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整堂課沈浩都處於一種痴獃狀態,看着毛筆一枝枝在他眼前應聲而斷,令他不由得把藏在身後的名家毛筆愈握愈緊。
結束后他和風真走在回家的路上,逐漸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他頻頻轉頭去看風真,看得風真終於忍不住開口:
「有話你就說吧!」他微笑道。
沈浩又看了看他,這才說:
「我以為你教的是書法班。」
「抱歉,顯然是我讓你帶毛筆來給了你錯誤的聯想。」
「還有形象,你看起來——」沈浩又把風真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實在不像教中國功夫的。」
「是自由搏擊。」
「咦?」
「我教的是自由搏擊,融合各種武術而成,中國功夫只是其中之。」風真微笑解說。
沈浩眨眼睛,又陷入只會張開嘴巴走路的痴傻狀態。
「有這麼難以相信嗎?」
沈浩點點頭:
「比你教芭蕾舞還教我吃驚。」
風真一聽哈哈笑道:
「芭蕾舞我就真的不行了。」
「你確定?」沈浩揚起嘴角,接着又問:「這些孩子也真不簡單,就算是小楷筆,要折斷也不容易吧?」
「不能靠蠻力,要巧妙運用氣,你沒有好好聽我上課對吧?」風真似笑非笑道。
沈浩輕嘆:
「我沒昏過去就算了不起,哪來的力氣聽課?」
「這跟教游泳或網球一樣,只是種運動。」
毛筆一根根折斷的畫面出現在沈浩眼前。
哪裏一樣了?他真想這麼問問風真。
此時路經公園,兩人談話暫歇,夜深了,風涼涼吹來,聽着蟲嗚,數着星光,自有一種優閑情趣。
如果這是約會該有多好!
沈浩幻想着,沒想到風真竟對他說:
「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一下?」
確定不是出現幻聽,沈浩自然是毫不猶豫點頭。兩人於是就近找了張椅子,沈浩正襟危坐,名家毛筆擱在腿上;風真則是翹起了腳,雙手放在椅背上,頭微微往上仰,一派的輕鬆模樣。
這樣就有那麼點約會的感覺了。
沈浩閉上眼陶醉其中,卻在這時候被風真以手肘撞了下:
「你沒有把毛筆折斷?」
沈浩睜開眼正好對上風真詢問的雙眸,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沒有抓到訣竅?要不要我再示範一次?」
沈浩搖頭,苦笑着說出事實:
「這枝筆挺好寫的,我捨不得。」
這答案讓風真頗為驚訝,不過他隨即就露出微笑,了解地點點頭。
終於保住了毛筆,沈浩鬆了口氣,沒想到風真的手肘又撞了過來:
「你看那邊是什麼東西?」
沈浩朝他指的地方看去,有個黑影,眯起眼睛再仔細瞧瞧,還是個挺壯碩的黑影。
「好象是個人——」他話說一半就看清了黑影是什麼,於是改口:「是兩個人。」
「兩個人?」風真也探過身子極盡目力往前看:「看不出來。」
「是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沈浩拉拉他的衣服:「人家正在卿卿我我,你別這麼認真看,被發現的話就尷尬了。」
「敢在這裏親熱還怕人家看嗎?」風真說,聽話地拉回了視線。
反倒是沈浩說歸說,卻揉了揉眼睛,拉長了頸子想瞧得更清楚些。
風真在一旁看着,愈看愈覺得有趣:
「你不是說被發現的話很尷尬?」
「不要被發現不就好了?」沈浩邊說邊搖頭:「實在讓人羨慕啊!」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沈浩立即閉上嘴巴。
風真盯着他看,看得沈浩慚愧低下頭:
「對不起!」
「為什麼?」
「因為——」結果尷尬的是沈浩,他抓抓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該不會你也想跟我卿卿我我一番吧?」風真居然問,低沈的聲音令沈浩心跳不已。
「對不起!」沈浩的頭更低了,所以沒看見風真聳聳肩。
只聽見他說的話:
「可以啊!我無所謂哦!」
※※※
沈浩覺得他就要昏倒了,心臟好象要跳出胸口似的,很想請他再說一次,又怕真的是自己聽錯了。
應該還是他朝思暮想所引發的幻聽吧?
可以啊!我無所謂哦!
風真怎麼可能這麼說?
沈浩轉頭看看風真,看不出他和平常有什麼不同,既不顯得尷尬,也沒有羞怯的表情,沈浩無法相信這人曾開口同意跟他「卿卿我我」一番。
果然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覺。
沈浩頹然長嘆了聲,竟又聽見風真說:
「你這樣是要還是不要?」
沈浩倏地轉頭,風真表情依舊,他忽然間明白了他愛上的這個人是與眾不同的,不能拿尋常人來與之相比。
「真的可以嗎?」他以沙啞的聲音問。
風真聳聳肩作為回答。
「那——我抱住你的話,你該不會以中國功夫或哪一國的拳術對付我吧?」沈浩又問。
風真等得有些不耐,皺着眉道:
「你決定了嗎?要還是不要?」
他作夢都在想,怎麼可能不要?
沈浩一把就將他拉進懷裏,擁着風真纖瘦卻結實的身軀,吸進他微帶着汗味氣息,沈浩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他閉上眼睛,心想就算此時死去他也了無遺憾了。
兩人的身影就像之前他們所看見的那一對一樣,在夜色里合而為一,風真雖沒有伸手回擁住他,卻靜靜地待在他懷裏,頭貼靠在他胸前,自然得彷彿他們經常如此。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真在他胸前動了動,沈浩則是下意識將他擁得更緊,深怕他就要逃開。
「就這麼再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沈浩在風真耳際低聲要求。
「可是我覺得有點熱。」風真又動了動,然後問:「你打算就這麼一直抱着我?」
沈浩一聽心直往下沈:
「你覺得討厭?」他問。
風真皺眉想了想:
「倒也不會。」他回答。
「不會?」沈浩心漏跳了一拍:「真的?」
風真伸手抱了抱他似在確定,然後道:
「是不會。」
沈浩真可說是感激涕零,忍不住又緊緊擁住了風真。
「很熱。」風真扭動身軀抗議,而他愈動沈浩就愈想抱得他更緊。
「風真!風真!」沈浩低喊。
風真則抬起頭問:
「什麼事?」
還問什麼事?難道他都感受不到抱着他的人已經在情慾失控邊緣,一不小心就會變身為野獸?
看着風真仰起的臉,沈浩忘了摟在懷裏的是個自由搏擊老師,他盯着他薄且誘人的唇看了半晌,情不自禁低下頭——
風真忽然舉手摀住他的嘴:
「先告訴你,我可不曉得該怎麼做。」他說。
沈浩眨眨眼,壓根兒就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曉得什麼?」於是他問。
「接吻。」風真回答得簡潔有力。「我沒做過,上回也是你自己壓過來的。」
「啊?」強吻人家的事又被提出來說,沈浩露出難為情的尷尬笑容。
「我該做什麼?」不待他道歉,風真接着就問:「需要張開嘴巴嗎?」
第一次被人這麼問,沈浩張着嘴說不出話來,老實說他感覺飄飄然的,好象輕輕一跳就會飛上天似的。
他這個心上人從來不按牌理出牌,說出來的話往往教他大吃一驚。就像現在,被摀住嘴時他以為這輩子都別想再一親芳澤,怎麼知道竟是柳暗花明,完全是不一樣的結局。
問他該怎麼做,意思就是可以做嘍?
沈浩使了不少力氣才沒有當場傻笑出來,他將風真抱得更緊些,啞着聲音說;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那究竟要不要張開嘴?」風真挑起眉。
「都隨你。」沈浩說著低下頭就要貼上他的唇。
就在這浪漫至極的時刻,後面的樹叢里居然傳來嚷嚷聲:
「停下來!不許親!」
沈浩和風真幾乎同時轉身,就看見一個影子正跨過樹叢朝他們衝過來,還差點被樹枝給絆倒在地。
※※※
朝這兒衝過來的瘋婆子是誰呢?
雖說夜色昏暗,四周可說一片漆黑,但沈浩用不着看,光隨便想怨都能猜出誰會做出這種無聊到極點卻又能徹底激怒他的事。
除了他那唯一的妹妹還會有誰?
瞧!那跌跌撞撞朝這兒而來的不就是沈潔嗎?
「我今天非好好打妳一頓屁股不可!」沈浩咬牙道。
風真則轉頭問他:「你老婆?」
「我還沒結婚!」沈浩猛地回頭,瞪大了眼嚷。
「那麼是女朋友?」
「我也沒有女朋友!」我現在喜歡的只有你。沈浩真想仰天長嘯。
風真把手放入牛仔褲口袋裏,表情不變:
「那麼這位激動的女士是?」
「是我妹妹!不過我正打算跟她永久脫離兄妹關係。」
沈浩冷着張臉,看着沈潔來到跟前。
「妳老公呢?」不待沈潔站穩了,沈浩劈頭就問:「放任妳跟蹤而且偷窺別人,我先揍他兩拳再說。」
「我今天是單獨行動,跟我老公不相干。」沈潔手叉腰直視沈浩,一點也不畏懼。
「妳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為什麼跟蹤我?」沈浩咆哮。
「不對勁的是你吧?」沈潔也吼了回去:「怪裏怪氣行為反常,我跟着你不過是想了解一下。」
「妳只是喜歡探人私隱,我還不認識妳嗎?」
「你不做虧心事又何必怕人跟蹤?」
「妳這是什麼歪理?」
「本來就是,這下子不就讓我當場抓到了嗎?」
「抓到什麼了?」
「抓到——抓到你跟人鬧同性戀。」
沈浩氣得眼冒金星,但首先想到的還是風真。他忙轉身,這才發現風真大概早在他們兄妹吵起來時就已經禮貌地避開了,現在他正靠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時而仰頭看看星空,時而無聊地打個呵欠。
沈浩於是回頭專心對付沈潔:
「妳說話小心點,不要以為妳結婚了我就不敢教訓妳!」
「我說錯了嗎?你剛剛明明就想跟那個男的——」沈潔張着嘴一副說不出口的模樣,繼而皺起眉:「那男的是長得不錯,可是比他漂亮的女人也很多啊!你又何必——」
「我的事用不着妳管!」
「你以為我想管?我是——」沈潔嚷着,眉頭又皺成一團:「你該不會是為了報復才跟個男的在一起吧?因為我之前跟媽說你是個『給』?」
沈浩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並從一數到十:
「拜託妳別在我面前說英文!」他說。
「到底是不是這樣?」沈潔追問。
「我沒這麼幼稚!」
「你還嘴硬?我看根本就是這樣!」沈潔開始扯頭髮,並在原處繞圈圈:「怎麼辦?我只是說說而已,現在變成真的,老媽知道的話一定會怪我,可這是我的錯嗎?應該說是你太不服輸——」
沈浩覺得頭昏,揉着太陽穴咬牙道:
「妳給我閉上嘴站好!」
「怎麼辦?怎麼辦嘛?」
沈潔還在轉圈子,嘴裏也沒停過,逼得沈浩忍不住破口大罵:
「妳鬧夠了沒有?」
沈潔被他這麼一吼給嚇了一跳,抬起頭正想回嘴,下一秒忽然就臉色發白,抱着肚子蹲了下來:
「好痛——」
「裝死也沒用。」
「好痛……好痛啊……大哥!」沈潔哭道,整個人在地上縮成一團。
沈浩驚覺不對勁,兩個大步來到沈潔身邊:
「怎麼了?妳什麼地方痛?」他焦急問,不敢貿然移動她。
沈潔哭着搖頭,已經說不出話,沈浩見狀當機立斷,掏出行動電話就要叫救護車。
不知何時風真已來到旁邊,他看了看沈潔的樣子,抓起她的手把了把脈,轉頭對正在撥電話的沈浩說:
「前面不遠就有家婦產科,先把她送那裏去吧!」
「婦產科?」說不定是盲腸炎什麼的,送婦產科有用嗎?
沈浩的疑慮還沒機會說出口,風真已經一把抱起沈潔,輕鬆得有如抱起一隻小貓。
「走吧!」
望着已經離自己十公尺遠的風真,沈浩也只能跑步跟上去了。
※※※
「動了胎氣,有點出血,暫時就先卧床休息,再觀察看看。」
婦產科就位於社區入口處。診所不大,看起來頗為老舊,而且因為已經是休診時間,診所里既無患者也無護士,就只有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醫師,還一副剛睡着又被吵醒的模樣,因此當他說出診斷結果,沈浩皺着眉,很想問問他有沒有搞錯。
沈潔不可能是懷孕了,有的話阿炮那張嘴還藏得住話嗎?早就像廣播電台四處說去了。
為了求證,他低頭問躺在病床上的沈潔:
「妳懷孕了嗎?」
沈潔搖頭,含淚的大眼睛裏還有着驚慌。
「她沒有懷孕。」沈浩轉頭對老醫師說,只差沒扯住人家的衣領。
這時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是沈潔。
「我是說我不知道。」沈潔以虛弱且顫抖的聲音問:「我——我懷孕了嗎?」
「恭喜妳!」回答的居然是風真。「孩子才一個多月而已,沒有察覺也是正常。」
沈浩以怪異的眼神看看風真,之後又看了看老醫師。
「他說的沒錯。」老醫師點頭贊同風真的說法。
瞧了沈潔那如牆面般平坦的小腹,風真居然能看出她懷有身孕?
沈浩的肚子裏裝了滿滿的問號,不過此時最重要的還是沈潔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開口正想問,沈潔已經搶先他一步:
「醫生,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會不會……」
「別擔心。」老醫師拍拍沈潔的手,安撫着情緒激動的她:「出血並不嚴重,也已經控制住了,只要好好休息幾天,妳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也不知道是老醫師的笑容太親切還是終於放心了,沈潔忽然掩面而泣,把沈浩給嚇了一跳。
「喂!妳這是——」他有點手足無措。
風真拍拍他的肩:
「你陪陪她,我跟醫生先出去了。」他說。
「啊!」沈浩這才想起該通知阿炮,隨手拿起紙筆寫下一個電話號碼交給風真:「替我打個電話給她老公。」
然後,病房裏只剩下仍掩面啜泣的沈潔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沈浩,他走過來走過去,幾經考慮后開口問道:
「妳哭成這樣,是不想要小孩嗎?」
「笨蛋!」沈潔移開臉上的手罵道:「我當然想要小孩,不知道有多想呢!」
「那就別哭了啊!」
「你沒聽說過喜極而泣嗎?人家高興嘛!」沈潔說著吸了吸鼻子。
「高興也要哭?真搞不懂妳們女人家。」
沈潔不理會他,手輕撫着肚子,好一會兒之後才低聲道:
「對不起,大哥。」
沈潔道歉比起她懷孕的事更讓沈浩震驚,他這輩子還沒想過會從她口中聽見「對不起」這三個字,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站在那裏聽她繼續往下說。
「我知道我最近很惹人厭,驕縱任性又蠻不講理——」
「妳一直就是這樣,不過最近還真是有點過火。」沈浩拉了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
「人家心情不好嘛!」沈潔邊擦拭眼淚邊說著原因:「結婚幾個月了,也沒有避孕,每天都很認真地做了又做,做到連我老公都受不了——」
「喂!喂!妳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沈潔毫不理會他的抗議,啜泣着繼續往下說:
「這麼努力,就是沒辦法懷孕,時間一個月一個月過去,我愈來愈覺得我一定是患了不孕症——」
「所以心情不好?」
「根本就差到了極點,有時候真想死了算了。」
「妳也太誇張了。」沈浩忍不住皺眉開罵:「妳跟阿炮又不是結婚四年五年還懷不了孕,不過才幾個月,妳急什麼?」
「人家想要小孩啊,而且阿炮又是家裏的獨子——」
「阿炮催妳了?還是他們家要妳馬上生幾隻出來以證明妳能生?」
「這倒沒有。」沈潔吶吶道。「什麼『幾隻』,我又不是生小豬仔……」
「妳這不是自己給自己壓力嗎?壓力太大反而不容易懷孕妳知道嗎?」
挨了罵,沈潔沒好氣道: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電視上說的。」沈浩瞪着她看,之後搖了搖頭:「妳啊,都已經嫁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居然也要做媽媽了,妳行嗎?我真擔心。」
沈潔眼眶又變紅,她舉手抹了抹眼淚說:
「有什麼好擔心的?不行還有你這個大舅在啊!」
沈浩揚起嘴角:
「我?我又沒做過媽。」他說,沈潔聽了破涕為笑。
這時候外頭傳來阿炮的嚷嚷聲:
「我老婆呢?我老婆在哪裏?」還夾雜着椅子被踢倒的聲音。
「妳老公來了。」沈浩翻着白眼說:「這種爹跟這種娘,教我怎麼不擔心我外甥的未來?」
阿炮喘着氣衝進來,沈潔開始又哭又笑的,不久后阿炮也跟着眼淚鼻涕齊下,受不了這種氣氛的沈浩於是悄悄退場了。
※※※
在婦產科前廳沒看見老醫師,也不見風真的身影,沈浩料想他大概是先回去了,心底湧上一股失望。
百年才有一次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讓一個歇斯底里的孕婦給破壞了,什麼時候才能再把風真緊緊擁在懷裏?
長長嘆了口氣,沈浩垂着頭走出婦產科,轉頭就看見一個纖細的人影倚在醫院外牆上,嘴上叼着根沒點着的煙,他嚇了一跳,卻有着更多的喜悅。
「你——」
「我在等你。」風真直起身子,拍拍屁股將手插入口袋:「你妹婿來了?」
沈浩點點頭。
「你可以走了?」
沈浩又點頭。
「那麼我們走吧!」風真說著就往前走,沈浩則楞了楞才跟上去。
「我以為你先回去了。」他趕上風真后說道。
風真聳聳肩:
「你妹妹還好吧?」他問。
「情緒有點失控,算還好啦!」沈浩轉頭看着風真:「你怎麼會知道我妹妹懷孕了呢?我看連她丈夫都還不知道。」
「把脈這種東西我也懂一點,學中國武術時跟着師父學的。」風真淡然道。
沈浩說是驚訝倒也有點習慣了,會各種武術,還會中醫把脈那一套,年紀輕輕就學了這麼多尋常人不太會去學的東西,哪天或許還能看見他飛檐走壁也說不定。
兩人安靜地走着,沈浩忽然想起自己似乎還欠風真一個道歉,於是開口打破了沈默:
「不好意思,我妹妹她——抱歉!讓你難堪了。」他說。
「沒什麼。」風真揚了揚嘴角:「我這個人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只是可惜了那一吻。沈浩苦澀地想着,大概是不知不覺嘆了氣還是什麼的,引來風真略顯詫異的注視。
「怎麼了?」他問。
「沒有,沒什麼。」沈浩搖頭,勉強擠出個微笑。
「是嗎?」風真微歪着頭:「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很遺憾。」
「我當然覺得遺憾——」沈浩不經意跟着他說出自己的心聲,清醒過來才又倏地閉上嘴,他看着風真,風真也一臉坦蕩直視着他。
說出來有什麼關係?沈浩想。對着這麼一個個性率真有話直說的人,他又何必掩藏自己的真心?
「我的確覺得遺憾,因為我真的很想吻你。」沈浩沙啞着聲音說,並不意外看見風真微笑着接受。
他愛上一個不懂裝模作樣賣弄風情的男人,他不矯飾的真性情令沈浩深深着迷。
風真拍拍他的肩,安慰意味濃厚:
「以後應該還有機會吧!」他說,又對他笑了笑後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