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暖花開的時節,我卻一刻也不得閑,沒日沒夜地為我的博士論文做最後的修稿。
我的指導教授是柏克萊數一數二的明星級老師,因為我平日常幫他處理很多文件,所以他十分照顧我。台灣幾所大學的名教授有幾位也是出於我的指導教授門下,因此我特別請他幫我寫了幾份推薦函,希望能有機會在台灣的大學裏兼課。
我已經打定主意回台灣了,就當是八年前那個沒有情愛牽絆的蘇盼盼學成歸國,一切由零開始吧!
誰曉得在我好不容易想開時,一封來自台灣的信卻徹底攪亂了我漸趨平靜的心湖。
盼盼:
看了你的信,讓我很難過!你這個笨女人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我想要的人是你?
我娶你,從來沒有一刻後悔過,即便香凝回來了也一樣,而你卻後悔了嗎?
你不在家的這些日子,屋子裏顯得空空蕩蕩的。到處都有你的影子重重疊疊,有你遺落的笑語隱隱約約地竄動,彷佛就在下一刻,你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想到從前我們每回鬥氣,幾乎都是你先讓步;而且你是那麼容易滿足,只要我誇你幾句、送個小禮物,你就開心得好似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然後會很努力地想做些什麼來回報我。這樣子的你,無論是哭、是笑,都讓我覺得好心疼,讓我好想把你攬在懷中,呵護一輩子。
我承認我曾深愛過香凝,甚至這麼些年來,我都以為在我心底最深處的女人是她。
但是,在重逢的-那,當我們激情擁吻時,我腦海里想得卻是你膩在我懷裏撒嬌的模樣。
那天夜裏,她哭着求我再給她一次機會,我才愕然發現,即便是她的眼淚,也不能教我心動了。我不怪她-下一切、撒下漫天大謊,害我傷心欲絕、害孩子們無辜遭受打擊,因為我能體諒她不適應我的生活──是你讓我變心了!
好多好多個夜裏,我都無法成眠,身邊空着的半張床一再提醒着我們曾有過的耳鬢斯磨。想着你一個人在美國孤零零地受苦,想着你心裏一定很氣我,我總是翻來複去、苦苦思索着要找個什麼借口去看看你。我並不是個懂得浪漫、會說甜言蜜語的好丈夫,每當你用那種欣羨的眼神看着別的夫妻打情罵俏時,我都曉得你在期待些什麼,原諒我有些話真的說不出口。我對你的感情揉合了太多,多到你已經是我生命中割捨不下的一部分,你送一直以為我不在乎你嗎?我不知道我有哪一點值得你待我那麼好,所以我好怕──怕你開始覺得這個婚姻負你太多,怕你想找個比我好的男人去愛……盼盼,現在說愛你還來得及嗎?
等你的答案!
詠夷
P.S.幫我轉告秦亞東──你現在仍是我有名有分的妻子,如果他再敢碰你一下,我會要秦氏企業垮台!
騙人,騙人,聶詠夷在騙人!
如果他不懂浪漫,為什麼常不按牌理出牌地給我驚喜?如果他不懂甜言蜜語,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己現時現刻就要溺死在他佈下的情網中了?
他真的像信上說得那麼喜歡我、那麼想寵我嗎?我給過他那麼多機會,他為什麼不說?
輕顫地捧着信讀了好幾遍,我確定這將會是我這一生最珍惜的東西!
愈看愈覺得自己實在好任性,回台灣以後,我一定要好好補償聶詠夷。
這算不算意外的收穫呢?如果我沒有離家出走,大概一輩子也等不到他這麼深情的表白吧?
不過,我決定不回信了,反正來日方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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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接到聶詠夷的信后,我分分秒秒都像是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中,暈陶陶地載浮載沉着。看到秦亞東時,我心裏更有一股強烈的罪惡感。我們曾經同是天涯淪落人,現今卻註定了一喜一悲,而且他的悲就是我的喜所造成的,害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對他提起和聶詠夷破鏡重圓的事。
復活節那天,秦亞東不帶希望地約我去吃晚餐,我爽快地答應后,他反而有些手足無措。誰教我每回都找一堆亂七八糟的借口敷衍他!
我們在餐廳里吃着大餐時,他問我畢業後有何打算?我輕描淡寫地說要回台灣。他難掩失望的神情,繼而追問我同聶詠夷要如何了局?
“我打算回國后和他重修舊好。”到時,他會不會氣我孩子氣地吊他胃口?
“那他跟於香凝的事,你打算不聞不問嗎?”秦亞東一臉的不以為然。
“他們之間的事和我無關。我相信聶詠夷沒有對不起我。”可憐的秦亞東!既然他主動提起這個話題,那麼,今晚就讓他徹底死心吧!
“你說謊!如果他們真是清白的,你怎麼會一氣之下跑來美國念書?”或許是他察覺了我眼中的堅決,口氣不自禁地急切起來。
“是我誤會他了。”我想,今日我若和秦亞東易地而處,一定會被一個叫蘇盼盼的女人搞瘋──從前一說到聶詠夷和於香凝就咬牙切齒,如今卻是一句“誤會”就將所有恩怨一筆勾消。
“你確定他要你嗎?”秦亞東氣得口不擇言。我氣定神閑地點點頭,他簡直快哭出來了。
“亞東,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從前老覺得這句台詞老套,現在我才知道,很多時候,人們能說的也就是那幾句話了。
“比你好就不是你了。”他直勾勾地瞧着我。
不可否認地,這句話是撼動了我的心弦。可是,我的心就那麼點大,有了聶詠夷,我什麼都裝不下,也什麼都不想要了。
“別這樣!”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試着緩和僵寂的氣氛。“你不為我高興嗎?
要是你覺得我對不起你,我會很難過的。”
“你們……你們真是莫名其妙!從一開始閃電結婚到現在破鏡重圓都一樣莫名其妙!
為什麼我這個正常人反而落得這麼悲慘的下場?”
他耍賴的語氣逗笑了我,他實在是個好人,如果我有個妹妹就好了。
“敢投入愛情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奮不顧身的勇氣啊!”這是我衷心的感慨。
“是啊!”他擰起濃眉,語帶譏諷地說:“我以前也是對着自己說:秦亞東,你追蘇盼盼,不成功便成仁吧!現在果真壯烈犧牲了。”
“不會怨我吧?”
他瞪了我一眼,“我會記恨一輩子。”
“喂,你這麼小家子氣?”我顧不得身旁好奇的眼光,叉着腰低聲地嚷着。反正我們說的是中文,美國人又聽不懂。
“騙你的啦!”他難得地略展笑顏,我真想不到自己也會被老實的他給瞞騙。
他嘆了口氣,低下頭把玩着手上的餐具。“說實話,我還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我很清楚我是一相情願地在單戀你,但是只要有那麼一點點機會,我都無法說服自己放棄。”
“那……你還會繼續留在美國嗎?”
“大概吧!當初大家都不相信我願意攬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而我也算誤打誤撞,遇上美國景氣好轉,做出了點成績。情場失意,總是要在別的地方給我點補償吧!”
“唉,都怪我耽誤了你的青春,要不然你也許已經兒女成群了!”
“你從來沒朝我招手,是我自己要陷下去的。更何況,男人愈老愈有魅力,聶詠夷不就靠着這點贏了我?”
我還在為他前一句話里的體貼而感動時,接下來的話卻教我心緒一轉,完完全全地不敢恭維。他的邏輯推理能力末免太差了!在我心裏,聶詠夷樣樣都是頂尖的。
“喂,我可是從小生長在幸福美滿的家庭哦!你別把我說得像有‘戀父情結’似的。”
“可是,我的條件明明不比他差啊!”
“你亂講!”這種睜眼瞎話他也說得出來?“在路上隨便挑個女的問一問,任誰都會覺得聶詠夷比你好。”
“蘇盼盼,這是你對待一個可憐的失戀者該有的態度嗎?”
我白了他一眼,“問題在於你根本沒有一個失戀者該有的樣子!”
“都失戀八年了,我還能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情緒?”他神色黯然地抱怨着。
“你別試圖博取同情!”我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其沒想到,預料中該是凄風苦雨的攤牌局面會以互不相讓的爭辯收場。我長久以來不安的情緒反而在激烈的辯論中漸漸散去,一顆心輕輕鬆鬆的,像是大雨過後的空中,慢慢浮現了一道賞心悅目的彩虹。上蒼何其眷顧我,讓我有了這麼一位“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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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那天,校園裏處處洋溢着歡欣雀躍的氣氛,很多畢業生的親友都前來觀禮,分享他們取得學位的喜悅。我也跟着幾位同期畢業的好同學,在我們平素上課的大樓前拍照留念。大家聽說我畢業后要回台灣,特別要求我多拍些照片,我還留下電話和住址,希望他們有空能到台灣來找我。
拍完照,我和同學們依依不捨地坐在研究室里話別,離情一點一滴地在我心底凝聚。
突然,凱娜從走廊上探頭進研究室,大聲嚷着:“蘇,有人找你!”
我應了一聲,一回頭就看見凱娜興高-烈地向聶詠夷搭訕。他看起來不是很專心,頻頻調開視線望向我。我沒料到他會來,被他一瞧更是心慌意亂,只覺得心跳急似擂鼓,一直揣度着待會兒會是怎生一番局面……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緩步走至聶詠夷面前時,我還是想不出該如何開口。在他情意纏綿地對我表白后,再相見反而有些尷尬。不過,我好象也毋需煩惱這個問題,凱娜同聶詠夷聊得正起勁呢!
凱娜一看到我,暗地裏用手肘撞了撞我,在我耳邊低聲要求我將聶詠夷介紹給她。
老天!我和他真的很沒夫妻相嗎?居然有人當著我的面覬覦我老公!
我笑了笑,細細地打量着聶詠夷──成套的亞曼尼西裝襯托出他模特兒般的骨架,成熟穩重的舉止更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難怪凱娜會見獵心喜,她八成以為聶詠夷是我的某位“長輩”。
“嗨,我同學凱娜想同你做個朋友。”我生澀地開了口,像是很久沒說過話似的。
由於不好意思抬頭看他,我只好把眼光集中在他的領帶上……上頭的領帶夾是我送的耶!
聶詠夷朝凱娜伸出手,熱情的凱娜顯然很滿意與他肌膚相觸的感覺,爽朗地笑了起來。
“你是蘇的……”凱娜向他問起我們的關係,我實在好奇他會怎麼回答。畢竟聰明如他,不可能看不出這個金髮美女在對他示好。
“我是蘇的先生。”他平淡而自然的口吻中,卻有一股斬釘截鐵的氣勢。
“蘇!”凱娜瞪了我一眼,臉上充滿了被捉弄的苦惱和抹不去的艷羨之意。“我要是你,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出國念書。”
聶詠夷給了她一個友善的笑容,繼而半開玩笑地向她打探,“蘇是個好學生嗎?”
“當然,我們不准她缺課的。”凱娜調皮地對我眨了眨眼。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流落異鄉的我簡直被大家當成抄筆記的工具,只因我的交際範圍不大,不像同學們有逃課的合理借口。
“很高興認識你,我想和蘇到校園裏走走,歡迎你日後來我們家玩。”聶詠夷禮貌地告辭,牽起我的手走進鬱郁蒼蒼的綠蔭中。
天空一片晴朗,溫和的陽光透過樹枝的間隙,灑落在我們的身上。走到一棵大樹下,聶詠夷放開了我的手,我們之間又是一片靜寂。
“迭你的畢業禮物。”他將手上提着的一個大禮物袋遞給我。
我接過後,一打開就忍不住驚呼出聲──那是一隻很可愛的大兔子,和我初見予勤時送給她的那一隻一模一樣。
“你向予勤討回來的?”
他搖了搖頭,我也很快地否定這個想法。予勤的那隻兔子早已留下歲月的痕迹,不復光鮮亮麗了。她玩起玩具,向來都挺粗魯的!
“那你怎麼還買得到?”我記得美國賣的高級布偶都是限量發行的。即使銷售狀況很好,廠商也會先更改布偶姿勢、服飾等,再另出一批新的。
“我打電話去那家公司訂做的。”
那不是要花很多錢嗎?他……
突然,我的視線被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紅玫瑰佔滿,一定神才看到秦亞東氣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大概是因為我太專註於和聶詠夷談話,是以沒發現他大老遠地往我們這裏跑來。
聶詠夷的臉色頓時一變。我心上還在為他送我的禮物而感動萬分,卻忍不住想捉弄他。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還可以拿走這隻兔子嗎?”我故意楚楚可憐地低下頭,用很抱歉的語氣輕聲問着。
我怯生生地抬眼覷他,只見他緊咬着下唇,神情落寞地看着我和秦亞東並肩而立,萬般困難地點頭應允。
“他對你不好的話,你回台灣來找我。”
聽着他略帶哽咽的嗓音,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正想着要怎麼騙他說出更纏綿動聽的話語時,秦亞東卻少根筋地不予配合。
“盼盼,你不是說要回台灣和聶先生重修舊好嗎?”
傻蛋!我下意識地握緊拳頭,不住地在心裏咒罵著。他該不會以為自己又有一線希望了吧?
“我……我又沒說不回去,我只是……”只是惡作劇罷了!
“盼盼!”聶詠夷生氣地摟過了我,在我耳邊低聲警告着,“這筆帳再慢慢跟你算!”
此時,我終於發現秦亞東存在的價值──我趕忙邀他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免得正在氣頭上的聶詠夷一發火就不可收拾。
“你都要回台灣了,我才不要再浪費時間在你身上呢!”他……他的態度轉變得好快哦!
接着,他又轉身對聶詠夷說道:“聶先生,我苦戀了盼盼多年,也只得了個吻,還是……還是用強的。”說到這兒,他臉都紅了。“除此之外,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你千萬別誤會。”
“盼盼!”聶詠夷大感吃不消地白了我一眼,“你真的把我信上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他了?”
我又不是白痴!這種話一說,大家以後怎麼見面?
“什麼話啊?”秦亞東很好奇地問我。我支支吾吾地打太極,他卻問個不休,非知道答案不可,我只好老實轉述聶詠夷的“警告”。
“幸好我沒成為秦家的罪人!”秦亞東吐了吐舌頭,強忍住翻騰的笑意。
最最窘迫的就是聶詠夷了,他沒好氣地施加手上的力道,把我都弄痛了。
秦亞東棄我於不顧地告辭后,聶詠夷果真開始“興師問罪”了。
“你不寫封信回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他的控訴透着無限的哀怨,教我的心直要沉淪至萬劫不復的地步。
“你今天每句話都像是存心要惹我哭!”
“是嗎?那你還同我開那麼差勁的玩笑?”
“我只是……”還來不及出聲辯解,他的唇已狠狠地覆上了我的,邊吻邊在我唇邊沉聲呢喃,“你害我難過得像要死去!”
所以他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懲罰我嗎?
老天!不止是吻,他的手還很色情地撫着我的身體,我強抑下一聲聲即將逸出唇邊的呻吟,努力張望四周有沒有人在窺視。幸好,他在我們同處於失控邊緣時,及時結束了這個吻,輕擁着我調整紊亂的氣息。
猛地,一記響亮的口哨聲劃破了寂靜的空氣。這……這一定是噩夢!
予勤跟着聶詠夷一塊來?那……他還這樣放縱,不太好吧?
我抬起頭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聶詠夷時,他居然也同我一般驚訝,漲紅了臉質問予勤,“你怎麼會來了?”
予勤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好溫柔地說:“我不能來參加盼姨的畢業典禮嗎?”
“那你學校的課呢?”聶詠夷的口氣凶了起來。
“老爸,你得客氣一點哦!我可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前來視察民情、調解糾紛的。”
她說著又嘆了好長的一口氣,“看來我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奶奶派你來的?”為什麼她偏得把話說得這麼饒舌呢?
“呃,念在你們頗有誠心痛改前非的份上,我就免了你們跪下接旨了!”她好神氣哦!
“你這個小鬼能派上什麼用場?”我笑岔了氣,揉着她的一頭短髮。
“哈,我的用處可多着呢!剛剛你要是跟着亞東叔叔走了,為了爸爸,我不排斥犧牲一下去勾引他。呵呵……憑我的姿色,你怎麼可能是對手?”
這小妮子還真會異想天開,她才只是個國中生呢!不過──“你來這麼久了?”我不禁尖叫出聲,那她豈不是看到了完整版的限制級鏡頭?
“對啊!可是我年幼無知,實在看不懂你們摸來摸去的在幹嘛口也!”她故作清純地眨了眨眼。
她存心調侃我們-!我臉紅得不知該如何解釋。唉!剛剛東張西望了那麼久,怎麼就是沒有看到她呢?
“予勤,”聶詠夷倒是鎮定多了,伸手摟過了她的肩膀,“奶奶那兒的好處想必是少不了你的,你現在是不是該功成身退了?”
“嗯哼,趕人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聶詠夷一眼,隨即苦口婆心地叮嚀着,“老爸,你要懂得憐香惜玉哦!”
“聶予勤!”聶詠夷被反將一軍,終於端起了架子。
“OK!我三秒鐘內消失在你們的視線外。”話一說完,她便咯咯地笑着跑走了。
“你形象盡毀了!”我調侃着聶詠夷。這件事對我倒沒什麼影響,反正我在予勤心中早就毫無形象可言了。
“還不都是被你寵壞的!”他不滿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聶大哥,”我甜甜地喚着,“你記不記得當初我們相親時,你劈頭第一句話就說要出錢讓我出國念書?”沒想到我是在嫁給他之後,才又回美國念博士課程。
“還說呢,我回家被罵慘了!”
“真的?”他從沒同我提起過呢!“那時候哪想得到會嫁給你?”
“你知道嗎?我朋友都笑我不知是使了什麼手段,讓社交圈第一美人和全台灣最具身價的富家女痴心不悔。”
“你很得意?”我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
他笑了。“才沒有呢!”說著,他摟緊了我。“你們害我成了全台灣男人的公敵!”
“那……你跟香凝姊就這樣結束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着。
“你還是不相信我?”他皺了皺眉頭,口氣也變得冷淡。
“不是啦!”我偎進他僵直的臂弩。“只是這樣於對香凝姊好殘忍哦!”
他瞧着我,臉上綻開了溫柔的笑容。“我從前就覺得奇怪,怎麼你老叫她香凝姊,好象她是大老婆,你是小老婆似的。”
“因為我一直喊你聶大哥,所以才叫她香凝姊的嘛!”哼!這種齊人之福享起來很過癮嗎?
“我和她談清楚了,她也為找你出去吃飯,製造一些假象給你看感到很抱歉。另外,我出錢幫她開了家服飾店……你不會生氣吧?”
我搖了搖頭。聶詠夷幫於香凝開店的事,我單從小藍拿給我看的報導中得知了。
“你應該好好照顧她的。”我想,跟過聶詠夷的女人大概很難接受另一段感情。
“她說你很可愛,如果你找她設計衣服,一定給你打折。”
我忍不住開心地笑了。或許我會和她成為好朋友呢!
走着走着,我的心陡地一沉。
“好不容易拿了個博士學位了我卻不再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了。”想到爸爸上次對我那麼凶,我今天的好興緻全被衝散了。
“你別擔心。我跟他說了你在美國的生活,他說你不愧是他的女兒,那股好勝心很像他年輕創業時的樣子。”
可是……
“我覺得他比較喜歡你耶!”跟自己的老公爭風吃醋似乎幼稚了些,但爸爸偏愛聶詠夷的事實實在教我難以釋懷。
“傻瓜?”他溫情地拍了一下我的頭。“你爸爸是‘愛屋及烏’啊!”
“哦!”是這樣的嗎?
“盼盼,我們先玩一陣子再回台灣好不好?”他輕輕地抬起我的臉。
“好啊!”之前我和聶詠夷出國,沒有一次是純粹去玩的呢!“乾脆等到暑假,再帶予勤和予勁一塊去好了。”我興緻勃勃地提出建議,人多熱鬧嘛!
他輕咳了一聲。“不能只有我們倆去嗎?我的意思是……我們從沒度過蜜月。”
原來他是這麼想……糟糕,我好象比他還不浪漫呢!
“你轉性啦?”我昂起下巴,挑-地看着他。
他大笑地將我攬在胸前,逕自問着,“想去哪兒?”
“都好。”一抬頭,只見到一雙含笑的眼眸映着無邊無際的澄澈晴空。真的,哪兒都好!此時此刻,我真的相信自己會幸福一輩子!
《全書完》