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夜迷離的立板燈在五點準時亮起,輕柔的爵士樂飄散在安靜的室內。
酒保才走入吧枱,就看到不知何時已坐在吧枱邊,拿着酒不停喝着的司拓。
認識司拓二年多,他從未曾看過他“灌”過酒,向來有自製絕不過量的人,今日卻一反常態的拚命喝着酒,似乎只求一醉。
“司先生,你已經喝了一整瓶。”酒保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司拓撇唇諷刺道:“喝了一瓶酒卻還這麼清醒,可見這瓶酒一點用都沒有。以後不要進這種酒,給我一瓶威士忌。”
“司先生,這種酒後勁很強,你最好不要再喝了。”
“不要啰唆,快拿酒給我!”司拓臉色陰沉的瞪着酒保。
他這一吼讓酒保更加確信司拓的心情絕對低到谷底,否則他不會這麼反常。
“司先生,你已經醉了,我打電話請王小姐來接你……”
他的話尚未說完,司拓就已經立起身揪住他的衣領,低咆:“不準找她,不要提起她!不要!”
酒保一愣,看過太多傷心人借酒澆愁,明白司拓與王昕之間必定出了問題。
為了不刺激他,酒保只好說:“好,我不提。司先生你要不要先到辦公室休息一下,等清醒一點再回去。”
“我還沒喝夠,哪裏喝醉了!”
司拓甩開他重重坐下,拿起酒杯,又一口將酒喝乾。
酒保拿他沒轍,反正他只是安靜的喝酒,也不會發酒瘋,只好任由他去。
直到司拓面前散滿空酒瓶,他才頹然醉倒在吧枱邊。酒保招來侍者,將他送到後面的辦公室休息。
才安頓好司拓,他口中不想見到、不願提起的女主角旋即現身。
王昕走近吧枱邊,一雙眼不斷在人群中梭巡。
“王小姐,你找司先生?”
王昕回首望向酒保。“你看到他了?”
打從下午他離開后,她就一直坐立不安,破例打電話到他的事務所,卻得到他沒有回去的答案,等不到入夜,她便甩開手下的跟隨,一個人來到暗夜迷離。
“司先生喝醉了,現在正在辦公室里休息。”
喝醉?王昕顰起眉往後走,打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他躺在沙發上睡着。
她走近他身邊蹲下身,輕撫着他即使是睡着,卻依然緊蹙的眉宇。
是什麼事困擾着他?教他非得借酒澆愁,失去了慣常的冷靜與鎮定?
長嘆一聲,就算他說愛她,但她逃避的心態讓她不敢深入了解他的心情、他的過往,甚至是那個死去的女人與他的關係……
她是那麼渴望知道他的一切,期望着能夠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懷裏,不管外界、其他人的想法,可是……她不夠任性到能拋棄自己的責任。
“王小姐,需要我幫你叫車嗎?”
“謝謝你,我自己開車來。”她頭也不回的說。
“王小姐,你和司先生起爭執了嗎?”酒保仍站在門邊,望着她的背影問。
王昕回頭不解地問:“你怎麼會這麼問?”
“剛才我看司先生喝醉,原本要打電話請你來接他,但他……”
“他怎麼樣?”
“司先生警告我不準找你,還有……”
“說吧,他還說什麼?”王昕冷靜的問。
酒保瞥了一眼酒醉的司拓,輕聲道:“他說不要提起你,所以我想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司先生才會這麼反常。”
不要提起她?王昕聞言如遭電擊。她彷彿站在薄冰上,隨時會因冰碎而趺進冷徹透骨的冰水中。
“你不要擔心我們,我們很好。”她強自微笑。“我先送他回去。”
不願在外人面前表露她的情緒,她用力撐起沉重的司拓,半扶半拉地將他帶離PUB送上車,回到他們租賃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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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將他推上床,王昕已經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她略微調息后,進浴室接了盆冷水,擰了條濕毛巾後走回房間。
輕拭過他因酒精產生作用而發熱的身子,司拓突然睜開眼,眼神渙散的看着她。
“司拓?”王昕放下毛巾,俯頭看着他。
司拓在見到她時,眼中流露出哀傷,雙手輕捧起她的臉,低聲地說:“曼兒,你為什麼要死?如果你沒有死,我就不會這麼痛苦。”
曼兒?
他口中喚出的陌生名字教王昕的心狠狠一絞,明白他將自己誤認成他愛的那個女人。
“我不是曼兒……”她深吸口氣,淡淡地說。
“你是,你怎麼會不是,你的臉明明就是曼兒……”
“我不是,我是王昕。”
她想起身離開他,卻教他用力一扯,倒入床中。
他壓在她身上,臉上滿是痛苦的大叫:“不要提她!我恨她!”
王昕一震,眼神惶然的看着他,一時忘了掙扎。
恨她?為什麼?
吐着酒氣的唇廝磨着她的唇瓣,司拓輕喃:“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王昕眼眶中泛起淚水,他雖是無意識的訴說對那個女人的思念,卻好似拿着刀狠狠刺入她的心,令她痛楚難耐。
淚水不自覺地滑落頰邊,司拓臉頰碰觸到溫熱的淚水。
低喃道:“你哭了?為什麼?因為你也想我嗎?”
“我不是曼兒,我是王昕……”
她張唇顫着聲音說,司拓卻恍若未聞,輕輕地吻着她。
他霸道侵入的舌不斷追逐着她逃避的丁香舌,糾纏着她,吞噬掉她的意志。
直到他的唇緩緩地向下游移,吸吮着她的頸項時,她才啞着聲心痛的問道:“為……為什麼你會恨我?”
“我不恨你,曼兒,我愛你啊……”
“我不是曼兒!”王昕再也忍受不了由他口中聽到的事實,她流着淚用力推開他,翻身下床大吼。
司拓被她推開,仰身躺在床上,被她的舉動震住,片刻后才用雙手覆住臉。
“王昕……為什麼你會是……為什麼……我的這份痛苦要如何解脫?”
王昕聽見他如負傷野獸般的低鳴,心中的怒氣與悲傷瞬時蒸發掉,只是傻傻的看着他。
“司拓,你在說什麼?我做了什麼?告訴我啊!”她坐回床上,不解地垂淚問道。
但她只聽到一陣陣規律的鼻息聲傳來,什麼答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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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刺目的光線照得床上的司拓微睜開眼,意識有些迷糊的看着自己身處何處。
才一起身,腦中就好似有幾十個小人在敲打,令他難受得低吟起來。
“你醒了。”由外走人卧房的王昕,手上拿着一杯熱咖啡,站在門邊看他。
一見到王昕,司拓心中無法控制地湧上一股怨恨,但在看到她憔悴的神情時,那股怨恨隨即被更巨大的心疼蓋過去。
“我喝醉了?”他撇過頭,壓抑下想擁抱她的渴望。
“嗯,喝了好幾瓶的白蘭地、威士忌。”他移開目光的舉動深深傷了她的心。她壓下酸楚想哭的感覺。“我不會做醒酒湯,所以只泡了咖啡,我想多少能起些作用吧。”
“是你照顧我的?”
“嗯。”她將咖啡放在床頭櫃后,隨即退開。
司拓察覺到她刻意拉開距離,雖不明白,卻也沒有心情在此時追究。
“麻煩你了,謝謝。”
他拿起咖啡啜飲一口,疏離的語氣像道牆將兩人隔得遠遠的。
尷尬的氣氛不斷蔓延開來,緊窒的感覺讓兩人就快喘不過氣。
“曼兒。”王昕輕輕吐出兩個字。
似刀般劃開緊繃的弦,司拓拿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震,咖啡濺灑出來,沾濕了被子。
“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司拓揚起頭怒瞪着她。
王昕迎視着他惱怒的臉孔,淡笑道:“你昨天喝醉酒後就一直喊着這個名字。”
喊着這個名字?司拓驀地感到心虛,撇過頭躲避她的目光。
“我想問你一件事……”
“曼兒的事不關你的事。”司拓毫不考慮的拒絕她的要求。
不關你的事?
好傷人的話,王昕忍不住苦笑。
“我不是要問‘曼兒’的事,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恨我?”她輕輕地問,聲音細微得像是囈語。
司拓再度受到震撼,胸口劇烈的起伏,驚惶的張大眼瞪她。
“你……說什麼,我怎麼會恨你。”他嘶啞着聲音否認。
王昕淡淡的笑了,“酒後吐真言,你不要酒保通知我、不讓他提我的名字,還對着我喊別人的名字——說你恨我,我問你這算傻話嗎?”
他真的說了那些渾話?
司拓開始後悔昨夜不該喝醉,他竟然在她面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我喝醉了,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司拓想解釋,腦子卻想不出任何適合的理由,末了只能沉默。
王昕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受傷。
“算了,不用解釋,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吧……”話語停了停,才又繼續說:“也許你需要獨處,我想我們就暫時不要聯絡……”
司拓聞言一震,抬起頭怒視着她。“你又想要威脅我嗎?”
她主動提出分手,他該高興可以遠離她,但他現在唯一的感覺卻只有憤怒。
王昕苦笑。“你一定要把我想得那麼不堪嗎?”
“我——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爬了爬自己的頭髮,煩躁的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間看到我像是看到陌生人,甚至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都不像現在這麼陌生。”她背靠着化妝枱,迷惑的看着他。“到底為什麼?”
她迷茫憂傷的神情教他不忍,理智與情感在心中不斷交戰;最後,他的感情戰勝了理智,他走近她張臂將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不是你的問題、不是你的錯,是我無法分辨現實與過去,所以遷怒到你身上,不是你的錯。”他粗嗄地在她耳邊低語。
王昕靠在他的肩頭,緩緩的問:“你的過去與曼兒有關嗎?”
司拓的手一緊,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明白了。”她苦笑一嘆。
“你不問是什麼事?”
“不用了。她的事不是我該問的。”
她不想讓自己嫉妒他曾深愛過的女人,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的過往。
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波瀾,現在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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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昕站在綻放着白色小花的桂樹下,鼻中充盈着桂花香,神思卻飄得老遠。
朱軒泛打從一到這裏就看見她站在樹下出神,等他喝了杯咖啡再來這裏時,她還是維持同樣的姿勢。
“小姐,你想在這裏站多久呢?”
他忍不住開口喚回她遠揚的思緒。
對於她日漸柔和的神情與不斷增多的恍神次數,朱軒泛心底雖焦慮不悅,卻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王昕偏過頭看着他,淡淡的說:“你來了。”
“你近來失神得厲害,我希望你是在考慮接任幫主的事。”朱軒泛語氣平淡的說。
王昕輕笑起來。“不用明嘲暗諷,你明知我是為什麼。”
“小姐,離你的生日不到一個月,難道你還沒有決定嗎?”朱軒泛語氣中透着淡淡的不悅。
她該下決定,只是……她無奈的笑了笑。
看見她這副消極的模樣,朱軒泛決定要助她一臂之力,讓她能夠早日對司拓死心。
“你最近這麼失常,是他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吧?”朱軒泛眸中閃過一抹狡猾的目光。
王昕聞言揚起眉,機伶地看着他問:“你知道什麼?不,也許我該問的是你做了什麼?”
“我見過他,想了解他對小姐的感情到達什麼程度。”
“你竟然違反我的命令接近他!”王昕眯眼低叱。
“我不得不關心,小姐身上肩負着神靈幫的未來,不能為了一個男人不顧你應盡的責任。”他平靜的回答。
“你對他說了什麼?你告訴他我的身份了?”王昕心寒的看着他。
“我沒有說,不過他如果聰明,或是他真的喜歡你,應該會自己去調查。看來,他已經知道小姐的身份,所以他的心開始猶豫動搖。和一個平凡的美麗女人談戀愛是一回事,但若和一個繼承黑幫的女人來往,他的聲譽會有多大損害,他應該會衡量。他如果提出分手,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可惜未能如你所願,他就算知道我的身份也沒有說任何話。”王昕冷哼一聲打碎他的美夢。
朱軒泛揚起眉,不怒反笑。“原來他這麼愛他的妻子,甚至可以違背自己的理念與一個黑幫之女交往。”
“妻子?”王昕心一窒,氣息不穩的看着他。“他結婚了?”
“他是結婚了沒錯,只是他的妻子林曼兒在二年多前意外死亡,而他,一個痴情種,對亡妻念念不忘,直到遇到你。”
“你究竟想說什麼?”
“小姐一點都不會對他對妻子深情難忘,卻對你一見鍾情這件事感到很奇怪嗎?”
“他對我不是一見鍾情。”她冷聲反駁。
朱軒泛低笑道:“不是一見鍾情,你們會在認識不久的情況下就決定在一起?”
王昕被問得語塞,她是早就注意到他,才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接受他的邀約,但他呢?
“他見到小姐時,應該很意外、很懷念吧?”朱軒泛意有所指的暗示。
王昕的心忽然亂了,強裝靜定地說:“你有話直說,不需要暗示。”
朱軒泛淡淡的撇了唇沒有回話,只是由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她。
王昕接過照片,才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僵住,手腳輕顫。
你走……你怎麼會不走……你的臉明明就是曼兒……
她閉上眼,口腔內頓時苦味滿溢。
原來這就是答案。當他看着自己時,他只是透過她看着已逝世的妻子。
“很像你吧?她叫林曼兒,與司拓認識后即閃電結婚,兩人過了三年神仙眷侶般的生活,直到兩年多前,她因‘意外’而死。”朱軒泛語氣平淡的補充。
她睜開眼看着照片中笑得甜美的女子,她與自己如此肖似,但氣質卻迥然不同。在司拓心底,她王昕究竟是誰?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連一點幸福的回憶都不願給我?”她怨懟的質問他。
“充斥假象的愛情是真的幸福嗎?我寧願小姐認清現實,不要再編織不切實際的美夢。”朱軒泛對她的責怒毫不在乎。
“你所做的一切,就只是為了讓我繼承幫主之位?”
“沒錯,但更重要的是,小姐失去了冷靜、冷酷的心,你為那個男人變得優柔寡斷,變得像一般的女人。神靈幫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領導者。”朱軒泛冷冷的說,看着她愀然變色才住口。
王昕捏皺相片,怒目瞪視着他,冷笑一聲。“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屈服?告訴你,你看錯我了!除非他不要我,否則我絕不會離開他!”
說完,她將照片丟回朱軒泛身上,憤而轉身離開。
朱軒泛目光陰沉的盯着她看,緩緩地揚唇輕喃:“想要他恨你並不困難,真的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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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拓藉著埋首工作以甩開惱人的事情,甚至連午餐時刻都在研究最近的案子。
擺放在桌上一隅的手機響起,他看着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微皺起眉接聽。
“我該稱讚你是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的痴情種,還是不明是非的傻瓜呢?”
手機里傳來有些陌生的聲音,但直覺地,司拓知道來電的是何人。
“朱軒泛?”
“正是在下。”
“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
“我知道你調查過我們小姐的事,對吧?”
司拓沉默以對,沒有回答。
“你已經決定放棄你的正義,成為我們的一份子了嗎?”
“你在胡說什麼!”
“不是嗎?你和小姐還是密切來往,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曼兒為什麼會死。”朱軒泛譏諷的說。
司拓握着手機的手因用力而泛出青筋。“我妻子的事和王昕沒有關係。”
“真的沒有關係嗎?”朱軒泛刻意拉長語音,予人無限想像空間。
“如果你沒有什麼話要說,恕我沒空奉陪。”司拓內心感到不安。
“你在緊張我會說出什麼讓你動搖的話嗎?”朱軒泛嘲弄他的軟弱。
“我需要緊張嗎?一個黑道份子說的話根本不值得我費神。”司拓冷聲反唇相稽。
朱軒泛笑了笑。“你說的和做的不太一樣吧。你為了我們小姐,放棄多年來的堅持,甚至連妻子的死都不在乎,怎麼能說不會為黑道份子費神?”
他的話刺中他的弱點,司拓除了鐵青着臉卻無能反駁,只能壓抑着怒氣。
“你會打這通電話,不會只是想調侃我,到底有什麼事要說?”
“我覺得在你做決定之前,應該公平一點,告訴你一件事。”
“說吧,我在聽。”
“二年多前,你妻子被捲入旭日盟與青木門的黑道火拚,因而死亡,沒有錯吧!”
提起妻子的死亡,司拓腦中驀地浮現妻子染血、倒卧在大街上的畫面。
那一場槍戰不但讓他失去摯愛的妻子,更痛失妻子腹中不到二個月的小生命。
他咬牙反問:“你提起這件事有什麼用意?”
“你可能不知道青木門正是神靈幫的分支,而當初兩幫會起衝突的原因你都不記得了嗎?”
司拓臉色開始發白,青木門是神靈幫的分支?
他記得當初警方告訴他兩幫起衝突的原因是——為了神靈幫的小姐。
“怎麼不說話?是忘記了,還是不知道?乾脆我就直截了當告訴你吧,當年旭日盟的人綁架了小姐,雖然小姐機伶的脫困了,卻在脫困時傷了旭日盟的少主,而前任幫主為了替女兒報仇,對方也想為少主出一口氣,兩幫才會展開街頭火拚,而流彈……不幸打中你的妻子……”朱軒泛的聲音充滿憐憫,但聽在司拓耳中卻是虛情假意。
“我不相信!”司拓拍桌怒吼。“我知道你想要挑撥我和王昕的感情,我不會上當!”
怎麼可能!老天不會這麼殘酷,讓他失去曼兒與不曾見過面的孩子后,卻又教他愛上造成妻兒死亡的間接兇手?
他不相信!一旦相信了,又該如何面對自己?如何對得起妻兒?背叛的罪惡感如蟲蟻啃嚙着他的五臟六腑,令他痛不欲生!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算了,你就當我沒有打過這通電話,小姐和你的事我不會再說什麼,也不會有意見,只要你們高興就好。”
朱軒泛淡淡說完后,隨即掛掉電話。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接下來,只要等着種子生根茁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