」
「這個嘛……」童心妙歪着頭。「唉!叫我怎麼說呢?」
「先進來再說吧!」梅蘭說。
童心妙搖頭。
「我不進去了,我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你跟婆婆一起住,我不好在這裏打擾。」
「躲起來?」梅蘭喊道。「你跟地下錢莊借錢了?還是惹火了哪個黑道大哥?」
「這……」童心妙頭又歪了。「叫我怎麼說呢?」
「怎麼都得說。」梅蘭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她。「進屋裏慢慢說,我老公上班,孩子在幼稚園,婆婆到鄰居家閑聊去了,你用不着擔心。」
「你婆婆真的不在?」童心妙鬆了口氣。「讓她看見你朋友提着行李上你這兒來,我怕會壞了她對你的印象。」
梅蘭白了她一眼。
「你想的也太多了。」
於是童心妙跟着梅蘭進屋裏去,她放下行李坐在沙發上,抬頭對梅蘭說:
「有東西吃嗎?我胃好痛。」
「你是餓了,還是太緊張啊?」梅蘭眯着眼睛間,還是替她盛了稀飯和醬瓜來。
「我不覺得餓,但是胃就是怪怪的。」童心妙接過碗筷后說道。
「那麼你就吃慢一點,還是不舒服的話要停下來喔!」
「嗯。」童心妙點點頭,覺得好溫暖,好輕鬆,此刻或許是她最近幾天來最悠閑的一小段時間。
「你今天的班呢?不去上嗎?」梅蘭在她對面坐下並問道。
「我打電話到公司請了假,他們會派固定代班代我三天班。」童心妙喝了口白稀飯,眼睛都睜大了。「好好吃耶!梅蘭,你的手藝真棒。」
「我婆婆煮的啦!」梅蘭不耐地揮揮手。「你究竟在躲誰啊?人家這麼擔心,虧你還吃得唏哩呼嚕的。」
童心妙邊吃邊點頭。
「我想我是真的餓了,不是緊張。」她說。
「看得出來。」梅蘭揚起嘴角道:「不是要你吃慢一點嗎?小心等會胃更痛了。」
童心妙抬頭看她,吸吸鼻子說:
「還好有你在,梅蘭,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瞧你是怎麼了,忽然說這些做什麼?」梅蘭看了看掛鐘。「我看我今天也請假好了,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安心去上班?」
「不用啦,」童心妙忙搖頭。「我吃過早餐就走,你忙你的。」
「走?你打算上哪兒去?」
「這三天我想找家旅社住。」
「那也只有三天不是嗎?不管你在躲什麼,三天後你還是得回去上班。」梅蘭突然探過身去盯着她。「喂!你會回去上班吧?」
「當然,否則我的房屋貸款誰來付?」
「你記得就好,要知道住在旅社可不便宜。」
「我也很心疼,不過沒辦法。」童心妙擱下空了的碗,嘆氣道:「我討厭逃避,但是不逃開的話,我怕我會無法思考。梅蘭,雖然我本來就很少用頭腦,但現在……現在我就好象沒有腦子似的,根本不會想了。」
梅蘭看了她好一會兒,開口問:
「又是你那個『弟弟』的事?」
「嗯。」童心妙點頭,扯了扯嘴角道:「真的被你說中了,他居然說他喜歡我。」
梅蘭瞪着她看,半晌後點頭說:
「果然,今天還是請假比較好,我說的是我啦!」
§§§
梅蘭隨即陪同童心妙在她家附近找了家商務旅館,不到三十分鐘,她們已經找到暫時的落腳處。
「買了房子還得花錢往到這種地方來,想起來就挺心酸的。」打量着狹小卻還算乾淨的空間,童心妙已經開始想念自己的家了。
「讓你住在我家你肯定很不自在,那麼也就只好狠下心花點錢了。」
「唉!我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呢?」
「在我看來不過是你在庸人自擾。」
已經趴在床上的童心妙抬頭給了她哀怨的一瞥:
「你說這話太沒有同情心了吧?」
「拜託!你正在走桃花運耶,哪裏值得同情了?」
「我才拜託你,對方是我弟弟耶!什麼桃花運?」
「又不是真的弟弟嘛!」
「血緣不重要,怎麼說我們也當了十年的姐弟,感情甚至比親的姊弟還要好呢!」
梅蘭哼了聲:
「這不是庸人自擾是什麼?你所謂的問題根本就算不上大問題。」
「最大的問題就是我確定他是耍着我玩的。」童心妙頭埋在枕頭裏說。
「咦?你說誰耍你?」
「還有誰?當然是凌非。」
「就是你那個弟弟?」
「嗯。」童心妙悶聲應道。
梅蘭一聽大為吃驚。
「怎麼?原來事情還有內幕啊?」她問。
「也不算內幕啦!」童心妙又抬起頭。「你沒見過小非吧?」
「誰是小非?」
「就是凌非啊,我那個弟弟。」
「我還以為是哪個小朋友呢!人家都跟你示愛了,你至少別像喊兒子似地喊他。」
童心妙鼓着頰瞪了梅蘭一眼。
「這也是個問題,我足足大了他五歲耶!」她說。
「小問題罷了,還有呢?」
「還有就是--」童心妙翻身坐了起來,抱着枕頭皺着眉。「你知道嗎?阿嬌見過凌非,她一見他就說……」
「怎麼?那個八婆看上你弟弟了?」梅蘭一臉不齒地搖着頭:「搞什麼嘛?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連這種『幼齒』的都想吞下去。」
童心妙聞言眯起眼睛。
「你這話聽起來還真刺耳,阿嬌也不過比我大上那麼三歲。」
「三歲就是一道鴻溝了。」
「五歲難道不是更大的鴻溝?」童心妙的聲音更悶了。
「那不同,阿嬌看起來一副三十好幾的樣子,你卻有張娃娃臉,十足二十歲的模樣。」梅蘭說的臉不紅氣不喘的。
童心妙白了她一眼,揮揮手道:
「我沒說阿嬌喜歡他,是她一見凌非就說他是模特兒,而且還非常肯定。」
「結果呢?他是嗎?」
「不僅是,而且還相當有名。」童心妙皺着眉。「起初我怎麼都不相信,因為凌非還是個大學生。」
「大學生打工的多得很。」
「所謂的打工應該是送報、家教,或者在快餐店炸炸薯條。」
梅蘭雙手一攤。
「就算他打工的性質比較特殊又怎麼樣呢?跟你們之間的戀情一點關係也沒有嘛!」
「我們之間不可能有戀情啦!」童心妙給了她一個白眼。「而且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跟他闊別十年第一次碰面時的情況嗎?他跟一個女孩子親熱地摟在一起,在我撞上他們之前肯定是吻過來摸過去打得火熱。」
「咦?」梅蘭嚷了起來。「他有女朋友了啊?」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那傢伙卻矢口否認,還一副再問他就要翻臉的樣子。」
梅蘭皺眉思索了會,開口問道:
「你的意思是嫌他花心嘍?」
「啊?」童心妙傻住了,接着把枕頭扔過去。「你鬼扯什麼?我才不管他花不花心呢,重點是他這明明就是在戲弄我,他在戲弄我這個是他姐姐的老女人,你了解吧?」
梅蘭想了又想,一臉頭痛的表情。
「實在很複雜,關係複雜也就算了,男女主角的心思更複雜,簡直要難倒我這個過來人了。」她喃喃說道。
「知道我的辛苦了吧?」童心妙又抱起另一個枕頭,長嘆道:「連你這個結婚生子又飽受婆婆欺凌的滄桑女都被難倒了,我這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超平凡女人又怎麼應付得了呢?你說我不逃還能怎麼樣?」
梅蘭盯着她看,眼神詭異難測。
「那麼你的心意呢?你有沒有問過自己究竟喜不喜歡他?」她問。
童心妙怔了征,接着很認真地思考起來,一旁的梅蘭忍不住蹙起眉來。
「什麼嘛,原來你壓根兒就沒想過啊!」她有些好笑道。
「在我心裏他是弟弟,我怎麼會去想這個呢?」童心妙歪着頭。「就算現在要我想我也……反正很荒謬啦,你懂我的感覺吧?」
梅蘭聳聳肩。
「我不懂,只是懷疑你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發情。」
「發……發情?」童心妙紅着臉跳起來。「你說什麼?我又不是貓啊狗啊的。」
「是人的話,怎麼會活到二十五歲還沒開竅呢?暗戀也好,仰慕也罷,在你黯淡的二十五年歲月里,總有幾個能令你臉紅心跳的男人存在吧?」
「明星的話倒是有幾個。」
梅蘭「碰」地一聲倒在床上,但隨即又坐了起來。
「我得走了,午飯和晚飯要不要到我家來吃?」她問。
童心妙搖頭。
「我自己隨便解決就行了。」
梅蘭也不勉強她,只是點點頭道:
「那麼好吧,我有時間就過來找你,閑暇時你不妨多想想那個問題。」
「哪個問題?」童心妙懶洋洋問道。
梅蘭挑起眉回答:
「當然是姐姐究竟喜不喜歡幼齒少年嘍。」
§§§
當天晚上梅蘭又抽了個空去旅館探視童心妙,卻見她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似乎真的認真思考起梅蘭丟給她那個問題了。
看她還挺專註的,梅蘭放下水果和一些點心就告辭了,在回家的路上梅蘭想着,有機會的話她倒真想會會那個有本事攪亂妙妙心中那一湖「死水」的傢伙。
沒想到機會很快就來了,隔天百貨公司開門不過二十分鐘,一個身子高、臉蛋俊的帥哥跨着大步朝她走來。
「需要運動服還是運動鞋呢?」梅蘭問。即使已經結婚生子,老公對她是溫柔體貼,看見這樣的俊男人還是不免讓她有點緊張。
「你是陳梅蘭嗎?」更沒想到的是師哥開口說出她的名字。
「我是。」梅蘭睜大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請問你是--」
「我叫凌非,來找童心妙的。」
「啊!」梅蘭恍然大悟點點頭,又把他從頭到腳更仔細地審核了一番。「原來是妙妙的弟弟,我曾聽她提起過你。」
凌非伸出手跟梅蘭握了握,竟然連個虛假的笑容都沒擠出來,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模樣。
「妙妙今天請假喔!」梅蘭多此一舉地說道,而凌非為此而多看了她一眼。
「所以我來找你。」他說。
「哦?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呢?」
凌非朝右前方看了看。
「她告訴我的。」
梅蘭用不着看也知道是「誰」告訴他的,那個名為阿嬌的廣播電台此刻肯定就躲在一旁看戲。
她點點頭說:
「妙妙說你和阿嬌有過一面之緣。」
「她在哪裏?」凌非問,相當不耐煩的樣子。
梅蘭聳聳肩。
「她不在我那裏。」她說。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不是嗎?」凌非皺着眉問。
「這也是那個消息人士說的嘍?」梅蘭又點點頭。「我應該算是她最好的朋友,老實說妙妙的朋友並不是很多,她之前一直很忙,根本就沒有時間精力和人培養友情,不過最近好多了。」
「那麼你應該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吧?請你告訴我。」
「她很好,我只能告訴你這個。」
「你--」凌飛揚起眉,梅蘭則舉起手後退了一步。
「別對我發火啊!」她對他笑了笑說:「你對妙妙都是這種態度嗎?那就難怪她要躲着你了。」
凌非聽了一愣,接着咒罵道:
「她果然是在躲我。」
「據我所知好象是這樣。」
「為什麼?我明明跟她說得很清楚了,她說要好好想一想,我也乖乖離開沒有再逼她。」
「她那個人對這方面很遲鈍的。」
「我也猜是這樣,所以才清清楚楚告訴她我……」似乎突然發覺自己說太多了,凌非倏地盯住梅蘭。「你一定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吧?」
「她真的很煩惱,你就讓她靜一靜,好好想一想嘛!」梅蘭對他說。
「在家裏就不能想嗎?何必躲起來?」
「你能幾天,甚至十幾天不去找她嗎?」
見凌非紅了臉,梅蘭揚起嘴角繼續道:
「不能是不是?所以她才會躲起來,為的也不過就是圖一點清靜,好靜下心來思考思考。」
「那也用不着躲,只要說一聲就行了。」凌非氣惱嚷道,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到天亮都不見她回家……」
「你在她家等到今天早上啊?」梅蘭臉上掛着副「討打」的笑容。「看不出來你這麼黏人。」
凌非瞪着她,半晌后說:
「你不怎麼討人喜歡吧?」
梅蘭一聽哈哈笑道:
「這得視情況而定了,有些人倒還挺喜歡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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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下班,梅蘭前往童心妙所在的商務旅館,打算告訴她凌非到百貨公司來找她的事情,順便問問她想通了沒有,也許還可以說服她早些回家。
不過,說早又能多早呢?她請的假也不過剩下明天一天了,橫豎都得回去的。
梅蘭提着消夜上樓敲了門,不一會兒門就應聲而開。
「你至少問問是誰再開門嘛!」梅蘭一進房間就好好教育了她一番。「你雖說沒什麼美色但也還算清秀,身材扁平卻也還是個女人,而人間處處有色狼,身為一個單身女子怎麼可以一點警覺性都沒有?萬一……」
「梅蘭!」童心妙哀嚎一聲打斷了她的訓話。「怎麼辦?陳梅蘭,我快發瘋了。」她說著還抓抓頭髮。
「又怎麼了?」梅蘭放下手中的麻辣滷味。「一個人在這兒打坐冥想應該有助於穩定心情啊!」
「才怪呢,我愈想就愈覺得心煩意亂,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來。」童心妙頹然道:「好想摺紙啊!你有沒有替我買色紙來?」
「就算你折了上萬隻鶴也不能解決問題。」梅蘭坐下后指着另一張椅子說:「坐下來吃點東西,人一肚子餓就會情緒失控。」
「我一點也不覺得餓。」童心妙無力說道,還是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雖然不覺得餓,但事實上你是餓了,我問你,你今天吃過東西沒有?」
「早上吃了旅館提供的三明治和鮮奶。」
「一整天只吃了這個?」
「我不餓嘛,也不想出門,不是想着凌非就是睡覺,然後你就來了。」
梅蘭聽了又是皺眉又是搖頭。
「這怎麼行?你就是是那種肚子一餓腦袋也跟着空的人。」
「是嗎?」童心妙不知道自己屬於這種奇怪的類型。
梅蘭很確定地點頭。
「先吃東西吧,什麼都別想了。」她說。
於是,童心妙拿起筷子開始吃,才吞下一塊豆乾臉就紅了。
「這個好辣啊!」她像只狗似地哈哈吐着舌頭,眼角還淌出了眼淚。「水--你買了飲料來嗎?」
「哪,給你,」梅蘭遞給她一杯冷飲。「不加糖的金桔檸檬。」
童心妙伸手接了過來。
「我會胃穿孔的。」她呻吟道。
「聽說吃辣的喝酸的可以減肥。」梅蘭邊擦着眼淚邊說。
「誰要減肥?」童心妙問,五官因為檸檬的酸全擠在一塊。
「我。」
「你?你的身材很標準啊!」
「我老公說我好象胖了點。」
「所以你就--」童心妙垂下頭。「你至少先量過體重再決定要不要吃這種東西嘛!」
「我沒有勇氣面對磅秤上的數字。」
「這種東西都吃得下,面對幾個阿拉伯數字又算得了什麼?」
就這樣,童心妙的思緒暫時離開了凌非,她和梅蘭以絕對的專註和小心解決了那一袋滷味和兩大杯冷飲,到最後她們甚至還覺得這種酸辣非常的過癮。
收拾好垃圾后,童心妙攤在椅子上問:
「這麼晚了,你不回家沒關係嗎?」
「我馬上就要走。」梅蘭站起來。「今天我見到凌非了,他到百貨公司來找我,當然是為了問你的下落。」
「什麼?他找到百貨公司去了?」童心妙壓着肚子喃喃道:「我的胃開始痛了,不知道是因為飲食還是壓力。」
「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倒是真的,跟着感覺走,順其自然不就好了?」
「說的倒簡單。」
「就是不要你把事情搞得太複雜。」梅蘭抓起自己的手提包。「明天就回去吧!不管怎麼樣,日子還是得過,犯不着為了一個男人這麼委屈自己,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就叫他滾,就這樣。」
「真的是愈說愈簡單了。」童心妙白了她一眼。
「事不關己嘛!」梅蘭開了門又轉過頭對她說:「不過,如果你想問問我的意見,我倒覺得他不像在戲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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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童心妙三天的旅館生涯終究是結束了,而且是在超級的枯燥乏味中不知不覺度過的,等她猛一想起,已經是應該退房返家的時候了。
隔天她也恢復了正常上班,翻着這三天的業績,發現代班小姐的銷售功力還真是一流,雖是剛換季又沒有折扣,人家可是賣出了不少套衣服抽取了不少獎金,而她卻在昂貴的商務旅館中浪費了金錢又虛擲了時光,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童心妙長嘆了聲,提醒自己振作精神努力工作,做這一行沒有一臉誠摯的笑容是不行的,這種淡季也得咬緊牙根撐過去啊!
當然她還是心很煩啦,而今天恰巧又輪到梅蘭休假,再加上阿嬌沒事就晃過來刺探個幾句,簡直讓她度日如年,片刻都不得清閑。
然而更令她坐立不安的還是凌非,聽梅蘭說他來過百貨公司,童心妙深怕他今天也會出現,所以總是畏畏縮縮鬼鬼祟祟,一副一有風吹草動就要躲起來的模樣。
好辛苦啊!她想,為什麼凌非要對她說什麼「喜歡她」這種傻話呢?
童心妙又是一聲長嘆,隨即就被巡樓經過的樓長給惡瞪一眼警告了一番,而她除了在背地裏吐吐舌頭也不能怎麼樣,誰叫她命苦腦袋又不好呢?花了這麼多時間卻什麼也沒想通。
這一天的每一分鐘,童心妙都過得戰戰兢兢,她的眼睛不時盯着電梯門口和手扶梯,深怕那個熟悉的身影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百貨公司里響起送客的音樂,童心妙鬆了口氣,只差沒虛脫地跪倒在地。
總算又熬過了一天,但也不能天天都這麼過吧?今天她也傻呼呼的沒有做成什麼生意,再這麼下去被炒魷魚不過是遲早的事。
可是--在被炒魷魚之前就會被梅蘭揍扁了吧?
童心妙扯扯嘴角抬起頭,這個時候她看見了那個人,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跟前的人,令她霎時間臉色蒼白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的?
凌非沒來,他媽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